回到院子里，十一被风吹得头疼，便摆手让身边的小厮将少爷带了下去，自己回到房间里躺下休息了。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十一不由得皱起了眉，满脸的烦躁。
他最不喜周围有吵闹声，院子里向来动静很小，没什么声响，今天是怎么了?
怀揣着怒气，十一冷着脸出去了。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将身形瘦小的少年给推到了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
像是被冰冻过的声音呵斥住了对方，推人的小厮浑身一惊，不由得回过头。
身后站在台阶上的青年面容冷肃，带着病气的脸上满是烦躁，仿佛是被他们吵醒了。
“公子……”
十一懒得听他解释：“再有下次就滚出去。”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但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微抬起下巴：“你，过来。”
十一没有指名道姓，但少年下意识地知道对方在喊自己，于是便怯怯地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之后，十一往旁边一坐：“把灯点上。”
少年闻言便走到烛台旁，拿起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十一咳了几声，胸口有些闷，于是便微眯起了双眼，恰好看到了少年点灯时抬起的手。
对方换上了下人的衣服，但看上去和小厮有所差别，随着动作而下滑的衣袖也露出了一节宛如白藕般的手臂。
十一顿住，但对方很快就放下了手，那片扎眼的白被深蓝色的衣衫盖住。
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对方手臂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像是被虐待过似的。
“过来。”
十一喊了声，少年便乖乖地走了过来，但还是抵着头，额前的碎发将他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抬起头。”
少年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雅致清冷的脸，眼尾还带着一颗猩红的泪痣。
十一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的少年长得如此得好看。
“叫什么名字。”
“念归。"
念归的声音很小，眼睛亮亮的，十一明显地看清楚了，对方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你……”
十一哑言，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毕竟对方不像是其他的小厮，红着眼的时候看上去颇为可怜，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你哭什么？”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压迫感极强的双眸盯着眼前的人。
原本只是眼圈微红的念归被他这么一吓，蒙在眼上的水壳瞬间破碎，化作泪珠滚落。
十一：“你……”
他再次被噎住，不由得反思起来，难不成他刚才说了什么令人发指的话？不然眼前的人怎么就哭了?
“不许哭。”
十一冷着声音，他本就冷颜，如今沉下脸的时候更是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将面前的人给吃了似的。
默默流泪的念归被他吓了一跳，顿时不吭声了，但鼻尖一抽一抽的，像极了被欺负惨的兔子。
见状，十一不由得有些头疼。
“我不是凶你。”
他难得地对一个下人如此和颜悦色：“别哭了。”
念归抿唇，任由泪水滑落：“我也控制不了。”
他声音委屈，像是十一欺负了他。
“啧。”
十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人可怜兮兮，因此心里一软。
他抬手拿起旁边的帕子随意地在念归脸上擦了擦，松手的时候，对方白瓷般的脸上红了一大片。
这让十一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难得用了很大的力气?
“还没回答，你为什么哭？”
念归吸气，抬手摸了摸微疼的脸，低声道：“摔到了，有点疼。”
他说罢便展开了自己的手，白皙带着血色的手掌心破了皮，此刻正流着血，看上去有些吓人。
十一看了他一眼，心里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奇怪，但他向来随心所欲，便将刚才的奇怪感抛在了脑后。
“那边桌子旁边的抽屉里有药，自己涂。”
“谢谢公子。”
念归说话时还带着哭腔，细细的、微软，还带着几分清冷，倒是让人有些心痒。
对方走到旁边垂首涂药，或许是因为碰到了伤口，泪水又掉了下来。
他这幅样子看得旁边的十一皱眉，不由得在心里想道：“这人怎么这么爱哭？”
念归给自己上了药，转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公子，对方气势很强，比他之前看的那些要债的都吓人。
“过来。”
十一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上的气势微微收敛。
念归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下头。
“抬起头。”
十一咳嗽着：“之后在我面前不要低头。”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么好看的脸应当时时刻刻地看着。
“是。”
念归点点头，眼尾的泪痣仿佛一颗火星便灼烫到了十一的眼。
他觉得自己不正经了，竟然看着对方的脸在发呆，难不成他还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念归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猜不中心思的公子在想着什么，他只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小，脸上根本藏不住情绪，那份不知所措被十一看得一清二楚。
“我身边缺个书童，之后便跟着吧。“
“是。”
念归点点头，哭过之后的眼睛宛如水洗一般干净。
看着这双眼睛，十一有些手痒。
他微眯双眼，锐利的眼神宛如野兽一般盯着眼前的人，修长的手指互相摩挲着。
念归被他盯得害怕，像敏锐的小动物一般瑟瑟发抖。
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伸了过来，他微微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想躲。
却没躲开，被那只手摸了个正着。
对方看起来病弱，但身形高大宛如山峦，指腹也带着茧，不知道是干了什么。
敏.感的眼尾被对方搓了搓，念归被摸过的地方一凉，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被对方摸哭了。
“啧。”
十一松了手，看着敏.感的少年：“下去吧。”
“是。”
念归眼泪都没来得及擦，便仿佛逃一般跑了出去。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十一眼眸深沉，垂眸看着沾了泪水的手指，沉默地往唇边递去。
舌.尖将水渍舔.去，微咸。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少年刚才的脸，白皙中透出粉，只是轻轻一摸就敏感地哭了出来。泪汪汪的眼睛还不知所措地盯着他，但总觉得不够，应该再过分些。
我真是变态了。
十一心里想道。

第98章 IF番外二
念归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十一公子，但渐渐地，他发现对方也没有传闻中所说得那么吓人，甚至还很好。
具体表现在对方经常给他一些好吃的，有时候是厨房新出炉的茯苓糕，有时候是冰好的乳酪。
吃了这么久好吃的，哪怕十一公子真的心狠手辣念归也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只不过唯一让念归有些不适应的是，对方总是对他动手动脚的，但也不是那种难言的动作，而是用粗糙的指缝揉他的眼尾。
念归不懂公子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嘴里还塞着对方剥好的荔枝，便任由对方去了。
看着眼前肤色白皙的小书童渐渐地弥漫上一层淡粉，十一心里难以言喻的想法浅浅地得到了满足。
指腹熟练地擦去对方因为敏.感而溢出来的泪水，表情却是漫不经心的，仿佛逗弄对方的不是自己。
念归眨眨眼，纤长的眼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公子，你不读书了吗？”
他眉头稍皱，只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开来，生怕对方觉得他管得太多。
十一听罢，松了手：“今日已经读了半个时辰。”
他嗓音略低，有些中气不足,一听就知道他生了病。
念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对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那看书的半个时辰他也在对方身边服侍着，明白公子究竟有没有认真。
他的情绪基本上都写在脸上，十一瞥上一眼就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罢了，去拿书来吧。”
“诶？”
念归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就去旁边的书架上将对方还未看完的书给拿了过来。
天气渐热，他都穿上了轻薄的夏装，而公子还再穿着春装，有时候还要披上披风，稍有风吹来，对方就会染上风寒。
自从念归来了之后，十一身边原先的那个小厮便不再跟在他身边，因此平日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落在了念归身上。
刚才风轻云淡，十一便开了窗晒太阳，只不过眼下起了风，念归将书递给对方之后便走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他背对着卧在榻上的十一，根本没有察觉对方看向他的目光是多么得火热，仿佛是饿狼在看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似的，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十一抬手按压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太阳穴，低垂下眼眸看着手上的书，只不过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怎么回事？平常又不是没有见过长得漂亮的？”
他在心里猜测着，脸上多多少少出现了些许的不耐烦。
念归看到之后还以为对方是看书看烦了，于是便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公子身体不好，很少喝茶，只有午后困倦的时候来上一杯提提神。
茶叶是今年的，尽管十一不怎么受宠，但仍是府上的公子，没多少人敢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他。
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一盏茶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十一抬首，看着眼前人沉思着。
被盯着的念归心里有些紧张，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但对方很快就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微凉的体温从十一的掌心传递到自己身上，念旧没由来地浑身一颤。
“还在怕我？”
十一眉头稍皱，表情有些不理解，毕竟自己这一个多月来对对方很好，也不至于这么抗拒他。
“没。”
念归听后连忙否认：“只是有些不适应。”
他垂首望着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有肉感的唇抿着，唇肉一陷，看上去很是诱人。
十一松了手：“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
念归没多想，把茶推到对方面前之后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一整个下午，对方都待在房间里看书，老爷知道后还欣慰地表示十一总算是听话了起来。
但等到用晚饭的时候，对方还是没什么动静，就连念归的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公子？”
念归的声音急促了起来：“公子！我进去了？”
他说罢便稍稍用力推开了房门，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但也足以他看到躺在榻上的公子。
对方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动作一下午都没有动弹，对他的声音也无动于衷。
念归心瞬间提了起来，快步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对方在他走之后又打开了窗户。
下午起了风，十一被风吹得头疼，临近傍晚的时候就浑身发冷倒在了榻上。
“去请大夫！”
念归满是自责，若是他注意一点，公子说不定就不会染上风寒了。
外面的小厮跑着去请大夫了，他弯下腰搀扶起倒在榻上的人，花了好大功夫才将人扶到了床上。
动作仔细小心地盖好被子之后，念归又忙着端了一盆水，沾湿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对方额头上的冷汗。
他抬手用手背试了试对方额头上的温度，滚烫。
“公子？”
念归将湿帕子盖在了十一的额头上，蹲在床边轻声喊着对方。
但十一早就昏了过去，别说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了，就连声音都听不到。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完十一的症状之后先是说了句“没什么大碍”，但话音一转就开始训斥下人。
十一身体极差，竟然还让对方吹了一下午的风，办事如此不利。
念归在旁边听着，头埋在胸囗，满是自责。
好在大夫没说多久，训斥完之后就开了药方让下人去拿药。
“我去吧。”
念归开口，情绪很是低落。
旁边的小厮见状便将药方递给了他，自己转身去照顾十一了。
拿了药方之后，念归马不停蹄地跑去拿药，又匆匆地回到厨房亲自熬药。
他由衷地想要弥补，那个小厮便将照顾十一的工作让给了念归。
房间里的蜡烛燃了一.夜，十一额头上的湿帕子也换了又换。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沾湿帕子的时候发出的水声。
一整夜，念归都没有闭眼，他一直蹲在床边照顾着十一，生怕自己不注意对方的体温再升高。
临近凌晨的时候，十一的高温才退下，念旧松了一口气，白皙的眼下肌肤此刻变得青黑一片。
虽说是退了热，但风寒还没有好。
念归给十一掖好被角，又去看房间里的窗户有没有关掩饰。
他困得不行，但还是待在对方身边照顾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十一还没醒，哪怕大夫说了没什么，念归还是在担心。
他蹲得腿麻了，便不拘小节地在地上一坐，胳膊交叠在床沿，小巧的下巴往上一搁。
他就这么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目光说不上的专注。
十一皮相很好，锐利又充满了攻击性，而萦绕的那股病气也平添了几分的魅力。
或许是因为趴着，本就强忍着的困意再次浮了上来，念归的眼皮都在打架，意识迷迷糊糊的。
他时不时地睁开双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就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等到眼睛完全闭上之后又立刻惊醒。
如此反复，直到最后一次闭上眼睛他才彻底睡着。
等到十一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了，他浑身乏力，身上还出了冷汗，浑身黏哒哒的难受极了。
不过耳边的呼吸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微微侧过头望了过去。
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只不过是闭着眼睛的，眼下的鲜红泪痣看着都没了光彩。
十一看到这一幕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方眼下的青黑就是有力证据。
他抬起手拍了拍念归的胳膊，对方很快就睁开了双眼，只不过眼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反应都慢了不少。
“回房间去睡。”
“公子？”念归瞪着眼睛，视线都没有聚集，整个人看上去都呆了不少。
十一不由得觉得好笑，再次开口说道：“你回房间睡觉，我已经没事了。”
“啊——”
这时念归才真正地清醒过来，连忙抬手去摸对方的额头，但手伸到半空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给握住。
“没事。”十一声音有些哑，微眯着眼睛，“让今山过来吧。”
“好。”
念归收回了手，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先出去了。
他回到住的地方，先是喊了今山过去照顾，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念旧倒头就睡，睡得昏天暗地，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房间里没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摸索着下了床，磕磕绊绊地走到桌子旁边点了蜡烛。这个点儿厨房也没什么吃的，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便在房间里翻出了一些糕点吃了一些垫肚子。
吃完之后念归就坐在床上发呆，回想起早上公子的态度，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想着想着便又困了，整个人往床上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十一的风寒花了好几天才好全，这些天里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身边也是今山在照顾了，根本就没有喊念旧。
这让念归忍不住胡思乱想。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管家竟然来找了他。
“我不是在是十一公子身边照顾吗？”
他看着要把他调到三公子院子里的管家，眉头紧皱。
“问那么多做什么？三公子那里的人不够，让你过去怎么了？”
管家看着眼前的念旧，不过是一个下人，他懒得和对方解释：“我已经和十一公子说过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过去。”
此言一出，原本抗拒的念归沉默了下来。
他低垂下眼眸，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下来：“我知道了。”
管家不在乎他的反应，说完话就离开了，只剩下念归一个人看着周围已经熟悉的房间发呆。

第99章 IF番外三
十一是刻意没有理会念归的，这些天他在心里不断地回想起两个人相处的场景，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影响有些大。
只不过这件事情念归是不知道的，他以为是公子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而冷落自己。
一开始的时候，十一还有些不适应，视线总是下意识地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当时还告诫自己：“一开始都是这样，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但当时间长了之后，十一的心越来越躁动，就连梦里都出现了对方的身影，泪眼婆娑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冷落他。
醒来后，心还怦怦跳着，彰显着梦里的激烈。
最终,十一败下阵来，他觉得与其这么互相折磨，不然顺心而行。
这么想着，他便招手唤来了今山：“最近怎么没见念归？”
“回公子，念归半个月前被调到大公子院子里了。”
“什么？”
十一本就凌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吓得旁边的今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哥什么时候要从本公子这里要人了？”
他冷笑一声，浅灰色的瞳孔此刻迸发出锐利的光。
今山颤抖着声音：“当时管家来询问公子，公子说随对方去。”
听罢，十一的表情难看至极，甚至气得吐了口血。
“公子！”
今山连忙站起来，刚想掏出帕子，却被十一给拦下了。
他兀自用手指抹去唇边的血迹，站起身就往外走。看他这幅架势，恐怕是要去大公子那边把人抢回来。
今山苦笑一声，连忙跟了上去，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大公子的院子距离十一这里有些距离，他身体差，还没走到一半就两眼发黑，被扶了一段时间才缓了过来。
“公子，要不还是我去吧，您回去休息吧。”
十一冷眼：“你是主子？”
今山瞬间没了声，眼前这位公子看似病弱，实则气势骇人，他连在老爷面前都没这么害怕过。
歇了片刻之后，十一便继续往前走了。步伐迈得很大，身上披着的披风都在空中掀起了弧度。
还没等他走到大哥院子就听到了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没由来的，十一眉心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么一想，他快步走了过去。
“公子。”
院子里的小厮见他来了，不免有些慌张，连忙派人去门口守着。
十一见状，抬脚就将人踹开，但紧紧地守着门口的小厮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大公子说了，不然任何人打扰，公子还是别让我们难办。”
“关我何事？”
十一冷声道，他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声响，更加得心急如焚了。眼前还被人拦着，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得糟糕。
他毫不留情地将拦着他的人都踹倒在地，浑身煞气地踢开了禁闭着的房门。
原本隐在门后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帘，念归被抵在桌子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根发簪，正刺入了图谋不轨的大公子肩膀上。
十一反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随后快步走到那边，抬手就将泪眼婆娑的少年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一边盯着肩膀全是血的大哥，一边脱下自己的披风将身边的人给裹了起来。
“大哥一声不吭地带走我身边的人，原来是抱着这种心思。”
察觉到身后的人还在不断地颤抖，十一的脸色更加得冷凝。
“呵，不过是一个下人，你也要我和闹得这般难看？”
“谁说他是下人？”
十一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微眯起双眼：“大哥还是想着该怎么向父亲解释前些天闹出的人命吧。″
说罢，他揽着念归离开，徒留下脸色难看的大公子惊恐不定。
明明是一个病秧子，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情？！
离开的十一不动声色地看着依靠在他怀里的人，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浑身颤抖的念归不断地深呼吸，没一会儿就缓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被公子抱在怀里，煞白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多谢公子….…”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挣脱开对方的怀抱，但没成功。
原本冷落他的青年此刻微微低下头：“抱歉。”
念归：？？？
他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向他一个下人道歉，于是连忙摆手想要否认。
不断在眼前摇摆的双手被十一一只手给钳制住，动作和语气都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那天我头脑不清醒，没听清楚管家在说些什么。”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形象截然不同。
“咳咳咳。”
十一咳嗽着，他虽然穿着春装，但身上依旧是冷的。
念归见状，便挣脱着对方的手：“公子，披风……”
“没事。”
十一说道，他说完后抬眸看了一眼周围，觉得不是一个很适合谈话的地方，于是便手指圈住对方的手腕往回走。
跟在他身边的念归落后了他一步，正仰面抬眸望着他高大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错愕。
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低垂下眼眸，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就算大公子将他打死也没人在意。
可现在，不在乎他的公子竟然亲自将他带了回去。
念归并没有胡思乱想很久，十一心里着急，步子走得很快，等回到院子后直接拽着人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紧闭，阻挡了外面的一切。
“公子？”
念归看着对方将自己拉到床边，随后便咳嗽着倒了下去。
“公子！”
念归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对方，随后便跑到旁边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您没事吧？”
他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几分的担忧，正伸出手缓缓地拍着对方宽厚的脊背。
明明身上带病，但身材却不差，念归都能明显地感受到手掌下充满力量的肌肉。
十一咳了片刻，总算是缓了过来，他刚才走得太急，眼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他抬眸看着服侍在身边的人，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一半。
"我们聊聊。”
十一抬手握着对方的手腕，将人拽到了床边与自己并肩坐着。
“嗯？”
念归心生疑惑，不知道对方要讲些什么，于是便先顺从着对方的意思坐下来。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当我是登徒子也行、骗你也行。”十一斟酌着接下来想说的话，“在我心里，你是特殊的。”
听到这里，念归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想要退缩，却被对方按在了床边不能动弹。
接下来，他听了对方对自己的剖析，话里话外全是让人想象不到的感情。
念归觉得有些荒谬，他们不过认识了两个多月，谈何喜欢?
可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模样，他竟然恍惚地觉得，对方可能说的是真的。
“公子，你只是.……”
念归一瞬间脑中千回百转，冷静地想要劝十一，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我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十一咳了几声，抓着念归的手，“你若是不信，我们试试？”
听完这句话，念归淡淡一笑，不像是之前那种怯懦，而是冷静的、理智的。
“公子这个想法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不再挣扎，整个人都不像十一熟悉的样子：“公子喜欢的只是那个听话喜欢哭的念归，而不是真正的我。”
说着，念归抬起头对视着眼前的人，清冷的脸上唯有眼下鲜红的泪痣是唯一的姝色。
十一凝望着眼前态度冷淡下来的人，也没说话，而是沉默下来，仿佛是在想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对念归真正的模样觉得后悔。
就当念归以为对方会松开钳制住自己的手时，对方竟然笑了出来。
极淡的一抹笑，宛如冰雪之巅落下了一道灿烂的阳光，在洁白的雪面上铺上了一层金辉。
“怎么办？”他抬眸看着愣神的念归，声音低沉沙哑，“更喜欢了。”
念归哑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十一，原本想说的话早已忘却。
十一知道现在的自己对少年来说有些轻挑，但他不敢再冷静下来想了。
孤注一掷般，他想要得到对方的回答。
在这双锐利眼眸算是温和的注视下，念归低下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公子，我输不起。”
他轻声道，对方是富家公子，对自己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等没了兴趣就可以毫不在意地将他甩开。
但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下人，若是被对方抛弃了，他或许都无法在这里做下去。
身份的悬殊让念归不像十一那么义无反顾，他像是站在悬崖边，望着那根钢丝沉默着，生怕走上去之后钢丝就会断裂。
十一知道对方在纠结着什么，他轻叹一声：“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但他也知道这句话只是说说的功夫，根本不能让对方安心，于是便拿出一堆补偿。
虽说不能荣华富贵，但衣食无忧腰缠干贯也是可以的。
“公子。”
念归无奈至极：“你喜欢我什么?脸？”
“你。”十一说道，“只是你。”
但他也不否认自己有见色起意的原因，病态也好，偏执也罢，他现在只想将人抱在怀里，抚慰那颗一直在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