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话音落下,不久声控灯也随之熄灭。
有过强光的对比,原本感应灯的光芒显得愈发黯淡起来。
御怜的脸在明暗当中交替,审视着宁姝的行为。除了身体链之外,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对方自己准备的, 开始之前, 只听他说:“高一点。”
宁姝原本设定的位置是极其合适的, 一旦高了, 对方接下来的行动势必也会更加困难。
御怜毫无慈悲,以一种怎么这样的困难都不能克服的轻慢态度,让对方一再调整着。
复杂精美的长链上没有额外的装饰,唯有那根看上去最短的,并非是戴在手腕上的装饰链上, 多加了一颗小铃铛。
它设计精妙地, 恰好能够被戴上。随着垂落之态,一同发出声响。
“可是我……不会。”
眩晕的头脑本来应该要清醒过来的, 但情势所迫,反而越来越乱。
之前都是御怜帮助宁姝的, 现在陡然让对方自己来,还是在他的面前,任何的简单也都变成了艰难。
但妄图请求一个恶魔的饶恕, 又未免太过天真。
“既然不会的话, 更要练习了, 否则……”御怜走过去看着宁姝近乎祈求的眼神,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怎么办?”
他意有所指地,说出了叫人都不敢去听的话。
仿佛自己不在宁姝身边,对方就会出于种种原因,背着他做这种事情。说不定,还会看着他的照片,又或者是看着无意间给他拍下的专心看书的视频,想象着他端庄的模样,从而达到目的。
“我不会一个人、这样的。”宁姝小声反驳,语气还有点莫名的认真。
“但是我会。”御怜持续展露着恶劣的一面,“我会要求听你的声音,会要求看你的表现。”
“表现不好,等我回来后,就把你……锁起来。”
那句锁起来别有深意,话更是说得人心发慌。
宁姝眼里那点认真不见了,短暂的惊愕过后,变成了漂游不定的闪烁和羞耻。
御怜的手被他轻轻拉了一下,听到他说:“等会我做得不对,学长要教我。”
面对宁姝的虚心好学,御怜当然不会不答应。
“好。”
声控灯的质量非常好,御怜一度将展览室的情形看得非常清楚。宁姝是如何费力踮脚,又是如何紧皱眉头。
对方不知道循序渐进,一来就给了自己一个苦头,苦头险些令他站立不稳。在御怜的似笑非笑中,又勉强维持住了,谨遵着他的教导,开始尝试起来。
灯光直等到许久以后,才再也不曾亮起。御怜将声控灯彻底关闭,而后抱起了最终还是跪倒在地的人。
“对比上一次,这回时间要更短,是因为被我看着,所以**会更高吗?”
“还是说,环境变化产生的影响要更多?”
他用着过分严谨的精神,向宁姝追求答案。对比他的平稳,对方连呼吸都快要没办法进行了。
御怜不但停止,反而还继续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下次换一个地方。”
自从宁姝答应过御怜会取得高分后,成绩就一直没有掉下来过,始终保持在前几名。
临近暑假,御怜的生日也到了。家里人都赶在生日之前给御怜发了祝福,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跟御怜通了视频,都是笑呵呵地让他多买点好吃的,放松一点,不要让自己太累。
御琢自从跟宁姝见过面之后,就异常关心两个人,时不时会发消息问问。得知他们搬到一起住了,沉默半晌,最后又给御怜转了笔账。
至于父母,依旧是言语不多的几句话。彼此之间的聊天记录疏离得像是陌生人,就连陌生人似乎都比他们的内容更加丰富。
御怜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去过“X”了,穆然后来又陆续发了几次消息。
最近的一次消息是他去了国外,说是要在那里待个一两年。生日这天,穆然还专门寄回来了一个头盔,上面有一个非常出名的赛车手的亲笔签名,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
除了朋友们外,班上的同学也是知道御怜的生日的。大家没有搞什么令人尴尬的活动,只是每人私底下都送了个祝福。
从早上开始,御怜的手机每隔一会儿就会震动一下。
生日这天刚好是周三,御怜早上醒来就看到床头摆了一束鲜花。上面还有一张小卡片,写的是生日快乐,背面贴了他跟宁姝两个人的照片。
起来后宁姝给他煮了一碗带红鸡蛋的长寿面,他吃一口,对方就在耳边说一句吉利话。从四个字四个字的,变成了一整句,再是一整段。直到出门之前,宁姝都还在念叨着,似乎要把所有的好运都加到御怜身上。
“学长,你今天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
上午两个人都有课,但宁姝还是将御怜送到他所在的教学楼底下才走。
“等晚上回家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御怜了然于胸地问:“那今天下午还要过来和我一起上课吗?”
“今天不一起,等上完课我要回家给你准备惊喜。”
真是一片赤诚可爱,御怜看向他眼底倒映出来的淡金色光芒。
“现在可以得寸进尺,向我提一个要求。”
宁姝最熟悉他这副模样了,闻言飞快地看了两边一下。
“那我们亲一下,今天的早安吻还没有。”
他们住在一起后,宁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要一个早安吻和一个晚安吻。
御怜看他眼底的光芒在说话的时候变成了一撮小火苗,按了按宁姝的眼角,先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亲。
“怎么亲……”不等对方将话说出来,才又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最近亲人的时候,御怜总是要格外的温柔。宁姝像是变成了不湿沙,一落到水中,就会被包裹住,除了表面以外,内里不会进半分水。
轻柔又缠绵。
御怜今天的衣服也是宁姝选的,外面依旧是没有特别的色彩,但内衬却是极为亮眼的蓝。
衣服里面的口袋里还放了一个小小的平安袋,是宁姝上次回家的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为御怜在庙里求的。对方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还说这上面有自己和爸爸妈妈共同的祝愿,希望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能没有忧愁。
“好了,该去上课了。”御怜擦了擦宁姝的嘴角,“晚上来接我回家。”
这种日常的温馨话语,被御怜说出来,似乎也有种格外的蛊惑意味。
宁姝没忍住舔了一下御怜的手指尖,被他弹了额头。
“脏,漱口,下次不准随便乱舔。”
于是在御怜的监督下,宁姝用他杯子里的水漱了个口,然后乖乖地上课去了。
到了班上,御怜率先收到了殷眠三个人的生日礼物。不止是同学们的祝福,就连专业课老师在下课以后,都特意绕了路过来,笑眯眯地祝他生日快乐。
一天下来,御怜收到的礼物多到夸张。因为都是一些并不贵重,但又能代表心意的礼物,所以御怜并没有拒绝。
宁姝大一刚进来就从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那里听说过了,去年御怜生日的时候,情形要更加夸张。因此下午来看到了,也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有点酸唧唧地说:“学长,你好受欢迎啊。”
宁姝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礼物,仔细看顾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御怜忽而低身嗅了嗅,道:“我闻闻,谁家的醋打翻了,好酸。”
他说好酸两个字时,带了尤其的暧昧,脸上也浮荡着格外浓稠的笑意。随时随地,都好像在有意撩人般。
宁姝一转头,视线就立刻被御怜缠住了。他们同时陷进了主导者造就的奇怪氛围里,连呼吸都灼热了几分。
“看路,宁姝。”
每一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被赋予了别样的色彩。如初春清波,使人心头漾动着。
古怪的氛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宁姝每一次移开视线时,反应都会被熏染得过分明显。
“哦。”他不小心把某个礼物盒的一角抓得凹陷了进去,同时,脖子也都红了。
御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跟对方继续往家里走去。
开门之前,他还问:“要闭眼睛吗?”
“不用。”
宁姝看样子已经摆脱了刚才的影响,可随着御怜开门的动作,影响却又更多了。并且是短时间内迅速上升的,如果用折线图的形式来表现的话,强烈到或许会是呈将近直线的趋势增长。
御怜注意到了对方从进来以后就变得过分安静,也不多问,而是先放下了抱着的礼物,然后才看向家里的变化。
只见粉色的墙壁上,挂满了颜色各异的气球。最大的一面墙壁上,还拉了一块写有生日快乐的背景布,边上是他的名字。
御怜进来没多久,头顶的大灯就被宁姝悄悄地关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环绕在四周,散发着浅粉色光芒的装饰灯。装饰灯组成了一个个箭头的模样,暗示着生日礼物的隐藏地点。
他跟随着指示,首先找到了几张任务卡——任务是针对宁姝的,以后他可以凭借这张卡,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让宁姝完成一件事。接着,他找到了一个飘着雪的水晶球,里面的建筑是他们在滑雪场住的独栋酒店,屋顶上还坐了两个迷你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宁姝,宁姝的头上戴的是他特意买的遮住耳朵的帽子。然后,他又找到了一件尤其华丽的公主裙,浅蓝色的,领口一圈镶了漂亮的宝石。最后,御怜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生日蛋糕。
宁姝点燃了生日蜡烛,烛光照亮了蛋糕的样子。御怜看到最顶上有一个脸很像他,穿着跟他手里一模一样公主裙的卡通小人。
“这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不过卡通人物太难了,我做了好几个都失败了,所以最后拜托了糕点师重新做了一个。”
“学长,要闭上眼睛许愿了。”
生日蛋糕和愿望,同样是陌生的。
御怜看着烛光在闪动,映出下面洁白的奶油,还有宁姝大概手写了很多遍才成功的名字。
他闭上了眼睛。
御怜没有愿望,他想要的,都已经在手中了。感受着身边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想,那就希望这张脸上永远不要有难过吧。
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御怜睁开眼睛,看到宁姝把切蛋糕的刀递给了他。
“不问我许了什么愿?”
宁姝摇头,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关于你的,也不要听吗?”
听他这么一说,刚才还挺迷信的人顿时就动摇了,可御怜却又故意不说话了。
“学长,你不是要告诉我生日愿望吗?”宁姝求知若渴。
“刚才有人跟我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御怜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在切蛋糕。
“所以,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的,我能听。”
“你又不是神仙,能听什么?”
“反正就是能听的。”
“不能听。”
御怜态度坚决,即使他的脸颊被宁姝亲了一下。
“亲我也不能。”
“学长不告诉我的话,我今晚就睡不着了。”
“这样啊,”对于宁姝的苦情牌,御怜相当狠心,“那就睡不着吧,刚好可以把带回来的礼物都归纳一遍。”
愿望到底是没有被他说出来,只是在切蛋糕的时候,御怜发现里面藏了一个东西。
是一枚钥匙,被包在了保鲜膜里。跟钥匙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手写说明书,表示钥匙是开卧室里的一个柜子。
“这是什么?”
“是我真正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御怜看了宁姝一眼,就见对方周身始终萦绕着莫名的紧张。
一开始他以为宁姝是担心他会不喜欢这些生日惊喜,可现在却觉得对方的紧张是基于别的事情。一部分跟这个真正的生日礼物有关,另一部分,跟对方自身有关。
他带着宁姝一起去了房间,里面布置得比外面还要梦幻,头顶上还挂着软绵绵的白云,跟气球堆叠着,像是误入了童话森林里面。
这里同样有装饰灯作为线索,因此御怜很快就找到了要打开的柜子。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房产证,另一个是赠送合同。
“我没有告诉你,其实这个房子是我买的。从一开始,就是想买来送你。”
喜欢一个人太多了,光是语言表达根本就不够,宁姝想为御怜做很多的事情。也是因为想要挑最好的,所以宁姝才会特意拜托朋友帮忙,否则的话,只是租一个房子,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最后的礼物是,一个家。”
不是冰冷的房子,而是由他们两个人组成的家。
御怜收到了一个非常珍贵的礼物,珍贵到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在心里升腾。令他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温水当中,浮起又落下。
“你不要拒绝我。”赶在他说话之前,宁姝将房产证跟他的手一起抓住了,“我不缺钱的,从我出生开始,账户里就有很大一笔钱,就算买了房子也不影响。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只想把所有能买到的东西都送给你。”
“我希望你能够开心,希望你可以不用面面俱到,希望你能够做自己。”
所有的希望里,都是关于御怜的,没有一个包含宁姝自己。
对方太过紧张,说到后来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要拒绝你。”御怜打断了宁姝的担忧,“只是在想,等阿姨生日的时候,我应该要送什么礼物才好。”
他的话如同给宁姝吃了一颗定心丸,表现出来的紧张也好了很多,但仅仅是一部分。
御怜将两样东西重新锁回了柜子里,将钥匙放在一边。
“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还有最后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我自己。”
说完,宁姝就脱掉了外面的衣服,而御怜也终于知道对方一路上紧张的根由在哪里了。宁姝在里面穿了一件非常特别的衣服,该挡的地方没有一个是挡住的,可不该挡的地方又全部都挡住了。
“你刚刚已经吃过蛋糕了,所以……”他害羞得厉害,紧张得也厉害,“现在可以来吃我了。”
这句话过后,宁姝用另一个东西将嘴巴也挡住了。
御怜回来之前,对方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连去小型展览室挑都不需要。
“要从哪个开始?”
呜。嘴巴不能说话,但能发出一些基本的声调。宁姝犹豫了一会儿,指了一串珠子。
御怜走到边上,将其拿起。
“学长。”
两人身上俱是汗,御怜亲着宁姝,按住了对方的示意。
“等你社会实践结束后,我们就做。”
御怜的生日在暑假边上,宁姝在暑假开始之前有一项社会实践,要在外面待一个星期。
等对方回来,医学系和化学系的期末考试刚好结束。
“那说好了,不准反悔。”
御怜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不反悔。”
有了约定,宁姝去社会实践的时候人都是兴奋的。
御怜在这方面已经做足了功课,在对方回来之前,又专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老御,听说你儿子就在盛北大学,说不定我这趟讲座还能看到他。”一名看上去跟御章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拿着杯子走了过来。
盛北大学医学系每年都会邀请专业的医生为学生们上一堂讲座,传达身为医生的理念和信仰。今年去的人恰好是御章的同事,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他,顺便提起了这件事。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医学系按专业不同,学制也不一样,御章原本为御怜计划好了,等到对方大四就开始到医院实习,毕业以后就从事这项职业。但从目前看来,情况有些不太妙。
这位同事是外科的一把好手,业内十分有名誉。御怜的性子,学外科再好不过。
等同事走了以后,御章心里活络了起来,想要让御怜跟对方见个面,说不定能早点确定下来将来要从事的领域。刚好他那天也不用值班,可以直接去学校里找御怜。
有了决定,御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梁琦瑜,对方也很是赞成。
到了那天,御章穿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他知道御怜的宿舍在哪里,直接就过去了,然而在宿管那里登记访客的时候,御章却被告知御怜早就已经搬出去了。
“你说什么,搬走了?搬去哪儿了?”
“两个月前就搬出去了,至于搬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宿管指了指当初御怜搬走时候的登记说明,“喏,应该就在学校不远的地方。”
事情出乎御章的预料,在看到登记册上御怜的笔迹后,他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如果不是今天心血来潮突然想要看看御怜在学校里的样子,说不定等对方毕业了,他都不知道这件事。平时跟他的汇报当中,御怜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您是他爸爸吗?怎么不知道孩子都搬走了啊。”
宿管不清楚御章的身份,多问了一句。可御章却没有心思回答对方,直接转头就走了。
只是说到底,不过是御怜擅自从宿舍搬出来了,也并不严重。因此御章尽管生气,也没有怎么样,既然去不了宿舍,他就直接去了礼堂,预备等讲座结束,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礼堂人非常多,吵吵囔囔,御章刚一进去,就听到有人提起了御怜。时间还早,他站定了脚步,在边上听了一会儿。
一开始都很正常,直到有人说了一句:“可惜这么完美的人,已经有对象了。”
前排,御怜的手机响了好几下,是宁姝发来的。他在讲座中间休息的时候才打开,逐一回复了过去。
讲座一共进行了三个小时,结束后大家刚好去食堂吃饭。御怜没有去,他回了趟家。
刚才宁姝发消息过来说让家里的阿姨给他做了饭,已经送到家里了。
每回临近期末,御怜的任务都格外多,昨晚又熬夜了。宁姝心疼他,特意让家里做了营养餐给他补补。
御怜径直出了校门,他并不知道,父亲已经知晓了他跟宁姝在一起的事情。
他更不知道,对方一直在礼堂站到讲座结束,亲眼看着他往住的地方走去。以及,御章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眼睛里都是怒意。
当然,如果御怜真的知道了的话,说不定会起身走到后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父亲当时的表情。
还会礼貌地提醒对方,父亲,您失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事情就会全部说开啦,再解决一些小问题,感觉很快就能完结了,或许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第45章 正式交往
盛北大学各个院系的期末考试已经陆续开始了, 御怜听讲座之前化学系的考试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天则是忙着医学系的。宁姝发消息给他,说行程临时有了变化, 要往后延迟两天回来,大概是御怜考完试的后两天。
平时放假以后御怜也并不会立刻回家,在这里多留两天没什么关系。
将近半个月的连轴转,考完最后一门,御怜回到家捏了捏眉心。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下, 就听到有人按响了门铃。
他动作略顿, 眉眼微抬。原本宁姝说要延迟两天的事情就很突然, 今天从早上过后就一直没有再给他发过什么消息, 以对方的性子,可能是又在给他制造什么惊喜。
“稍等。”御怜起身,脸上带着几许不明显的笑意。
只是等他打开门以后,发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自己的父母——他早就期待,但又没有在当下料想到的两个人。
无论是御章还是梁琦瑜, 面上似乎都压着极大的怒火。转瞬之间, 御怜就明白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毕竟父母从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来这里之前,或许已经将事情全部调查清楚了。
“父亲, 母亲。”
御怜表情不见丝毫变化,就像是父母工作回家后,为他们打开了房门。然而他的眼眸里又在转身让父母走进来的时候, 升起了某种很难被发现的, 病态而扭曲的愉悦感。
这种愉悦随着他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攀升, 发酵摧毁着。
不说走进家里就能看到的粉色装修, 就说这里格外明显的生活气息,以及到处都有的合照,即使来之前御章跟梁琦瑜真的一无所知,现在也该明白真实情况。
更何况在按兵不动的两天里,御章已经将御怜跟宁姝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因此才走进去,他这两天压抑着的怒火就立刻爆发了出来,对着御怜那张温和的脸,就是一句极不客气地命令:“乌烟瘴气,你现在就给我从这里搬出去!”
房间不仅是粉色,还有上回生日的时候留下来的气球。这里的每样东西,都让御章憎恶。
他想不通为什么御怜会阳奉阴违,为什么会背着他们跟一名男生交往,跟人一起搬出来住。对方不仅对他们的教导置若罔闻,这么长时间以来,在他们面前竟然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异常,将他们戏弄得团团转。
御章脸色铁青,梁琦瑜比他的反应更大,进门看到自己的儿子跟别的男生亲密的合照,当即就指着相框道:“御怜,我跟你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啊?”
她气极了,可刻在骨子里的作派还是让她压抑着。
“你说要修双学位,我们答应了,我原本以为你在学校里很辛苦,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时间来谈恋爱,瞒着父母,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不管他是谁,他家里又是什么背景,你们不准在一起。跟他断掉,然后立刻和我们回家,听到没有?”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御怜给两个人倒的茶刚好放到桌子上。茶香渺渺,是上回搬家的时候,殷眠送的礼物。
御怜跟宁姝不太喜欢喝茶,偶尔才会泡上一杯。
“父亲,母亲,请喝茶。”
他不见对即将会发生的争执的慌乱或不安,更没有妄图通过言语来进行掩饰,举止得体,恭敬有加,就像是没有发现父母情绪的异常。
从容的姿态无疑让御章和梁琦瑜更加恼火,刚倒上来的茶水立刻就被御章挥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御怜的手上,立刻让他的手背红了一大片。
御章只不过是略顿了顿,就又拔高了声音问:“御怜,你今天到底走不走?”
梁琦瑜坐在沙发上,眼皮半垂,但从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能够看出来,真正看到御怜在这里的样子究竟令她有多生气。
“抱歉,虽然可能会让你们更加生气,但无论是您的要求,还是母亲的要求,我都无法遵守。”
“你再说一遍!”
“父亲,您是在生气吗?”
“我记得您教育过我,生气是最没用的情绪,所针对的,不过是自己对问题的无能。”
“你……这是你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那么您想让我用什么样的态度说话呢?在您不打一声招呼上门,逼迫我跟我的男朋友分手的情况下?”
似乎御章跟梁琦瑜两个人越生气,他表现得就越恭敬。然而询问之间的那种彬彬有礼,更加让人想要发脾气。
终于,表面的做派在这句话后被彻底撕碎。从小到大,父母都是克制沉稳的,而现在他们却因为他的态度愤怒,生气,歇斯底里,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责骂。
真是……有趣啊。他们的情绪对于御怜来说毫无影响,只会让他感到高兴,他甚至希望他们能更生气一点。
在梁琦瑜尖叫着砸碎了一个相框时,御怜的眼珠才跟着动了动。
那是宁姝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所以专门洗出来了。还特意找了很久的相框,就是要找到最合心意的。
御怜很忙,宁姝是一个人去找的。最后在一家有些偏僻的手工店里找到了,做相框的师傅还说,用的材料很结实,几百年都不会坏。
现在看来,对方没有说假话,玻璃碎了彻底,但相框却还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坏。只是相框里的照片却浸到茶水里面,全被打湿了。
地上原本就已经碎了两个杯子,现在又碎了一片玻璃,看上去顿时就狼藉了许多。
“这栋房子,还有里面的东西,都是宁姝所有,包括我现在身上穿的衣服。”
他不仅在跟宁姝交往,还花着对方的钱,住在对方的屋子里。御怜将这一点毫不避讳地摊在父母面前,让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段恋情里面所扮演的角色。
“如果你们还要以蓄意毁坏他人财产的方式继续发泄的话,我会立刻报警。”
巴掌声大到让耳朵产生长时间的耳鸣,御怜的嘴角渗出血来,头歪到一边,很快,半边脸就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御章跟梁琦瑜对他的要求再严格,也从来没有动过手,这是第一次。所以,是忍耐终于到头了吗?
就像刚才手背被滚水烫到一样,御怜不在意地抬起头,看向父母,有些疑惑地问:“父亲,母亲,你们是在生气吗?”
说着,他竟然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是如此的突兀。
“真神奇,原来你们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过你们究竟是在气什么呢?是气我跟男生交往,还是气我跟他住在一起,又或者是,我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曾经把他带回家里过?”
“我让他睡在了我的床上,我跟他在家里接吻,我们违逆世俗,颠倒错乱?”
“不,你们最生气的,应该是我没有乖乖按照你们的规划行事吧?”
御怜的每个字都是那样一针见血,几乎是恶毒地刺进御章跟梁琦瑜的心里。他们不喜欢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
温雅的表象下,俱是刺骨的违逆与反抗。御怜虽然是在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冰冷而嘲讽。
御章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大声地质问他:“你恨我们?御怜,你恨你的父母,是吗?所以你不惜用这种方式来违抗我们,向我们表达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