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暗恋我师尊,除了我/全世界都觊觎我师尊,除了我—— by喵三省
喵三省  发于:202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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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沈星河既已有所猜测,云舒月便不再隐瞒,“若无意外,宇文珏或已突破合体期。”
沈星河心中顿时一沉,双脚仿佛生根般再踏不出一步。
沈星河虽想救夜枭叔叔,却从未想过因此而让师尊涉险。
此前之所以决定来魔域,不过是因为他笃定这世上再没有谁的修为能超过师尊,以为宇文珏仍是化神期,即使真的与其对上,宇文珏也不可能是师尊和自己的对手。
但若宇文珏已渡过合体期雷劫,即便是师尊,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师尊渡过合体期雷劫尚不足一年,沈星河至今仍记得师尊渡劫后一度无法化作人形的虚弱模样,深知师尊的实力至今仍未恢复至巅峰。
更何况中间还有一月师尊灵力全失,根本无法修炼。
若宇文珏真的已是合体期……
胸中坠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一边是夜枭叔叔随时可能消逝的残魂,一边是师尊极有可能因此落入险境,甚至因此而陨落,沈星河一时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撕扯成两半。
但最终,他还是狠狠闭了闭眼,一把拽住师尊的衣袖,沉声说道,“师尊,我们先离开魔域吧!”
沈星河的态度十分坚决,看着他写满坚定的双眼,云舒月很清楚,这孩子究竟有多认真。
似乎是怕云舒月多想,沈星河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表现出来,甚至还对云舒月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浅笑,低声说道,“师尊,之前是星儿考虑不周,劳师尊陪我走这一遭。”
“还望师尊,不要怪罪星儿才好。”
因为怕泄露眼底的情绪,说这些时,沈星河一直低垂着眼眸,但也正因为此,没有看到云舒月眼底漾起的波澜。
通透如云舒月,即便不听沈星河的心音,他也依旧能猜到这孩子的想法,更何况他能听到,所以云舒月很清楚,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沈星河心中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甚至连从前难过时或哽咽或啜泣的心音都不再存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沈星河身上,感知到那种荒芜到死寂的情绪。
以至于,让云舒月心中都泛起一丝寒意。
紧接着就是令他陌生的慌乱和铺天盖地的心疼。
【这就是你说过的,星儿前世的模样?】
他忍不住在心中问君伏。
【与前世相比,如今的他已鲜活许多。】
半晌后,君伏如此说道。
云舒月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温声问沈星河,“那夜枭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沈星河羽扇般的睫毛轻轻颤了下,若非云舒月一直紧盯着他,险些错过这一幕。
他很快听到沈星河略带不甘的声音,“待星儿有实力与宇文珏一战时,定会亲自来为夜枭叔叔报仇。”
说完,沈星河紧攥着云舒月衣袖蓦然转过身,坚定地拉着师尊飞上云端,似乎恨不能下一刻便远离魔域。
云舒月却并未再顺着他,很快扳过沈星河的肩膀,与沈星河相对而立,而后一手握住沈星河的手腕,一手捏住沈星河苍白的脸颊,微微施力。
沈星河因紧攥而破损的掌心和已经被他咬得破碎的口腔,便都呈现在云舒月眼中。
云舒月的眉眼顿时沉了下去。
前世今生两世之中,云舒月几乎从未待沈星河如此强硬过。
所以对于师尊的动作,沈星河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直到在师尊淬雪的银眸中看到自己唇角溢出的鲜血,沈星河才发觉自己暴露了。
暴露了自己心中根本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平静和不在乎夜枭叔叔。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沈星河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重生的目的,在这世上,师尊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甚至高于沈星河自己的生命。
所以,在把夜枭叔叔和师尊的安危放在天平两端的那一刻,沈星河便清楚,结果只会有一个。
这是沈星河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深知如此愧对待他那么好的夜枭叔叔,他也依旧会如此选择。
大不了……以后把这条命赔给夜枭叔叔便是。
但那是在师尊飞升之后。
在师尊尚未飞升的现在,沈星河永远只会选择保全师尊。
但沈星河并不想告诉师尊这些,并不想让师尊觉得自己因师尊而放弃了夜枭叔叔,这本身也与师尊没有任何干系,反而是他这个徒弟一再劳动师尊,还如此出尔反尔。
所以,虽然被师尊发现了自己无意识弄出的伤口,沈星河却并未有多少慌乱,只轻轻眨了眨眼,在师尊掌中微微侧头,想要挣开被掌控的脸颊和掌心。
云舒月却并未放手。
非但没有放手,他的动作甚至更强硬了些,以至于让沈星河都感到有些疼痛。
沈星河讷讷抬起眼眸,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师尊似乎生气了。
但他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他出尔反尔,好不容易劳动师尊来到魔域,又忽然决定返回吗?
这点确实是他不对,所以沈星河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对师尊道歉,“师尊,对不起,劳您陪我跑这一趟。”
云舒月闻言,神色却并未缓和分毫,仍目光晦涩地垂眸看着眼前的青年。
直到沈星河被他看得心中惴惴,睫毛不住颤抖,云舒月才终于微微松了些钳制着他脸颊的手,阖了阖眼眸,沉沉呼出一口气来。
沈星河执念太深,云舒月早在见到他第一天就知晓,即使是他本身也不可能动摇这孩子的执念。
但他还是希望,沈星河能更在乎自己一点。
指腹轻轻扫去沈星河唇角溢出的血迹,云舒月手中很快凝出一小团晶莹的露水,推入沈星河口中。
沈星河乖乖咽了下去,喉头滚动一瞬后,口中和掌心的伤口立刻便痊愈了。
云舒月又细细把他掌心的血迹擦净,而后把收集到的青鸾血纳入瓶中收好。
在这之后,云舒月才问沈星河,“可还觉得疼?”
沈星河怔了怔,看了看光洁如初的掌心,又感知了一下口腔内,乖乖对师尊摇了摇头,“……不疼了。”
云舒月定定看着他,直到把沈星河看得又抖起睫毛,才认真郑重地道,“星儿,你是此世唯一的青鸾神鸟,当知晓自身一切皆十分珍贵,往后切不可再如此自伤。”
所以……师尊刚才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吗?
因为他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但他已是化神境,这种小伤,明明转瞬便会愈合。
沈星河不确定地看了师尊一眼,顿时被师尊眼中的严厉惊了下,连忙点了点头。
云舒月这才放开钳着他掌心的手,对仍没反应过来的沈星河淡声说道,“为师已决定去寻宇文珏,如此,星儿可还要离开魔域?”
沈星河顿时皱起眉头,“可是师尊,您不是也说过,宇文珏如今极有可能已晋升合体期?”
云舒月:“那又如何?”
“星儿难道认为,为师会输?”
此言一出,沈星河立时条件反射地摇头反驳,“怎么可能,师尊您是全崇光最最厉害的人!根本不可能输!”
云舒月这才微微缓和了眉眼,唇边现出一丝浅笑。
他摸了摸沈星河的头,声音恢复柔和,“既如此,你又在怕什么?”
当然是怕您受伤,甚至因此陨落……
但这话,实在与沈星河之前的话自相矛盾。
“为师知道,星儿是担心为师受伤,”替沈星河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云舒月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但星儿,修真一途本就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若宇文珏如今果真与为师同为合体境,反倒没什么。”
“可若不趁此时斩落宇文珏,任其恣意行事,吞噬更多魂魄,连为师也不知晓,他会变成何种模样,又是否真有一天会超越为师。”
若真有那么一日,才真是无力回天。
其实云舒月的性格向来强硬,在此之前的两千多年中,他一直独来独往,以手中之剑荡破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在云舒月的生命中,从未有过恐惧和退怯。
也正因为此,他才会以一介散修之身,成为如今的崇光第一人。
他行事也从不屑对人解释什么,更从未有过任何顾虑。
直到沈星河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成为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面对心思极度敏感的沈星河,云舒月这才终于体味到了何为辗转反侧,何为珍而重之。
他难得把这些拆开了揉碎了讲与沈星河听,也只是为了能消解这孩子心中的不安。
其实这些不用云舒月说,只要冷静思考片刻,沈星河自己也会想明白。
之所以惴惴不安,不过关心则乱。
所以,沈星河很清楚,师尊的话是对的。
沈星河还记得当初在丹阳秘境中,在师尊净化完所有魂魄后,终于迎来合体期雷劫。
所以他早就知晓,净化魂魄这件事其实是有益于师尊修行的。
若师尊果真能斩落宇文珏,净化整个魔域,届时,师尊定会实力大增。
所以其实,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阻止师尊去寻宇文珏。
想明白这些后,沈星河抿了抿唇,牢牢拽住师尊的袖口,目光坚定道,“师尊,我与你同去!”
再次踏上寻找宇文珏的路途后,因担心师尊实力尚未恢复至巅峰,沈星河几乎把身上所有的灵石灵草灵宝全塞给了云舒月,希望师尊能趁此机会抓紧时间巩固修为。
虽早知晓沈星河富有,但沈星河掏出来的家底还是令云舒月都忍不住侧目。
短暂惊讶过后,云舒月倒也没跟这孩子客气,很快划走沈星河一半家当,又把剩下的一半退了回去。
沈星河见状,立刻想说什么,云舒月却先他一步道,“与宇文珏对战时,为师或许还需星儿帮忙,星儿也得有些东西傍身才是。”
想到师尊上次渡劫后虚弱得连储物空间都打不开,沈星河想了想,很快把那一半家当收了回来,打算给师尊当后勤以防万一。
合体境的战斗沈星河虽参与不了,但实力强些总归是好的。
如此想着,之后的路上,在师尊巩固修为时,沈星河也全力提升实力,心中倒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安。
如此又过了三天,他们才终于寻到宇文珏的踪迹。
云端之上,沈星河翻出沈若水送给他的魔域地图,看着云端之下遮天蔽日的墨色槐树,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怒意——从地图上看,这里正是幽冥鬼域的中心。
宇文珏甚至不屑掩藏自己的踪迹,就这样堂而皇之把本体暴露在他师徒二人眼中。
这种轻慢的态度,足以看出宇文珏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程度。
自空间中取出夜枭叔叔的黑翎羽,在看到那黑翎羽果然又迅速旋转起来,指向墨色鬼槐的方向,沈星河手中立时现出一把火红的长刀,猛地向那鬼槐劈去。

“轰——!”
这一刀并未落空,精准击中了鬼槐枝干,但向来着物即燃的青鸾圣火却在闪烁几瞬后骤然熄灭, 那沈星河施了九分力的刀气也并未在鬼槐枝干上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在看到那巨大鬼槐,发觉看不透其修为时, 沈星河便已知晓对方如今果真已是合体期,但乍一见自己竟连一丝伤痕都无法给那鬼槐留下,青鸾圣火也失去效用,沈星河还是紧紧皱起眉头, 面色凝重。
“你师徒二人果然还活着。”
某一刻,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再一眨眼, 沈星河便看到有一人正立于那庞大古槐的枝干上, 与他们遥遥相对。
背后立刻洇出一层冷汗,以沈星河如今的修为, 竟完全看不出对方是何时出现的。
察觉沈星河的不安,云舒月缓步上前, 不着痕迹挡在沈星河身前。
沈星河这才有功夫观察那人, 虽相距甚远, 但他仍看清了那人的脸——竟是禹天赐的脸。
沈若水曾说过, 禹天赐是宇文珏特意养出的鬼胎,是宇文珏为自身准备的容器。
所以,沈星河很清楚, 那立于鬼槐上的人, 正是宇文珏。
“云舒月, 你我本无仇怨。”
似乎并不想与云舒月起冲突, 宇文珏的态度竟好得出奇, “若尔等就此离去, 我定不会有任何阻拦。”
虽然换了张脸,但这道貌岸然的感觉,瞬间唤醒了沈星河当年在太一宗时的记忆。
不过与当年不同,如今沈星河早已不必再刻意演出骄纵的模样挑衅宇文珏,因此只谨慎立于师尊身后,时刻注意宇文珏的动向。
虽然宇文珏的态度看似温和,但对于他所说的话,沈星河和云舒月一个字都不信。
而且,谁说他们和宇文珏没仇?
单宇文珏杀害夜枭叔叔这一件事,沈星河便注定与他不死不休。
而对于云舒月来说,沈星河的仇人便是他的仇人,更何况宇文珏还曾令沈若水掳走沈星河。
这无疑触到了云舒月的逆鳞。
云舒月向来不喜欢与人弯弯绕。
他擅长的从来都是一力降十会,刀剑之下见真章。
所以几乎只眨眼的功夫,沈星河便见一道冰蓝剑气呼啸着向宇文珏攻去,眨眼便把宇文珏所立的那根鬼槐枝条斩落云端。
“咔……”
“咔……!”
“轰隆——!”
粗壮的枝干自高耸的云端重重坠落,转瞬激起大片烟尘。
“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宇文珏一声暴喝,两位合体境的战斗就此展开。
【星儿,保护好自己。】
耳畔传来师尊温和的叮嘱,沈星河抿紧嘴唇,望着瞬间暴起的无数鬼槐枝条,郑重回道,【也请师尊平安归来。】
这里是宇文珏的大本营,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扭曲狰狞遮天蔽日的黑色荆棘,它们似蛛网般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覆盖在大地之上,几乎看不到尽头。
沈星河之前已见识过这些黑荆棘,很清楚这些黑荆棘只有在凝聚成鬼鸟时才会有化神修为,若只是黑荆棘本身,他用青鸾圣火还是应付得了的。
还有“思无邪”。
身为拥有净化之力的天品防御法宝,沈星河早发现“思无邪”对这些黑荆棘也有极强的克制功效。
师尊和宇文珏的对战他虽力有不逮,但若灭掉这些黑荆棘削弱宇文珏的实力,想来师尊那边能轻松一些。
此念一出,青蓝的圣火瞬间便自沈星河身上扩散开来,眨眼便连成一片火海。
火红“绝欲”长刀纵横天地,斩落无数荆条,雪色长练“思无邪”把一捆又一捆荆棘投入漫天火海。
“唳——!”
刺耳的尖啸自无数荆棘中猛地响起,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一阵诡异森寒的笛声。
被那尖啸和笛声冲得一阵眩晕,沈星河眼前一黑,紧绷的神经却忽然察觉似有什么阴寒之物正急速靠近。
他当机立断斩下一刀,近在咫尺的地方果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刺啦”声。
待眼前恢复清明,沈星河低头一看,才发现绝欲刀正架在一个巴掌大的鬼婴齿间,那刺耳的“刺啦”声正是鬼婴满口牙齿撕咬绝欲刀发出的声响。
只一眼沈星河便看出这鬼婴已有化神期,当即放出“思无邪”把那鬼婴捆成一团,“绝欲刀”顺势斩下,一刀便斩了那鬼婴的头颅。
但即使如此,那鬼婴坠落的头颅和身体仍不停向沈星河攻来,沈星河干脆让“思无邪”把那鬼婴的头也捆了起来,而后放出更多青鸾圣火猛力焚烧。
“啊——!!!”
“爹……爹爹……”
“救——!”
阴寒鬼戾的哭声很快在火海中响起,周围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沈星河警觉地飞至半空,只片刻,便发觉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鬼童自黑荆棘中现身。
他们的身体都奇异地扭曲着,空洞的眼眶中,漆黑充血流着血泪的瞳仁都直勾勾望着沈星河的方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一面对如此多的化神境鬼童,其中甚至还有化神中后期的,沈星河心中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他没猜错,这些鬼婴应该都是宇文珏的孩子。
从他们身上与宇文珏如出一辙的森寒鬼气,不难看出这些鬼童早已被宇文珏养在鬼槐中多年。
宇文珏这畜生!
心里忍不住唾骂出声,沈星河的神色却极为凝重。
他很清楚,这些鬼童与之前那些由黑荆棘凝成的化神鬼鸟完全不同,那些鬼鸟虽有化神境,智力水平却极低,且攻击手段单一。
这些鬼童却不知是否在宇文珏身边见惯了阴谋诡计,一个比一个刁钻难搞,有不少甚至还有武器,会摆阵型,会用术法,即便沈星河有青鸾圣火、绝欲刀和“思无邪”,没过多久也还是变得伤痕累累。
沈星河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大概也就是和七杀对战的那次。
那时候他曾不止一次断胳膊断腿,严重时甚至连半边身子都被七杀劈碎,几乎疼得昏死过去,却从未像此刻这么恶心!
一刀劈碎那正狠狠撕咬自己小腿的鬼婴的脑袋,当看到那鬼童即使脑浆迸裂仍不停咀嚼自己的血肉,沈星河脑中嗡地一声,胸中一阵翻腾,猛地转过头干呕出声。
“香……”
“好香……”
“这是什么……”
“给我吃……”
“吃……”
“吃了他——!”
身体上忽然传来一阵阵血肉被撕裂的疼痛,沈星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脖颈、手臂、手指、腰间、腿间都正在被那些鬼童啃食。
心脏倏地猛烈颤抖起来,那一刻,沈星河近乎痉挛地放出青鸾圣火覆盖全身,体内沸腾的青鸾之血也在落入那些鬼童体内后猛烈灼烧起来。
十数个大大小小的青色火球转瞬便在他身上燃爆,而后被刚刚解决其他鬼童的“思无邪”狠狠撕扯下来,洞穿头颅和身体,很快灰飞烟灭。
沈星河的身体却还在抖,抖得“思无邪”都不敢再离开他半步。
脑海中一片混沌,止不住的干呕中,沈星河恍惚又听到许多嘈杂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响。
“……这果真是青鸾血?”
“……此物为稀世珍宝,食之益寿。”
“……可惜这世间再无‘天灵脂’。”
“……五千九百万上品灵石!成交!”
“……我也不想的,你莫怪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云……你这是滥杀无辜!”
“轰——!”
某一刻,那颤抖不止的青年身上忽然爆出无数漆黑的火焰。
与苍青的青鸾圣火不同,当那些漆黑的火焰落在仍源源不断向此扑来的鬼童身上时,竟没有伤到那些鬼童分毫。
然而很快,鬼童们渐渐停下脚步,脸上一阵扭曲,忽而向彼此身上扑去。
“我是爹爹最喜欢的孩子……”
“不……我才是……”
“爹爹明明最喜欢我!”
“杀了你!杀了你们!”
鬼童很快互相厮杀起来,仿佛都视之前围攻的青年为无物。
那青年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睁着一双空洞的红眸,眼神没有落处。
远方的天空上,正与宇文珏厮杀的云舒月忽然顿了顿,只这一瞬的破绽,身上便多了一道伤口。
察觉云舒月那一瞬的失神,宇文珏微微眯起眼睛,转瞬便察觉那破绽是因云舒月担心沈星河而生。
他忽而冷嗤出声,横笛于唇间重新唤醒那些厮杀的鬼童,令其继续围攻沈星河,这才勾唇对云舒月道,“琼霄万里云藏月,隐仙峰上隐仙踪。”
“隐仙山,望舒仙尊。”
“云舒月。”
“不过如此。”
“听闻你手中有飞升之法,若你今日把它交予我,我便给你和你那徒弟留个全尸。”
云端之下,无数漆黑的荆棘之中,在听到宇文珏的笛声后,厮杀的鬼童们终于恢复神智,再次向那失神的青年扑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青年耳畔那串雪色叶片,忽然迎风而长,银色茎蔓转瞬爬满青年全身,把那失神的青年护得密不透风。
巴掌大的雪白叶片很快覆住青年身上每一处被撕咬出的伤口,只眨眼的功夫,青年身上坑坑洼洼满是血污的肌肤便恢复光洁,再无一丝伤痕污秽。
【我以为你会护好他。】
【废物。】
这是云舒月第一次对君伏动怒。
君伏:【如此更益于他掌控天魔之火。】
云端之上,云舒月淬雪的银眸中遍布霜寒。
【我不会再把他交给你。】
垂眸对君伏说完最后一句,待云舒月再抬眸时,银色美目中光华流转,仿佛有整个世界在其中缓缓转动。
恰好与他四目相对的宇文珏刹那失神,身后遮天蔽日的巨大鬼槐树猛地向无尽苍穹袭去,只眨眼的功夫,整棵树便拔地而起,发疯般生长不停。
宇文珏脸上也渐渐涌现狂热之色,与那鬼槐一同奔向无尽虚空。
云端之上,云舒月缓缓擦去颊边银色的血液,复又把那血液涂抹在手中冰蓝的“碎琼”长剑上。
而后,对云端之下挥出一剑又一剑。
冰蓝剑气上银光点点,所过之处,一切魍魉鬼蜮尽皆湮灭。
待云舒月停手,大地之上已再无任何荆棘和鬼童。
云舒月这才重新抬眸,再次用血液灌注“碎琼”长剑,而后,轻轻对那早已看不到树冠的仍在疯涨的庞大鬼槐拦腰斩去。
那一刻,整个魔域都仿佛被银色的月光所笼罩。
似有明月自黑暗深处升起,荡尽阴霾。
隆隆的嘶吼自天际响彻寰宇,夹杂着美梦破灭的惊诧和撕心裂肺的苦痛。
在那莹莹光华之下,攀爬至苍穹的鬼槐枝条根根断裂,寸寸粉碎,生机断绝,轰然自云端坠落。
齑粉堆叠,烟尘四起。
如此震撼的一幕,却仍未引起那被护在银色藤蔓中的青年一个眼神。
从始至终,那青年眼中都没有一丝波动。
自云端而下,云舒月很快站在沈星河面前。
沈星河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双每次看到云舒月时都盈满微光的红宝石似的眼眸,此刻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仿佛什么都无法再映入他眼中。
银色茎蔓渐渐缩回沈星河耳畔,没有茎蔓的支撑,沈星河很快便站立不住,被云舒月拢进怀中。
“星儿。”
额头抵住沈星河的,云舒月深深望进那双满是死寂的红眸,低低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明显的痛意,“为师受伤了。”
“有些疼。”
“你看看我。”
奇迹般地,在听到这些话后,暗沉的红眸中渐渐泛起点点微澜。
“星儿。”云舒月又唤了一声。
有光照了进去。
青年缓缓眨了眨眼睛,死寂的眸底深处,终于有一丝淡薄的生机缓缓出现。
“……师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舒月终于听到一声几近于无的呼唤。
“我在这里。”
他一遍遍轻抚沈星河的头发,温柔的声音夹着一丝隐隐的颤抖,“为师在这里。”
羽扇般的睫毛颤动不止,神思混沌中,沈星河本想问师尊还痛不痛。
他也以为自己问了出来。
可落在云舒月耳中的话,却是一句带着哭腔的,“师尊,我好痛啊……”
他很快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最后只模糊感知到,似乎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落在他脸上。

远远地,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叹息似的轻唤。
那声音如此熟悉, 语气却又有些陌生,隐隐带着沈星河从未听过的颤意,让沈星河有些不知所措,蓦然着急起来。
他想睁开眼看看那声音的主人。
“星儿。”
“宇文珏果真不好对付。”
“即便是为师, 应对起来也并不轻松。”
师……?
是了,这声音是……师尊的。
紧闭的眼眸簌簌颤抖起来, 陷入沉睡的沈星河终于有了反应。
云舒月见状, 深知此举有用,便继续抓着沈星河的手, 一声声轻唤这孩子的名。
“星儿。”
“为师受伤了。”
“有些疼……”
“你看看我。”
只一句“受伤”和“疼”,沈星河的识海便刹那沸腾起来。
所有困意、倦意、沉重以及让他迟迟不愿醒来的莫名逃避皆被他抛在脑后, 心脏剧烈颤动, 对师尊的担忧瞬间超越一切。
黑暗潮水般退去。
沈星河猛地坐起身来, 一把抓住眼前雪色的衣袖, 满目焦急。
嗓子像堵了团棉花,干得厉害,以至于沈星河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和颤抖, 却还是努力发出声音, “师……师尊, 您伤到了哪里?!”
边这么问着, 他一边自上而下细细打量云舒月, 在看到云舒月脸上果真有一道伤口时, 瞳孔骤然紧缩,手忙脚乱就开始在空间中翻伤药。
翻出伤药后,沈星河立刻用指尖挑了些在手上,又担心伤口周围不洁,立刻凝了团水球细细清洗师尊颊边的伤口。
在这之后,沈星河才动作轻柔地把指尖的伤药涂在那伤口上。
云舒月微微动了下。
沈星河瞬间想起之前听到的那句“有些疼”,一时间连心尖都抖了起来,以为自己的动作重了,弄疼了师尊,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声音都有些抖,“师尊,师尊很疼吗?”
见那双红眸因太过紧张和心疼而蒙上一丝水意,牢牢注视着自己的眼底也再次有了微亮的光,云舒月心底微松,思忖一瞬,才对沈星河轻声说道,“尚可。”
其实几乎是不痛的。
身为草木所化的修士,云舒月对疼痛的感知一向很少。
再加上那些伤其实并不严重,所以真说起来,其实无关痛痒。
但沈星河之前满目死寂又陷入沉睡迟迟不醒的状态,实在让人心焦,与此相比,云舒月倒是更想看到这孩子鲜活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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