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下一个瞬间,那种质疑变成谩骂,变成流言蜚语席卷整个上庸,而他和沈之玄将会在铺天盖地的谴责里万劫不复。
他已经受过一次了。
沈之玄看出了他的为难,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他看到那人眼中希冀和期许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去,那如光一样熠熠生辉的,一下子变成了死寂寒潭。
他的心突然就痛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没抓住,偏偏那是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的,而他不想为此遗憾。
韩卿离反手握住沈之玄还未收回去的手。“承蒙殿下厚爱,韩卿离求之不得。”
他已经受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他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握住他手的那个人都会陪着,甚至会挡在他前面,替他铲除荆棘。
沈之玄愣了一瞬,随即眼中漾起笑来。
沈之玄那人眉眼凌厉,棱角分明,身上又有一种杀伐气,虽然那张脸很赏心悦目,总还是会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冷淡和绝情。
偏偏他眸中的笑意很明媚,让他莫名心安。
沈之玄惊喜的看着他,“今日得阿离一诺,来日必然还你一个休明盛世。”
元卜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他早就知道自家殿下和韩公子那些事。韩城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些行人似乎没注意到他们。
于是沈之玄一路上牵着韩卿离的手没放开过,一直到了韩城皋的府上。以前在府院大门上写着韩府是为了避人耳目,其实是韩城皋和手底下众人议事的地方,当然韩城皋也确实住在这里。
后来沈之玄回来了,韩城皋说要改成京洛行宫,被他拒绝了,因为院子够大,房间够多,不管是住人还是议事都足够宽敞,“就这样挺好,母亲要是知道我住在舅舅府上,应该也会高兴。”
沈之玄直接拉着韩卿离往自己房间走,韩城皋却向一旁的属下道:“带韩公子去西厢房休息。”
那侍卫道了声“是”,从沈之玄手中接过行李,“公子这边请。”
韩卿离倒也没发现那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同那侍卫一起出去了。?
喧嚣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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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远房表亲 .“殿下,收敛些”
沈之玄见人都走远了,这才问韩城皋,“你是不是故意的?”
韩城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殿下,收敛些。”他想说至少不要那么的光明正大。
沈之玄看出了他的意图,“所以我偷偷摸摸的你就不会管了?”
韩城皋:“……”何必非要宣之于口。
沈之玄又问:“你是不是答应了韩延年什么?不然他怎么会同意阿离留在上庸?”
其实韩城皋也就答应了帮人家照顾儿子。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你那儿子我替你照顾,放心,少不了他一根汗毛,毕竟他也是我侄子。但这样的话他肯定不能告诉沈之玄,于是胡乱说了一句:“你是小辈,怎可直呼韩将军姓名。”
沈之玄想了想,“他是阿离的父亲,我确实该尊重一些,那我该喊他一声伯父还是叔父?”
韩城皋:“什么伯父叔父,他是你舅舅。”
“你的意思是?”沈之玄大惊,“亲的?”
那自然是没有韩城皋亲,但他作为亲的,也很少听到某人喊他一声舅舅。“一个祖宗。”
如此他和韩卿离还是远房表亲,沈之玄来了兴致,“快和我讲讲。”
韩城皋:“说完了,还说什么?”
沈之玄:“……”
于是在韩城皋走后,沈之玄又踱步到了韩卿离房间。
韩卿离看着他,“殿下,这么晚过来,不怕你那位舅舅发现吗?”
沈之玄说:“他知道我会偷偷过来。”
韩卿离不禁失笑,“殿下。”
沈之玄也觉得他这么一说就好像他是来偷人的,背着父母的那种,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我只是来看看你,第一次来上庸,怕你住不惯,还有就是告诉你一声,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韩卿离:“放心吧殿下,我不会客气的。所以说完了,还有别事吗?”
沈之玄犹豫了好一会,“阿离你真的住的惯吗?要不然……”
韩卿离打断他,“殿下还是回去吧,别让韩将军为难。”
沈之玄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去。
次日一早,沈之玄又来了,盯着他洗漱完直遖峯篜里接拉起来就走。
“殿下,什么事这么着急?”
“阿离忘了吗?今天是小年?”沈之玄说话的时候特别高兴。
韩卿离想问“所以了,小年年年有,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那么激动”,但没等他问,沈之玄已经拉着他穿过回廊,来到另外一间房前。
韩卿离正疑惑,就听沈之玄说:“这是我的房间。”
沈之玄说着推开门,房间很大,左边是卧房,右边是茶室。
入了他眼的,是矮几上摆放的各种吃食,饺子,软糯的糕点,还有一碗酒酿。
韩卿离问:“怎么摆在这里,韩将军呢?”
沈之玄说:“这是我专门为阿离做的,没有舅舅的份,再说他也不过节。”
韩卿离有些不敢相信,“殿下,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沈之玄天不亮就起来去厨房学,厨房的张婶教了他很多菜,可他忙碌了一早上,也就饺子能看过眼,但只有饺子的话显得太寒碜,所以又把张婶做的糕点和酒酿也端了过来。
“反正我都学了,但真要把我做的端上来,只怕阿离也难以下咽,”他指着饺子道:“这个确定没有假手于人。”
韩卿离想说“殿下,你不需要做这些的”,但是看到那人迫切的眼神,他便也兴致勃勃的坐下来,夹起饺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
沈之玄那急切的样子,就像是做了好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评论和夸奖。
“很好吃,”韩卿离给沈之玄的碗里也夹了一只,“殿下你都没有尝吗?”
沈之玄自然是尝过了,不然他也不敢端上来给阿离吃。听到评价好吃,他才安心的坐下来一起用饭。“阿离若觉得好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做好不好。”
“好啊!”韩卿离说:“殿下别嫌麻烦就好。”
沈之玄哪里是做饭的人,以前的他甚至不知道厨房在哪,对于吃的也是没什么讲究。韩卿离大抵也是了解这些的,可是现在某人愿意为他去学那些,哪怕以后不会付诸行动,至少他知道这一刻那人是真心的就够了。
某人为他做羹汤这种事,有这一次他已经很知足。韩卿离把他面前的饺子都吃了,又吃了一点酒酿。“殿下,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上瘾。”
“那更好,阿离也不用离开我。”沈之玄颇有些心满意足。
等韩卿离和沈之玄一起出去时,却在前院遇到了韩城皋,还有几个人,有的是韩城皋的属下,有的是曾经北朝的将军。
其他人韩卿离不认识,但有一个人他却很熟悉,正是明臧。
几人看到沈之玄过来,齐齐行一礼。“殿下,”又向韩卿离道了声“韩公子”。
韩卿离连忙回礼,“韩将军,明大人,诸位将军好。”
韩城皋说:“我请诸位将军过来用饭,殿下你也一起吧!”
韩卿离觉得本来这些事应该是沈之玄做的,但某人一早上忙着给他做吃的,怕是忘了。
然而沈之玄说:“我陪阿离出去逛逛,就不陪诸位了。”
韩卿离:“……”
韩城皋脸上的神色僵了那么一瞬间,明臧和他身后的诸人也是有些没想到的表情。
韩卿离偷偷的拉了一下沈之玄的衣袍。“殿下是说他同我出去买点酒来与诸位将军共饮。”
很显然,明臧没信,韩城皋也没信。
身后诸人有些疑惑,偌大的韩府,连坛酒都没有吗?
沈之玄看了一眼韩卿离,这才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会轮到韩城皋和明臧惊讶了,都说一物降一物,可不就是这样么。
于是二人以买酒的名义出了府。
韩卿离看着沈之玄,忍不住笑问:“殿下,你以前也这样吗?”
沈之玄不觉得有什么。“明臧他们了解我,不会在意的。至于我那位舅舅,他总会了解我的。”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殿下也该给他们面子。”虽然说明臧和北朝的那些将军不会因为沈之玄的态度而改变初衷,至于韩城皋,他都坚持了二十多年了。韩卿离道:“殿下不用刻意笼络,但至少不要让他们心里有想法。”
人心的离散往往是长时间的打磨,那一瞬间的决定不过是一个诱因而已。
沈之玄道:“我听阿离的,这不是答应了去买酒么。”
二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才去买了酒。?
回到府上,沈之玄问:“阿离想一起过去吗?”
韩卿离道:“我可不想他们对我猜疑,一起吧!”既然选择了留在上庸,沈之玄要面对的他自然也要一起面对,何况在为人处世方面,他自认比沈之玄强一些。
“只是有一点,殿下既然是跟诸位将军见面,合该正经一些,”韩卿离笑了笑,“免得他们对你太失望。”
沈之玄自然知道韩卿离是让他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可他们迟早都会知道我选择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男子。”
韩卿离说:“我只是叫殿下注意场合。”
沈之玄失笑,其实只要是离经叛道的事,在天下人心中都是天理难容的,哪还管什么场合呢?何况他们本就是迎难而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早就被定义成了伤风败俗,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其实他从来不在乎,他选择了世人,但若是世人皆因为他的取向弃他,那他只能选择避世,和阿离单独过自己的日子。不过他还是说:“我知道了,阿离放心。”
沈之玄二人提着酒走进去,诸人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韩城皋和明臧已经知道了自家殿下的德行,至于那些不太清楚的,听着外面的传言也能猜测一二。
其实抛开他们二人暧昧不明的关系,他们对韩卿离还是很欣赏的,都说南朝丞相之孙文采斐然,乃是芝兰玉树的男子。而北朝那些将军也大抵见过韩卿离战场上的坚韧和无畏。
于是众人都默契的忽略了那位韩公子与他们殿下之间的传言,倒也相谈甚欢。
明臧问了一句,“殿下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毕竟京洛政权新建,总要谋而后动。但现在天下的局势,南北两国并立,往东更有蛮夷小国蠢蠢欲动。
韩卿离的父亲镇守在武邑,至少东边的小国暂时不会是威胁,但韩延年毕竟是南朝人,若是对南朝用兵,韩延年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沈之玄问韩城皋,“舅舅的意思呢?”
韩城皋说:“也是时候接云暖回来了。”
但若是对北朝用兵,南朝又成了威胁,毕竟京洛政权刚刚建立,军队数量也不多,除了韩城皋征招的五万,其余都是北朝投诚的军队。
要攻取北朝王都,至少要有五万兵马才能与之一搏,五万兵马出去,上庸就只有五万的兵力,何况还有渝州城要守,兵力一分散,南朝轻而易举就能摧毁渝州直逼上庸。
渝州和上庸是京洛政权唯一的据点,自然不能有闪失,何况此二城中有几十万的百姓,不能让他们再受战乱之苦。
然而南朝会攻取上庸的可能很大,一来京洛既然要谋天下,迟早要对南朝用兵,如此倒不如南朝趁着上庸空虚先发制人,二来沈之玄在楚月霄眼皮底下带走了韩卿离,楚月霄心里的火总要发泄出来。
明臧道:“要是有人能牵制南朝的话……”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能牵制南朝的只有韩延年,而韩延年是在场某人的亲爹。
沈之玄看向韩城皋,“你没有办法说服他吗?”
韩城皋:“……”要是有的话,这会也不至于为难。
所有人都在沉默,很久,韩卿离说:“我去武邑。”
其他人觉得再合适不过,毕竟是亲爹,劝说起来比较容易,既然儿子都投了京洛,韩延年总不至于真的要父子相残,何况南朝对韩家所为,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看着都觉得心寒。
只有沈之玄知道,就某人的爹对某人的那种态度,不杀了某人就不错了,遑论说服其牵制南朝了。于是他朝他那位舅舅看了过去,意思是你应该知道你那同一个祖宗的兄弟不是好相处的。
韩城皋知道沈之玄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反而可以让韩卿离去试一试,说不定真的能成。“我觉得可以一试。”
沈之玄:“……”
“我陪你去。”沈之玄对韩卿离说。
韩城皋:“……”
他看向沈之玄的眼神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殿下,能不能大局为重。
沈之玄视而不见。
韩卿离只得道:“殿下还是留在上庸,等我说服了父亲,殿下便可立即出兵北朝。”
明臧怕自家殿下头脑一热非跟着韩公子去武邑,适时的说了一句,“殿下若是同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沈之玄:“……”
傍晚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絮开始往下落,小年落雪本是好兆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之玄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情堵着,莫名的有些不安和失落。
想起午间吃饭时阿离说要独自去武邑,他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许是心里有事所以喝酒也不痛快,这会反而想找个人痛饮一杯,于是又提了壶酒来找韩卿离。
韩卿离就站在廊檐下,站在簌簌而下的飞雪里,他那一身白色大氅几乎与茫茫大雪融为一体。
都说丞相之孙韩卿离乃是谪仙之姿,姣姣君子,可不就现在这般,衣冠胜雪,真真的温良如玉,同风雪入画,轻易的就勾了他的魂。
那样的静谧和安逸本是最难求,最奢侈的,他得到了本该满足才对,偏偏这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他太矫情了吧。
韩卿离看到他进来,问:“落雪了,殿下怎么这会来了?”
“不都说风雪煮酒最为惬意么,所以我来找阿离喝一杯。”沈之玄抬了抬手中的酒,“说起来,我还不曾和阿离一起喝过酒。”
二人进了屋便将一身氅衣脱了下来,地上笼着火盆,他们围炉而坐倒也算暖和。
沈之玄明显的心绪凌乱,倒酒的时候总是在愣神,杯中酒满了他也全然不觉。
韩卿离从他手中接过酒壶,“殿下怎么想起要与我喝酒?”
沈之玄直接说:“阿离要走了,我心里不痛快。”
韩卿离将斟好的酒递给他,“又不是不回来,殿下这又何必?”
沈之玄仰头灌了一杯,“阿离你一个人去武邑当真没问题吗?”
韩卿离笑了一声,“殿下,他是我父亲,能有什么事,你若当真担心,找个人陪着我便是了。”
沈之玄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动身。”韩卿离说:“宜早不宜迟。”
“你多留几日,”沈之玄试探的问:“过完年再走成吗?”
“我与父亲多年不见,至少陪他过个年,或许求他一事能顺利一些。”韩卿离见某人一副委屈的样子,无奈道:“我保证,过完年就回来。”
沈之玄又灌了几杯,“你不也没有陪我过过年?”
其实韩卿离在北朝洛王府上待了两个年头,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针锋相对,倒也没有一起过年的情分。
不过是分离一段时间,有的人非要一副怅然失意的模样,偏偏韩卿离也被那种情绪给传染了,心里有些失落,他只好转移话题道:“殿下不是来找我喝酒的么,这是要把自己灌醉吗?”
“不说酒能解忧么?”沈之玄说着又要灌酒。
韩卿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拿自己的酒杯与沈之玄手中的碰了一下,“我陪你,以后我都陪你。”
二人又各自灌了几杯,沈之玄突然说:“韩卿离,你可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我都记下了。”
韩卿离清浅一笑,“我说话几时不算数。”
沈之玄被那样的笑乱了心神,只得灌一口酒平复一下那种莫名的情绪,然而烈酒入喉,他却觉得自己越喝越郁闷,大抵是因为压抑着某种冲动。?
第91章 风雪交融 .“今晚我留下好不好”
所以在韩卿离仰头灌酒的时候,他一把握住韩卿离的手腕,“阿离,别喝了。”
韩卿离看着他。
他只得胡乱解释,“醉酒伤身,还是少饮为好。”
韩卿离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殿下,你怎么了?”
沈之玄突然绕过矮几欺身上前,“阿离,我很想你,很想……”
他就那么半压着韩卿离吻了上去。
韩卿离身子后倾没有支撑,只好双手撑在背后,然而沈之玄吻的激烈,整个身子几乎都压了上来,他被逼的没办法,只好一只手环住那人的脖颈。
沈之玄更加得寸进尺,亲昵的又咬又啃,反反复复的品尝着他的唇,缠绵的吻又从嘴唇辗转至下颌,咬着他的脖颈,一下一下的舔抵着他耳侧。
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意志,韩卿离最终被他压倒,他们就在地板上缱绻接吻。
炉火烧的旺盛,木炭肆意的炙烤着,无所顾忌一般发泄着,好似要与屋外的风雪交融。
空气都是温热的,地板上也有余温,夹杂着暧昧的暖意,充斥在整个房间里。他们摒弃了世俗偏见,抛开了约束禁锢,沉迷在炙热的欲望里,不顾一切的亲吻着彼此。
这世间情爱大抵如此,越压抑,越沉沦,越克制,越覆水难收。
欲望是绽放在暗夜里的光,寒天里的暖,奢侈的东西才会奋不顾身的追逐,初尝滋味便如罂粟一般上瘾,沉迷其中,欲罢不能。
韩卿离衣领微微敞着,尚且能看到那些楚月霄留在肩颈上的痕迹。
沈之玄一点一点的试探着,吻着他的眉眼,咬着他的肩颈,一只手覆上韩卿离腰间,去扯他的腰带。
韩卿离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殿下,别……”
“阿离。”沈之玄依旧吻着他的唇,咬着他的下颌。
“那些伤,”韩卿离说:“我不想你看见。”
“我不在意。”沈之玄早就看过了,他只有心疼。
“我在意,”韩卿离不想留在他身上的那些痕迹让沈之玄心里不痛快,他怕那些伤会让沈之玄心里滋生出仇恨,他怕那样的仇恨有一天会伤人伤己。“殿下,算我求你。”
沈之玄叹了一声,无奈的道:“阿离,你不如杀了我。”
他又在韩卿离唇上吻了一会,这才贴着他耳边问:“今晚我留下好不好?”
“殿下随意。”
韩卿离话音才落,沈之玄已经起身把他抱了起来。
二人躺在床上,沈之玄在他身后抱着,唇又凑上来吻着他的后颈,“阿离,你走了我想你怎么办?”
韩卿离有些拿那人没办法,“殿下你一直这么黏人吗?”
沈之玄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只对你。”
韩卿离觉得再放任那人这么亲昵下去,他就要沦陷了。很多时候,克制的比那个点火的更难捱。
次日,沈之玄让元卜带着鬼洞一众人跟着韩卿离回武邑。
为了避免麻烦,韩卿离一行人并没有招摇过市,而是尽量选择人烟罕至的荒郊野外赶路,晚上也基本上是找个山洞或者破庙对付。
元卜总说:“殿下要是知道我让公子你露宿荒野,指不定又要怎么说我。”
韩卿离眉眼间晕开一抹好看的笑来,“无碍,你们不也跟着我一起挨冻么。”
元卜心说:我们挨冻,殿下就会说军人皮肉厚实,一点风雪不算什么,可韩公子你不一样,殿下他会心疼。
破庙好歹是个遮风的地方,多拾些柴火倒也熬得过去。等天亮了,韩卿离整理了一下衣袍,才抬步跨出门,入了他眼的便是元卜和鬼洞众人持刀正与几十个手持利刃的侍卫对峙。
侍卫身着南朝的服饰。他闭眼叹了一声,出了上庸城以后他刻意绕着走,终究还是躲不过。
果然,那些侍卫向两边让开,楚月霄便出现在了他面前。“阿离,好久不见。”
也没有很久,但却恍如隔世。
总觉得不见面了就什么都忘了,所有的纠葛和情仇都可以抛诸脑后,总想着时日一长,等伤口抚平,那些痛也会随之消失,却原来不是,再次见面,那些伤和痛依旧刻骨铭心。
元卜悄没声息的靠近韩卿离,挡在了他的前面。
因为殿下救韩公子的那一日他也跟在身边,他亲眼见过了那个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人毫无生气的被铁索锁着。
因为他知道韩公子为了南朝复辟,为了南朝那位皇帝能胜利做过什么。
还是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所以在他面前的南朝皇帝有多狠心,狠毒,又有多绝情无义。
楚月霄想上前一步,鬼洞众人也都持刀逼近一步,就是这样的距离,他们只能进不能退,那是殿下交代过的。
僵持了很久,韩卿离说:“有什么话,你说吧。”
“阿离,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楚月霄一直都在命人打探韩卿离的消息,所以那人一出上庸城他就知道了,知道那人可能会绕路而行,所以早早的就叫人查探,等在这里。
韩卿离笑了一声,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什么,他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楚月霄,到现在你觉得还回的去吗?”
“阿离,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他一直都知道他对韩卿离的感情,他一直都知道他离不开阿离,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阿离会离开他。
他发疯的占有阿离,想着就算阿离恨他,至少也可以把他囚禁在身边一辈子,他从来没想过让阿离逃出他的控制。
他承认他是自私的,他就是想霸占阿离,让那个世人眼中惊才风逸,温文尔雅的男子独属于他一个人,他就是自私的想着,哪怕鲜血淋漓,都要把那个人囚困在身边。
阿离被沈之玄带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疯了,他想阿离,想霸道的占有,想让那人永远逃不出他的控制,想把那人囚禁在身边狠狠的蹂躏。
韩卿离看着那个放低姿态求他原谅的人,有些卑微。
他想问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以卑微的姿态求他,又总是拿刀子狠狠的戳他的心。那个狠心绝情的帝王,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韩卿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楚月霄,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此时此刻,你怎么还问这么天真的问题,你对我的质疑,做过的种种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逼死了我祖父,你杀了夙影,韩家为南朝鞠躬尽瘁,到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背负着乱臣贼子的罪名,你觉得我还回的去吗?”
他说:“你放过我,放过韩家吧!”
“放过,”楚月霄一改方才的卑微,怒道:“那么阿离你现在又要去干什么?”
“是,韩家曾是忠臣良将,可是现在了,你与沈之玄苟合是真,你父亲兵逼长乐是真,”他说:“你现在是要去武邑劝韩延年牵制南朝吧?我可曾冤枉于你,可曾冤枉于韩家?”
韩卿离从来不知道,曾经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曾经拼尽一切要护着的人,有一天也可以那么厌恶。?
第92章 再次见面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以前他从来没说过,索性今日便说个痛快,自此以后,他们陌路。
“没有我替你去北朝为质,你根本就不会有今日,没有我替你在西南战场伤了沈之玄,你不可能顺利的复辟南朝。”
“你说我与沈之玄有染,可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我是为了谁才屈辱求全,你总在质疑,怀疑我的忠诚,甚至怀疑我勾结北朝。”
“是,我现在是喜欢沈之玄,很爱他,因为他值得。但是楚月霄你记住,是因为你,是你一步步推着我走向他,如果有一天韩家选择了京洛,那也是因为你,是被你逼的没有办法。”
“如果你不曾介怀我与他有染,如果你不曾质疑我对南朝的忠心,如果你不曾听信小人之言怀疑韩家,如果你不曾逼死祖父,让我家破人亡,如果你不曾杀了夙影,我也不会这么坚定的选择沈之玄。”
“楚月霄,我看不起你,是你一点点磨灭了我对你的所有的幻想,消耗光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义,是你逼我至此,我韩卿离没有欠你任何,从未。”
楚月霄似乎从来不曾听韩卿离说过那么多话,从来不曾听那人诉说委屈,从来不曾听阿离抱怨过什么,可是阿离今日说了好多,字字句句都戳在他心上。
他觉得阿离说的也没错,他们走到今日,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可他是帝王,怎么能允许他喜欢的人和旁人有染,怎么能允许那些流言蜚语让他失了帝王的威严和体面,那将会是他的污点,会让南朝皇室蒙羞。
就算后来他知道韩家并无忤逆之心,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南朝和帝王的尊严,他只能那般取舍。“韩卿离,你当真那么恨我?”
“恨么?”韩卿离说:“算不上吧,我只是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不想再见到你,永远。”
“阿离,夙影他对你很忠心,你不去为他收尸吗?”楚月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这些人的死活,你也全然不在意吗?”
元卜怕韩卿离会为了他们的性命而向楚月霄妥协,“我们奉殿下之命,若是公子发生任何意外,鬼洞这些人也留不下一条命,所以请公子不要顾虑我们。”
韩卿离知道元卜夸大其词是怕他自投罗网。他也想着宁为玉碎,也不愿再入长乐王宫。只是这些人的命,他真的能全部不考虑吗?
元卜见他没说话,又道:“公子放心,鬼洞众人都是殿下亲自挑选,自有一搏之力。”当初他们护着殿下,不也从北朝逃了出来。
于是韩卿离向楚月霄道:“想来夙影也不愿意我再入南朝,至于这些人,我与他们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