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玄差点笑了,但他要是真的笑了,估计韩延年现在就得一剑砍了他,他就还挺开心的,就想问一句:您这算是把阿离交给我了吗?
“至少我能保证只要我还能力气,就一定会护他到底。”他说:“至于您一剑砍了我这件事,虽然我没有意见,但我想您应该没有机会。”
韩延年瞪着他,“走吧,还杵在这干什么?”
沈之玄:“舅舅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韩延年:“……”真是混账的没有道理,怎么就那么欠揍。
沈之玄出来,韩卿离赶紧问:“他,骂你了?”
“估计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混账,”沈之玄说:“但脸上绷着,毕竟是大将军,不能失了气度。”
韩卿离失笑,“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之玄说:“不放心你,你爹那人也就嘴上不讲情面,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
韩卿离想到沈之玄那一声舅舅,“你方才叫他舅舅,所以你都知道了?”
沈之玄不怀好意的说:“看阿离着意思,是早就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韩卿离:“父亲说过。”
沈之玄:“卿离表弟,看起来我们之间缘分不浅,来叫一声表兄听听。”
韩卿离往前走了。“不想叫。”
沈之玄赶紧追上去,“阿离想叫什么?”
韩卿离回头看他,“你想听什么?”
沈之玄坏笑,“阿离,你的地下情郎还差着名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冠上夫君的名分。”
韩卿离:“沈之玄,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要脸能勾搭上阿离你么?”
沈之玄还要说点什么,韩卿离立即道:“闭嘴。”
沈之玄和韩卿离二人回去的时候,京洛大军已经驻扎在长乐城外。
韩城皋看到沈之玄后,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殿下还知道回来?”他虽然生气,但还是冲着韩卿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
韩卿离颔首,“韩将军。”
韩城皋向一旁的侍卫说了“先带韩公子下去休息”,又对着沈之玄说:“你跟我来。”
沈之玄默默的跟着韩城皋进了军帐,“舅舅,阿离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沈之玄在耍无赖,韩城皋却一本正经,“殿下偷摸离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留面子?”三军将士若是知道他们的殿下偷偷摸摸的跑了,他这大将军的脸面还往哪搁。
沈之玄说:“我要告诉你了,你还让我走吗?”
韩城皋厉声道:“沈之玄,你……”
韩城皋气得直接往外走,他反正说不清楚。主要是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那舅舅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肯定是被他气得不轻,沈之玄也不是一个不知道分寸的人,他之所以会不告而别偷偷去武邑,就是因为知道他走了也不会影响大军行程,有韩城皋在,他确实可以肆无忌惮一点,
现在那个人生了大气,他若是在胡搅蛮缠,就要伤了那人的心,于是他赶紧道:“舅舅,我知道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
韩城皋有些无奈,他这一生最大的亏欠莫过于没能保护他的妹妹,让那个尚未出生的外甥认贼作父,而这二十多年来,他也没有为沈之玄做过什么。所以就算他生气,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或许曾经欠下了,现在要在这混账小子身上偿还。
他最终还是转过身来,“殿下,你和韩公子的事我可以不置一词,但还是要请殿下收敛一些,毕竟天下人不能接受那个,殿下愿为天下谋是天下人的幸运,请让这样的幸运长久一些。”
韩城皋想说:我知道对殿下你和韩公子不公平,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不就是此消彼长,有人负重前行才能有人岁月静好么。
“等这天下安定,到时候要怎么折腾,随殿下罢。”
沈之玄:“舅舅,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我与阿离江湖浪迹,你可别非要拉着我做皇帝。”
韩城皋:“……”?
第101章 攻取南朝 .“我怕你爹提剑砍...
次日,韩卿离见到了沈景安。然而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湘王殿下早就不见了。
人世浮沉,起起落落最是能改变一个人。
韩卿离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最终只是道了声:“殿下。”
沈景安也只是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
进军帐议事,大家都以沈之玄为主,韩城皋为辅,依次是明臧众人,韩卿离只能站在最末端。
沈之玄扫了众人一眼,问韩卿离,“阿离对南朝布防相对熟悉,对于攻下南朝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攻下长乐城,但沈之玄问的是攻取南朝。
韩卿离说:“南朝皇帝横征暴敛,南朝境内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思变,纵然长乐城兵马有十万之多,攻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几年前沈之玄就已经攻下过长乐城。
然而几年前长乐城虽然攻下了,但是南朝还是保存了实力,不过短短两年就已经有了卷土重来的能力。
虽然南朝的胜利有很多因素在里面,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仅仅是攻占长乐城,还是会留下后患。
韩卿离又说:“远在西边的百里枭才是最大的隐患,所以我认为殿下只要围困长乐城,时日一久自然人心离散,但对百里枭用兵却是势在必行。”
沈之玄问在场的一众人,“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毕竟他们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对战场局势还是有基本的判断,但若是没有韩卿离提出百里枭之祸,因着对南朝形势不了解,可能也想不到那里去。
若是百里枭率军回援,与长乐城里应外合,京洛大军遭前后夹击,只能是大败亏输。此刻提出来了,他们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才对韩卿离的分析十分赞成,
韩城皋道:“只是京洛军队有限,若是两线作战,难免顾此失彼。”
这话一出来,沈之玄就知道他那舅舅又在打武邑军队的主意。
明臧直接说:“韩公子,武邑大军已然帮了京洛一回,看起来是撇不清关系了,不如……”
沈之玄打断明臧的话,“北朝军队已然被我们收编,西山大营本就是明臧你所统率,这次便由你率领前去会会百里枭。”
明臧:“……”得,殿下护短,一点也不愿意让韩公子为难。
韩卿离却道:“明大人说的不错,既然撇不清楚,那么韩卿离在这里替武邑数万将士向殿下求点恩惠,等武邑大军平了百里枭之患,殿下便正式收编武邑大军,并且给他们京洛将士该有的待遇。”
沈之玄想说:这么草率的答应,我怕你爹提剑砍我。
明臧倒也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不太清楚韩延年对京洛的态度。韩城皋却是极为震惊,毕竟他那位堂弟油盐不进,他废了许多唇舌也是无济于事。
沈之玄也问了一句,“阿离,你确定吗?”
韩卿离笑道:“殿下放心,我知轻重,自然不会对此事轻率。”他又说:“但,还得请殿下另择率军之人。”
韩延年能同意武邑大军对百里枭用兵已然难得,自是不会亲自率军出征。
明臧道:“韩公子有勇有谋,战场上的风采我等倒也见识过,又何必另择他人。”
韩卿离道:“卿离年轻,不敢擅自领兵,从旁协助就好。”
韩卿离此举有两个原因,一来,武邑大军尚未归附,此刻出兵若是由他亲率,难免被人诟病,二来父亲有意避嫌,他若太主动,难免拂了父亲面子。所以另择良将,他从旁协助是最合适的。
沈之玄说:“我亲自去。”
韩城皋看了他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本质上谁去都一样,只要能拿下百里枭。但攻下南朝王都这么大的功劳,还是应该由京洛殿下完成才好,虽然沈之玄不在乎。
何况京洛大军的主力都在长乐城下,京洛的殿下合该坐镇此处。
沈之玄自然明白,看向韩城皋,“那就辛苦舅舅了。”韩城皋率领武邑大军也是再合适不过。
沈之玄明着答应了,心里还是担心韩卿离的。
于是私下里他问韩卿离,“阿离,韩将军当真愿意让武邑大军去攻打百里枭吗?”
韩卿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说:“还有,我那位舅舅严厉不讲情面,再者,他或许对你心存芥蒂,你一惯脾气好,你与他相处,我怕你受他脸色。”
韩卿离不禁失笑,“殿下,你多虑了,纵然韩将军不好相处,总要让他接受我随军出战是因为我韩卿离有将帅之才,并不是因为我与殿下的关系。”
沈之玄上前从后面抱着他,脸紧紧贴着他颈侧,“之前不说年轻不敢擅自领兵么,这会怎么不自谦了。”
韩卿离说:“我只是想证明,我能站在殿下身边并不是因为皮相,韩家的儿子,从来都是文武双全的。”
沈之玄在他后颈上吻了一下,“韩相之孙,大将军的公子,自是有治世安邦之才,横刀立马之能。”
韩卿离只是想证明给父亲看,只是想证明给那些中伤他的人看。
沈之玄一直都明白他,“阿离,你不用证明给谁看,阿离的好,我一直都知道,天下人享受着韩相鞠躬尽瘁的富足,享受着大将军誓死守护的安定,若是依旧选择相信流言蜚语,那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心瞎眼拙,从来都与阿离无关。”
就像现在,沈之玄可以做京洛的殿下,可以率军征战沙场,攻城掠地,虽然那些不是他喜欢的。
以前为了母亲和自己争权夺势,到头来一无所有。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只想和那个人江湖浪迹,什么权势声名,他统统不放在眼里。
只是南北两朝横征暴敛,不顾百姓死活,有人见不得生灵涂炭,见不得尸首弃于荒野,所以才愿意横刀立马,浴血厮杀。
他们的那些儿女情长便等着这天下安定,百姓安稳之时再去提及,可等这山河锦绣,百姓安居之时,有人因为他和阿离的关系便妄自非议,甚至无情中伤,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阿离,若当真世所不容,天下非议,那也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过自己的日子,无需管他们说什么,大不了就隐居起来不与他们接触,那时我打猎养活你。”
韩卿离转过身来,“倒是我狭隘了,殿下你能言善辩,我听着很是受用。”
他只是不想阿离因为他京洛殿下的身份而心里有负担,喜欢一个人明明是幸福的事,若是事事委屈周全,那有什么意义。?
第102章 最后一战 .“卿离当将军称赞...
几日后,韩卿离同韩城皋一起去了武邑借兵,之后二人带着两万武邑将士直奔西边。
大军经过轱辘口时,韩卿离向韩城皋说:“我们就在这里设伏,等百里枭大军到来。”
百里枭忠义,他知道京洛大军兵围长乐城时必然率军支援,等百里枭大军到达轱辘口时已然是疲惫之师,他们以逸待劳,自然能一鼓作气拿下百里枭。
韩城皋问:“韩公子怎么能确定他就走这条路,若是他绕道而行,我们岂非功亏一篑。”
“回南朝这是必经之路,若是绕道而行至少是两倍的路程,他担不起那样的风险。”韩卿离说:“不过百里枭一惯谨慎,他的大军过轱辘口时必然会派出先锋探路,我们须得小心隐藏。”
韩城皋又说:“他若是有所怀疑不过轱辘口?”
韩卿离笑道:“他没有选择,为了他忠心的南朝,就算知道前面凶险万分,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
百里枭那人谨慎,应该会时时关注京洛大军的动向,但他不会想到此次设伏的是武邑军,而且武邑只有两万轻骑兵疾行,并不会轻易被察觉,
韩城皋道:“所以韩公子早就想好了在这里设伏,而不是奔袭西边?”
韩卿离不仅想好了在轱辘口设伏,而且早就算好了设伏的时间。
几日前他故意放出京洛大军强攻长乐城,长乐城岌岌可危的消息,百里枭得到消息肯定着急回援,算算时间,差不多今夜百里枭的军队就能到轱辘开口。
但百里枭肯定会先派军队查探,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过轱辘口。眼下局势,最着急的人是百里枭,他没有时间在轱辘口耗。
韩城皋突然笑了,“韩公子年纪虽轻,倒也是老谋深算。”
韩卿离亦笑道:“卿离当将军称赞了。”
韩城皋不禁在心里叹息,撇开韩卿离和殿下的那些牵扯不清的关系,凭着他的能力,倒是真的可以做京洛的名相贤臣。
韩卿离自然看出了韩城皋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惋惜,“卿离是晚辈,不知能否称呼将军一声伯父?”
“有什么不能的,我还怕你那父亲嫌弃我,不肯叫你相认。”韩城皋道:“你这孩子一点也不比你父亲和祖父差,是我们韩家的幸运。”
韩城皋望着轱辘口狭长的道路,长叹一声,“卿离,既然你喊我一声伯父,我也就倚老卖老的说一句。你与殿下之间可以是君臣,是朋友,却不应该是那种关系,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有定国安邦之才,不应该因为此事毁了前程。我想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韩卿离轻笑一声,“将军这话,可有对殿下说过?”
韩城皋说:“殿下他一惯不受约束,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
“所以将军觉得卿离受祖父教诲,应该最看重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么?”韩卿离说:“以前确实是,也因此差点自裁于母亲坟前,后来想明白了。”
他说:“殿下他不是不受约束,他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为天下计,为百姓谋,只是他说过,也不想因此辜负了任何他在意的人。”
“如果退一步就能周全,为什么一定要放弃。遗憾那种情绪,有一次就足够了。”
等天下安定,百姓富足,他不愿意去当那个皇帝,而是和自己在意的人随心而活,又何错之有。“他从来都背负着自己的责任,只是责任之外,他想爱自己所爱之人。”
韩城皋再次叹一声,此事他每每和他那外甥提起时,那位总是胡搅蛮缠,尽说一些让他无法反驳的话,本以为韩卿离温和讲理,何曾想能言善辩的人更能让他哑口无言。
“都是痴人,罢了,你们好自为之。”
月上中天的时候,百里枭的前锋出现在了轱辘口。两万大军屏气凝神,看着他们来了又走。
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了,百里枭大军终于全部开拔。
轱辘口狭长,两边是密林峭壁,武邑大军就埋伏在密林里,等到百里枭所率军队过了一半,密林前后埋伏的将士突然冲了出来。
前面是韩卿离,后面是韩城皋。
前后夹击,百里枭自知没有退路,然而征战沙场多年,他从来不知道认输,古来战场之上只有战死的将士,他们以此为荣。
而且拼上一半将士的性命,或许还能有一半将士逃出去,逃出去解长乐城之困。
两军厮杀,轱辘口喊杀声一片。
战场从来没有悲悯和仁慈。本就是血肉之躯筑起的堡垒,给天下人一个安身之所。
铠甲染血,伤痕遍布,他们依旧不屈不挠,为家国天下,他们虽百死而无悔。
只有鲜活的生命倒下,鲜血喷涌出凄美的弧度,映着晨曦的光辉,折射出触目惊心的红。
每一个将士心里都有自己的信仰,为此他们远离故乡亲人,踏上征途,大丈夫纵横驰骋马踏山河,直至倒下去的这一刻,他们的使命才算结束,留下的遗憾,唯余后人评说。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百里枭身边只余百十人。
已然精疲力尽,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百里枭在晨曦的光里仰头长叹,“我死不足惜,奈何南朝无良将,亡国之恨,恨呐……”
韩卿离抬手让逼近百里枭的将士停了下来。“我知道百里将军忠勇,从不畏死,但将军身边的这些人,将军不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吗?”
百里枭转身看了过来,“真是没想到,今日与我一战的人竟然是韩公子。”
韩卿离说:“百里将军忠勇,卿离心中敬佩,只是像将军这样的悍将,卿离却不敢轻易放回去。”
百里枭大笑,“韩公子经世之才,文成武就,只是可惜,终究站在了南朝的对立面。”他又说:“是皇上对不起韩家,韩家于南朝而言是大功臣,是皇上他辜负了。”
当初他逼迫皇上不顾韩卿离的生死出兵北上,就算那个时候韩卿离投了北朝他也不会觉得意外,何况又经历了那么多事。
韩家不管是韩丞相还是大将军韩延年,于南朝而言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都身系着南朝的存亡,若非楚月霄寒了大将军韩延年的心,南朝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能从百里枭口中听到这搬的话,韩卿离很欣慰。只是立场不同,终归要生死相对。他说:“卿离自不量力,想与将军切磋一番。”?
第103章 战死沙场 .“你应该成全他的...
自从两军交战,韩卿离一直参与其中不停的厮杀。此刻也是白衣染血,脊背和肩膀受了两处伤。
他提剑上前,疾步向百里枭砍去。
百里枭迎上了他那一剑,利刃相撞,铮鸣声不绝于耳。二人错开身。韩卿离随即一个旋身,长剑已然向百里枭横扫过去。
百里枭侧身躲开,转身的瞬间长剑又向韩卿离刺去,韩卿离向后急退数步,一个侧旋才堪堪躲开那一剑。
只见他手腕翻转,回身的瞬间利刃刺向百里枭面门,百里枭似乎躲不过那致命一击,几乎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韩卿离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收回剑势,百里枭蓦然睁眼,扬起手中利刃向韩卿离倾轧而下。韩卿离执剑抵挡,却被那横贯而下的力道压的半跪了下去。
“两军对垒,正如公子所言,放我这样的人回去终是祸患。”百里枭说:“公子不该对我心软,何况南朝覆亡,我活着亦没有意义。”
战死沙场才是将士的归处。
百里枭手上力道加重。
韩城皋眼看着韩卿离已然支撑不住,持剑向前一跃,长剑刺入百里枭胸膛。
随着利刃的拔出,鲜血淋漓的同时,百里枭倒了下去。他说:“公子心善,多谢。”
韩城皋说:“国破家亡,苟延残喘的人生不如死,你应该成全他的死,而不是想着放他生。”
他们都是那么过来的,其中艰难痛苦,只有自己知道罢。
韩卿离站起身,“是卿离善做主张了。”
韩城皋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着劝降?”
“百里枭那样的人是不会降的,为了他心中信仰,他什么都可以做,能对别人狠,更能对自己狠。”
韩城皋没有再说话,二人直接率军回到长乐。
才进军营沈之玄就迎了出来,上前一把抓住韩卿离的手问:“阿离,你还好吗?”
“没事。”韩卿离用眼神示意沈之玄先问候韩大将军。
沈之玄这才转向韩城皋,“舅舅辛苦了。”
韩城皋多少有些气不过,没说话就走了。
百里枭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长乐城沸腾了,人心惶惶,百姓和将士都躁动不安。就在几年前,长乐城被攻下过一次,而现在长乐城外驻扎的还是当年的沈之玄。
于是在数日之后,长乐城里有百姓联合士兵主动打开城门,长乐城不攻自破。
长乐王宫孤立无援,已然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要京洛大军愿意,随时都可以踏进去。
沈之玄望着长乐王宫问:“对于长乐王宫,阿离有什么看法?若是……”
“若是阿离还念旧,我愿意放南朝皇室一条生路”。韩卿离知道他要说这个,打断道:“殿下,放了南朝皇室终究是隐患,再者,他们都与我无关。”
他不想沈之玄因为他去恨什么人,也不想因为他放过什么人。“平定天下要的是杀伐果决,殿下一惯有自己的一套,便不要被任何人左右罢。”
沈之玄抱住他,“我还以为杀伐果决是什么不好的词,原来竟是优点吗?”
韩卿离笑着,“对,殿下身上全是优点。”
沈之玄也傻傻的笑着,“阿离。”
次日,沈之玄率人进了长乐王宫。
意外的是楚月霄跑了。
听宫人描述,楚月霄在京洛大军未进入长乐城之前就已经逃出了王宫,许是京洛大军进城后,他便趁机逃出了长乐城。
韩卿离并没有跟着沈之玄一起进长乐王宫,等他知道消息后赶紧去查看时,才发现同时失踪的还有楚月婻。
天下初定,只逃跑了南朝皇帝和几十侍卫,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但韩卿离总有不好的感觉,因为楚月婻。
南朝皇室其余人都在,只有楚月婻。沈之玄安慰他,“或许是楚月霄与她兄妹情深,所以逃走的时候一并带上了。”
要说楚月霄兄妹之间,那确实是比一般皇室之人更亲近。
两日后韩卿离收到一封信,“卿离哥哥,救我。”后面写着:长乐城外,请韩公子一见。”
前面的字迹确实是楚月婻的,他认得出来,因为楚月婻的字是他亲手教的。
他知道此刻用楚月婻威胁他见面,对方肯定是有目的的,也许设好了陷阱就等着他往里跳。
他虽知道,可楚月婻也是他的妹妹,他不想让那个曾经没保护好的女孩再受到伤害。
韩卿离略加思索,决定率先出城,但出城前他就近找了巡逻的侍卫,并交代那侍卫道:“速去找殿下,并且把这封信交到他上手。”
随即策马出城。
追了半个时辰,韩卿离终于在一座山崖下看到了那个挟持楚月婻的人。
那人一袭黑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韩公子胆识过人,竟然真的来了。”
楚月婻在马背上挣扎着,“卿离哥哥,救我,救我……”
韩卿离试探道:“于世奎,是你想杀我,还是楚月霄想杀我?既然我来了,便放了阿婻。”
于世奎一把扯掉斗笠,“既然韩公子猜到了,我们就开门见山,今日是皇上想要你的命,你束手就擒,公主殿下自然无事。”
韩卿离大笑,“楚月霄他是很混账,可他不会用阿婻的性命冒险,你究竟想干什么?”
于世奎也大笑,“韩公子聪慧,是我想杀你为颜大人报仇,所以你要明白,我不会顾忌楚月婻的性命,韩公子,请你识相点好好配好,不然公主殿下真的就要命丧黄泉了。”
于世奎以前差点被人打死,是颜舟意救了他,自那以后他就一直暗中为颜舟意做事。颜大人没有亏待过他,只可惜,颜大人后来被沈之玄和韩卿离逼死。
话音落,于世奎便策马向前,往山崖底下狂奔而去。
这世上总有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一如情和义,一如责任和亏欠……
他知道于世奎是想要他的命,或许还有别的目的,可他没有选择,当初因为自己没有护好阿婻,才让她被人欺负,受了惊吓后一直懵懵懂懂的,本来那个女孩明媚如风,是最为活波开朗的。
长乐城里,沈之玄听士兵说完便已然慌了神,他手里攥着那封信心急火燎的出门。
元卜忙问:“殿下,怎么了?”
他只说“阿离有危险,你叫千冥率人来找我”便匆匆离开。
沈之玄一路狂追,然而除了茫茫荒野没有任何人迹,他说过不会再让阿离受到任何伤害,可他怕自己来不及。他根本就无法想象阿离若是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好在终于在那座山崖下面看到了人马的痕迹,山崖之上亦有人影攒动。
【作者有话说】:小伙伴们中秋快乐?
楚月婻被掉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绳子抓在于世奎手里。
韩卿离勒住马缰,“于世奎,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就在这里随你处置,你快放了阿婻。”
于世奎近乎疯狂的大笑,“因为杀了你还不够,我想要的,还有沈之玄的命,他和你都是凶手,我怎么能让他好好活着。”
韩卿离心上倏然一紧,所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于世奎都会想办法把殿下骗过来,而他竟然叫人把信给了沈之玄。
生与死本来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了放不下的人,便觉得很沉痛。
“韩公子,是不是很后悔,可惜,沈之玄已经来了。”于世奎说:“不过这丫头与我无仇怨,如果你和沈之玄都死在这里,我可以考虑放了她。”
随即于世奎下令放箭。
山崖之上箭矢尽数朝着韩卿离射下来。
他来的时候顺便拿了那侍卫的剑,此刻也能抵挡一会。
韩卿离左右抵挡,始终没有受伤,于世奎却看不下去,命人将石头滚下山崖。
密集的箭雨,滚落的乱石。
入了沈之玄眼的是韩卿离执剑抵挡,箭矢擦过那人的身体,白衣上浸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同时又被滚落的石头砸中,唇角亦是殷红血迹。
箭矢不断,乱石横飞。
沈之玄看到滚落的大石头再一次就要砸中韩卿离。
如果亲眼看着那大石头砸在韩卿离身上,他肯定会发疯,会死。“阿离……”
沈之玄弃马纵身一跃,向着韩卿离扑了过去。
还好,那石头砸在了他的背上,他护住了阿离。
一口鲜血呕出,沈之玄和韩卿离重重的向后倒下。
韩卿离倏的抬眸,“殿下……”
他看着那人扑向他,看着大头砸在那人的脊背上,看着那人护着他倒下,他张着嘴要说什么,却痛的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看着所爱之人受伤更痛,那大概是现在这般,他看着沈之玄为了护他而受伤。
依旧有乱石滚落,砸在沈之玄身上,他们彼此痛着,无力说什么,或改变什么。他脑袋混乱不堪,心痛到窒息,整个人都麻木了。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殿下,你一定不能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