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是刚刚坐在包房沙发正中央的漂亮男人。他从会所出来,拾级而下,笑容很甜,眼神似钩子似的,始终落在樊霄身上,未分给陆臻半分。
施施然地走来,漂亮男人站得离樊霄极近,仰着头露出娇嗔的神情:“樊哥的酒都把人家喝醉了,你酒买的痛快,醉了人却不管了。”
“是吗?”樊霄浅浅咬着烟蒂,在薄蓝色缭绕的轻烟中乜了一眼身边的人,散漫地笑道,“那还真是罪过。”
然后目光一转,他的目光重新放回陆臻身上,问道:“你刚刚说电话里是……谁?”
陆臻看了一眼站在樊霄身后,目漏轻蔑的漂亮男人,慢慢地握掌成拳,摇了一下头:“没什么,他是……家人。”
樊霄挑眉:“家人?”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愉悦地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下了结论,“你的……家人真的很关心你。”
身旁的漂亮男人不喜被忽视,他的眼尾压了俏皮的神色,指间在樊霄的袖口一勾,微微摇晃着他的手臂:“樊哥的酒喝醉了人,要怎么赎罪呢?”
又是缓而悠然的语速:“你说。”
漂亮男人瞄了一眼身旁的豪车,脚下虚浮地矜持道:“我有些头晕,要不樊哥送我回家吧。”
男人笑了一下,陆臻好似在他半眯的笑眼中看到了冷酷。
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偏头吐掉,然后将烟扔在地上,用鞋底捻灭。做完这些,樊霄忽然扬手,破开了勾在袖口上的手指。
他向后拢着风衣,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中,微微沉身,看向漂亮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恐同,所以离我远点。”
“不过……”他将胳臂搭在了陆臻的肩头,“不过陆臻除外。”
陆臻:“!”
游书朗接到陆臻电话时,正与人僵持。
今夜电话里的陆臻有些黏糊,不到两分钟的通话时长诉了三次衷肠。
“我好爱你,游叔叔。”
游书朗笑了一下,陆臻的示爱冲淡了他心中淡淡的烦躁,背着风,他语气温柔:“嗯,知道。”
又说了几句,游书朗放下电话,转过墙角,看到倚墙而立的樊霄手中依旧提着那杯奶茶。
“都说了我不喝。”他尽量压下不耐烦的表情,“不爱甜口。”
对面的男人“啧”了一声,抱怨:“披星戴月买来的,这么遭嫌弃。”
游书朗走近了了几步,修长的手指勾勾:“胭脂来一根。”
樊霄蓦地一笑,有些狗腿:“得咧,这是抽上瘾了?”
“上瘾不至于,我的烟没带下来。”咬着烟,就着樊霄划出的火苗点燃,游书朗微微眯眼,胭脂初入口时味道很怪,习惯了便觉得它像羽毛,轻轻柔柔,却一直撩拨着你心尖上的那块肉,怪勾人的。
“樊总这么晚找我有事?”游书朗抬起夹烟的手,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他加了一晚上的班,现在有些头痛,并不想与樊霄扯皮。
噗,一根粗壮的吸管插入奶茶的塑封口,樊霄埋头嘬了一口,吸入了满嘴不知为何物的齁甜果粒。
“听说你们公司在加班给我赶计划书,心里过意不去,这不带点茶点来慰问一下。”
他打开车子后门,座椅上放着两大袋饮品茶点。男人手中的奶茶被摇了摇:“你这杯是大满贯,谁知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
垂头吐烟的游书朗轻笑:“我何德何能,让樊总拍我马屁。”
“凭你是我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朋友啊。”樊霄靠在办公大楼的墙体上又嘬了一口奶茶,然后偏头看向身旁的游书朗,“也是我在这里的唯一乐趣。”
这话听着别扭,游书朗微微蹙眉:“我能将这句话理解成为你表达上的失误吗?”
樊霄手中的奶茶已经见底,他用吸管吸的呼呼作响,然后嚼着口中的干货点头:“以后都可做此理解。”
“你是我的唯一,我却不是你的唯一。”男人将空杯子潇洒地空投进垃圾桶,转头说道,“这好像有点不公平。”
游书朗被气笑了,他衔着烟用眼角斜乜樊霄:“不会说话就别他妈说,词不答意的。”
听到粗口,樊霄眼露惊讶和兴味,他微微躬身与游书朗对视,语中皆是打趣:“游主任,我不是幻听吧?你待人接物的准则呢?你的温良恭俭让呢?”
“还他妈知道温良恭俭让,那还说不明白话?”即便开着玩笑游书朗也不落下风,“这回听到了?不是幻听。”
有来有往的玩笑,游书朗等着樊霄的回语,却,迟迟未来。他掀起眸子看过去,在男人深邃的眼中看到了拉扯汇聚又相互抵触的灼热与冰冷。
唇角的弧度慢慢收了,游书朗自审为何“失控”,照理自己与樊霄相交不深,他并不是能如此玩笑的对象。
退后一步,扔了烟:“我替项目组的人谢谢樊总,东西我就拿上去了。”
樊霄直起身子,像是也才回神。他没有拉车门取东西,反而说道:“我表述得很确切,你是我的唯一,我却不是你的。”他隔着衣服指指游书朗已经收起来的手机,“这么晚了还有人找你聊天。”
游书朗压扁嘴唇,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在热带国度长大的孩子是不是脑子与国人不同,又或看着成熟稳重的樊霄其实在某方面缺根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一样,怎么比?”
樊霄压进一步:“怎么不能比?”
“对象。”游书朗凉凉的看着樊霄,“怎么比?”
两人离得很近,一个抬眸一个俯视,有些僵持的意思。不过须臾后便有人收回目光,撤开身子,却是樊霄。
他又变回那个温和守礼的样子,笑着说:“女朋友,那确实比不了。”扔了一支烟到口中,拢着手点烟的时候,含糊的玩笑:“游主任晚上加班也不怕女朋友空虚寂寞被别人骗了?”
摘了烟吐出白雾:“还是游主任万分自信,觉得没人能撬了你的墙角?”
话虽套在笑里,游书朗也听出了对方的不爽以及暗压的淡淡……酸意。他将目光落在樊霄脸上,再一次评估了一下他是gay的可能性。
不像……嗯……不太像。
游书朗是天生弯,自有一套识人的本事,可现在却有些叫不准了。
除了陆臻,游书朗从没被其他男人惦念过,他的外化表现很直男,不像gay,当初陆臻也是抱着直扳弯的想法误打误撞上来的。
“墙角若能撬得动,说明房子盖得本身就有问题。手上还有工作,我该回去了。”言罢,游书朗便往办公楼里走。
“这些东西呢?”樊霄拉开车门。
游书朗回头,脸上挂着公式化的表情:“既然樊总慰劳大家辛苦,自然是您亲手拿上去更显心意。”
樊霄望着那个徐徐而去的背影,勾起唇角吐了句:“草。”
博海药业有限公司最新一版的项目计划书摆在了品风创投总经理的案头。
樊霄随便翻了翻,在项目组成员的介绍中果然看到游书朗的名字。
长岭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本科。
樊霄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发现这所学校就在本市,二流院校,算不得什么好大学。
关闭页面,樊霄将计划书扔在一旁,他要晾一晾这家药企,好让游书朗主动求到自己这里来。
如果到时候自己拒绝投资,那么游书朗被捧起来的身价是不是就碎得一文不值了?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温软的泰语在室内响起,樊霄摩挲着胸口的四面佛,笑得极为英俊……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如果很长时间见不到那个叫游书朗的男人,樊霄就像不曾认识过他似的,从不会想起。但如果有半点那个人的信息被樊霄接收,便又总也忘不了,茶饭、就寝总要想上那么一想。
就比如现在,樊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的就是一张照片中的年轻的脸。
“樊总,以上内容就是我们对金银花饮项目的介绍,您看您还有什么要了解的?”PPT翻至最后一页,年轻的项目汇报人心里有点忐忑,投资方那个话事人听得太认真了,从开始到结束姿势都没怎么换过,不知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
背光而坐的男人面上一派文雅,嘴角漏出好看的弧度:“专业领域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想要了解一个产品,就要从它的根源挖掘,既要清楚它的生产企业的发展历程,又要了解企业创始人的创业故事,就比如那张看起来很有信息含量的照片,要不黄总给我讲讲?”
被称为黄总的男人,肥胖、老迈。他在空调房里也用手绢擦一把头上的汗,转过身去看挂在身后墙壁上的照片。
“那张?哦那是六七年前了,我带领我的科研团队正在攻坚一个项目,樊总听过长岭护肝片吗?就是我带着团队研发出来的。”满头白发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但是科研转化的成果不好,现在在药店里已经很难看到了长岭牌的护肝片了。”
“黄总带的科研团队中有您的学生吧,有的人看起来很年轻啊。”
肥胖的老者站起身,走到照片前笑着说:“当时长岭大学还没有成立药品研发企业,只有一个研发中心,科研项目都是教授带着学生做的,照片里的这些人基本都是我的学生,他们都是当年最优秀出色的人。”
樊霄也站起身绕过椭圆形的会议桌,走到那张照片前。
照片很普通。比现在瘦一点、年轻一点的黄总和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站在实验台前,也许是完成了某项阶段性任务,大家的表情都很轻松。他们望着镜头,或笑着或搞怪,还有人在胖胖的黄总脑袋上竖起了两根指头。
樊霄的目光定格在照片的右上角,那里的操作台前靠着一个青年。
窗子在左,阳光穿进玻璃打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脸上一半的线条;虽然站在角落,但依旧能看出他身高优越,长腿优雅的交叉,一手拄在操作台上,一手垂在身侧,看起来放松恣意;他的皮肤很白,让樊霄无端想起了那日喝的椰子味道的奶茶;青年很瘦,是充满希望的那种清瘦,脊背还有些单薄,却也初成了伟岸的轮廓;他和众人一样笑着,微微歪着头,眼底是一片澄澈的愉悦,这种笑容,樊霄没有在自己认识的那个男人脸上见过。
忽然,樊霄心里有些闷,算了算,他晾了博海药业快一个月了,游书朗也晾了他一个月了。
“樊总……樊总,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胖胖的老者一遍擦汗一边问道。
樊霄回神,端起笑:“黄总,介意我翻拍一下这张照片吗?看着它总觉得对现在我们要推进的项目更加有信心了。”
老人有些惊喜,忙道:“不介意不介意,樊总要不我给你加洗一张?”
手机的闪光灯闪了两下,好说话的樊总表示:“那就多谢您了。”
他接着说:“我们来聊聊金银花饮在同类产品中的优势吧,利用渠道放大优势,先广谱后牟利,从而才能带来经济效益。”
两天之后,樊霄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被剪裁的相纸沉尸其中。胖胖的老者,开怀的学子,铺了一室的阳光和那只剪刀手,都未能幸免于难。
只有右上角的那个淡淡笑着的青年,被夹入了一本厚厚的佛经中。
“????????? ?????????????。”(很多罪恶都是从笑容而起的。)
第12章 被动表演
玻璃幕墙外,巨大的飞机在寥寂的冰蓝色中轰鸣而起,像一只桀骜的飞鸟,逐渐消失在天际之外。
从机场接站口出来的人不多,这个时间只有头等舱先行一步的客人。樊霄看见了一身银色西装,带着夸张太阳镜的诗力华,以及他推着几个大行李箱的助理。
诗力华,在泰语中是美好、上进的意思,却与樊霄面前叫这个名字的男人丝毫不搭边。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度假的?”
樊霄是纯正的华人面孔,诗力华却带着一半泰国血统,皮肤略黑,浓眉大眼,平日看着吊儿郎当,真正笑的时候又显得纯真。
他摘了太阳镜夸张的与樊霄拥抱了一下:“我从爷爷那里讨了一个长假,说来和你学做生意。”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樊霄笑着说:“做生意?以前你不是只想在钱堆儿里懒着吗?”
诗力华耸耸肩:“我爷爷也知道我学做生意这事儿不靠谱,但那只老狐狸想让我与你多亲近,毕竟你们南那瓦家族继承人少,你又这么优秀,说不定日后能一鸣惊人,他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诗力华是泰国香米第一品牌“皇家粮仓”的三世祖,头上一大堆叔叔哥哥,他曾戏言除非瘟疫或战争让其他十几位继承人都他妈嗝屁,不然下辈子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樊霄就不一样了,泰国最大的医药连锁企业的少东家,与他争夺掌舵位置的只有他的叔叔和两个哥哥。
樊霄平淡地说道:“你爷爷似乎忘了,我的叔叔和两个哥哥更加优秀,另外我还有六个弟妹,他们也像你一样特别盼望我们死于瘟疫或者战争。”
出了候机厅,诗力华拿出随身携带的补水喷雾狂喷,拍打着脸上细密的水雾他说:“反正他们谁也没你变态,我赌你能赢。”
他拉开樊霄的座驾,皱眉:“又是这么丑的车,同样的价格为什么不买跑车?”
樊霄已经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话音不带感情:“不喜欢你可以坐后面的车。”
后车的司机是樊霄长相凶恶的光头助理,此时他正将诗力华的行李箱塞入商务车。
“算了。”诗力华矮身坐进车里,兴奋的说道,“晚上我攒了局,要好好放松放松。”
车子滑出停车场,樊霄目视前方:“还没入境,局子就攒好了?”
诗力华的母亲是华人,十多年前与丈夫离婚回国生活,此后每年都会接诗力华来国内小住,因而他在国内狐朋狗友众多。
“多少人吵着闹着要来接机,我只给了你樊公子这个机会。”
樊霄向来不接他这种无聊的话,放下一点窗子,他打算抽根烟。
此时,放在操作台上电话响了,樊霄将烟叼在嘴里,不想理。
目光一扫,划过去又倒回来。
他的眼里有了摸不透的笑意,将烟从嘴上取下,连上了车载蓝牙,接通电话。
“游主任,”他接了起来,声音加了甜度,“好久不见啊。”
“樊总贵人事忙,不好总打搅。”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沙哑,樊霄估计游书朗刚刚抽过烟。
豪车司机此时放松脊背,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未燃的烟,风从玻璃缝隙钻进来,拨乱了头发。
他晾了博海药业一个半月,估计那头是坐不住了,所以游书朗才打来了这个电话。
樊霄舌头在牙齿上刮了一下,忽然觉得生活有趣起来。
“别人可能算打扰,游主任肯定不算。”
听了这话,坐在副驾座位上的诗力华挑眉,伸着脖子看了看樊霄电话上的名字。
“既然不算打扰,那我能请樊总晚上吃个便饭吗?”
樊霄眼睛乜着诗力华,口中痛快的应下:“好啊,没问题。”
叮咚杯壁碰撞,半杯不知名洋酒的倒入服务生刚递出的加冰威士忌里,剔透冰块起起伏伏,混合的酒香瞬间溢出,和飞溅开来的酒液一起洒了出来。
最大号的包房里,横竖坐着不少男男女女。漂亮的姑娘扒拉着屏幕在点歌,一些人围着诗力华喝酒打屁,还有向樊霄献殷勤的,一直招呼着身边的女孩为他倒酒。
诗力华从众人中挣巴出来,趴在樊霄的耳边说道:“你那个游主任看来不喜欢我这场子,这泡尿尿得可够长的啊。”
樊霄把与游书朗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诗力华定的会所,又做出在两个朋友间难以取舍的样子,游书朗周到惯了,应了诗力华一起热闹热闹的邀约,表现得十分体贴入微。
包房的门被推开,游书朗走了进来。他今晚穿得不算正式,宽松的白色衬衣,老派的扎进裤子里,扣子只在喉下松了一颗,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利落却与沙发上坐着的一众青年格格不入。
经过屏幕投射出的光源时,樊霄看到了透亮的衬衫中隐约的那一把细腰,充满力量又性感异常。他错开眼神,在心中“草”了一声,觉得自己看到了脏东西。
转眼便笑了,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向游书朗发出邀请:“游主任,坐这里,给你介绍个人。”
身边的美女颇具眼力见儿的空出位置,又从冰桶中拿出酒,倒了一杯推到游书朗面前。
游书朗善于应付这种场合,道了谢,面上带出期待的表情,问樊霄:“樊总要给我介绍哪位?”
“喏,瑞祥连锁药店太子爷,薛副总。”
游书朗向樊霄另一侧坐着的男人看去。男人二十七八岁,长得不好不孬,脸色泛黄,眼皮浮肿,是沉浸酒色的典型表现。
樊霄把头偏向游书朗:“这是博海药业的办公室主任游书朗,我在本市唯一的能称得上朋友的朋友。”
他耸了一下肩笑着说:“原谅我表述不好,但就是这个意思。”
“哎呦,能被樊总这样定性,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从太子爷漏出的惊讶与恭敬表情中,游书朗迅速对樊霄做出重新评判,盘踞附近几省的瑞祥医药的太子爷竟然需要恭敬樊霄?樊霄做得是风投行业,有钱自不必说,可瑞祥医药的少东家也不是没见市面的。
来不及细想,身无任何咖位的游书朗率先伸出手,做出微微敬仰的样子:“久仰薛副总大名,几年前有幸聆听过令尊在长岭医科大学做的演讲,十分生动,受益匪浅。今日一见薛副总,果真虎父无犬子。”
“游主任高抬。”恭维的话太子爷听得多了,他只有对着樊霄时才显现热情,如今又张罗让身边的女孩给樊霄倒酒。
“游主任,你们博海药业生产的药品以后能不能顺利进入市场,能不能大卖,薛副总可是起着关键作用,毕竟瑞祥医药是附近几省的三强选手,而你们博海的根基也在这里。”樊霄拿起女孩刚刚满了杯的酒,“我给你穿个线,将薛副总介绍给你,就看你和你们博海如何把握机会了。”
樊霄说的是实话,博海没有知名畅销单品,销售网络也都铺建于附近几省,以前以省总、地总、县总的分销模式进行销售,一般进的都是小型药店。如果想做强做大,与大型连锁药店合作无疑是必由之路。
游书朗承樊霄的情,频频举杯,将太子爷哄得高高兴兴。这是他擅长的领域,周旋了一会儿却也乏了,找了个借口出门去吸烟。
这会儿,诗力华又坐了过来,此时他的身上已带了浓重的酒气,又吞了一杯朗姆酒,才吊儿郎当地说道:“你这个‘乐子’找的挺没劲的,是个男的不说,还这么无趣。”
樊霄靠在沙发背上慢慢的抿酒,闻言笑了:“他很有趣,圣母呢。”
“圣母?哎呦,这种人碰你手里不得剥层皮啊?”诗力华的空杯早就有人填满,他端着嘿嘿的笑,“一会儿让圣母表演一个呗?”
樊霄一个深吞,口间龙舌兰的辛烈弥漫开来,过了最上头的酒劲儿,他才懒洋洋地说道:“成啊。”
游书朗再次进了包房,房间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樊霄和诗力华坐在一起聊天,瑞祥的太子爷身边的美女换了人,成熟风情的女人换成了年轻清纯的女孩。
女孩有点拘谨,被太子爷指使着四处倒酒,樊霄还会礼貌地道谢,诗力华理都不理。
游书朗没往樊霄身边凑,坐在了U形沙发的角落。他今夜是带着任务来的,可直到现在还未开口。其实,两个公司有业务往来,他作为中间人推动一下进程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对面的人换成了樊霄,游书朗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游主任善识人,可樊霄这个人他摸不透。男人大部分时间看着斯文有礼、进退有度,却又会不期然的窥见他漠然的眼神。就像那日在医院,他虽然义无反顾的同自己一起救了那个孩子,却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平静得近乎冷酷。
而他……对自己有些时候又过于……亲近,游书朗将樊霄的这种表现归结于炎热国度孕育出的热情,可今天他每次想问问品风创投是否有意投资博海时,又怕樊霄因为自己犯难。
可,还是问问吧,厂长已经催了自己两周。
再抬头,樊霄那边依旧在聊天。修长的手指松松地握着酒杯,双肘压在膝上,微微垂头,听着诗力华眉飞色舞的表述。
游书朗划开的目光从旁边太子爷身上掠过,却蓦地定住了!
那人正将一包白色的粉末倒入刚刚离开的女孩的杯子里,而他身边的那个染着绿色头发的青年看着这一幕竟在猥琐地笑着。
游书朗迅速切开目光,将身子隐入灯光照不见的地方,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第13章 跌入深渊
厚重的门里仿佛关着另一个世界,灯光昏暗,音乐靡靡。紫蓝霓虹灯光下,满心肮脏污浊的男人,捏着调酒杯一晃,将琥珀色液体倒进玻璃杯。
“别光顾着聊天,喝酒啊,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
太子爷举杯,话是说给大家听的,眼角瞄着的却是身边的女孩。
“哦对了,我介绍一下啊。”太子爷的手轻轻地搭在女孩的肩头。
“这我们公司新来的办公室文员唐小婉,和那个什么主任…对,游主任,你们工作性质是一样的。”
太子爷推了一把女孩:“以后你要多向游主任学习,你看人家刚刚多有眼色,多会伺候局儿。”
啪!落杯轻响。
动静不大,却让包房内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樊霄慢慢地靠进宽大的沙发里,长腿交叠,用一双含笑的眼看向了太子爷。
音乐在缓缓流淌,也只有音乐。
樊霄的笑分很多种,现在这种是游书朗没有见过的。
神情惫懒,漫不经心,却无人能忽视他身上陡然出现的压迫感。
太子爷这些年被人捧得惯了,如今面上也有些难看,不过他与樊霄交好也是为了生意,因而只能硬撑着笑脸给游书朗赔不是。
“瞧我这话说的,游主任可千万别介意。”
游书朗没想到樊霄为了自己能这般不客气的摆脸色,心中说不熨帖是假,他看了一眼樊霄,眼中的谢意不言自明。
被迫卷入风暴里的他舒眉浅笑,目光从樊霄身上收回,若无其事地轻轻揭过:“其实薛副总说得没错,做办公室工作首要是以服务为主,什么场合做什么样的事心中自要分明。”
他的话不卑不亢、言辞恳切,让太子爷找回了几分面子,神情略略好看一些。
游书朗的目光旁移,落在了女孩身上,继续说道:“小碗是吗?既然你的老板让我指点你一下,那我今天就托大一回,教一教你。”
他不急不缓地起身,走到女孩身边坐下,在桌子上寻了个空杯,拧开矿泉水到了半杯。
“要做好服务首先要保持清醒,若你喝醉了,谁来照顾你的老板?”
男人将水杯推到女孩手边,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办公室人员参与宴请第一条,没酒量不端杯。”
女孩的眼中盛满了感激之色,游书朗扫了一眼太子爷,果然面色不虞。
“可是,我们小碗有酒量啊,既能陪好各位哥哥,又能照顾好我这个老板。”太子爷放在女孩肩上的手拍了拍,探身与她对视,话里夹着凉风,“是不是小碗?”
女孩的身子更僵了,她搅着手犹豫了很久,才在太子爷近乎逼势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
“哎,这不就得了。”男人将女孩面前的水杯顺着玻璃桌面一推,滑出了很远,水面震荡,一杯水撒了半杯。
“来吧,干杯吧!”
太子爷举杯的时候,樊霄一直睨着游书朗,准确的说,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他。
此时的游主任面目平静,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可是他摸了烟,垂着眸子扔到嘴里,没有点燃。
含着烟的声音依旧清晰,樊霄听他说:“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抬起眸子,他笑:“玩牌吗?谁输谁喝。”
“好啊。”樊霄拉着长声第一个响应。
一直看戏的诗力华怔了一下,随即也咋呼起来:“打牌打牌,早就应该打牌了。”
太子爷看着女孩再次放下的酒杯黑面,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玩什么?怎么喝?”
“梭哈怎么样?”游书朗摸了打火机偏头点了烟,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金色浮雕打火机。得到认可,他将打火机送回口袋,摘了烟双指夹着,从游戏篮里取了扑克。
直到看到游书朗行云流水的洗牌,樊霄才确定他真的会玩牌。修长的手指被黑色的桌面衬得更白,利落地洗了三次牌后,游书朗单手上下切牌,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淡淡地问道:“谁玩?”
名利场中最外化的便是地位等级,包房中除了樊霄、诗力华与太子爷,没人在往上凑。游书朗心中了然,将牌依次送到三人面前,让他们切牌。
“小碗也玩。”太子爷切了牌,随口送出一颗炸弹。
拿牌的手微顿,游书朗翻起眸子看了一眼女孩,问道:“会玩?”
女孩点头:“薛副总教过。”
游书朗没说什么,清出桌面开始发牌,只有樊霄看到了他口中咬的烟蒂上出现了一圈压印……
诗力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逐个吞了四小杯朗姆酒。他爱朗姆酒的软润、甘甜,但这酒后劲儿不小,现在他已经有了醉意。
“擦,怎么总是我输?”他干了最后一杯,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算计道,“樊霄喝了4个,游主任2个,老薛你喝几个了?”
双手大张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太子爷哼了一声:“我喝几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小碗一个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