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即便游书朗理解能力超群,也没懂薛宝添在说什么。
冷风一抽,薛宝添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把那点见不得人的“烂事”说了出来,他赶紧摇了一下头,岔开话题:“你找我是要谈博海那些药的事?”
游书朗被他东一下西一下弄得有些混乱,只得随着他说下去:“是,想来和薛副总聊聊那些药品的处理问题。”
薛宝添俨然已经将游书朗划归自己阵营,大手一挥,颇为豪爽:“没什么大事,走个过场而已,让人把药送回来,该上架上架,该促销促销,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
薛宝添前后态度反差巨大,事情又解决的如此顺利,让经验老道的游书朗一时都不知如何应对。他状似无意地掀去了肩膀上的那条手臂,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还有…你…樊霄…”薛宝添吞吞吐吐,他有心提示游书朗,樊霄不是个东西,又怕自己的跨国生意泡汤。
咽下了将要脱口的话,他咬牙切齿:“车、钱、房子,该要得要,反正樊霄有钱。”转念一想,游书朗被压还能捞点钱出来,自己那个他妈的是个穷鬼!
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薛宝添哆嗦了一下。游书朗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看到了那日在停车场掠走薛宝添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更加魁梧的壮汉,一脸横肉,极不好惹的样子,那一嗓子就是出自他口。
薛宝添低低骂了声“草”,又不得不起身迎了过去。临走,他在游书朗肩上重重拍了几下:“我走了,你呀…保重吧。”
“薛副总,”游书朗忽然叫住他,“刚刚你说的‘坐台女’是什么意思?”
薛宝添怔了一下,舌头顶着牙关啧了一声:“什么坐台女,你听错了。”在身后男人再次的催促声中,又丢下一句:“反正,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吧。”
声色犬马之地,音浪一层盖过一层,躁动着人们体内的血液,以及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花姐今日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干净英俊的男人,一个人包了一间房。
包房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小夜曲,让习惯了脉冲震频的花姐有些不习惯。
未待她说话,男人的电话响了,他示意她关了音乐,然后歉然一笑,低声道了声“抱歉”。
心脏一颤,花姐被电了一下,做老鸨这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龌龊,很少再有男人能入她的眼。可如今这个气质干净,待人尊重,举止得体的男人,却让她老迈干涸的心荡漾了一下。
男人接起电话,声音透着温柔:“嗯,今天要加班,会晚一点,你先吃,不用等我。”
花姐的笑容慢慢淡了,心中冷嗤一声,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也是一个满口谎言出来偷腥的。
心湖重新干涸,她挂起职业笑容,问那个已经挂断电话的男人:“先生,喜欢什么样的?我叫姑娘们来,您选。”
“样子清纯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的,这样的都叫来看看吧。”游书朗缓缓说道。
第58章 耍我,你参与了吗?
罕见的,游书朗攒了场子请人喝酒,打的主题是感谢薛宝添对博海药业的关照。
请的人不少,樊霄和施力华都在场,薛宝添也算给面子,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气氛不错,有人拿着麦克风干嚎,也有人摸着姑娘的腿谈心,薛宝添被如水的恭维话捧着,慢慢散了肚子里所剩无多的怒气,与樊霄和游书朗碰了几次杯,话也多了起来。
他搂着一个女孩儿吧唧亲了一口,叹道:“这他妈才是生活啊!”
“玩几把?”游书朗提议。
没人反对,几位主宾凑到了一起开始玩牌。游书朗洗牌、切牌行云流水充满美感,可不知为何樊霄眼皮跳了一下。
游书朗今天一切如常,妥帖沉稳,处处逢源,待他也无异样,只是偶尔投来的一眼,好似带着轻飘飘的捉不到的冷意。
樊霄怪自己多心,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胸口的四面佛,压下了心中隐隐的不安。
“输了只喝酒没什么意思。”游书朗边发牌边说,“玩点刺激的?”
薛宝添眼睛一亮:“游主任我现在怎么越看你越顺眼,玩玩玩,越刺激越好!”
施力华也隐隐兴奋,将菩提手串换了个腕子,扬眉道:“来吧。”
只有樊霄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游书朗什么性子他最了解,必然不会主动提出玩什么刺激的游戏。
这事透着反常。
从不在公共场所吸烟的游书朗,将咬在齿间的烟摘下磕了磕,磕落烟灰,露出隐隐一点红光,才又送回口里掐着牌回视樊霄:“樊总呢?玩吗?”
两人的目光交汇,游书朗眼中的深意,樊霄却未能看懂。他有心哄人,软着声音回复:“全听游主任的。”
别开脸,游书朗继续发牌,修长的手指夹着最后一张牌甩了出去,又将事先倒好的酒推到几人面前。
雕着繁复花纹的银质酒架上放着六个斗酒杯,褐色的酒汤像勾扯着遇望的引信,危险又诱人。
游书朗睨着那酒缓缓说道:“六杯酒,其中有一杯加了料的,输了的随意自取一杯,至于喝到什么,就听天由命了。”
一句话,震惊了另外三个男人!
这桥段似曾相识!
施力华终于记了起来,七八个月前,也是在这家酒吧,好像也是这间包房,他们为了整治游大善人,让坐台女扮成薛宝添的女下属,又故意在游书朗面前向酒中下料,做出对女孩儿意图不轨的样子。
整个晚上,他们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游书朗暗自焦急,三番五次的想办法救人,却几欲不成,最后只得自己喝了那杯加料的酒!
如今游书朗反常地玩起这样的游戏。几个人都不傻,知道这是东窗事发了!
施力华下意识去看樊霄,薛宝添嗤笑一声,也去看樊霄。
游书朗觑着两人的微表情,最后也随着他们将目光落到了樊霄身上。
男人垂着眉目,不辨神色,手肘压在膝上微微探身去摸酒台上的火柴。翻转火柴是樊霄烦躁或是隐怒时的小动作,只有与他最亲近的人才知晓。
指尖一点点向前,游书朗的心一点点下沉,当他握紧拳头的时候,那手却在半路停了下来,折转拿起了一杯酒架上的黄汤。
一翻手,樊霄吞了杯中酒!
众人:“!!!”
酒杯送回原处,男人面上一派轻松:“游主任说笑的,你们还不知道他,最守法依规,喝了酒在自家院子里都不开车的人,哪能玩这些花样,逗你们的。”
说话的同时,他暗中拉了一下游书朗的袖子,是恋人之间提点对方的小动作。
此时,干嚎的人飙了高音,骤然而起的破音分走了薛宝添和施力华的一点注意力,樊霄便在高昂的曲调中,偏头与游书朗低语:“现在不是整治薛宝添的时候,他刚刚帮你办了博海的事,动不得,想要教训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觉得我是要整治他?”
“不然呢?”樊霄的声音压得更低,“他是混蛋,但现在的确不是动他的好时机。”
游书朗冷眼看着樊霄,想起了昨日与坐台女在这个房间里的对话。
女孩儿依旧清丽,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略施薄粉,与其他同行天壤之别。
她点了一颗烟,没有掩饰眼中的沧桑:“我是走清纯路子的,很多男人喜欢这款。”
“我记得你。”女孩吞吐烟雾,“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人。当时我都觉得你傻,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值得吗?”
“值得。”游书朗拧开了一瓶水,推到女孩面前,“能帮就帮一把,实在帮不了,我也不会强出头。”
烟雾断了一截,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浪声说道:“你找我,是不是有话问我啊?”
“有,能告诉我上次是谁在耍我吗?”
女孩儿笑了一下,奚落:“现在才看出来他们在玩你啊?你还真是个呆子。”
她沉吟了片刻:“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嘴得严,不然就没饭吃了。”
“我知道,也理解。”游书朗打开钱包,“不知我付多少钱,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
女孩儿嗤了一声,睨着钱包:“还是瞧不起我们做这行的是吧?”她将细长的女士香烟按进烟灰缸,“你给我买个棒棒糖,我就告诉你。”
她仰着头,落寞哀伤:“谁让你是我入行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呢。”
游书朗想到女孩儿最后的话:“都他妈不是好人,都拿你当小丑耍呢。”
“全部吗?”他同样记得自己当时暗哑的声音。
女孩儿思忖了片刻,才道:“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的没怎么说话,但我觉得他是知道的。”
“你确定?”
“也…不是特别确定,但我们女人的直觉很准的,他虽然表面上看着未参与,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孩儿含着棒棒糖站起身:“好人儿,那些人你动不起,都他妈是有钱的混蛋,离他们远远的,别想着报复。”
女孩儿的背影孤单落寞,从异常宽大华丽的门走出去时,像一条虚虚的随意可以擦掉的线段。
回神的游书朗忽然有点倦了,厌烦了这样的拉扯试探和虚与委蛇。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樊霄,然后直白如剑地问向薛宝添:“薛副总上次你那个女下属是假的吧?为了耍我临时找的?”
他拿起一杯酒轻轻摇晃:“酒里加的料倒是真的,当时我喝下去,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很刺激?”
“!!!”
三个男人皆惊,只有樊霄的表情隐得最快,他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犹在愣怔薛宝添,在第一时间丢了一句泰语过去。
“不好意思,一急便切到了泰语。”他没有半点歉意地换回国语,低缓的语气看似在缓和游书朗与薛宝添之间的剑拔弩张。
“薛副总,游主任有点介意当初那件事情,当时是什么情况?要不劳烦太子爷给说说,话说开了就没有误会了。”
“我他妈的…”薛宝添恨不得给樊霄一个大逼兜,掀了他的皮露出最邪恶的芯子。可是刚刚那句听不懂的泰语却瞬间提醒了他,若是透了樊霄的底,自己千辛万苦搭成的路子也就毁了!
正当他犹豫之时,施力华的声音凉凉地插了进来。
“游主任,当初是我要耍你。”
众人:“!!!”
施力华不抽烟,如今也抛了一支在嘴里含着:“当初我看你不顺眼,觉得你围着樊霄转是有所图,你又太能装B,一个小小办公室主任,却拿着架子让樊霄供着,所以那天我和太子爷说要同你开个玩笑,逗逗你。”
“太子爷没恶意,但我有。”
“我他妈现在也看不上你。”施力华点了烟,“知道樊霄在你弟弟身上花了多少钱吗?你图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啊?!”
“施力华!”樊霄沉声,“你过了。”
他转身拉起游书朗,余光扫着看热闹的其他人,低声说:“我们先走,现在不适合再说下去。”
待游书朗被樊霄拉着离开,薛宝添才反应过来:“不是,这都哪跟哪啊?樊霄那孙子又成好人了?”
刚出酒吧,樊霄就被游书朗一把按在墙上,冷言问:“耍我你参与了没有?”
樊霄肌肉紧绷,出口的话却是轻软又委屈的:“我怎么会耍你?那天我整晚都在护着你,你忘了?”
桎梏的力量未松反重,游书朗倾身靠近樊霄:“那你刚刚紧张什么?”
“我紧张了?”樊霄迎上游书朗压迫性的目光,“我不是怕你和薛宝添闹僵,他再搞出什么事端吗?”
游书朗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贴上樊霄的耳后,冰冷的指尖顺着那里的皮肤缓缓向下游走。
“你知道吗,你在极度恐慌的时候,这里的筋络会一鼓一鼓的,听见涛声,看到海水,在黑暗中沉入旧梦,都会如此。今晚这里动了三次,别说你是怕薛宝添生事,这种量级的事情,还惊扰不到你吧,樊总!”
樊霄沉默了片刻,翻起犀利的眉目:“游主任就凭这个定我的罪?”
游书朗站直身体,松开桎梏:“是,我没有实证,但心里很不舒服。”
他转身离开,远远地留下一句:“最近别见了。”
火柴已经玩碎了一盒,沉尸在男人的脚边,四分五裂。
施力华拖走酒瓶,抱怨:“别再喝了,喝醉了我可不想照顾你。”
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他又蹙紧眉头:“樊霄,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认为你失恋了啊?不就是玩玩吗,至于您老人家这么走心吗?”
他一屁股坐在樊霄身边:“没玩够,就换个人,四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要什么样的没有?你不想玩夜场的,就物色一个干净的。”
晃悠着两条腿纨绔,轻飘飘的语调像在谈论天气:“我知道你喜欢狩猎的过程,那就重新开一局游戏,总比你现在这么苦闷的喝酒有意思吧?”
“苦闷?”樊霄不喜欢这个词,他垂下眼睫,“施力华你什么时候瞎的?”
“对,我瞎。”见樊霄隐有怒容,施力华适时的闭了嘴。
杯子放在黑色的理石桌面上,水晶杯的碎光被暗沉的颜色侵蚀的似有污浊。樊霄摸了摸腕间的手表,缓缓说道:“我甩他可以,他主动离开我,不行。”
声音很轻,又寒。
让施力华都生出了一份对游书朗的同情,他知樊霄的性子劝不得,便顺着话茬儿问道:“那你要怎么办?”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哄回来,再狠狠地甩掉。”
窗帘的压脚很重,透不进一束阳光。幽暗的壁灯奋力挣扎,也破不开层层重压的黑暗。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樊霄看向施力华:“那个坐台女的信息掌握了?”
“嗯,从山沟里逃婚出来的,他爹将她许给了一个六十多岁土财主。”樊霄的报复心极重,施力华等着他的下文。
“把她的电话告诉那个土财主。”
与所料的不同,施力华有些惊讶:“就这样?不把那女人的地址也给过去?”
樊霄沉默了片刻:“吓唬吓唬得了,真把事情闹大,若是游书朗知道了,我就哄不回来了。”
施力华在心里为游书朗烧了一炷香:“得,就按你说的办。”他又开始瞎操心,“可是游书朗那边一直不见你,你怎么往回哄?”
樊霄的眸色又重了几分,半晌才道:“别管。”
游书朗换了门锁密码,清除了指纹。这已经是樊霄连续三天被关在门外了。
他今天来得极早,堵住了下班归家的游书朗。
“游主任,”他拦住将进门的男人,语气沉稳平静,“我申冤无门。”
高大的身体强硬地横在门前:“我要是知道那件事,怎么会事后送你离开,还一直护着你?”
游书朗终于直视他,目光直逼:“这就是让我最不舒服的地方,先有人做局耍我,后有你录下录像,又反复播放,樊霄,我不得不怀疑,你送我离开,就是想继续欣赏我狼狈的样子,一次不够,还要录下反复观看。”
“影像是行车记录仪录下的,反复播放是因为我受到了你的吸引。书朗,你不能因为一些没有根据的怀疑来全盘否定我。”
樊霄软下语气,似是叹息:“这对我不公平,不是吗?”
男人这几日应是没睡好,如今眼底的血丝上又压了一层暗红,他望着游书朗,目有希冀,像是法庭上等着公正裁定的洗冤人。
游书朗略略沉默,情绪也稳定下来:“你先回去吧,这两天让我静静,等我想通了就去找你。”
“要想不通呢?”樊霄压前一步,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有些急迫。
游书朗不想伤人,尤其是自己的恋人,他在樊霄手臂上轻拍了一下:“给我点时间,让现在的情绪散散,会和你好好谈谈的。”
他绕过樊霄,开了门,走进屋子之前留下一句:“回去好好休息,少喝点酒。”
门板将合,却突然伸入一只手!关门的力气不小,瞬间将手掌的皮肉夹得红肿!
“樊霄!”游书朗大喝,“你他妈疯了。”
他快速开门,却被樊霄挤了进来!男人猛然熊抱住他,两条手臂交缠勒紧,像是要挤尽游书朗胸腔中的空气。
游书朗推不开,只得费力的说:“你的手上有旧伤,让我先看看你的手。”
“人你都不想要了,还看手干什么?”
樊霄将人推到壁角,俯下身子,狠狠吻了上去!他如同一只捕食的猛兽,不愿给猎物任何逃生的机会。
几乎是单方面的压制与啃咬,又深又急。急促的呼吸打破了刚刚一室的安宁,游书朗的那把劲腰被向后压去,弯出了最柔韧漂亮的弧度。
激烈的吻迅速拉开了一场血腥的征伐。樊霄一手压着游书朗的后颈持续深吻,一手已迫不及待地剥下他的衣服。
粗鲁的行径,带来轻薄的痛感,控制不及的手劲儿捏红了白皙的皮肤。却无人心疼,没人理会,樊霄单手托住那团柔软,用力将游书朗摔在床上!
“樊霄你冷静一点!”唇上的刺痛还在持续,但游书朗终于可以说话。
“冷静不了。”樊霄像头受了委屈又攻击力十足的雄狮,外表稳健,实则凶残,“游主任可以单方面暂停恋爱,是不是我也可以单方面要求草你?”
他几乎是扑上来的,用红肿的手指将游书朗的额发压向脑后,直视男人的眼睛:“你我各做一回主,也算公平。”
被夹的手指滚烫发热,游书朗无奈一叹:“先上药,其他事情放一放。”
却,未能如愿,仗着游书朗忌惮他的手伤,樊霄几乎为所欲为!
挞伐开始得很急,并未做足准备。
游书朗高扬颈项闷哼一声,在最初的痛楚中,听到了樊霄在耳边阴恻恻的回语:“游主任别担心,手伤了也能摸得你尽兴。”
掠夺与占有的过程异常漫长,樊霄未似常日那般满口花腔,他的身体绷得很紧,肌肉虬结,像游书朗一样并未获得愉悦。
眼角的红痕越来越重,耳后的筋络不断鼓动,樊霄的压抑与恐慌,直白得像段严谨科研的文字。
游书朗暗暗一叹,心中的酸楚愈发强烈。
他用汗津津的手臂搭上樊霄的宽厚的肩膀,几近悲伤:“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动作忽然停止,目光长久的交缠后,樊霄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你愿意相信我吗?”
游书朗的手抚上男人的面颊:“樊霄,你要是真骗了我,就一直骗下去,千万别让我发现端倪、查到真相,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也有男人的尊严。要骗,就别被我查实,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做得到吗?”身在下位的男人,有着最直白得披靡,与最隐匿的悲伤。
樊霄耳后的筋络又跳了几下,落在游书朗的眼中中,让他的眸色又添了一抹自嘲。
“没骗你。”他听到男人的声音,“你别不要我。”
空洞的目光望着房顶老旧壁纸的花纹,游书朗无波无澜地说道:“没有不要你,算了,回来吧。”
肩膀骤然一塌,樊霄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游书朗的身上,他紧紧的拥抱着身下的人,咬牙切齿地骂道:“游书朗你太坏了,你说回来我便回来,你让离开我便要离开?什么时候这些事全由你做主了?”
屋顶的纹路依旧纠缠着游书朗的目光,过了很久他才问道:“那你回不回来?”
“回来。我已经三天没见你了,真的想你。”樊霄深埋在游书朗的颈窝,缓缓露出得胜的笑容。
第60章 修罗场
操琴品茗的私人会所,壁角的龛匣中焚的都是名贵的“九和香”。长烟袅袅,缭绕回环,好似岁月安宁。
松软的地毯消音,踩在上面会留下短暂的脚印。陆臻刚刚留下的脚印正在慢慢消失,他又向壁角靠了几分,像是这样便能多获得一些心安。
这个角落还有第二个人。
身材高大,不算年轻的男人靠在墙壁上刷着短视频,视频若是有趣,偶尔他会笑一下,唇角掀得幅度不大,笑也收得很快。
“时间有限,小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男人头也没抬地问道。
“沙总,我做不了。”陆臻恭恭敬敬的回答,却也带着些许桀骜。
不断向上划动的拇指停了下来,男人这才分神的看了陆臻一眼,唇角掀高了一点,哄道:“你的经纪人帮你谈得资源不错,无非是陪那个女人睡一觉,明天你就是广告代言人了。”
陆臻摇了摇头:“沙总,您应该知道的,我是gay。”
“唔,知道。”男人点点头,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今天这个局?”
“我以为…”
“陆臻你入行也有几年了吧?”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手机中的一只哈基米身上,“不会以为只是陪着聊聊天、倒到酒,就能拿到代言吧?”
高雅轻奢的会馆,墙壁上随处可见不俗的墨宝,这个角落挂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陆臻别开脸,更加窘迫起来。
“我可以接受被…摸一摸什么的。”
男人被四脚朝天的哈基米逗笑,拇指双击,点了红心。之后才息了屏,正正经经看了一眼陆臻。
抛了一根烟到嘴里,他说:“你之前不做这些,我也从没逼过你,咱们公司不是窑子,如何发展全凭自己心意。”
男人的烟吞得很凶,双颊一嘬,暗火迅速后退,烟灰野蛮生长。吐了烟,他道:“如今你主动和你经纪人说可以接‘高端’,现在资源谈好了,路子打通了,上百万的代言费,你就让人家摸一摸?”
“沙总,是我的错,我接受公司对我任何形式的处罚。”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真不行?”
陆臻摇头。
“那好。”
拇指和食指捏着烟蒂,男人吞了最后一口烟。他走到龛匣旁边,一边缓缓地吐出烟雾,一边将烟蒂按进莲花香炉。
蓦地,男人伸出手臂,猛然抓住陆臻的头发,在青年震惊的目光中,将他的头狠狠地掼在墙壁上!
骤然而来的力道冲撞了缭绕的香烟,一世安宁,碎了半世。
“还以为有那个姓樊的金主罩着呢?陆臻,你现在就是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男人的手指用力地绞着柔顺的头发向后拉起,露出青年秀丽的脸庞,“我从不逼良为娼,这生意是你自己应下的,今天这人,你草也得草,不草也得草!”
被撞得昏昏噩噩的陆臻,在听到樊霄的名字时瞬间清醒了意识,软塌的脊背因为愤怒变得僵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眸色火焰一般的凌厉。
他走到如今这步,很大程度源于樊霄。陆臻自觉不算物质,想同樊霄在一起,绝大因素源于爱慕。可在自己怀揣着最美好的期盼,等待着开启一段崭新的旅程时,却被樊霄用最奚落轻蔑的言语敲碎了他最甜美的梦境。
原来自己只是那个男人的一个苹果,一枝花,一只将死的蝉…一个挑梁的小丑。
此后,很多很多个黎明,陆臻都是蜷在露台的椅子中度过的,那里能看到天色将蒙的微光,是游书朗最喜欢的景象。
与游书朗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很多个凌晨梦醒,他都在床上找不到人,缥缈的窗纱后,露台上的人影朦胧,绕着一段烟雾,是游书朗的背影。
陆臻曾经很不理解,总觉得他与游书朗之间筑了一道墙,他翻不过去,有时也不愿费心费力地翻过去。
而现在,那抹天际的微光也成了陆臻最喜欢的景象。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不开心的过往总会过去。曾经的恋人的旧话,却在此时支撑着陆臻。
陆臻不允许自己后悔,不论是贪钱、贪资源,还是贪图新鲜的感情,反正他是起了贪念,才与游书朗分手的。不讲道德的是自己,背叛感情也是自己,没道理找个牵强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樊霄是变态,自己是渣男,毋庸置疑。
陆臻从没想过回去找游书朗,因为不配,也因为没脸。他想念游书朗,却自认没有资格再将那个男人据为己有。
少年心暮,不谈风月,陆臻专心搞起了事业。他本身资源不算好,原来功利心不重,靠天赏饭。如今毫无章法地横冲乱撞一番,一无所获不说,还被人使了各种绊子,下了各种招子,一身狼狈。
因而在某个愤怒且拎不清的时刻,陆臻选择了走“高端”路线。
此刻,出尔反尔的陆臻被高大的男人按着头压在墙面上,扭曲着半张脸,怒容凌厉。
“樊霄”的名字点燃了他的愤怒,被强加的包养身份让他口不择言:“沙怀安,要我草人也行,我他妈草你!”
脖颈上暴起一道青筋,陆臻猛然破开男人的辖制,耗尽了全身地力气奋起反击,他纵身一跃,用额头重重地撞在男人的鼻梁上!
“唔!”强壮的男人未曾料到哈基米一样的小年轻,也会亮出爪子。他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感觉鼻梁酸痛,有热流缓缓涌出。
男人抹了一把鼻血“啧”了一声,挑起眼皮,缓缓说道:“陆臻,你今天不草我都不行了。”
豪华套房里,暖风打得很足,沙怀安赤着上身坐在沙发上。
男人穿着衣服只觉得高大,未想脱了衣服竟拥有这么贲张的肌肉。
他左臂上有重色纹身,青面獠牙的“不动明王”像是要破开皮肤,主宰世间一样。陆臻搞不明白一个象征着理性和智慧的菩萨,面相为何会如此凶恶愤怒?
沙怀安回了几个电话,才撇开手机向站在门口的陆臻招手:“过来,草我吧。”
陆臻打了个哆嗦,刚刚的奋勇消失殆尽,如今只余一身惶恐。
“沙总,我错了。”他打不开门,只能选择乖乖认错。
“错不错的,草完再说。”沙怀安起身解皮带,裤子落地,露出结实有力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