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咖啡店一共五名员工都是学生,平常接待的也是附近的大学生。
刚巧,这家店有位员工是他们系里的学生,认识苏明冉,凑在他旁边和他聊天。
“学霸怎么换工作了?我听说你找了份高薪的兼职,我们都可羡慕你了。”李安洗着餐具问着。
苏明冉当年以全校第一名的分数入学,而那家兼职家教的要求就是学习分数高,所以苏明冉打败了前来面试的十几位学生。
“他们去旅游了,我刚好缺钱。”苏明冉解释着。
苏明冉在他们年级里,每回考试都得第一,深受老师的喜爱,为人也很不错,每次有什么事苏明冉都乐意帮忙。
他身上的传闻也不少,开学第一天一个人背着一个背包入学,从来没有人看过他的父母,许多人以为他是孤儿,平常也极为节俭。
有人猜测他是贫困山区的孩子,委婉地告诉他怎么申请补助金,苏明冉却说不用,说什么他资格不够。
国家助学补助金的要求严格,需要调查家庭情况,苏家殷厚只是对苏明冉不好,苏明冉当然申请不到。
“难怪你会来这里打工。不过学霸,你为什么连拉花也会?我学了很久,店长说我拉得像一坨不知道什么的鬼东西。”
苏明冉低垂着头,他的右手拿东西有点费劲,通常他拉花是用左手握住杯子,右手拿着奶泡杯,但现在他改成右手握住杯子,左手拿奶泡,拉出来的效果一般。
“跟人学的。”
苏明冉在高中的时候,想住宿,但手里头没钱。
他平常放学后会去各个餐厅打零工,赚一点钱。
不光拉花,他也会做其他甜品。
“哇,学霸左手都能拉这么漂亮,我真是废物!”
李安大呼小叫做着夸张的表情,苏明冉不禁笑了,“多练习,你也能做到。”
因为心情好,脸颊上一直隐藏的一颗酒窝露了出来,倒是把路过点餐的女同学给看呆了。
晚上他们快要收工的时候,李安跟他说了个八卦。
“学霸,现在的有钱人难以想象的豪横啊!我刚才看到一则新闻,说是地产大亨的儿子想寻找儿时走丢的朋友,找到了人直接给他一千万奖金!”
“这该不会是灰姑娘的故事吧!王子在小时候邂逅了美丽女人,王子长大后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她~”
“……”
“别废话了,快点把垃圾倒了,我们早点下班。”
“哦。”
苏明冉做完了卫生,关掉大门的灯,再上锁,今天一天的工作完成了。
他甩了甩酸胀的手和同学道别,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抬头望了眼夜空。
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莫名想起李安刚才的八卦,花费一千万寻找儿时的玩伴。
他也想找个人,但他没有钱,所以必须靠着苏家的关系才能寻找些蛛丝马迹,所以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苏家。
苏明冉在咖啡店打工的第四天,这天下班苏明冉照常回去。
苏家别墅在十点后有锁门不放外人的习惯,除了苏家的那几个人外,不会给其他人开门,苏明冉每次回去都是翻墙。
今天也是如此。
他刚翻完墙,撞上了来找他的苏任华。
苏明冉拍着身上的灰,意外地挑了下眉,苏任华几乎没找过他,大晚上找他,肯定又得让他做什么。
果不其然,苏任华先斥责他大晚上溜出去鬼混,骂了有五分钟才说明来意。
“前一周被你破坏掉的家宴重新开始准备,就在客人会在明天来家里。钢琴没忘吧,明天给客人弹一曲。”
明明是求人,苏任华却和之前一样,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男主人的姿态,好像给苏明冉弹奏钢琴是最大的恩赐。
见苏明冉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苏任华最是看不惯苏明冉摆出这副姿态,张口就是一句贬低:“学习成绩差,就得更加谦逊,给你机会在人前表现,得感恩,摆张臭脸给谁看。”
苏任华根本不了解苏明冉,他以为苏明冉弹钢琴只会些最基础的谁都会的调子,但苏明冉钢琴弹得很好,名家曲目不在话下。
苏明冉不只钢琴在行,学习绘画声乐体育几乎都在行,是所有家长眼中最理想的好学生好儿子。
苏明冉刚回家时因为没上过课,成绩总是倒数。
那时候苏任华对他这个儿子还是有点责任心,每次询问苏明冉的成绩都是倒数,几次下来苏明冉成绩不好是他最差劲的儿子,成了苏任华对苏明冉的刻板印象,再也没想着关心过。
苏明冉的成绩是在上高二时突飞猛进。
那阵子祁星河已经骑在他头上很久了,经常在学校里欺负苏明冉。
苏明冉学习成绩很好,祁星河怕他爸就此对苏明冉另眼相看,于是买通了学习成绩优秀的好几名同学,在考试时作弊。
每回祁星河作弊得来的好成绩在家里头大肆炫耀,自然没人关心苏明冉。
后来参加高考,祁星河再怎么有本事也无法在高考考场上动手脚,高考成绩非常地差劲。
出成绩那天,祁星河看到自己糟糕的成绩,哭了很久,说他高考当天没睡好,发挥不佳,苏任华和严倩很心疼,给当地某所著名的艺术院校砸了重金,把祁星河送了进去。
其实从高中时起,苏明冉就遖峯篜里知晓了他这对父母的劣根性,暑假期间一直在各个餐馆打工,以防止那对父母断他的生活费。
他中学的时候有位音乐老师,钢琴弹得很好,苏明冉又很喜欢钢琴乐器一类的,那位老师教了他很多,之后他在餐馆打工时碰见钢琴忍不住弹奏一曲。
渐渐地老板觉得他比那些请来的钢琴手弹得更好,换他去弹,慢慢练了出来。
而苏任华无意间知道苏明冉会弹一点钢琴,想着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去衬托他的宝贝儿子祁星河。
要是在这之前,苏明冉为了少一通责骂,倒是能够答应,但他不想请假也不想在他手没好之前弹奏钢琴,就为了哄苏任华的客人开心。
“不去。”
轻飘飘的两个字惹得苏任华勃然大怒,“苏明冉我生你养你,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只是弹钢琴又不是让你弹炮弹,为什么不去,你凭什么不去?”
苏任华大喊大叫,惹得在外围一直盯着他们的小黄吓了一跳,冲着苏任华叫嚷了好几声。
自从祁星河用针扎了小黄后,小黄的脾气逐渐暴躁,但凡有人靠近或者说话声音大,小黄都会叫嚷,只有在苏明冉身边才会安静。
苏任华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眯着眼睛朝着小黄叫嚷的方向看,心思一动威胁苏明冉。
“你一直把这畜生养在外头的事,我清楚,如果你去,我就不计较你的狗,如果你不去,我今晚就叫人把这条狗宰了当下酒菜。”
苏明冉紧紧盯着苏任华,半晌讥讽地笑着。
他的这个父亲和祁星河一样,畜生不如。
苏明冉等到苏任华走后,想着要着手准备给小黄找领养。
当初捡到小黄时,苏明冉已经考虑过这件事,只不过他舍不得小黄,就把小黄留了下来,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打开窗户,小黄从窗户口跳了下来,乖乖地坐在地上等待苏明冉的抚摸。
可窗户外一有动静,小黄警惕地看向窗外。
苏明冉想着,是时候给小黄找个好主人了。
第二天的家宴,苏任华把还住在医院的祁星河接了回来。
祁星河一回来,苏家很热闹。
祁星河一直向严倩抱怨在医院环境差,吃住都不好,把他给饿瘦了。
严倩心疼得很,摸着祁星河的脸颊,吩咐厨房给祁星河做补品。
旁边的苏敏敏背着他们两人,在背后龇牙咧嘴非常小声地模仿着祁星河说话的语气。
“妈妈,我都饿瘦了。”
“呕~”
“苏敏敏。”严倩叫着她女儿。
苏敏敏立刻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站在严倩面前毕恭毕敬地道:“妈妈,您找我什么事?”
严倩还没说话,祁星河先道:“姐,你房间里那副耳机挺漂亮的,给我玩玩呗。”
那副耳机是苏敏敏在圈内通过人脉关系买到的,等了快三个月才到,她自己都没用过一次,自然是舍不得给祁星河。
苏敏敏正搜刮着脑汁,想着用什么法子让祁星河打消这个念头。
祁星河从小至大抢了苏敏敏不少东西,每次等到祁星河玩腻味了才还回去。
苏敏敏一开始哭着向严倩告状,严倩只是轻飘飘地回苏敏敏去门外哭,别吵着祁星河睡觉,苏敏敏又去找苏任华,苏任何烦她把她赶了出去。
最后苏敏敏向苏陌告状,那时候的苏陌每天都得上课,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苏敏敏。
渐渐地,苏敏敏意识到了,被祁星河抢走的东西是拿不回来,她讨厌祁星河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背地里骂人。
苏敏敏讪笑着,“星河弟弟啊,我那个耳机是粉色的,不适合男生戴,我给你买个黑色的,同款的怎么样?”
祁星河窝在严倩怀里,不满地抱怨,“男生为什么不能用粉色的?”
他心思一动,想到什么,捂着嘴笑:“姐,我前阵子看到你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了,你是不是……”
苏敏敏在她高中的时候玩微博,喜欢晒日常穿搭,有什么热度她就蹭什么,久而久之当上了小网红,后来借着苏家运营的经纪公司顺利出道,在娱乐圈里是个二流明星,属于花边新闻多的。
苏任华经常让苏敏敏去陪一些高官吃饭,当然也有些高官对她另眼相看。
苏敏敏目前正钓着某知名企业的老总,老总是老了点,但有钱,她要是嫁过去了,在苏家的地位一定高了不少。
这事苏敏敏没有对外人说,她正闹着那位老总要他求婚,却不想被祁星河看到了。
“哎呀,是工作上的朋友。”
苏敏敏飞快扫了眼严倩,发现严倩根本不理会她的事,苏敏敏心里有些失望,她也习惯了,现在尽快堵住祁星河的嘴要紧,她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
“星河弟弟既然想要,我现在去拿。”
没过一会儿,苏敏敏不太舍得地把耳机递给祁星河。
这款耳机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款,花费了苏敏敏许多钱,耳机造型别致漂亮,尤其是耳机外壳上镶嵌着价格昂贵的钻石,是这款耳机最值钱的地方。
“弟弟,耳机上的钻石,你别……”
话音刚落,祁星河把一颗钻石费劲地抠了下来,“怎么了?”挑衅地看向苏敏敏。
苏敏敏修剪精致的指甲掐进大腿肉里,表面看出不一丝恼怒的模样,“没、没什么。”
下午苏家布置妥帖,苏任华带着严倩迎接家里的客人,苏陌、苏敏敏、祁星河、苏明冉都得在身侧招呼着。
今天来的客人都是上层圈的太太。
“苏先生把儿子女儿养得那么好,还很有心收养了一位男孩,把他养到成人当亲生儿子来看待,真是个大善人。”
“哪里的话,我们也只是个平常父母,我最小的儿子没有伴,想着星河和他年纪差不多,就接过来了。”
苏任华在外人眼里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家里妻子温顺,长子已经接管公司是公司的总经理,女儿是明星,两个小儿子也不用多费心,一家子看起来和睦。
客人们寒暄了一阵,苏任华把他们引到大厅落座,使唤着苏敏敏去招呼客人。
苏敏敏是圈内有名的交际花,很受长辈们的欢迎。
苏敏敏对其他客人三言两语地招呼过去,视线打量着走在正中间穿着打扮温婉的女士。
隔了会儿,苏敏敏异常热情地道:“夏太太,有些日子不见您又漂亮不少了呢!”
夏文秀是苏家今天招待所有宾客中,地位最尊贵的。
早年夏文秀是某知名杂志社的主编,后来嫁给了当地房地产的总裁,成为了上层圈子中地位最尊贵的太太。
夏文秀礼貌地对苏敏敏点头,“敏敏也漂亮不少。”
一群人坐下,苏任华用眼神指使着严倩,示意严倩去找夏文秀说说话。
严倩当作没看见,一直轻声问候祁星河要不要吃点什么,饿不饿之类的。
苏任华没办法,只能示意苏明冉去弹钢琴。
苏家有一架钢琴摆在客厅正中央,苏明冉却从没有用过,因为这架钢琴是祁星河的专属。
今天是苏明冉第一次用苏家的钢琴,他打开钢琴盖试着调音,被苏任华低声催着。
“摸什么摸,没摸过钢琴?快点!”
苏明冉不紧不慢伸展着右手,他的小拇指连接到无名指那块没什么力道,昨天去咖啡店打工时,他也尽量用左手,现在要弹钢琴得稍微活动。
右手因为伸展有些刺痛,苏明冉缓和了会儿瞥向苏任华,“弹什么。”
“那什么卡什么的。”
“《卡农》。”
“对对,《卡农》。”
苏明冉没再说话,苏任华还想再补充几句,卡农低沉的前奏已经弹奏。
一旁的苏任华有些微愣,苏明冉却没有理会,他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
这首曲子是他练习了最久的,也是最爱的。
教他曲子的老师曾经劝过他,要他报考艺术院校,苏明冉对音乐有着极高的天赋,他的老师不想浪费。
但苏明冉没有钱购买昂贵的钢琴,苏家人也不会允许。
老师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毕业时,那位老师送给他一音乐盒,要他不要忘了钢琴,不要忘了音乐。
钢琴声持续着,大厅的客人沉浸在苏明冉的钢琴曲中。
苏明冉到底没有辜负老师的希望,在他上大学时恳求过音乐学院的院长,让他旁听课程。
院长看他是个穷学生又有一定的天赋,答应了。
一曲过后,苏明冉右手酸胀地疼,他轻轻抚摸着钢琴键,转身离开了大厅。
大厅里掌声骤而响起。
“苏先生,您的儿子真的是很厉害,钢琴过几级了?”
“我听着一首曲子下来相当地流畅,不懂艺术也觉得很好听。”
“哎呀,一定是从小教儿子弹钢琴才能有这么厉害的技术!”
一声声夸奖超出苏任华的预料之外,他叫苏明冉弹钢琴的目的就是为了衬托祁星河,可他没有想到苏明冉的钢琴弹得那么好。
苏任华脸上挂着虚笑,还是把自己最为得意的儿子推了出来。
“刚才是我们家老三,钢琴其实一般般,我们家老四的钢琴才是真的好。”
祁星河正把玩着到手的耳机,被点名很不情愿地起身坐在钢琴上弹奏。
一群人继续恭维着祁星河,苏任华往苏明冉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他穿过大厅,在厨房过道上叫住苏明冉。
“苏明冉,你给我过来。”
苏明冉转回身,“有事?”
苏任华的眼睛盯着苏明冉,“为什么你会弹钢琴?谁教你的?”
苏任华以为苏明冉只会弹最简单的小学生都会的《小星星》,想着用钢琴曲最为经典的《卡农》来羞辱苏明冉,苏明冉竟真的弹出来了。
严倩察觉到外头的动静,也来到了厨房附近。
跟在严倩身后的是想去厨房拿东西给客人苏陌。
三个人像是拷问般,眼睛牢牢盯着苏明冉,仿佛要从苏明冉的脸上探寻些蛛丝马迹。
“老师教的。”苏明冉随意地道。
“老师教的?哪个老师愿意教你?”苏任华的责骂劈头盖脸地袭来,“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背着星河,跟着星河老师偷学了?就为了给星河难堪?”
“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比不上祁星河,就算你在他背后耍心机,你也比不上他!”
苏明冉觉得可笑,原来他学钢琴不能够正大光明地去学,还要耍计谋,用心机才能够学,“哦,然后呢?”
“你还有脸强词夺理?你还背着苏家做了什么!”
苏任华不能够接受苏明冉的钢琴能弹得那么好。
在苏任华眼里,当初他把祁星河带回家意味着他放弃了苏明冉,那么家里的所有资源都要倾向于祁星河,他要把祁星河培养成和苏陌一样的接班人。
而苏明冉的钢琴竟然比祁星河的还要好,他不相信自己亲自培养,亲自关照的儿子,竟然会比不上一个已经放弃了的儿子强。
所以只能不断的打压着苏明冉。
这套理论很歪曲,却是苏任华几十年固有的认知。
苏明冉静静地注视着发怒中的苏任华,他忽然很想问这对父母还有他亲哥偏心的理由。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们。”
“说。”
“您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祁星河?您对大哥都没有祁星河好,难不成祁星河是您亲生的,我才是捡来的?”
一连串的反问把苏任华问得很心虚。
站在一旁围观的苏陌目光直视着苏任华,他也想知道。
在这个家,祁星河的宠爱的确超过他这个长子,苏陌不嫉妒,因为祁星河有的,他有,祁星河没有的,他也有,祁星河是得不到继承人的位置,他可以。
但仍旧想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喜欢祁星河,喜欢到超过他这个长子。
“我……”
苏任华不知该怎么回答,也因为苏明冉给他的难堪,脸色越发黑沉。
严倩在这时候出声,“因为你不配。”
“苏明冉,你该反思你自己,为什么苏家人都喜欢星河而不喜欢你?大家都喜欢星河,那只能说明你有问题。”
严倩冷漠地重复着:“你不配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苏明冉坐在院子的阶梯上发呆。
他曾经看过一个短片,讲述的是一只母猫每天出去寻食,每次寻找到食物后,先给它的几只的小猫吃,母猫却不吃。
母猫实在饿,会吞路边的小石子饱腹。
最后母猫饿死,它的小猫依偎在它身边,而母猫用最后的躯体为小猫们遮风挡雨。
那片短片下大肆赞扬母爱的伟大,母爱不分物种。
苏明冉忍不住询问:有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收到大量的反馈。
“怎么会?”
“母亲是最爱自己的孩子,十月怀胎之苦啊。”
“对啊,母爱伟大,为了孩子可以放弃一切。”
“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你想说什么!”
苏明冉想说:但他的母亲的确不爱他。
十月怀胎之苦,艰险难捱,苏明冉一直想询问严倩,真的不喜欢他,为什么当初要生下他?
忍受着十个月的痛苦生下一个自己不爱的孩子,是为了什么?
苏明冉眼神呆呆地望着地面,回想起严倩刚才的话“你该反思你自己,为什么苏家人都喜欢星河而不喜欢你?大家都喜欢星河,那只能说明你有问题”。
难道他真的不配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苏明冉陷入一个自我怀疑的圈套,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否则为什么祁星河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而自己却不行?
父亲是,母亲是,哥哥是,姐姐是,顾沛也是。
所有人都认为母亲一定会喜欢自己的孩子,而他却没能得到母亲的爱,是不是他真的不配?
这样的思维把他拉入泥沼,越是挣扎着要出逃,陷得越深,直到他面前出现一双淡蓝色的平底鞋。
“孩子,你还好吗?”
苏明冉抬起头,他眼中带着点水雾,迷茫无助地望着面前出现的女人。
女人似乎深深叹息,陪着他一起坐在阶梯上,“我是你父亲请来的客人,你可以叫我夏阿姨。刚才阿姨想去厕所无意中走错了地方,听见了你父母的对话忍不住想要告诉你。”
“孩子,那不是你的错。”
一位亲生母亲怎么能说出自己的孩子不配得到喜欢这么伤人的话?
那位母亲本身就有问题。
夏阿姨轻轻抚摸着苏明冉的头发,“有的父母的确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你钢琴弹得很好,长得也俊,但这一切都和你那对父母没有关系,不被喜欢不是你的错。”
苏明冉望着夏阿姨,眼睛里的水雾越来越多,想起小时候被父母厌弃地丢在走廊里,哥哥的无视,姐姐的取笑,祁星河的挑衅。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问着面前这位陌生的夏阿姨,“可是阿姨,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我已经很乖了。”
明明他的成绩比祁星河还要好,明明他不求父母任何贵重的东西,明明他不需要父母多加操心,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他?
夏阿姨抱着苏明冉,安抚着他,“这不是你的错,孩子好好长大。你还在读书吗,毕业后离开这里。”
苏明冉揪着女人胸前的衣襟,终于哭了出来,“我想离开,我要找人,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夏阿姨并不清楚苏明冉嘴里的“找人”指的是什么,但她心疼同情苏明冉的处境,却也无能为力。
苏明冉忍不住抱着面前的人,可悲的想着,他从小到大渴望的母爱,只在这一刻得到过,他很想一直抱着。
夏文秀从前院阶梯离开,她发现自己的前襟并没有被那个孩子哭湿,只是有一些抓痕。
那个孩子就算情绪崩溃了也不会给别人找麻烦,这么优秀的孩子那对父母到底为什么如此对待他?
夏文秀想不明白,但她看清了苏家那些人的嘴脸,打电话给他的儿子。
“凌煊吗?苏家的那笔生意可以不用谈了。”
“我在他们家碰见一小孩,大概比你小一点,在苏家活得很惨,还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亲生的都能那么虐待,更何况是笔生意,可惜我救不了那孩子……”
夏文秀打电话的功夫,客厅里的热闹减淡,祁星河的钢琴一曲完毕,众人还是夸奖,夸奖的话却远没有刚才夸苏明冉时那么真心。
苏敏敏在一旁看热闹,她非常喜欢看祁星河出丑的模样。
而祁星河像是察觉出什么,微眯着眼扫向苏敏敏。
苏敏敏咳嗽一声,忙说自己要去厕所。
蹬着高跟鞋,苏敏敏去自家专门接待客人的洗手间补妆,按着粉饼往脸上轻拍着。
她想起离开时,祁星河举着她的耳机嘲弄的神情,手上的粉扑拍到最后越是用力,粉饼被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台面上,洒了一水池。
祁星河最近越来越过分,明知道那副耳机她花费了多少精力才得到,祁星河偏要抢走。
那副耳机是苏敏敏特地买来准备去小姐妹团里炫耀的。
苏敏敏从小被苏任华推出去招待客人,所以认识了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女孩。
儿时她们就喜欢攀比,长大了这毛病还没改。
她们有个姐妹群,群内都是和苏敏敏一样家庭很好的女生,群里经常有姐妹得到了珍贵的首饰或者别的稀罕物晒在群内。
在苏家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于苏陌和祁星河,苏敏敏只能从这两人中剩余的资源里挑拣一些相对好的,自然比不上群内其他姐妹。
而她在娱乐圈工作了那么些年,钱赚得全都上交,自己剩余的不算多,与姐妹们攀比起来总是落下风。
群内有些姐妹是知道些她在家里的处境,经常拿话讥讽她。
苏敏敏刚到手的耳机是某位国际上闻名已久的女星带过,刚上市被人迅速抢购一空,苏敏敏通过圈里的人脉才得以买到邮递过来,想着在群内炫耀。
这是她非常难得比那群姐妹最先抢到的东西,偏被祁星河破坏。
祁星河总是爱抢她的东西,她忍了祁星河许多年,从来不敢当面发作,总爱在背地里耍一通脾气。
厕所的门忽然被打开,进来两位贵妇,瞥见水池里的情况面面相觑。
苏敏敏极快地整理好表情,露出得体的微笑,“刚刚手滑了,可惜我的一盒好粉饼。”
“嗐,原来是手滑,我还以为谁给我们敏敏气受了。”
“不就一盒粉饼,回头让严倩再给你买一盒新的。”
几位贵妇说着话,苏敏敏点开手机,她的小姐妹群里有人@她。
【咱们的大明星敏敏在哪儿?】
【还大明星,上回名导的电影她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呢。】
【大明星你刚到的耳机呢?到底有没有钻?是什么钻?看一下啊!】
苏敏敏指尖重重戳着手机屏幕,回答着:【给我弟弟了,等会儿。】
【不会是根本没买骗我们的吧?】
【嗐,我早跟你们说过了,他们家啊,最不喜欢她,她父母宁愿花钱给养子也不愿给她。】
【同情理解。】
【算了,还想着耳机到底好不好看,我问别人去。】
【大明星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老男人养你啊。】
苏敏敏掐着手掌心,她忽而瞥见一位贵妇整理衣服时手腕处显眼的钻石手链。
昂贵的珠宝首饰要么材料珍贵,要么有个著名的前主人,这条钻石手链两样都占据了。
手链的前主人是欧洲二十世纪某位公主戴过,手链上镶嵌的珠宝不多,但每一颗宝石几乎完好。
这条苏敏敏知道它的价值,当初她在网上看了很久,据说在拍卖会上竞价到七百五十万美元,被一名不知名的富商买走。
苏敏敏心思一动,扬起笑容,“您的手链真好看,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家上下的佣人全被苏任华叫到了客厅,家里请来的贵客手上戴着的手链不见了,事情严重。
“你们上上下下到处搜,看有没有人拿走陈太太的手链,那手链价值连城,非常昂贵,都给我小心点找!”
苏任华挥着手让下人去找,安抚着他身旁的贵妇,“您别着急,可能手链掉在哪个地方。”
陈太太是当地最大港口老总的太太,经贸往来都得由她家丈夫说得算,苏家万万不能得罪。
“我那手链是我家先生和我结婚十周年的礼物,之前戴在手上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掉。”陈太太瞥着苏任华,这句话意思很明显,她怀疑有人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