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还是很疼,苏明冉扒开头发照着镜子看不出哪里有伤口,身上有几块红肿,随着时间的蔓延越来越紫黑,而他的小拇指从摔伤后一直不正常地扒开,始终合不拢。
他想去医院看看,可他身上没钱。
苏明冉上了大学后,苏家人再也没有过问他的一切,甚至苏明冉考上什么大学,选的是什么专业都是苏明冉自己做决定的。
其实苏明冉可以张口问苏任华要学费和生活费,但每一次问苏任华要钱,总是找不到苏任华的人,要么被他手下的人为难戏弄。
就算找到了苏任华,也会被苏任华以各种理由训斥一通,要苏明冉再次求他才会丢给他钱,苏任华丢钱的那副眼神像是施舍外头的流浪狗。
苏明冉要过几次后,没再向苏任华要过了。
这些年苏明冉会在休息期间赚钱打工赚学费,一开始艰难,后来做得多了有些积蓄,可这些钱不是用来治病而是另有他用。
望着镜子中一身伤的自己,苏明冉叹口气,从床底下拿出一张卡,走向阁楼的阶梯小心地下去,从后院出去。
他打算去医院看看。
步行半小时,又等了半小时才坐上公交车。
找了个清静的位置,头靠在窗户上,闭着眼养神,脑子里浮现苏敏敏对他说的话“明冉啊,你得跟我学学,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人开心死不了人”。
苏敏敏并不清楚,他试着模仿过苏敏敏模仿过祁星河,学着怎么讨好人,但他实在没有那个天赋,无论他怎么做他的那对父母和哥哥,始终不喜欢他。
公交车停靠在站台,上来一家五口人,父母牵着小女孩和小男孩,关照他们站稳,大点的男孩耐心地交代两个小的,要他们安静不要吵到别人。
一家子很和睦,是苏明冉羡慕的一家人。
人们都说世界上的父母哪有不爱孩子的,只是教育方式不同。
苏明冉也曾替他的父母找过理由,或许是他的父母不太会表达爱,所以看起来不喜欢他。
时间久了,苏明冉的这个观念逐渐消退,他的父母是真的不喜欢他。
苏明冉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一对父母从心眼里不喜欢他,甚至反感他。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他想用针扎我,他想让我死◎
苏家的那对父母送祁星河去医院时,苏任华和严倩是坐着两辆车离开的。
苏任华和他的妻子严倩在外人眼里是一对相当和睦的夫妻,但只有少部分苏家人知道,这对夫妻早已貌合神离了。
苏任华坐在他的商务车里,怀里的祁星河被他安抚着睡了过去,苏任华拍着他的背板轻哄着。
他的司机兼他的助理开着快车,间隙中安慰苏任华,“苏先生,不用着急,我看小少爷伤势不算很重。”
苏任华对祁星河宝贝得不行,从祁星河进家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珠子仿佛按在祁星河身上。
外人看来很离谱,一个养子为什么地位比苏家长子苏陌还高,跟了苏任华好几年的王竹却知道里头的隐情。
祁星河是苏任华和初恋生的私生子。
苏任华和严倩是商业联姻,两个人在此之前都有过另外一半。
严倩当初死活不愿意和苏任华结婚,被父母灌醉送进苏任华房间里才促成了这件事。
苏任华娶了严倩,过了平静的五年生活,一次偶遇再次遇见了初恋,干柴烈火,才有了祁星河。
祁星河出生时,苏任华很焦虑,他很喜欢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他,但要怎么带回家。
苏明冉的走丢,让苏任华钻了空子,祁星河以养子的身份住进了苏家,取代了苏明冉的位置。
王竹明白苏任华对祁星河的宠爱,但不明白对待自己孩子丝毫不上心的严倩,为什么唯独特别关照没有血缘关系的祁星河。
如果严倩知道祁星河是苏任华的私生子,会不会崩溃?
另一边,严倩催促着一直照顾她起居生活的晨妈,“晨妈快点,跟上任华的车。”
晨妈的车技不如王竹,只能勉强追上,她安抚着严倩,“我看小少爷没有太大的问题,您别担心。”
严倩非常着急,她想从苏任华手里抢走祁星河自己照顾,又怕抢得太着急会弄疼祁星河。
“都怪我,为什么要生这么个畜生出来,害星河受伤。”
晨妈轻轻叹口气。
晨妈是跟在严倩身边的老人,是亲眼看着严倩怎么被嫁进苏家的。
严倩是家里的长女承担的责任更重,因为严家没有生下儿子,所以严倩被送去商业联姻。
起初严倩怎么也不肯,后来严倩怀了孕无奈之下只能嫁进苏家。
苏陌和苏敏敏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严倩心知肚明,她讨厌苏任华连同他的孩子也不喜欢。
两个孩子一直是被晨妈拉扯大的,就这么过了五年。
五年后严倩意外怀孕。
此时她的身体已经亏空,根本不能够再生孕,苏家的祖母带着一帮人坐镇苏家,威逼利诱了严倩很久,严倩才答应生下苏明冉。
苏明冉出生的那夜,严倩九死一生,苏任华却根本没有来医院里看望过她,苏家的祖母更是不管严倩的死活非要顺产。
严倩生下苏明冉后一丁点力气也没有,苏家上下人只关心孩子是否健康,没有看过严倩一眼。
苏明冉渐渐长大,每次严倩看见苏明冉就会想起她生产时的遭遇,想起她是怎么嫁给苏任华的,怎么被迫和心上人分开的。
对待苏明冉逐渐冷漠和厌烦。
晨妈很心疼严倩,也非常理解严倩。
自从严倩嫁进苏家没有一天是开心快乐的,直到祁星河的出现。
祁星河来的时候晨妈刚巧回了老家,她听说严倩非常喜欢祁星河,把祁星河当作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来对待。
晨妈也不明白为什么严倩那么喜欢祁星河,直到她从老家回来看见祁星河的第一眼,忽然懂了严倩。
祁星河非常像严倩曾经的男友。
严倩和她的男友非常恩爱,严倩曾经发过誓非他不嫁,但后来家里人从中作梗,严倩也想过远走高飞,奈何因为重重阻碍,只能和男友分手。
祁星河的出现像是严倩对她曾经逝去的爱情美好的幻想,幻想着她和男友已经结婚,生下了一个长得非常像男友的孩子。
这是一种病态,也是严倩能够继续待在苏家,免受痛苦煎熬的病态。
好在祁星河对严倩很好,把严倩当作亲生母亲,像是一对亲母子。
苏明冉在附近的医院下车,他来医院的次数很少,平常感冒或者是受伤了,只会进药店买点药随便打发。
今天他的头疼得厉害,手也是,不得不来到大医院看病。
询问前台该怎么挂号,侧头瞧见前方不远处苏任华身边的王竹正排队挂号。
王竹的不远处是苏任华,他抱着祁星河低声哄着,旁边是一脸着急的严倩。
“你要先去那边挂个号,然后再上三楼左手边等着,如果不清楚可以叫你父母过来。”前台的护士见苏明冉看着像是个学生,又是一个人来,有点担心。
苏明冉低垂着眼帘,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苏明冉没有跟过去排队,他等着苏任华抱着祁星河上去了,才过去排队。
刚过去就听见人抱怨。
“有钱人了不起?谁家孩子生病了不着急,就他家着急?口气这么冲,说扔给我一百块让我让出位置给他们先挂号!什么人啊,好好说话不行?”
苏明冉挂了号,上了三楼。
他的头太疼了,耳朵开始耳鸣,被扇肿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向周边的护士问厕所在哪儿,苏明冉扶着墙面慢腾腾地走过去。
他整个人背脊是弯曲着,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快走到厕所时,地面太过湿滑,眼见着要摔跤,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明冉?你怎么在这里?”
苏明冉的耳鸣慢慢结束,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顾沛,黯淡的眸光渐渐绽放着些许光,“顾沛你为什么在医院?”
如果小黄是苏明冉回家后整个青春年少时唯一的玩伴,那么顾沛就是他回家后唯一照亮他的光。
苏明冉遇见顾沛是在祁星河十五岁的生日宴上,当天的祁星河是宴会上最亮眼的存在,而苏明冉那天被苏任华狠狠斥责了一通,被打发到后院不允许参加祁星河的生日宴。
那是苏明冉回到苏家的第二年,他知道自己不讨父母喜欢,学着苏敏敏那样,给父母做一些礼物,讨好父母。
他没有钱,想给父母做手工花,每天跟着老师下课学习,做了快两个月才做好,欢天喜地送给苏任华和严倩。
严倩只看了一眼,冷漠地告诫苏明冉,以后没有她的允许别进她房间。
而苏任华直接把他的花扔进垃圾桶里,“什么破玩意。”
苏明冉做了快两个月的礼物,不被人欣赏,随意践踏。
可祁星河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祁星河随手画的奇形怪状的小猪,随意送给苏任华和严倩换取金钱购买游戏机,被那对父母夸了很久。
于是苏明冉找上祁星河哭着问他,为什么他能被父母喜欢,为什么父母要讨厌他,能不能告诉他怎么样才能得到父母的喜欢。
祁星河正玩着新的游戏机,嘲笑着苏明冉,“你一辈子都学不会!烂乞丐,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用我家的,你还想要什么。”
两个小孩发生了争吵,祁星河把苏明冉推倒,苏明冉不小心撞在了架子上,苏任华给祁星河的名贵花瓶砸在地上碎了。
很快大人赶了过来,苏任华不分青红皂白责骂苏明冉却安慰祁星河,严倩也站在祁星河这边。
第二天的生日宴,苏明冉被发配去了后院,那天他很委屈,眼睛始终是红的,他想问苏任华为什么祁星河能过生日,为什么他回到家从来没有人帮他过过。
但他不敢再问了。
家里的佣人远远地嘲笑着他,苏明冉坐在后院里,低头瞧着排长队的蚂蚁,一声不吭。
这时候被苏家邀请过来的顾沛逛院子时走过头,碰上坐在后院伤心难过的苏明冉。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也是被苏家邀请过来的客人?”
苏明冉闻声抬起头,顾沛穿着一件宽大印花的黑色卫衣,手里抱着一个篮球,好奇地看着他。
苏明冉躲过顾沛的目光,身子挪到一边不给顾沛看,顾沛偏要看,最后递给苏明冉一颗奶糖。
“给,吃了这颗糖就不要再难过啦。”
后来苏明冉和顾沛渐渐熟了,顾沛会经常找各种理由来苏家喊他出去玩,会在他回家错过饭点没有吃东西时带他出去吃饭,会在家里人责骂他后打电话叫他出去打球。
再后来他们上了同一个高中,顾沛平常没少照顾他,苏明冉总是喜欢和顾沛待在一起。
苏家对苏明冉来说是另外一个小黑屋,而顾沛是连接小黑屋外,唯一能够获取阳光的存在。
对顾沛,苏明冉总觉得熟悉又温暖,可渐渐地,顾沛和祁星河走得越来越近,明明之前顾沛也是看不惯祁星河的。
他没有告诉顾沛苏家人对他不好的事,他不想被人看不起,同时也没有告诉顾沛他和祁星河之间的恩怨。
现在在医院能够看见顾沛,苏明冉很高兴。
“我来看星河,刚才星河给我打电话说是从楼上摔了下去,把我吓了一跳。”顾沛神色有点急,“他还好吗?”
苏明冉收敛了对见到顾沛的热情,“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他不是你弟弟吗?”
苏明冉看着顾沛,十足冷漠,“哦,所以呢?”
顾沛不自觉地拧着眉,他见苏明冉脸色转冷想问苏明冉又发什么疯,想着自小的情分,无奈地忍下去:“你又怎么了?你身上哪里来的伤?”
“没怎么。”
顾沛不管不顾硬是拖着苏明冉去看医院。
医生要苏明冉做个全身检查。
苏明冉犹豫再三,随便打发了医生。
他手里头的钱不够支撑接下来的医药费,只能让医生开点药。
顾沛见他取了药,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对苏明冉道:“你没什么问题了吧?我上楼去看星河。”
不等苏明冉说话,顾沛已经转身上了楼。
苏明冉望着顾沛的背影,自从大一后,顾沛总是对祁星河格外上心,他想着顾沛是不是喜欢上了祁星河。
他对于顾沛的感情很复杂,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但他清楚的是,现在在小黑屋唯一给他的那束光也要离开了。
静静地望着顾沛远离的背影,苏明冉接到了苏任华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
苏明冉沉默不语。
“我不管你在哪儿,给我死到医院,向星河道歉!”
苏明冉挂断电话,往楼上走,他想看看祁星河到底是摔了哪里,能让苏任华那么生气。
刚踏进去,祁星河瞥见苏明冉,忽而哭着指着苏明冉,“他是杀人凶手!他想用针扎我,想让我死!”接着一头扎进了顾沛的怀里。
顾沛心疼地安抚着祁星河,一下下轻拍祁星河的背,紧盯着苏明冉,眼里没了刚才的温和全是警惕。
苏明冉深呼吸一口气,他向顾沛道:“你认识我那么久,你信——”
不等苏明冉说完话,顾沛朝着他道:“明冉,星河是你的弟弟,他说话或许冲撞了你,你让着他就是,为什么要推他下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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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推他下楼?”苏明冉喃喃自语,他已经没办法对这件事生气了,只觉得可笑。
他这副样子在顾沛和他那对父母眼里,成了推祁星河下楼心虚的表现。
“从这逆子回家的第一天起,就对星河有偏见,顾沛你不是苏家的人不知道,他啊,心眼坏透了。”
“可怜星河时常对我说,他是家里的一份子,好好照顾着,说他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你不信你问严倩,严倩是他妈,这点她最清楚。”
顾家现在风头很盛,许多商贸往来或多或少都要经过顾家那边的点头,苏任华见顾沛护着祁星河,添油加醋地在顾沛面前说着。
严倩对待苏明冉一向是冷漠的,她敷衍着配合苏任华点头。
“顾沛啊,你好好安慰星河,星河膝盖伤了,我担心他还有其他伤着的地方,一会儿得做个全身检查,我和他妈妈还有点事,你能不能陪着他?”
“苏伯父,客气了,我和星河是朋友,我会陪着他。”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苏明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苏明冉心中泛着冷笑,他清楚地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即便说了这句话也会被认定是说谎,而正在撒谎的祁星河会被认定是真话。
多么可笑的真话,他推祁星河。
苏任华拉着严倩,找了个借口出去,顺便瞪着苏明冉,意思是苏明冉赶紧出去,别影响顾沛和祁星河待在一起的时间。
苏明冉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转身离开时,顾沛叫住了他。
“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苏明冉一顿,跟着顾沛出了病房来到没有人的楼道里。
“你为什么要推星河。”顾沛始终不明白面前的苏明冉为什么变了,“我记得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也从来不会欺负星河。”
在顾沛的眼里,苏明冉是个乐观开朗心善的朋友,所以他很愿意和苏明冉一起玩,直到祁星河有次抽泣地告诉他,苏明冉一直在家里欺负祁星河。
那次祁星河喝得有些醉,苏伯父拜托他把祁星河送回家,祁星河把他当成了其他人,哭着向他哭诉自己在家里的遭遇。
那时候顾沛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奇怪祁星河为什么姓“祁”为什么不姓“苏”,原来是因为祁星河是苏家的养子。
“我一直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尊敬,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我都给他,为什么他还要欺负我?爸妈都偏心他,为什么还要说爸妈都只喜欢我?”
也正因为祁星河那次的醉酒,顾沛逐渐注意到祁星河,也逐渐同情起祁星河的遭遇。
只是他从没想到过苏明冉竟然那么坏,会推祁星河下楼梯害祁星河受伤,还好祁星河伤得不重。
面对顾沛的质问,苏明冉扯起一抹笑,“所以在你眼里,我原来那么坏的吗?”
顾沛皱着眉,不明白苏明冉为什么这样笑,笑得人全身发冷,“星河是你们家的养子,恰巧是你刚离家那会儿他才回来,你讨厌他情有可原。但你回来后,苏伯父苏伯母对你很好,星河也处处忍让着你,你因为儿时父母的过失,把气全都撒在星河身上,这不公平。”
“对我很好?忍让我?对祁星河不公平?”苏明冉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很想告诉顾沛,他那美好的幻想是假的,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苏家的那对父母对他很糟糕,有时候他回来晚了连饭也不曾给他留过,祁星河四处挑衅着他,是自己从小忍受着祁星河,是他遭受了最不公平的待遇。
“不是吗?”顾沛问。
苏明冉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他那对父母怎么编排他都无所谓,但顾沛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被误解。
“顾沛,我没有推他下楼,也没有对他不好,他的吃穿用度是家里最好的,连我那个姐姐都没有他的待遇好,苏陌见到他都得忍让着他,我又怎么敢欺负他?”
苏明冉见顾沛的神色有变,似乎是相信他说的话。
他压下心中的烦闷耐心地解释着,放下他自以为傲的尊严,说着对他自己而言难以启齿的话,“我十三岁回到家,进家门的那一刻,所有人嫌弃我,他们说我是乞丐,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我……”
“苏明冉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苏明冉怔住,好半晌闭上了嘴看向顾沛。
“星河告诉我,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起初不相信,现在想来是我太单纯了。”顾沛盯着苏明冉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失望,“苏伯父和我父亲一起谈事经常谈起你,说小时候很对不起,他们怎么可能说你是乞丐?”
“你的父母生你养育了你,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就该被你这么诋毁?”
一字一句戳得苏明冉的心,千疮百孔。
苏明冉垂下眼帘,不再辩驳也不再解释,他想不通为什么连顾沛都不愿相信他。
忽然苏明冉意识到什么,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祁星河?”
顾沛因为这话开始结巴,“你你你胡说什么!”
苏明冉一直以来的疑问得到了证实,突然理解了顾沛对他的态度轻而易举发生了转变。
喜欢上一个人不需要千万条证据就能够轻而易举相信喜欢人说的话,所以苏明冉说了再多解释了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只是苏明冉有些难过,他以为顾沛或许会看上他,也难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明冉,我还念着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劝你几句。”顾沛深深叹口气,“星河对你没有恶意,他是真的把你当作亲哥哥一样来看待,他很善良,连路过的蚂蚁都不舍得踩上一脚,更不可能对你怎么样。”
苏明冉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有些悲伤地望着顾沛,顾沛喜欢上里头的那个人,可里头的那个人会真心喜欢他吗?
祁星河看上的是顾沛这个人,还是顾沛背后的家室?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一个人的命运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况且顾沛已经不相信他了。
顾沛说完话重新进了病房,苏明冉一个人在楼道里站了很久。
似乎从回家的那一刻起,苏明冉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
他常在想,是他回苏家的这么长时间痛苦些,还是被人贩子抓去乞讨的那段时间痛苦?
他反复地对比,觉得还是留在苏家的时间更痛苦。
被人贩子抓进小黑屋有他的小伙伴抱团取暖,也有被人贩子卖到那的姐姐会心疼地关照着他们。
即使每天过着害怕挨打的日子,但一想起他的家里人有可能正在外面找着他们,有了希望日子也就不难捱。
不像是在苏家,看不见一丝希望,每天行尸走肉地活着。
在楼道待了很久,苏明冉推开楼道的门走向了祁星河的病房。
病房内顾沛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两个护士检查着祁星河的身体。
护士想抽祁星河的血去化验,被祁星河阻挠。
“我不抽!我又没怎么样!”
护士耐心地对他解释,“你爸爸交代过我们要为你做全身检查,你不做你爸爸马上就过来看着你做了。”
护士也不明白,祁星河刚开始很配合,一到抽血非常不情愿,折腾了好久护士再三保证只是抽血化验,化验结果会第一时间交给他不交给其他人,祁星河才愿意。
苏明冉看了好一会儿,等到护士全都出去了,这才道:“戏演够了?你到底说了什么,让顾沛这么看好你。”
祁星河抱着顾沛特地从家里给他带来的排骨汤,炫耀着:“怎么,你吃醋嫉妒了?”
苏明冉其实并不愿意来同祁星河说这些话,奈何他想知道小黄究竟是怎么被祁星河发现的,一条狗究竟为什么能让祁星河这么地讨厌。
“顾沛怎样我管不着,你也管不着。我来是想问,我的狗怎么招惹你了。”
说到这个,祁星河那副小人嘴脸赤/裸裸地显露,“因为你啊,你是苏家的一条狗,我弄不死你,但我可以弄死它。我让人盯着你和你的狗很久,看着你把它带进房间,看着你准备带它下去,我就下手啦。”
“它也好笑,想挣脱我们的控制,可它不敢太用力,怕动静太响,也不敢叫得太大声。畜生就是畜生,和它的主人一样,在苏家苟且地活着,我轻而易举就能玩弄它。”
顷刻间,苏明冉心中的火焰越来越旺。
是他告诉小黄千万别出声否则他们都会遭殃,所以小黄连挣扎都不敢太过怕出声响。
但小黄有什么错?他在苏家处处忍让着,处处受着,为什么连条狗他都能护不住?
苏明冉的手在颤抖,捂着越来越疼的头,想撑着墙壁,反倒是吓了祁星河一跳。
王竹跟着苏任华再次进了病房,祁星河眼疾手快地把手中的保温杯给砸在地上,冲着苏任华哭喊着。
“爸,你刚才不在,苏明冉又凶我!他说他要趁着你不在掐死我!爸,我害怕!他之前说用针扎我,现在又想要掐死我,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死在他手上!”
苏任华暴怒高高举起手,甩了苏明冉一耳光,朝着苏明冉怒吼,“你从今天起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别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9 18:00:00~2023-06-30 16: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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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自由◎
从医院出来后,苏明冉坐上公交车回到苏家,他发现他的东西全都被扔在院子里。
一年四季洗旧了的几套衣服、生活用品,和他花费许多时间精力攒下来的笔记本电脑。
这一堆东西中,只有电脑是最值钱的。
苏明冉快步跑向被扔在地上的电脑,点着开关,发现电脑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他捡起破了一个洞的书包,把东西全都装了进去,去了后院用红砖头做成的小房子。
这间房子连接别墅外的世界,对于苏明冉来说是个不错的清静地方,可以不需要每天见苏家的人,再也没有人盯着他,小黄也能够住进来。
红砖堆砌起来的简陋小房子没有厕所,他得去和佣人挤,问题不是很大。
房子内灰尘很多,只有一块木板的床,也没什么问题,他打扫干净再去买个小床垫也能睡。
在苏任华眼里,把苏明冉赶去保姆都不住的地方是惩罚。
而在苏明冉眼里,这片地方是天堂。
苏明冉不用每天趁着苏家人起来前出门以免被责骂,不用每天遭受祁星河的欺辱,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他能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大黄也能够随时从外头跳进窗户里,和他玩耍。
苏明冉快活了三天,他发现他的头并没有因为服用了医生开的药而好一点,每次到了晚上会越来越疼。
他去一家诊所看了病。
这家诊所只有三四个医生,用着诊所里用旧了的仪器,检查了好半天,无奈地对苏明冉道:“我建议你还是去大医院看看,你的手也一样,我们这种小诊所看不了太复杂的病。”
苏明冉明白,但他没什么钱,他得攒一段时间。
医生倒是看出他的窘迫,建议着,“如果不是特别疼,我可以先开一点别的药,你的手近段时间不要做太精细的活儿,写字也尽量用左手,多休息。”
苏明冉点头,“谢谢医生。”
回去的路上,苏明冉顺路去ATM机上看他卡里的余额,上回的医药费花了他好几百,他得继续打几份工存钱了。
这周苏明冉的课程不多,他上课时顺便问同学,有没有兼职。
苏明冉有固定的兼职,是家庭老师,待遇丰厚,最近那家人去国外旅游了,苏明冉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其他兼职。
同学给他介绍一家咖啡店的工作,只不过要上一整天的班,有些辛苦,好在工资可观,苏明冉接受了。
苏明冉第二天就去了咖啡店打工,他接客、制作咖啡的手法,甚至是拉花都比在咖啡店做了很久的员工,还要厉害。
店长很满意他,给他的工资上多加了两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