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他忍不住出了个声。
忙碌中的方樾抬起头看向他。
“不好意思。”池小闲讪讪道,“刚才打游戏来着……”
说完,默默把翘着正晃悠的二郎腿放了下来,上身也缓缓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方樾继续打着字,忽然道:“我发现你有个优点。”
“嗯?”池小闲愣了一下,“是什么?”
“你心态很好。”
池小闲一时不知道对方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虽然方樾说话喜欢连夸带损,但他有一副清冷而平静的嗓音,听上去一本正经的。
“那——”池小闲迟疑道,“这是好事?”
“在危机之下,对强者来说是好事,对弱者来说是坏事。”
得了,这下搞清楚了,这是拐弯抹角地说他菜呢。
但池小闲无动于衷,咸鱼是不可能因为被说菜,就爬起来给自己翻个身的。
笑死,根本翻不动。
池小闲对方樾产生了非常浓厚的观察兴趣,因为这人跟他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最晚睡下不说,还要做最早起的人。一整天都在看文献,写实验报告,顺便还批改完了他们的期末作业,堪称劳动模范。
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什么丧尸灾害,他按照着自己的节奏在生活,蔑视着已经发生的变化。
在快到晚饭饭点时,他终于合上了电脑。
池小闲以为这位工作狂总算打算休息一下了,结果方樾只是喝了点水,然后开始健身。
他用两本书垫在地上做了会儿俯卧撑。因为没有哑铃,就把2L的纯净水瓶拎起来举。
池小闲目瞪口呆。
人与人之间的精力差别竟然能有这么大。
方樾的卷,甚至影响到了郑一凯。郑一凯看他这么练,心想自己一个体育生怎么能败给这种家伙,干脆也在地上一趴,起起伏伏地练俯卧撑。
好在方樾只是练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去洗澡了,不然池小闲真的会担心他因疲劳过度而猝死。
等他洗完澡,郑一凯还没停,已然是汗流浃背、面色如潮,大有越练越狠的趋势。
郑一凯扭头对方樾道:“就练这么一会儿?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完了还一挑眉,冲池小闲嘿嘿一笑。
池小闲知道他是在拉他下水,扭过头假装在Rome上聊天,余光却朝方樾看去——不想惹事却又有点好奇。
“咱俩比比?”郑一凯冲方樾喊了句。
方樾正擦着头发,额间碎发沁着些水,衬得他眸光越发清冷明亮。他在桌边坐下,又重新掀开电脑。
“没听见我说话么?”郑一凯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方樾抬起头,声音有些淡漠道:“大家食物有限,劝你保存点体力,不要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你说我无聊?!”郑一凯腾的站了起来。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池小闲连忙对郑一凯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洗个澡吧,等会儿老陈的晚饭就做好了。”
郑一凯冷哼一声,瞪了方樾一眼便去洗澡了。
吃完晚饭后,方樾顺手收走了碗筷拿到厨房去刷。昨天是池小闲刷的碗,他们默认地轮流进行。
没多久,方樾从厨房出来:“是谁多吃了今天的份额?”
“嗯?”池小闲一时没反应过来。
“泡面比预计的少了两包,鸡蛋少了一颗。”方樾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是谁在三餐之外超额吃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老陈先开了口:“不就是多吃了点么,没、没什么的……”
郑一凯附和道:“就是啊,干嘛这么认真!这些吃的又不是你家的,是老陈的,老陈都开口了——”
“不是这样的。”方樾蹙眉道,“危机之下最重要的是遵守新的生存规则,食物决定了我们在打印店能停留的时长,早一天吃完就意味着得早一天冲出打印店去外面寻找食物。这是我们昨天都约定好了的,对不对?”
这一点上池小闲是赞成方樾的。在不会挨饿的前提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节约粮食。
池小闲想开口说自己没有偷吃,但这样会让氛围变得很奇怪——大家变得相互推诿和猜疑了。
“泡面我多吃了一包。”郑一凯突然开口,“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又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别把人搞得像小偷一样!”
“只是一包么?”方樾又道。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郑一凯一把扯住方樾的衣领,“你不信?!”
方樾钳住郑一凯的手碗,生生将他的手拉开,声音依旧平静道:“我只是再确认一遍。”
郑一凯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却也不甘示弱,语气强硬道:“我吃了就吃了,承认一包和两包有什么区别!我看是你自己算数不好还赖我!”
“不用跟我发这么大火,请你节约体力。”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郑一凯头顶生烟,拎起拳头就冲着方樾来了。
“诶诶诶,别打架啊!”老陈赶紧一把拦住郑一凯,“不就是一两包泡面了,不至于不至于,也有可能是我昨天晚上煮的时候不小心多放了一包。”
“别护着他!”郑一凯还在气头上,“这家伙就是个白眼狼,吃着别人的饭还嫌别人多吃了他的份额——”
他挣脱开老陈的束缚,一拳挥向了方樾。方樾偏头一闪,郑一凯的拳头砸在了墙壁上,落得个一声沉重的闷响。
郑一凯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正欲砸第二次,周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踏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
刺啦,金属棍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
屋子里的三个人噤了声,都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先别动。”方樾用低低道,“我去看看情况。”
他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将厚厚的窗帘从下面提起一个很细的缝,透过那缝朝外面看过去
一波丧尸追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穿裙子的女生,另一个是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老头,应该是他们学校的保安。
方樾回头冲他们微微颔首,老陈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就急了,当下就要去扯卷帘门把人放进来,却被郑一凯摁住了。
郑一凯面露犹豫:“要是不小心把丧尸放进来可怎么办?”
池小闲提醒他:“你忘了当初老板怎么救我们的?”
“这不一样。”郑一凯着急道,“他们这一波丧尸比我们当时多多了。”
“要不试试声东击西?”池小闲突然想到了之前张文声救他的那一招。
“我去丢东西,你们找机会救人。”
方樾迅速反应了过来,直冲上二楼。
池小闲、老陈、郑一凯的手都放在了卷帘门的闸口上,三人心脏均是咚咚跳个不停,只等着方樾发号施令。
滴滴滴滴,一阵熟悉的闹钟铃声忽然尖锐地响起。
外面又是一阵碎乱的脚步声。
只听楼上方樾一声“开门”,三人立即合力将卷帘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还有些懵的两人听到卷帘门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一切,拼死地冲过来,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卷帘门。
“哗啦”一声,卷帘门合上。
众人来不及喘口气,两秒后,卷帘门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接着是更多撞击,震得门轰轰的响,在黑暗里格外地刺耳。
是丧尸!他们试图攻进来!
没有人敢发出除了心跳和呼吸以外的任何声音,谁也不知道卷帘门能坚持多久。
这一波进攻太猛烈了。
就在他们心悬到嗓子眼的时候,又一阵滴滴滴滴的闹钟声在屋外突兀响起。
门外的撞击一下子弱了许多。
半分钟后,撞击消失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方樾从楼上下来时,刚进来两人正在向他们表示感谢。
“我叫冯冰,管理学院一年级。”
“我就是学校保安,平时学生都喊我老李。”
冯冰还有些惊魂未定,抚了抚胸口道:“还好遇到你们……我运气真好,当时困在宿舍被保安大哥救了,现在又被你们救。”
“宿舍楼?宿舍楼的大门不是被关了么?”
“没有。”冯冰心有余悸道,“我住的是B栋,B栋没有封。”
“本来要封锁,谁知道感染从楼里开始了,大家都拼命地往外逃。但逃出去的被外面的丧尸攻击,逃不出去的自己变成丧尸……”
众人都沉默了。
一想到B栋就在池小闲所住的A栋前面,池小闲想用Rome发个消息问问张文声A栋的情况,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他记得自己明明把手机放在折叠床上了,现在折叠床上空无一物。
楼上找不到,他又跑下楼一阵翻找。
“啊。”方樾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抱歉,你手机刚被我丢出去了。”
“啊?”池小闲懵了一秒。
“情况紧急,我的手机没拿上来就只好先拿了你的。”方樾解释道,“你的是古董机,闹钟声音大,我就定了两个间隔半分钟的闹钟。”
这一下子就解释了为什么丧尸忽然停止撞击卷帘门——第二个闹钟重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不得不说,方樾在紧急时刻还能有如此的策略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一个古董机换两条人命还是很值得的。
可是他没法摸鱼了啊!
漫漫长日,他要如何打发时间,连个手机都没有???
晚上,由于新加入了两名成员,老陈对原有房间进行了重新分配。
只有两间房,而五个人里又没有第二个女生,所以冯冰必须要选择和一个男生同住,这样遇到突发情况也能有个照应。
冯冰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池小闲和方樾两人身上。
在她逃离丧尸苦海后、终于可以定下神仔细打量屋里的众人时,就忍不住暗暗感慨——这小小屋子里竟然挤了两个帅哥。
池小闲看上去很好亲近,说话慢吞吞的,方樾则要高冷一些,不怎么搭理人,不过武力值显然比池小闲高很多,之前指挥他们逃进来的也是他。
于是房间分配完毕——
老陈、保安睡在老陈自己的屋子里,两个老头睡觉都打呼,放一间屋子刚好以毒攻毒。
方樾和冯冰睡之前池小闲和郑一凯住的那间,池小闲和郑一凯睡在楼下。
老陈和保安上年纪了,就先上去睡觉了。冯冰惊吓了一天,也早早回房间休息了,一楼只留下池小闲、郑一凯和方樾三个人。
郑一凯在跟家人打电话,方樾用着书桌仍然在办公,失去手机的池小闲躺在椅子上晃着腿。
因为除了晃腿他找不出其他的事情可以干。
他轻手轻脚地把椅子拉到方樾边上,慢吞吞地凑了过去:“那个——”
“如果你暂时不用手机的话,能借我一下么?”
“如果你只是打游戏的话。”方樾看都没看他,只淡漠道,“那不行。”
“不是不是,我就想问问我舍友现在A栋情况怎么样了,再给我奶奶打个电话。”池小闲飞速地眨着眼。
方樾腾出一只手解锁了手机,递给了池小闲。
“谢谢。”池小闲双手接过,毕恭毕敬道,“尊敬的助教大人。”
“……再喊一次就没收。”
池小闲赶紧做了个把嘴拉上的手势。
方樾的手机页面干净如雪,软件也少得可怜,除了一个Rome以外,其他几乎都是一些论文期刊的阅读APP。
池小闲先跟他的奶奶通话,确认她那边依然还没有什么异常后,又登录了自己的Rome,跟张文声聊了会儿天。
张文声的情况跟他差不多——苟在自己的房间里。
一系列事情弄完后,池小闲见方樾还在专注地搞学术,忍不住偷摸点开了手机自带的软件市场。
“好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劈在他耳边,池小闲手一抖,点进了软件市场弹出来的小广告。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陪您嗨翻天!!”
嗲兮兮的女声乍然响起,池小闲手忙脚乱地去点右上角的白色的叉号。谁知那个叉号竟然是假的,一个没点中,又落入了第二个广告:
“嫩模暗网大秀直播,秒进房间你做主!!”
一个叫池小闲的男人决定去死。
没有手机可以玩,池小闲早早就躺下了。
卷帘门透风,被夜风吹得时不时哗哗响几声,让池小闲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他梦到了五岁时和家人一起住在阁楼里的那段时光。他的卧室顶有扇天窗,窗户破旧而松动,刮风的时候会扑扑的响,窜进房间的风将他桌上的书页翻得哗哗响。
没过多久他们就搬家了,然后一直搬家,像不断迁徙的鸟。但鸟冬天还会回来,他们却再也没回到过任何以前住过的地方。
直到南方高地建成,他们在第十区终于有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两室一厅,父母睡一间,他和奶奶睡一间。
一年后,四个人的家却只剩下了两个人,池小闲有了自己的房间,他住进了父母原本的房间。
第十区工厂较多,并非住宅功能区,房屋质量不是很好,每到刮风的夜晚,窗户仍然会响动。那风声像是话语声,在他耳边呜呜咽咽,听不清楚。
“睡着了么?”话语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迷蒙中,池小闲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呵出一口湿漉漉的气。
接着四肢和胸口却变得无比沉重,就像是被千斤顶压着似的,还带着灼人的热意。
“呜——”
池小闲挣扎地醒来,发现嘴被人捂住了。
看见眼前的人后,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嘘。”郑一凯低声道,“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池小闲茫然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郑一凯松开了手,池小闲猛地坐起来,剧烈地喘着气。
“你……干什么?”
“刚才做噩梦了?”郑一凯反问他。
“……也不算。”
“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你又在说梦话,想让你安静一点,怕引起丧尸的注意。”
池小闲抚着胸口,平缓了会儿呼吸才低低嗯了一声。
“梦到什么了?感觉你很难过。”
他抬起手想要帮池小闲擦掉鬓角的汗,池小闲却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郑一凯盯着他,“躲我两次了。”
池小闲猝然看向他。
郑一凯的眼睛里有一种令他陌生的神色——就像野兽锁定了猎物,目光里带着令他有些不舒服的侵略性。
郑一凯的目光一寸寸下挪动,从他长长的睫毛,到秀气而挺拔的鼻梁,再到淡粉色的嘴唇……那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锁骨上。
“你长得是那种会喜欢男人的类型。”郑一凯幽幽道。
“?”池小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我说中了吗?”郑一凯不依不饶道。
“你这样说话不太礼貌吧。”池小闲跟他拉开了距离,疏冷地看着他,“我长什么样子,喜欢什么人,都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最好的朋友……”郑一凯沉吟了会儿,“是那个叫张文声的么?你舍友?”
池小闲倏然蹙起眉。隐私被刺探,他感到一丝不快。
“别这样看我,搞得我像个偷窥狂……我跟他都是工学院的,平时总一起上课,注意到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当然我也关注过你,你一直没有谈恋爱,平时关系最好的就是张文声。”郑一凯盯着他的眼睛。
“难道你喜欢的是张文声?”
“你俩不会在寝室里谈恋爱吧?”
池小闲的火终于蹭的一下上来了。自己被胡乱说就罢了,连带着朋友也要被随意编排。
“我警告你,你再胡说一句——”
话还没说完,郑一凯猛地抱住了他,将他紧紧箍在怀着。
力道之大,池小闲挣扎好几下都没脱开。
他被一种陌生的咸湿汗味所包裹,胃里开始翻涌。
“以前的我都可以不在意。”郑一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现在开始起喜欢我吧。上次被困在宿舍门口,我还救了你呢,你多少得好好感激我……”
池小闲挣扎不动,突然放弃似的卸掉了全部力气。
感受到他柔下来腰,郑一凯欣喜地抬起头:“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我有好感的……”
一时间他心痒难耐,闭上眼去寻池小闲的唇瓣。
忽然扑通的一声,郑一凯仰面跌坐在了地上,摔了个脚朝天。
他捂住下腹,冷汗直飙,咬牙切齿地瞪向池小闲:“你竟敢——”
池小闲扭头就朝着楼梯逃去。
但他低估了郑一凯的顽强,没爬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扯住领子,进而紧紧勒住了脖子。
池小闲试图去踹后面的人,却踹了个空,反被人拽住了小腿。
郑一凯几乎是要把他从楼梯上生生拖下来。
池小闲一瞬间心里无比复杂。他也算是侥幸两回逃过了丧尸,最后居然要在安全的地方被人给坑害。
“砰——”
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瞬间,施加在他脖子和小腿上的力全部消失了。
他本能地回过头,只见郑一凯的头歪向脖子一侧,身子晃了晃,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不对,他明明没有踢到。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失去支撑的身体便向下滑去,眼见着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他被人拎住了衣服。
“站好。”一道清冷的声音。
池小闲扶着台阶爬了起来,转过头看到了方樾。
方樾手上拿着一本硬装的厚厚的书,书脊朝外,上面有一道凹陷的痕迹。
他把那本硬装本塞进池小闲手里,自己弯下腰查看郑一凯的情况。
“你不是在楼上睡觉么?”
“刚好下来上卫生间。”
方樾拍了拍郑一凯的脸,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简洁地下了定论:“……晕了。”
“现在该怎么办?”
方樾没说话,却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用捆书的塑料绳把郑一凯的手脚都绑了,然后捏着他的下颌抬起使得他的嘴巴自然张开,再堵上报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池小闲看呆了。
“你好熟练啊……”
方樾把人往墙边一丢,掸了掸身上蹭到的墙灰:“犯罪电影总看过几部。”
得,反向教学了。池小闲也是服气。
“明天才是问题。”方樾轻描淡写道,“得和他们解释。”
池小闲怔愣了两秒,然后咬住了嘴唇。
“你都……听到了?”
“听到一点,剩下猜的。”
方樾抬头淡淡地看着他:“当然也可以不解释,因为明天食物就会吃完,得逃出去找物资。”
池小闲心头一跳。
半晌后,他给出了提议:“或许可以想办法去宿舍楼,我听舍友说A栋都还好好的,没有人感染。我之前还囤了一些吃的在寝室里。”
“可行。”方樾点点头,“我也有点吃的,能再坚持一阵子。”
他们决定好后,被捆住的郑一凯突然动弹了一下。一阵欲裂的头痛后,他终于勉强睁开眼,等看清楚情况后,猛地挣扎了起来:“呜——”
方樾垂手站立,俯瞰他淡淡道:“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呆着,另一个是我现在就拉开卷帘门把你丢出去。”
郑一凯瞪大眼睛,不动了。
室内一片寂静,钟表咔哒一声,指针指向了凌晨两点。
“休息吧。”方樾对池小闲道,“你去楼上,我睡一楼。”
池小闲站着不动。
“别跟我客气。”方樾似乎是看穿了他,“待会儿我要用电脑打字,会吵到你睡觉。”
“好。”池小闲小声道,“那你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醒来时,冯冰见房间里睡得不是方樾而是池小闲有些惊讶,池小闲只好解释说方樾想在一楼用电脑。
冯冰也没计较。她昨晚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池小闲下楼刷牙时,才发现郑一凯已经被解开了塑料绳,正坐在餐桌边垂着头玩手机,听见他下楼的声音,飞快地抬头看了眼后又把头埋下去了。
池小闲向方樾投去困惑的眼神。方樾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不用理会。
池小闲猜他大概是跟郑一凯做了某种约定——只要他遵守规矩老老实实,就不会把他的行径告诉其他人。
众人终于在餐桌边坐齐,方樾这才缓缓开口道:“今天结束就没有吃的了,我想离开这里。”
“我也打算离开。”池小闲接上他的话。
老陈摇摇头:“这外面这么危险,出去被袭击了怎么办?况且你们去哪里找吃的?”
“我跟池小闲决定回宿舍,宿舍里有吃的。回去的话,今天我跟他的份额就可以省下来,如果有人不敢出去也没关系,等到了宿舍我会想办法送些食物过来。”
其他人沉默了会儿。最后保安大叔叹了口气:“也是个办法。”
“其他人的决定呢?是留还是走?”方樾又问。
“我在打印店这么多年了,这儿就是我老巢,我就不跟你们走了。”老陈道,“再说我还有三高,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动。”
“那个……”冯冰面露难色,“我身体也不大好,不能太剧烈地运动,我能跟老陈一起留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方樾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他转头看向郑一凯:“你呢?”
郑一凯愣了一下,半晌后,依旧保持埋着头的姿态低低道:“我也想留下。”
“那我送两个小同学回宿舍,路上多一个人也更安全点。”保安大叔爽快道。
老陈有些迟疑:“你成么?看你也一把老骨头了……”
“怎么不成,我老当益壮!”保安大叔一拍大腿,“就我这体力,去年追小偷还追出了三里地呢。”
决定好逃亡小队人选后,池小闲正要去收拾东西,忽感受到了方樾目光的打量。
“怎么了吗?”
池小闲疑惑地问。
“你能这么果断地决定出去,我还挺意外的。”
“你不要小看我……”池小闲撇撇嘴。他嘀咕道:“我也可以下狠心的。”
“没有小看你。”方樾收回目光,“只是觉得比起打打杀杀,你更乐意躺着。”
“我确实更乐意躺着,但是——”
池小闲神情认真起来:“这边床睡得太难受了,空调也不凉快,我还是想回寝室睡觉。”
方樾:“……”
“只有睡觉时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整个人都裹在软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那才叫一个舒服!”池小闲露出满足的表情。
“亚伯拉罕不就有句名言:我工作就是为了睡觉。我睡了吃,然后再睡,这才是生活!”
方樾看池小闲已经把自己的背包收拾好了,忽然问道。
“有一根之前郑一凯从闸机上掰下来的棍子。”池小闲把那半截金属棍递给方樾看。
方樾却没伸手接,只盯着池小闲道:“试试。”
“嗯?”
“试试看,冲着我。”
“这个打人还挺疼的。”池小闲拎着棍子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紧,用最大力气。”方樾云淡风轻道。
池小闲拿不太准,但还是冲着方樾挥出一棒。
棍子被方樾稳稳接住。
“再来,不要收着力气。”
“砰。”
棍子再次被方樾牢牢抓住了,停留在离他头发还有十厘米的地方。
“再来。”
“砰。”
“你力气小,光靠力气去砸没有用,要靠加速度。”方樾半转身做出了一个举棍的姿势,“想象一个自己是棒球选手,要想球飞得远,就得提高棍子在空中挥舞的时间和速度,然后靠着这个惯性击出去。”
“用这个方法,就是拿的不是棍子是一本书,也能有很大的威力。”方樾循循善诱道,“你再试试。”
池小闲慢慢把身子向后转,然后扬起了棍子。
“呼——”金属棍在空气中挥出风声。
方樾却没有闪躲,池小闲心里一惊,强行刹住了力气,因为惯性身子向前栽去。
方樾的怀抱是温热的,衣衫掀起淡淡皂香味的清风拂在池小闲脸上。对方用手礼貌地扶了他一下。
“别突然收力,脚下站稳。”清冷得有些寡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池小闲退了一步站好,抬眼看着方樾,小声道:“不好意思。”
“不过力度够了。”方樾点点头,“像刚才那样就行,对着头,不要犹豫。”
趁着池小闲自己练习的时间,方樾从工具箱里找到了一把半米长的锤子,他拧了拧锤头,发现还挺紧,于是放在手边备用。
接着他拿来了一堆快递包装的纸壳和一卷胶带,用剪刀把硬纸壳裁成合适的长度,对折再捏扁。
“这是干什么?”池小闲好奇道。
“手臂伸出来。”
方樾将纸壳裹在池小闲的小臂上,再用胶带缠上。
“一个简单的护盾,可以避免丧尸咬到手腕和手臂,减少感染危险。”方樾解释道。
他帮池小闲和保安大叔绑好后,池小闲也照样子帮他绑了两个手臂。
“计划是晚上出发。”方樾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宿舍的大门被从里面锁上了,如果能联系到宿舍里的人帮忙偷偷开锁就好了,如果不行,就得从围墙爬进去,但没记错的话,围墙上有带电的铁丝网。”
“我问过我舍友了,他说钥匙在年级长李通那里。”池小闲解释道,“李通就是那时自己钻进去后把门锁上的那个人。”
保安大叔却突然道:“A栋是吧?我倒是知道有个缺口可以钻进去。”
那个缺口是他夜里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有学生半夜玩晚了,回来刷卡进不去宿舍,就打着手电筒从洞外钻进去。那个洞后来被他发现了,学校就带人在洞外建了一个垃圾堆放站,把洞给盖住了。所以他们只需要挪开垃圾箱就可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