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瑧脸色一变,继而像发现什么新奇事般打量许尤,意味深长道:“有意思,我没想到陆浔连这个都跟你说了,看来我猜得没错,你和他关系果然不一般。不过我今天找的不是你,陆浔在楼上是不是?你赶紧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许尤毫无退让的意思,知道陆瑧不会善罢甘休,索性先发制人,直接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他人飞出去的同时,棒球棍也脱手掉落到一旁。
陆瑧表情狠戾,第一反应是去捡棒球棍。
但在那之前,许尤已经先一脚将棒球棍踢出了很远。
“你完了!”陆瑧气急败坏爬起来,紧攥拳直冲许尤面门而来。
许尤很少跟人动手,也不擅长打架,对手若是陆浔那样的,他铁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但换成陆瑧,情况就不一样了。
陆瑧看着气势汹汹,实则是虚张声势,身手跟许尤比起来没强多少。
甚至许尤仗着熟悉环境,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对打起来,直到保安风风火火冲进来,将他们强行分开。
陆瑧眼睛青肿,身上更有多处暗伤,衣服也被撕破了,看着极为狼狈。
他被两个保安架着,仍不管不顾想冲过来揍许尤,只是怎么挣扎都没能挣脱束缚。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无能狂怒的小丑。
陆瑧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了,瞪着许尤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许尤嘴角也破了皮,冷着脸,对姗姗来迟的几个保安很是不满:“从我打电话给你们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你们到得也未免太迟了吧?”
为首的保安连忙道歉,称接电话的员工是新来的,弄错了地址,他们过去发现不对才又调头过来,所以耽搁了时间。
无缘无故挨了顿打,许尤心里仍很不爽,但这儿的主人毕竟是陆浔,要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他,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保安先将陆瑧撵出去,并确保他们之后不会再被对方骚扰。
保安连忙道好,几个人架着陆瑧往外走。
走之前,又询问许尤是否需要报警。
得到不必报警的答复后,保安也没接着追问,又一次跟许尤郑重道歉,并表示他们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给许尤和陆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人都走后,闹哄哄的别墅顿时安静下来。
许尤叹了口气,不知哪个动作牵扯到嘴角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嘶”了一声,看着遍地狼藉的客厅,本想坐下来休息会,又怕陆浔下来发现端倪,于是忍着痛打算收拾一下。
至少要让现场看起来不那么凶残激烈。
“随便掩盖下痕迹,你觉得我就看不出来了吗?”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处传来。
许尤转过头,发现陆浔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这会正定定看着自己。
他大概已经猜到发生过什么,眉头紧蹙,脸也一直沉着,表情很是难看。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许尤认出当下已经是陆浔在主导身体。
陆浔言简意赅道:“陆瑧被拖出去的时候。”
当时许尤几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许尤了然,知道不用再收拾残局,直接一屁股累瘫在沙发上:“牧欢呢?”
“我让陶姐陪着他,他暂时不会下来。”
说话间,陆浔已经走到许尤身旁。
他将拿来的医药箱搁在茶几上,从中取出要用到的药物,对许尤道:“手给我。”
许尤下意识伸出手。
下一秒被陆浔一把握住,两人掌心相贴,温度顺着皮肤互相传递,许尤微微一怔。
陆浔却没多余的想法,将许尤手翻过来,手背朝上,一道明显的擦伤立刻显露出来。
许尤意外道:“我都没发现手还受伤了。”
陆浔瞥他一眼:“你还挺得意?”
许尤笑道:“我这都是小伤,陆瑧伤得比我重多了,对比起来我也不亏……唔——你轻点轻点……”
陆浔放轻了动作,刚发现许尤受伤时,他心底的愤怒如烈火燎原,此时听着对方满不在乎的话,一时又觉得好笑:“都受伤了还不亏?那种祸害伤再重也是活该,你能跟他比?”
许尤想想也是,都受伤了他还傻乐什么。
“这能怪我吗?我也不想啊,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弄成这样?”
陆浔埋头认真给他处理伤口,手背上的伤处理好,接着是嘴角的伤。
伤口先用碘伏消毒,再涂抹上专用的药膏。
因为伤口贴近嘴唇,陆浔用指腹将药膏轻轻推散时,更像是在抚摸许尤的唇。
这天本是阴沉沉的,不知何时,乌云被吹散,明媚的阳光自天际一泻而下,笼罩住别墅的同时,也透过窗户洒落在两人身上。
不知从哪个瞬间开始,两人心弦忽然被同时拨动了下,暧昧于无形之中,静悄悄地迅速绵延铺展开来。
第49章
许尤坐在沙发上, 只觉嘴角传来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他心乱作一团,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微痒的同时也有一股压着的情绪亟需纾解。
他深吸口气,垂眸注视着陆浔挺拔的鼻梁,忍不住开口道:“你……”
哪知陆浔也恰好在此时开口问他:“为什么?”
许尤被打了下岔, 冲动瞬间偃旗息鼓下去,咳了咳掩饰着情绪, 而后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我躲起来, 又为什么要和陆瑧打架?”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不信你猜不到。”
“能猜到一些,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许尤不太自在道:“能为什么?你当时还正跟牧欢玩奥特曼大战怪兽的游戏, 陆瑧不是一直跟你不对付吗?要被他看见这么一幕,他肯定会借机生事吧。我不过是想尽可能减少麻烦, 只是今天闹成这样, 陆瑧应该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话音刚落, 人忽然被陆浔一把抱住。
对方肩宽体阔、手长脚长,许尤被抱住时,就像陷入了什么大型人体抱枕,热乎乎的,体感倒是很舒适。
就是有些舒适过头了,许尤心底深处那颗种子在钻出土壤后,又悄悄往上拔高了一节。
他耳朵烫得厉害, 怕再抱下去会出事, 连忙一把推开陆浔。
“你、你干什么?”他强装镇定道:“我帮了你个大忙,你不说谢我, 还占我便宜?”
“抱一下就叫占便宜了?那我之前还和你一起睡觉, 这又怎么算?”
“那不一样。”许尤纠正道:“准确来说, 跟我睡觉的不是你,是富贵。”
陆浔微微敛眸,心底生出点莫名的烦躁:“所以是他的话就没问题,我就不行?”
许尤点点头,心道陆浔哪能跟富贵比。他和富贵相处时一切都是可控的,睡觉也只是单纯的睡觉,换成陆浔却未必能这样。
陆浔不是还心心念念要去相亲吗,他怕自己一时没忍住,把人掰弯了,断了他相亲结婚的路。
当然许尤没说这些的必要,陆浔臭着张脸,也没继续往下问,怕问出来的结果更让人心梗。
上好药,陆浔收拾好医药箱,又告诉许尤,下次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不用让他躲着,有他在,至少许尤不会受伤。
况且不过一个陆瑧,还奈何不了他,即使对方知道了他的问题,也翻不出什么大浪,眼下公司尽在他掌控之中,陆瑧想借此生事动摇他的地位还是太嫩了点。
“我以前不搭理他,只是看在爷爷的份上,爷爷毕竟就我和他两个孙子,他要是出什么事,爷爷表面不说,心里还是会伤心的。”
陆浔说到这眼神一凛,语气森冷道:“但他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家是我的底线,这点绝不容许僭越,所以你放心,今天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说法。”
许尤听他语气总觉得不安:“你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陆浔笑了下:“在你看来我是这种人?”
许尤没说话,他至少知道被真正惹怒后,陆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也有做到这些的能力。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人是不能单纯用好坏来区分的。”陆浔看着许尤,低道:“但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好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被保安撵出别墅区后,陆瑧很不甘心,在外面蹲守了很久,一直没等到陆浔和许尤,这才骂骂咧咧离开了。
他身上乍看伤得不重,但大多是内伤,多走几步就浑身疼,喘气喘重了胸口都隐隐作痛。
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陆瑧坐在车里,思来想去,拿出手机给几个好哥们打电话,约他们出来一块喝酒。
他那群狐朋狗友响应得很快,个个爽快应好,又问他在哪聚。
陆瑧报了个地址,挂断电话后,又给那会所老板打电话,让他给自己预留个包厢。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在包厢碰面,来的人对陆瑧都很客气,一口一个“瑧哥”。
陆瑧对此很受用,憋屈了大半天的心情终于舒畅不少。
刘毅作为陆瑧最好的哥们,一眼看见他脸上的伤,连忙问:“瑧哥,你脸上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动的手?要不要哥几个帮你揍回来?”
陆瑧摆摆手:“暂时不用,我得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时间还长,不急。”陆瑧招呼众人道:“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喝,剩下的事咱们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陆瑧气急败坏说起去找陆浔结果和许尤干了一架的事。
能和陆瑧成为哥们的,智商显然不会太高,他们并不了解陆浔在陆氏集团的地位,只知道陆瑧也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还做着他未来能打败陆浔成为陆氏掌权人,自己也跟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此时听陆瑧说起陆浔,也纷纷不管不顾跟着大骂起来。
只是对陆瑧口中住在陆浔家的“青年”,他们还很陌生,也是第一次听他提起。
刘毅连忙问那人是谁,怎么会住在陆浔家,和对方又是什么关系。
陆瑧呸了声,骂道:“妈的,我也想知道他是谁,怎么会住在陆浔家。他敢揍老子,老子绝饶不了他。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可以确定,这个人和陆浔关系肯定不一般,陆浔竟然还为他请了个保姆……”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一旁的纹身男:“李遇,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哥是开侦探事务所的?”
“啊对。”李遇连忙点头:“瑧哥,你是想查他?”
“嗯,能帮哥这点小忙吗?你放心,费用我照付,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那个人是谁,和陆浔又是什么关系。”
李遇一拍胸脯,保证道:“能,当然能,臻哥你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我回去就跟我哥说,一定把他查得明明白白。嘿嘿,费用这事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毕竟事务所是我哥开的,我做不了主,但我肯定让我哥给你打个最低的折扣。”
陆瑧对此十分豪爽地表示,折不折扣不重要,能把事查清楚就行。
几人散场时都喝得醉醺醺的,陆瑧被人送回去时,正好碰见准备出门的江雅。
江雅穿着一身职业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和陆瑧擦肩而过时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快步往外走,脸上透出的嫌恶掩都掩不住。
陆瑧刚被揍了一顿,现在又遭了江雅的白眼,怒气上涌,一把抓住了江雅,问:“你去哪?”
江雅看着瘦,力气却不小,加上陆瑧喝醉了,她使劲一用力,竟险些将陆瑧推到地上。
“关你什么事。”她见状没一点动容,眼神冷淡嫌恶,仿佛眼前之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什么仇人。
陆瑧闻言气得跳脚,偏又拿江雅没办法,只能冲她背影一个劲骂道:“臭娘们!你摆张死人脸给谁看?就你这样的,哪个男人能喜欢?要不是爷爷拦着,我早把你休了!你等着,我迟早要和你离婚,把小静和轩轩接进来。”
江雅站在电梯口,闻言脚步微顿。
他和陆瑧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她也早就不对陆瑧抱有希望,正因此,当听说对方出轨周静、并和她生下孩子时,她也一点没觉得惊讶。
陆瑧这种人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且毫无羞耻感,还引以为荣。
她迟迟没结束这段婚姻,也是因为爷爷待她极好,可是此时此刻,她很清楚地意识到,错误该终结了,这段婚姻也是时候结束了。
付过定金后,陆瑧开始耐心等侦探事务所的消息。
哪知道等了几天,没等来事务所的消息,却等来了陆浔。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宋修鸣和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陆瑧当时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眼见陆浔带人强行闯进来,还破坏了家里的门锁,气得肺都快炸了。
“陆浔,你想干什么?”他气急败坏道:“你这是私闯民宅,是违法的知道吗?我要报警,让警察来治你的罪!”
陆浔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十分不解:“你之前几次三番闹事,不就是想见我吗?现在我主动来了,你怎么好像不太欢迎?”
“谁、谁想见你了?你赶紧带着这些人滚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们!”
他色厉内荏,背着陆浔的时候气势汹汹,可真当着陆浔的面又瞬间怂了,不仅说话磕磕巴巴,腿还微微发着抖。
陆浔和他爸争权这件事,他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也因此,他知道现在的陆浔和以前不同了,对方手段狠辣,且不会顾念亲情,真论起狠来,他未必比得过对方。
“哦,你又不想见我了?可这次是我想见你,怎么办?”
陆瑧强装镇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你堂哥,还能害你不成?我这次是专门过来帮你的。”
陆瑧看着陆浔脸上的笑容,心猛地一沉,不仅没觉得心安,反而更害怕了。
此时的陆浔让他觉得比魔鬼还可怕。
他颤声问:“帮……帮我什么?”
“你先前私闯我家、打伤我朋友,又找人跟踪调查我,综合你近来情绪暴躁、易怒,我怀疑你有严重的躁狂症和被害妄想症,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特地找了医生过来检查,你也主动配合一下吧。”
陆浔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陆瑧听得却险些昏厥。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站在陆浔身后那几个医生的白大褂上,分明清楚印着“xx市精神病院”几个大字。
慌乱和恐惧涌上心头, 陆瑧后退两步,继而暴跳如雷起来。
“我有病?你开什么玩笑,我看你他妈才有病!这是我家, 你们赶紧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啊!”
陆浔淡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以为警察会管?”
“陆浔, 你别欺人太甚!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要遭报应!”陆瑧气急败坏道:“什么躁狂症、被害妄想症?你是拐着弯骂我有精神病吧?我告诉你, 我好好的, 好得不能再好,你别以为找几个人来就能吓着我, 我他妈也不是吓大的!”
陆浔压根没理他的跳脚,转过头问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陈主任, 依你看, 他病情如何?有治愈的希望吗?”
陈主任进屋后一直在观察陆瑧, 此时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陆先生,经初步观察,您弟弟患有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很高。不过您也别担心,他这种情况入院后坚持治疗,还是有希望治愈……”
陆瑧气得脸都扭曲了,破口大骂道:“我艹!你他妈眼睛瞎了吗?我像有精神疾病?我知道, 你肯定收了陆浔不少钱, 你们根本是一伙的,来这就是为了陷害我!”
陈主任顿了顿, 接着一脸凝重地补充:“……目前来看, 被害妄想症也的确很严重。”
“……”陆瑧青着脸, 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撸袖子准备上来揍人。
他气势十足,可惜还没到陈主任面前,就被他旁边的医生先行拦住了。
陈主任脸色一变:“陆先生,您弟弟病情看着很严重,为了他着想,还是要尽快入院。”
“我入你妈入!你们放开我,我今天非揍死你这庸医!陆浔,我告诉你,你没权利这么做。爷爷呢?我要见爷爷!他要知道你这么做,肯定饶不了你!”
陆瑧歇斯底里的怒吼,只换来陆浔平静的一句:“在来这之前,我先去了爷爷那一趟。”
他没把话点明,但陆瑧不傻,顿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陆浔这么做,其实已经获得了陆爷爷的许可。
陆瑧睁大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爷爷怎么会容许你这么做?你是他孙子,我难道不是吗?我要见爷爷,我必须去把话说清楚。”
“你今天哪也去不了。”陆浔询问陈主任:“现在给他办入院的话,需要哪些程序?”
“交费、办入院手续,这些都不复杂,但您毕竟只是病人表哥,要是有直系亲属,比如父母、妻儿之类的出面证明情况会更好。”
陆瑧闻言一脸得意,他就不信陆浔能找出什么直系亲属来出面作证。
陆浔显然也知道这不太可能,试图说服陈主任道:“我堂弟家庭情况特殊……”
他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声音猛地打断。
“我能作证。”江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目光冷淡瞥了眼陆瑧,跟陆浔打过招呼后,视线接着转向陈主任。
“医生,您好。我是陆瑧的妻子江雅,我能证明堂哥说的都是事实。陆瑧他……的确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且他本人完全没意识到这点……”
陆瑧被人架着,听见这话简直要疯了。
“江雅,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还没离婚,你就帮着外人来整我?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弄死你?”
江雅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冷静道:“您也听见了,他不止有精神疾病,还存在极大的危险,实不相瞒,和他生活在一起,我也一直担惊受怕,怕哪天一觉醒来,再看不到当天的太阳。我之前也试图劝他去医院治疗,但他很固执,坚持称自己没病,我也实在没办法,所以今天还要多谢堂哥,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陆瑧这期间一直在破口大骂,把江雅八辈祖宗都挨个问候了一遍。
陈主任见他病情这么严重,又有其妻子在一旁佐证,当即让人将他先带回医院。
陆瑧拼命挣扎,却挣不脱两个身强体壮的医生的束缚。
被拽出房门时,他总算知道害怕了,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姿态,开始低声下气求江雅。
希望她能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帮帮自己。
“夫妻一场……”等陆瑧被带走,江雅忽然低声讽刺道:“这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
陆浔知道这段婚姻她受了不少委屈,开口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你发消息让我来的吗?”
“我以为你不会来。”
江雅垂眸:“陆瑧先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之前说,只要我来了,就答应我一件事,还作数吗?”
“当然。”
江雅看着陆浔,郑重道:“我要跟陆瑧离婚,越快越好。”
这种畸形的婚姻关系,她一天也忍不了了。
陆浔想也没想,立刻颔首应道:“好。你很快会收到陆瑧亲笔签名的离婚协议书。”
后续的事陆浔没再关注,而是交给宋修鸣去办,办好后只需跟自己汇报一声即可。
他随后又去了趟老宅,本来是想陪爷爷吃饭的,爷爷却没见他,只让罗姨出来转达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是说,他现在大了,自己也管不了了,有什么他自己决定就好,只是好好的一家人弄成这样,他心里难受,暂时谁也不想见。
陆浔听得难受,垂眸不语,心里更莫名堵得慌。
罗姨为爷爷工作很多年了,是看着陆浔长大的,见他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劝道:“小浔,你也别怪你爷爷,人年纪大了,总是盼着能一家团圆。你爷爷之前嘴上嫌弃陆瑧,其实心里还抱有期望,知道这次的事后,他一下憔悴了不少。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念着你的,否则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你也要理解他,别为此闹出什么误会。”
“我知道的,罗姨你放心。”陆浔掩饰好情绪,关心问:“爷爷他身体还好吧?”
“昨天医生来过,检查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你放心,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等想开了就好了。”
陆浔颔首:“麻烦罗姨好好照顾爷爷,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顿了顿,又退步道:“也请你转告爷爷,我这么做只是想警告下陆瑧,只要他能认识到错误、改过自新,看在爷爷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若非顾及爷爷的想法,他之前早就出手了,而不是任凭陆瑧在自己头上随意蹦跶。
听说他们俩兄弟还有和好的可能,罗姨连忙点头,笑道:“好,好。这话我一定转告陆老先生,他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从爷爷这儿离开后,陆浔心情烦闷,没去公司,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医院。
许牧欢马上要开始第四次化疗,目前已经住院两天了,正在进行化疗前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为了照顾他,许尤也跟着在医院陪床。
别墅少了两个人,一下变得空荡起来,到处冷冷清清的,陆浔每晚回到家,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以前一个人住在别墅,虽说冷清了些,却没感觉孤寂。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也因此,他现在往医院跑的次数比以前要频繁得多。
陆浔在医院下了车,走到病房外时,听见许尤正和隔壁床的病人家属聊天。
隔壁床住的是个小女孩,比牧欢大三岁,长得漂亮,性格也乖巧,可惜病魔没因此放过她,让她小小年纪也患上了白血病。
牧欢化疗效果好,医生根据病程变化判断,四次化疗后应该就能做造血干细胞移植。
当然具体移植时间还要看第四次化疗后的情况。
小女孩病情比他严重,且化疗效果不太好,医生保守估计,至少要进行六期化疗。
这已经是她来医院做的第六次化疗,和牧欢一样,如果化疗后情况允许,下一步就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他们运气也不错,在中华骨髓库找到了合适的供者,且对方明确表示愿意捐献骨髓。
唯一的麻烦是,他们钱不够了。
小女孩爸妈都是普通工人,为了给女儿治病,他们卖房卖车从外地千里迢迢赶过来。治病这段时间,妈妈负责在医院照顾女儿,爸爸则努力跑外卖赚钱。饶是如此,赚钱的速度也远远赶不上花钱的速度。
尤其接下来做骨髓移植更需要一大笔钱,夫妻俩谈起这个话题就唉声叹气、满脸愁容。
只是难归难,两人态度都很坚决,即便是砸锅卖铁、借高利贷,他们也绝不会放弃治疗。
陆浔恰好在这时推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牧欢正和小女孩岳萌一起玩积木。他们玩得很认真,并没注意听大人之间的聊天内容。
见到陆浔,牧欢眼睛一亮,立刻欢喜喊道:“陆爸爸!”
岳萌也见过陆浔几次,虽然觉得这位叔叔有些严肃,但还是乖巧地打招呼道:“陆叔叔好。”
陆浔笑着应声,心中裹挟的阴霾也因此消散。
每次见到许尤和牧欢,他心情总是能很快平复下来,仿佛有他们在身边,再大的烦恼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房门旁,正闲聊着的许尤和岳妈妈注意力也第一时间转移到陆浔身上。
许尤跟他随意打了声招呼,岳妈妈则礼貌寒暄了句。
将岳妈妈的担忧听得一清二楚,陆浔斟酌了几秒,开口问她:“你们试过帮忙筹吗?”
帮忙筹是一款爱心筹集资金的软件,通过平台转发后,即使是陌生人也能捐助资金,通过这个平台,不少亟需资金的病人都获得了帮助。
但岳妈妈显然没听说过,疑惑问:“帮忙筹是什么?”
许尤拍了下手,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还可以用帮忙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接着给岳妈妈科普帮忙筹的使用方法,听说不少人借助这个平台筹集到费用,岳妈妈心里燃起希望,立刻跟许尤二人请教更多关于帮忙筹的事。
晚上岳爸爸下了班过来,听说帮忙筹的事后,立刻开始注册软件、填写女儿病情信息。
他们文化程度不高,叙述详情时,还虚心跟许尤二人请教了很久。
资料都提交上去后,还要等平台审核通过。
岳爸岳妈这两天一直捧着手机,资料审核通过后,第一时间就告知了许尤和陆浔。
当时陆浔正好在医院,闻言立刻跟他们道了声“恭喜”,又让他们将链接发过来,道他也帮忙转发一下。
许尤也准备要链接帮忙转发,听见陆浔先说了这话,不由惊讶看他。
岳爸岳妈不知道陆浔身份,他却是清楚的。想也知道,陆浔朋友圈的人身份绝不一般,为此他不认为对方会在朋友圈发布这种链接。
但不会发布链接,又开口去要链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许尤也只是这么一想,很快将疑惑抛到脑后。
岳爸岳妈将链接分享给许尤和陆浔,又发动身边亲朋好友一起转发,饶是如此,仍不敢对平台抱有太大期望。
毕竟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但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链接生成的第三天,就有好心人通过平台联系到他们。
并匿名给他们捐赠了二十万块。
这一大笔资金瞬间解了两夫妻的燃眉之急。
许尤得知消息时, 正提着水壶从外边走进来。
岳爸岳妈都在病房,两人脸上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 又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