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boss重归无限怪谈后—— by菊长大人
菊长大人  发于:2023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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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究躬身进屋,中年女人指了指那张不久前显然有人睡过、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榻榻米说:“这是你的床位,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可这里似乎已经有人使用了。”祁究有点为难说。
女人摆摆手:“你把他的物品扔掉就好了。”
祁究皱眉:“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女人随即咯咯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原先住这里的人已经失踪几天了,所以这些杂物你随意处置,不必在意。”
女人言辞笃定,就像她明确知道原先的住客没办法回来了一样。
祁究顺着对方的话问道:“原先住在这里的员工,是街上告示栏里那位三天前失踪的打杂工人吗?”
女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祁究一眼,耸耸肩:“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好歹,预支了大半月的工钱后就一声不响地跑了,真不负责任呢。”
“没什么事情就收拾一下休息休息,晚上还要干活呢。”女人将房间钥匙交到祁究手里后就离开了,似乎并不想在此多逗留。
祁究对着堆满杂物的榻榻米轻叹了口气:“抱歉,叨扰了。”
说完他便手脚麻利地收拾对方留下的物品,毕竟这些物品里很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
要是秦让也在就好了,这位欧皇找线索的运气比寻常人好上百倍。
思索间,收拾前人物品的祁究皱起眉头。
因为他从储物柜里零零碎碎翻出了200币,如果这位名叫上杉越的打杂工意图携款逃跑的话,是不可能将这笔巨款留在员工宿舍的。
而且对方的日常用品几乎没有收拾过的痕迹,一切都保持着日常使用的模样,这位上杉越似乎失踪得很仓促,完全不像是有机会携款逃跑的样子。
就好像这个人猝不及防突然消失了一样,什么都没收拾准备。
祁究越来越倾向于游街上听到的传言:这些失踪打杂工并非携款逃跑,而是突然死掉了。
但出于某种考虑,郁之汤并不希望外界知道这件事,就以员工携款逃跑作为借口掩盖事实。
更令祁究意外的是,他发现前住客还是一位极度狂热的郁子小姐迷。
祁究在木板下的收纳柜里找到了无数张郁子小姐的画像,还有厚厚一叠民间关于郁子小姐的话本。
他甚至还在枕头下翻到一本类似账本的东西。
账本里密密麻麻记着郁子小姐光临「郁之汤」的日期,甚至详细记录了当天郁子小姐的衣服发饰、以及侍奉的客人的姓氏和身份。
这位名叫上杉越的打杂工真是有够狂热病态的,祁究得出结论。
他飞快地浏览郁子小姐光临汤池的日期,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最后的日期上。
祁究对照了一下副本当下的日期,这里和上一层副本的时间是吻合的,现在是1月1日。
而郁子小姐最近一次光临「郁之汤」的时间是12月29日晚,也就是三天前的夜晚。
而这位上杉越是三天前失踪的……这怎么看都不会是巧合。
祁究迅速捋了一遍眼下的线索:1.近来「郁之汤」温泉场打杂工失踪事件频发;2.这位迷恋郁子小姐的打杂工失踪前,郁子小姐刚好来过汤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3.根据之前在神社幻境看到的,郁子小姐似乎有咬人脖子、吃人血的爱好……
这位癖好古怪的郁子小姐,似乎是近来失踪事故的重要线索呢。
【恭喜您成功推动「失踪员工的真相」支线,目前该支线解锁度30%】
就在这时,纸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一位青年正欲躬身进屋,看到在整理榻榻米的祁究时他愣了愣,随即啧声笑道:“他们这么快就招到新人了?真是奇迹呢。”
祁究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是另一张榻榻米的住客。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你不要命了吗?”隔壁床青年略带嘲讽地发问。
祁究嗅到了线索的味道,面上却不动声色:“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青年微愣,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我说,你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孩子吧?”
祁究佯做一副尴尬的模样挠挠头,随即笑道:“我刚从家乡过来想找点事做。”
青年一脸惋惜地看向祁究:“啧,劝你尽早辞职吧,据我说知这个月失踪的员工可不止两人,而且到底是失踪还是遭遇了不测,真相谁知道呢?”
祁究微微一愣,原来不止两个……看来有人刻意隐藏了员工失踪的信息。
接着他毫不相干地问道:“请问郁子小姐最近经常过来吗?”
青年微眯起眼,冷笑了一声:“唷,原来你小子还是郁子迷呢。”
祁究不置可否地笑笑,青年耸耸肩继续说:“「郁之汤」和隔壁的「郁之屋」都是高桥家的产业,从那里出来的客人、包括住在「郁之屋」的游女们会经常过来泡汤,特别是那位传说中难得一睹真容的花魁郁子小姐,很喜欢这里的汤池。”
说着青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最近这条街不太平,我怕惹祸上身已经辞职了,你不怕死就留下来吧。”
收拾完个人物品的青年拍了拍祁究的肩膀:“祝你好运。”
这下整间房只剩下祁究自己一个人。
整理完失踪前员工留下的线索后,祁究将他的物品归置打包好,连带着两袋垃圾移除房间,又从储物箱里取下新的床单被套,把原先被人睡过的榻榻米整套都换了下来。
待他将一切整理收拾干净,逼仄的屋子焕然一新,看上去舒服多了。
很快夜幕降临,温泉场来了很多男性客人。
胡乱吃了两个温泉馒头充当晚餐的祁究开始忙碌起来。
中年女人分到他手上的是一副代表成熟艳丽女性的「万媚」能面。
祁究有些意外,中年女人解释说,温泉场中的工作人员虽然都是男性,但为了突出「郁之汤」的特色,分配给工作人员的能面都是女性角色。
“在这条游街上,男性帮工都必须佩戴女面才不显违和,”中年女人咯咯咯地笑,“而且这种略显诡异的反差感,反而更让客人感到新鲜呢。”
祁究不动声色戴上「万媚」能面:“我明白。”
他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给汤池中的客人送酒水点心、准备浴衣毛巾、以及递送客人们指定的其他物品,但由于人手实在不足,客人多的情况下也是忙得飞起。
但借工作之由,祁究也得以穿行在浓雾弥漫的汤池中。
他发现女汤中的「惊蛰」池整个被竹篱围了起来,入口处挂着一把锁,锁上系了个「待清理,闲杂人等勿近」的牌子。
每次祁究拿着客人的物品经过「惊蛰」池,在浓郁的硫磺味里,总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腥味和腐臭味。
就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待夜已深,温泉场的客人少了,祁究绕到「惊蛰」池附近打算一探究竟。
透过围绕在汤池旁的竹篱,祁究隐约可以看到汤池内的情形,但由于夜里雾色浓郁,严重阻碍了祁究的视线。
但他能明显感觉夜越深,池水腥臭的味道越发浓郁,几乎浓到硫磺味都压不住的地步。
提在他手里的鬼火竹灯也烧得噼啪作响,说明附近有活动频繁的怨气存在。
祁究想起之前在汤池里遇到的污秽物……有没有可能,这些遇害的员工、以及那位污秽物生前都是在汤池中被杀的呢?
挂着「待清理」牌子的汤池是没来得及处理的杀人现场,或许出于某种原因,温泉场的负责人、甚至高桥家的决策者在包庇这位在杀人犯。
祁究想得入神,待他注意到逐渐靠近的木屐声时,为时已晚,对方已经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你是新来的员工吧?”身后传来郁子小姐似笑非笑的声音。
祁究微微一愣,他迅速调整好情绪转过身。
“晚好,”祁究朝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郁子小姐微微躬身,不动声色地回答她的问题:“是的,我今天刚入职「郁之汤」。”
他用余光看向郁子小姐,此时此刻的郁子小姐还未变成神社里那幅“裂口花魁”的恐怖模样。
她脸上涂的很白,嘴唇却潮湿猩红,身着花纹繁复的长袍,脚上穿着黑漆桐木制成的高下駄,发髻高高盘起,如众人描述般美艳。
但祁究见过更惊艳的男花魁,此刻看郁子小姐内心实在掀不起任何波澜。
郁子小姐收起笑容,犀利的目光将祁究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开口说:“入职时负责人没告诉过你,挂着「待清理」牌子的温泉汤池不要靠近吗?”
“难道,你在寻找什么吗?”郁子小姐的声音冷了下来,祁究敏锐觉察到她身上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看来,这位花魁小姐比「郁之汤」的工作人员更明白其中规则呢。
但作为异乡人的他,在规则限制下没办法用道具攻击游街上的原住民,如果遇到危机只能灵活变通、另寻他法……
祁究心思转得极快,他看了眼自己道具栏的库存量,迅速有了应对的办法。
“是的,”祁究不动声色地回答,“刚才我看到有一只灰色的猫过来了,怕它误入汤池,就过来寻找,一时没留意就来到了这里,实在抱歉。”
之前那位苍白的中年女人就提醒过,有一只灰色的猫咪经常从「郁之屋」过来玩耍,所以郁子小姐肯定也知道小灰猫的存在,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猫,”郁子小姐扬眉,突然咯咯咯地笑,“最好是这样,否则……”
她话音未落,被围住的温泉池后就传来祁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喵喵喵~”
郁子小姐登时愣住,眼睁睁看着小灰猫从浓雾里跳了出来。
就在刚才,祁究偷偷兑换出了吸引猫咪的小鱼干。
“喵喵喵~”
在看到小灰猫的刹那,郁子小姐脸上的阴冷瞬间化开了,她蹲下身子朝小灰猫张开双臂,示意猫猫到她怀里来。
但路过的小灰猫只看了她两眼,就毫无兴致地刷开脑袋,撒开腿心无旁骛地朝祁究所在方向蹦跶去。
于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郁子小姐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灰猫迫不及待地对这位新员工“投怀送抱”,甚至扭着圆滚滚的屁股朝对方撒娇。
祁究用掌心不停撸小灰猫的脑袋,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满足:“是很可爱的猫咪呢。”
郁子小姐:“……”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这小东西如此粘人。
她有些许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眉毛,兴味盎然地朝撸猫的祁究看去:“这是郁之屋的小灰,我很少看到它这么亲近人,除了……”
郁子小姐话说到半又吞了回去,祁究撸猫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猫咪是您养在郁之屋的吗?”祁究故意问道。
郁子小姐愣了一瞬,随即摇头:“不是我,是……上一代花魁。”
上一代花魁?原来如此。
面具下的祁究扬起唇角,原来那家伙的角色是前代花魁呢。
“但他已经不在了……”郁子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
祁究故意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傻乎乎的模样,追问道:“诶?他离开郁之屋了吗?去了哪里?”
郁子小姐突然冷笑:“花魁能去哪里?要么死了,要么消失了,要么嫁人了。”
“但他是不可能嫁人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祁究:“为什么?”
他明知故问,那位男花魁怎么嫁人呢?谁也不敢把他娶回家。
郁子小姐皱起眉头,不耐地看过来:“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
“抱歉,是我话多了,”祁究朝郁子小姐微微鞠躬,“那我不打扰您了。”
他正欲抱着小灰猫离开,郁子小姐突然开口——
“等一下。”
郁子小姐突然叫住了他。
祁究脚步顿住,他转过身微微颔首:“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祁究如实回答:“30工钱每天。”
“哦,”郁子小姐开门见山开出条件,“我给你每天50工钱,要不要考虑到郁之屋工作?”
祁究佯做微微一愣:“请问郁之屋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郁子小姐扬起下巴,指了指祁究怀里的小灰猫:“养好它就是你的工作。”
“喵喵喵~”小灰猫开心地伸长脖子,不停用软乎乎的脑袋蹭祁究的脖子。
蹭得祁究痒痒的,面具下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看来那家伙饲养的猫对于郁子小姐而言很重要,虽然小灰并不是很想亲近郁子小姐。
“当然没问题,请问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呢?”祁究忙问。
很显然,郁子小姐是隐藏主线「郁之屋火灾真相」及支线「员工失踪真相」最重要的突破口,如果能以工作人员身份顺利进入郁之屋,找到重要线索的概率将会大大增加。
而且,祁究相信那家伙的角色也曾生活在「郁之屋」。
作为神社的原址,这座画满光怪陆离浮世绘的游屋,是副本数条时间线的连接点,毫无疑问,入住「郁之屋」能更方便地挖掘副本的废弃剧情线。
“明早就过来吧,我和汤池这边的负责人说一声,你也收拾收拾随身物品。”郁子小姐说。
祁究:“好的,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报道。”
交代完毕,郁子小姐就沿着石叠朝「郁之汤」负责人所在的长屋走去。
苍白的月光照亮白雾,死寂中,木屐敲打石叠的声音被成倍放大,“咯噔、咯噔”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祁究紧绷的神经。
直到郁子小姐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祁究才缓缓松了口气。
祁究还注意到了一件事,这次和郁子小姐短暂的会面过程中,他手中的鬼火竹灯燃烧得一直很稳定,鬼灯也没持续给他提供阴气转化的愉悦值。
这说明郁子小姐出现时周遭的阴气值并没有增加。
反过来推,现在的郁子小姐并非阴灵鬼怪,很可能只是普通的人类。
可如果是这样,作为人类的郁子小姐为什么要伤害在汤池工作的杂工呢?神社幻境里她表示想要喝一口自己的血,那是成为邪灵后郁子小姐延续自身能量的需求,还是她一直以来的癖好呢?
祁究回忆不久前关于男花魁的梦境,梦里那家伙亲自为他沏了盏猩红的血酒。
还有那把摆在染血屏风下的长刀,是否是那家伙给自己的暗示?
幻境里郁子小姐的嘴开裂至耳根处,浓稠腥臭的血源源不断从她的裂口处溢出……
——“血”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
郁子小姐的办事效率很高,约莫过了十分钟,负责温泉招工及运作的中年女人拉开祁究的纸推门:“郁之屋那边的人发话了,你明早就可以直接过那边工作,天一亮就过去,可别耽搁了。”
祁究颔首:“好的,我明白了。”
中年女人朝屋里探了个头,房间实在太局促了,她并没有要进屋的打算。
此时祁究已经摘下脸上的「万媚」面具,屋中灯火晦暗不明,但只略略一睹,模糊看到祁究面容的中年女人愣了一瞬。
她没认出来这张脸,但不妨碍她感到微微震惊。
她似乎没预料到这个从乡下来找工作的男孩子生得这般白净标致,这完全不像是常年需要暴露在烈日下、干着粗重体力活的脸蛋。
中年女人微眯起眼,别有意味地看了祁究好一会儿,用种暧昧不明的语气问道:“我说,你没在那位花魁小姐面前摘下员工面具吧?”
祁究摇头:“郁子小姐也算我们的顾客,我会遵守规矩,绝不会在客人面前摘下面具的。”
中年女人看他这幅认真解释的模样,没憋住咯咯咯笑了:“没想到啊,你这孩子真有点本事呢,那位难搞的花魁很少主动要人,不过嘛……”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定定看了祁究一瞬,“劝你万事小心吧,不然这么好看的脸,可惜了呢。”
“谢谢提醒。”祁究不动声色回答。
说完,她替祁究重新合上纸推门。
咯噔咯噔的木屐声消失在夜色里。
屋子熄灯后,汤池腾起的白雾将夜晚照得明亮。
刚躺在榻榻米上的祁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的石叠路传来,他立刻坐起身,蹲在破损的纸推门边往外看。
只见通往女汤的石叠路上,郁子小姐挽着一位穿着茶屋染制浴衣的贵族男子往里走,细碎的笑声和令人不安的木屐声回荡在浓雾里。
原则上「郁之汤」是分男女汤池的,当然,祁究并没有忘记《员工守则》第四条——汤池分为男汤女汤,但如果看到有男客进入女汤池,请选择无视,反之亦然。
看来隔壁「郁之汤」的游女经常会把男客带到女汤共浴呢。
很快,暧昧的笑语声消失了,祁究重新躺回冷兮兮的榻榻米上。
白雾透过纸推门上破损的洞漫进屋中,躺在被子里的祁究突然有个实验的想法。
之前女巫给的引灵石还躺在道具栏里,一直没机会用上。
既然现在对汤池失踪的员工有诸多猜测,不如用引灵石试探一下,如果能成功将那位上杉越的灵体召唤出来,那说明失踪员工已经遭遇了不测,还能顺便问问杀害他的凶手是谁。
毕竟他现在正躺在上杉越的房间里,这里的能量场和上杉越连接很深,即使祁究没有招魂方面的天赋,在引灵石的帮助下,召唤出原本住客的难度也不大。
祁究将引灵石悬在手指上,学着女巫的样子将灵石在雾色中晃了晃。
长屋附近很安静,静到能听见浓雾流动的声音。
躺在榻榻米上的祁究感觉屋内空气越发潮湿,温度骤降。
他挂在床头的鬼火竹灯开始腾起青蓝色的火焰,祁究晃动灵石的手骤然顿住,看来他成功了。
黑暗中,他突然听到细碎的翻箱倒柜声,像是深夜寻食物的老鼠在储物柜内乱窜。
可汤池附近投掷了无数鼠药,郁之汤内不允许有老鼠出现打扰客人。
鬼火越烧越旺盛,将白色的夜雾染成了青蓝色。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清晰,与此同时祁究的愉悦值也开始缓慢下降。
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肖像画呢?我明明藏在这里的…郁子小姐的肖像画呢…谁拿走了郁子小姐的肖像画…?”
突然,祁究听到模模糊糊的念叨声,似响在耳边,又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祁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用余光看去,一道半透明、看起来十分虚弱的灵体正漂浮在夜雾中。
这大概就是已经变成灵体状态的失踪打杂工——上杉越。
此时灵体状态的上杉越躬成半圆的弧度,正趴在储纳箱边寻找已经被祁究扔掉的郁子小姐肖像画。
果然,温泉场失踪的员工已经了遭遇不测,卷钱逃跑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
“你回来啦,”祁究枕着手臂,闲聊般跟前代住客开口说,“抱歉啊,那些画像已经被我扔掉了,负责人告诉我,说你不会回来了。”
祁究早有打算,他用引灵石试探失踪员工的存活情况,一旦归来的灵体暴走,他就召唤暴走的罗塞蒂暴力压制。
规则上只说不能伤害原住民,但没说不能伤害原住民变的鬼。
灵体保持匍匐的姿态愣了数秒,随即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呜呜呜明明是我收集了好久的肖像画…呜呜呜我的郁子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睡了我的房间还扔了我的宝贝…”
“抱歉呢,确实是这样。”
祁究暂时松了口气,看来和上次在汤池遇到的污秽物一样,眼前的灵体是个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游走怨灵。
“呜呜呜你还把我存了好久的工钱拿走了对不对……”
祁究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明早我就把那些肖像画给你烧过去。”
“真的吗?”灵体在黑暗中兴奋地扬起脖子。
借着窗外的月光,祁究隐约看清灵体可怜的模样。
上杉越死前似乎经历了什么巨大的痛苦和极端的恐惧,他灰色的脸上五官极度扭曲,一双暴突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瞳孔不正常地缩成一枚细小的黑点,脑袋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右侧倾斜着,他的右手按在脖子上,从指缝渗透的血已经变黑结块。
“真的,我保证,”祁究坐起身,郑重道,“上杉越,你是怎么死的?”
突然被直呼姓名,灵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而后他像汤池里那个污秽物般突然剧烈抽搐,就好像回忆起临死前极端的恐惧和痛苦般,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声:“是郁子小姐…郁子小姐…郁子小姐!”
“是郁子小姐咬了你,对吗?”祁究追问,放轻语气,“她把你弄得很疼吧?”
他记得汤池污秽物说过类似的话。
灵体脸上的迷雾瞬间散去,突然激烈点头:“是、是郁子小姐,她咬得我好疼好疼…呜呜呜…救救我…呜呜呜。”
看来汤池那位污秽物也是当年失踪的杂工之一,郁子小姐是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祁究忙追问:“她为什么要咬你?她一直这样吗?”
“她……”
就在这时,从屋外的浓雾里传来一道男性压抑的惨叫声。
“又来了…她又开始了…”这位可怜的上杉越灵体实在过于虚弱,被外边的惨叫声吓了一跳,随后整个灵体就像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滋啦滋啦地闪了几下后,就彻底断电消失了。
祁究立刻将耳朵贴着窗户仔细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叠处传来,又消失在汤池深处,紧接着是压得很低的争吵声,女汤方向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祁究记得不久之前,郁子小姐挽着一位贵族男性少年朝女汤走去。
难道郁子小姐又下手了?
但脚步声和争吵声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整个汤池又恢复了死寂。
祁究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的腥味似乎更重了。
可如果他的推断正确,郁子小姐作为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咬人喝血呢?
看来更多的因果和线索,只能进入郁之屋去探索了。
【恭喜您顺利完成支线任务「失踪员工的真相」,解锁生存币*200】
【完成支线解锁附加道具奖励:「郁之汤失踪员工的祝福」】
祁究点开新获得的道具查看——
【道具描述:辅助型道具,由郁之汤中失踪打杂工人的遗憾凝结而成,可让附近隐身的怨灵现出本体,从而帮助使用者更精准地进行攻击】
原来是辅助型道具。
祁究思考了片刻,他认为系统推荐的道具使用方法有些浪费,这款道具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祁究对“不辞而别”的上杉越感到遗憾。
他拉开纸推门,将放在门外没来得及扔的垃圾重新拿回屋中,垃圾里是原本被自己扔掉的郁子小姐肖像画,他重新将画像翻了出来,打算明早去郁之屋报道前给这位可怜的郁子迷烧过去。
不过祁究现在有些不确定,回忆起死前的一切后,上杉越还想要咬死自己的凶手的肖像画吗?
后半夜很平静,躺在榻榻米上的祁究迷糊睡着了。
或许因为在汤池忙了一晚上,梦里祁究同样置身在白雾弥漫的汤池中。
他褪去浴衣走向牛奶般浓白的池水,池中温度正好,浓郁的天然硫磺味充斥鼻间,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夜色里摇曳。
月亮升至中天,苍白月光悄无声息照亮蒸腾的白雾。
很安静,静得仿佛时间已然停止流动。
直到浓白的汤池水面掀起细小波澜,透过浓雾,祁究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他。
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
此时此刻祁究无法动弹,就好像自己被枪杀那晚,站在十字路口的他同样没办法回头。
但祁究并不惊慌,无需回头他也清楚,那位悄然接近的家伙是谁。
绝对的安静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对方似乎挨得很近很近,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
那是不同于游街上廉价脂粉的独特香味,冷郁的底色里藏着欲拒还迎的撩人。
夜雾和月光静静流淌,沉默中彼此僵持了半分钟。
“你想告诉我什么?”祁究终于打破沉默。
毕竟对方入梦,从来不会“空手而来”。
“嘘。”
对方的气息轻挠祁究耳后方寸之地,那里有一道伤疤、和一双类似咬痕的印记。
祁究不做声了,他甚至闭上眼睛耐心等待答案。
对方似低低笑了一声:“别闭上眼睛,你看,今晚月色真好。”
祁究顺着他的话仰起头,在这个晴朗的冬日夜晚,月光将天幕照得苍白明亮。
仰着脖子的祁究喉结微微滑动,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脸上。
他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此时此刻,他觉出一种即遥远又熟悉的寂寥感。
就好像他曾独自在此生活了数百年,在无数个这样的冬日夜晚里,他置身于白雾弥漫的汤池中,抬头仰望遥远又萧索的月亮。
太安静了,有时候绝对的安静反而让人觉得喧嚣。
无法名状的荒芜感在他血脉里生长。
这真的是他的情绪吗?
还是谁与他同调了?
是身后这个人吗?
“看到了吗?”身后的人靠得更近了,发出呓语般的声音,“在月亮苍白的夜晚,总是有人悲伤。”
随后,冰冷的触感缠上祁究的喉结,“也总有人恐惧。”
突然,尖锐的刺痛感扎入祁究的脖子,他眉头轻拧——
似一双尖齿没入皮肤。

冰冷的触感深入血液,刺痛感让祁究瞬间从梦里惊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下意识按住脖子,反复确认刚才被那家伙“咬”过的部位。
酥麻的刺痛感仍残留在皮肤上,但他的脖子完好无损,完全找不到对方留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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