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boss重归无限怪谈后—— by菊长大人
菊长大人  发于:2023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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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究依旧坐在距离校门不远的长椅上,他的目光随着学生们移动,直到最后锁定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时间线上的祁究同样前往小食店买了糯米饭,长椅上的祁究还记得,当时他买了一份加粉蒸肉和酥皮的糯米饭,还带了份店里的热豆浆。
明明那天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天,但仔细回忆起来,祁究却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尽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却好像刚发生在昨天一样。
虽然确实也可以算作是“昨天”,毕竟死后的时间是静止的,至少对生命个体而言是这样,时间的流逝与逝者无关。
“79,从穿越的时间线跨度来算,我们已经同居十多年了,可其实我们‘昨天’才知道彼此的存在,这种漫长又转瞬即逝的感觉很奇妙,不是吗?”
彼此跨越了漫长的时间线,相遇在昨天,时间是彼此游戏间最重要、也最有趣的一部分。
“你说,如果没有时间线交错的复杂网络,我们还能遇上彼此吗?”
即使079睡着了,但祁究似乎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位同居者的存在。
他习惯性地以聊天的语气在心里和对方说话,虽然他知道此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提出的疑问石沉大海,如祁究预料中的那样,奇迹并非总会如愿而至。
同居者陷入无法回应的沉睡,祁究感觉空荡荡的,就好像住客离开后整个屋子都空掉了,难以名状的虚无感像潮水般涌来,很快将祁究淹没其中,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因为从水底向岸上看去,光景总不那么真切。
“距离晚上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去几家以前我常去的店铺,或是偶尔想去但兴致不高的地方,做点以前不会做的事情,然后再去看看小年,之后…”祁究将手揣进兜里,摸了摸那把只射了一发子弹的手枪。
在十八年前的现实世界,同样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早晨,操控他身体的079也是用这把枪射穿了他的胸膛。
冬日的城市是灰色的,无论是天空、建筑物、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灰蒙蒙的天光里变成模糊的影子。
祁究融入灰色的人群里,对他沉睡的新娘说:“新的故事和循环又要开始了呢。”
接下来是节奏缓慢的日常,祁究甚至还去了一趟快四五年没来的地下游戏厅。
他自小不沉迷游戏,或者说,他几乎不对任何事物沉迷,置身事外的冷静让他从来都是冷静且客观的,但随之而来的抽离感让又他失去了很多乐趣。
所以他并没有多怀念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成长的岁月,但此时重返现实,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更深刻地体会到日常的烟火气。
越是经历过那些九死一生的瞬间,越是能从日常的喧嚣中感受到平静。
祁究随意来到一台游戏机前,不停往街机里投游戏币。
游戏没办法给不沉迷的人带来快感,但地下游戏厅独有的吵闹、老旧游戏机劣质的画面、以及积年累月香烟和炒粉烧烤的味道是现在祁究所需要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祁究前往市综合医院住院部大楼。
因为经常往这边跑,他十分清楚住院部护士的换班时间,也知道住院部什么时候最繁忙,往往换班和繁忙的时候管理最松。
祁究在不引起任何人关注的情况下轻松进入住院部大楼,走廊上熟悉的消毒水味弥漫而来,来来往往的家属或麻木或悲伤,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医院走廊里没人会注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在现实世界的时间线上,祁小年是在半年前住院的。
半年前,祁冬尧夫妇载祁究参加弟弟的电影首映礼,回来的路上一家四口遭遇严重车祸,养父母当场身亡,弟弟则被宣判丧失认知能力,只能躺在病床上。
这件事故中唯一的“幸运儿”祁究只休养了不到一周就痊愈了。
祁家亲戚间甚至还偷偷流传,祁究这个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孩子会给家族带来不幸,但他们的教养让他们只敢在背后偷偷讲述,在祁究面前还是保持着亲属该有的样子,为此祁究并不在意,因为流言这种东西从来与他无关,只要他们愿意提供帮助就够了。
祁究推开病房的门,祁小年像以往一样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祁究走到窗边,为祁小年将窗户关严实,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雪,不关窗的话雪絮会灌入屋中。
之后,祁究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无知无觉的祁小年。
即使祁究已经知道祁小年属于购买保险进入「规则图鉴」的违规者,当年祁冬尧夫妇在事情发生之前,通过违法渠道给他们的亲生儿子购买了一份保障。
但此时此刻祁究并不打算阻碍这件事的发生,他的无作为等同于在默许祁小年违规进入「规则图鉴」。
这和他需要彻底解决bug、清理违规者的目的相悖。
“为什么呢?”祁究在心里轻声发出疑问。
这是他以079的立场在对自己发问。
因为祁究很清楚,如果079还醒着的话,一定会这样问他。
并非因为079不知道问题的答案,而是他会通过让祁究亲自说出口的方式,让祁究直面内心的答案。
在弥留城的时候,祁究曾问过祁小年进来后的感受,当时祁小年给过祁究答案——
「你问过我愿不愿意,我说过,如果以我的立场说不愿意也太虚伪了…哥,你知道吗?我成年生日那天差点在副本里死掉了,真的只差一点点…可说实话,当时我没有任何恐惧,因为我设想过,在病床上像尸体一样度过成年生日,远比死在这里恐怖。」
祁小年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已经将答案告诉祁究。
祁究并不认为自己是多么“公正”的一个人,他同样不希望祁小年在病床上度过成年的生日。
“小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祁究微微俯低身子,在失去意识的祁小年耳边说道,“我们副本里再见。”
说完这句话,祁究就起身离开病房,很快查房的护士就要过来了,虽然他现在依旧是祁小年的哥哥身份,不会引起护士的怀疑,但他并不希望自己回来探亲引起太大的动静。
之前祁小年看到祁究的黑风衣时提到过,在他模糊的印象里,祁究曾穿着这件风衣站在他的病床前,是个下雪的夜晚,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祁究当时俯低身子好像在对他说了什么,可惜他没办法听清哥哥的声音。
现在祁究回想起来,祁小年这个模糊的印象,就是发生在祁究被杀的夜晚。
而对方提到的血腥味,大概就是他从「规则图鉴」里带出来的气息,祁小年一直对气味非常敏感。
从综合医院出来后,雪终于落了下来。
向晚时分的城市笼罩在明亮的雪光里。
祁究拢了拢风衣的领子,朝华灯初上的雪幕走去。
用不了多久,综合医院片区的街道就会因为积雪导致线路故障停电,祁究特意走到相邻片区的酒吧,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个时间点营业的酒吧并不多,祁究挑了间清净的小酒馆,作为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老板在他点酒时还送了一片切片蛋糕。
“请慢慢享用。”
“谢谢。”祁究点了尼格罗尼,曾经他和079在「午夜新娘」的公路旅馆里喝过这款酒。
祁究坐在临窗的位置,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吃掉了蛋糕。
“也提前祝我生日快乐。”他微微扬起唇角。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午夜时分,祁究离开酒吧重新走入雪中。
风衣兜里是那把手枪。
路灯下他注意到风衣衣袖上粘着几根灰色的猫毛,这是小灰猫留下的,他微微一愣神,捋猫毛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终于放下了。
祁究决定不去清理袖口的猫毛。
他记得,在这个时间线上,当他和“自己”擦肩而过时,“自己”同样注意到了袖口上的猫毛。
这条线索将成为他和小灰重新相遇的契机。

市综合医院片区因大雪导致电力设备故障的新闻从附近民居里传来——
「该片区电力设备正在抢修中,预计要到早上六点后才能全面恢复电力,请广大市民做好相应准备……」
播报的声音渐渐远去,祁究走向陷入电力瘫痪的市综合医院片区。
祁究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向十字路口,路上经过唯一亮着灯的便利店,拥有自发电设备的便利店像是被孤立的光明,在电力瘫痪的夜晚兀自漂流于黑暗之中。
祁究透过落地玻璃窗朝便利店里多看了几眼,橱窗里的生日蛋糕看起来有些甜腻,厚腻的奶油上裹满彩色的糖果和巧克力豆。
祁究不喜欢甜食,这款便利店卖剩的蛋糕似乎糖分过高了,当时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蛋糕买了下来,似乎生日当天甜腻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款蛋糕注定是属于他十八岁生日的,尽管它看起来不那么美味,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尝到。
祁究垂下视线继续往前走,便利店的光亮渐渐被落雪覆盖,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身后。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红绿灯闪烁,那是为了防止交通事故临时放置的指示灯。
祁究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就是在这个十字路口被子弹射穿心脏的。
他裹着风衣穿过公路,转身躲进被大雪覆盖的巷子里。
太安静了,雪絮吸掉了这座城市的声音,让这个夜晚只剩下一片沉默的白色。
祁究脱下口罩,倚靠在巷子里微微仰起头,落雪让这个没有路灯的夜晚变得明亮。
安静让时间的流速变慢,不久前喝下的酒精开始在身体里反应,原本冻僵的手指渐渐回温。
微雪在他的脸颊融化,体温让凝固的白色变成透明的液体,顺着祁究的脸部轮廓滴落。
他将手插进兜里,手枪的触感和轮廓在这样的夜晚里,显得异常坚硬分明。
不久后,雪停了。
祁究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56分,这个时间线上的他很快就要迎来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命运的齿轮也将开始转动。
从街道的另一处传来吵闹的起哄声,祁究记得,这会儿该有一群派对归来的青年经过。
他清楚这群青年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祁究重新戴上口罩遮住脸,步入派对青年的队伍中,这群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并不在意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们借着酒精在断电的街道上一路狂欢。
11点57分。
临时红绿灯闪了闪,绿灯亮起。
穿着校服的青年站在马路对面,视线越过狂欢的人群,精准地落在祁究身上。
祁究压低帽檐,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跟随人群穿越斑马线。
祁究不需要通过视线去确认对方的动向,因为经历过这一切的他很清楚,当时的自己有着怎样的心理活动和动作,对方隔着排队的人群,用余光在打量他。
祁究知道,当时的自己已经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有所预感,这似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有所感知。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上一次自己还是对方,现在自己却已经站在对立面,操纵着一切的发生。
——从“被害者”变成了“凶手”。
彼此在斑马线上擦肩而过时,对方垂下视线,祁究风衣袖口上灰色的猫毛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但对方的目光只停留了半秒,因为下一秒,祁究已经将枪口抵在他背后,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不要出声,不要回头。”
经过变声器的改造,饶是祁究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
派对青年的喧闹声已经远去,斑马线中央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们两人,两个时间线上的祁究,他用枪指着自己。
子弹上膛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片电力瘫痪的街区死一般寂静,握着枪的祁究,甚至有种回到了「规则图鉴」废墟城市的错觉。
祁究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另一个自己的嘴唇。
“祁究,努力活下去。”
“相信你能做到——”
留下模棱两可的话语之后,祁究扣动扳机,用这把已经杀过自己一次的手枪,射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捂住对方嘴的手轻轻上移,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他知道这一晚的雪光很刺眼,对于生命在迅速流逝的人而言太明亮了。
血水从子弹窟窿里汩汩往外冒,很快就浸染了祁究的黑色风衣。
好在黑色的布料看不出血迹。
这个夜晚又在祁究眼前重新上演,只不过这一次他站在对立面,将今晚发生的前因后果补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他循环的起点,也是循环的终点。
血液流逝让对方的身体迅速变冷,祁究接住自己从便利店里买的生日蛋糕,他不希望自己的成年生日蛋糕狼狈地摔在马路上。
雪又重新落了下来,这条时间线上的自己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
祁究将完好无损的蛋糕放在他的身体旁,对被自己杀死的自己说了句——
“祁究,十八岁生日快乐。”
将手枪重新收回风衣兜后,祁究转身重新走入雪幕。
雪似乎比傍晚时分更大了。
祁究非常熟悉这座城市,毕竟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在完成「杀死自己」的计划后,他将染了血的黑色风衣扔进垃圾焚化池后,换了身白天备好的夹克,来到二十四小时汽车转运站,在候车广场外找了辆不打表的黑车,连夜驶往三百公里外的城市。
祁究给出的价格并不便宜,拿到钱的司机很乐意为他跑这趟夜路。
“我从业这么多年,根据以往经验来看,愿意花大价钱连夜约长途车的顾客,一般有三类人。”司机师傅为了打发时间顺便提提神,主动和祁究聊起了天。
祁究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哪三类人呢?”
司机嘿嘿笑了一声:“一类是热恋中的异地情侣,小年轻情侣异地闹别扭、或者是想要制造什么浪漫的惊喜,最喜欢连夜赶车了;还有一类是不伦的已婚男女,这些见不得光的情人们也喜欢偷偷摸摸会面,有时候比小年轻还火热。”
祁究:“那还有一类人呢?”
司机:“还有一类是手上不干净的人,也就是犯罪分子,在犯了事后连夜逃跑的。”
祁究轻描淡写问道:“司机师傅,那您觉得我是哪类人呢?”
司机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微微一噎,而后含糊过去道:“像您这样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大概率是奔赴爱情的,哈哈。”
祁究沉默一瞬,笑:“果然是有经验的师傅,您猜对了。”
他这个刚杀了人的“犯罪分子”微微弯起唇角。
不过黑车司机也没说错,因为解决掉白见鹿这个和bug干扰器融为一体的家伙后,他确实就可以回归「规则图鉴」,让新娶的“睡美人”醒过来了。
祁究并不希望那句“晚安”持续太久,毕竟他现在已经习惯了079的存在。
同居的人不在,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得令祁究有些无所适从。
祁究有些累了,他用额头抵着车窗,出神地凝视荒野上的落雪,灰绿色的眼睛映着雪幕,雪光透过窗玻璃落在他脸上,反射出些微潮湿的光。
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他跨越了十八年的时间线,通过废墟城市的污染物释放口,从「规则图鉴」抵达现实世界。
这一次他孤身回到自己长大的城市,就为了把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杀了。
行动完成后,手上沾了自己鲜血的祁究开始逃离这座城市,执行下一步行动。
要说不遗憾是假的,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079来一趟自己长大的城市,也没和对方亲手送自己进到「规则图鉴」里去。
兴许是看祁究疲惫地看着窗外,完全没有要和自己聊天的打算,司机师傅为了提神打开了收音机。
接近黎明的时候,雪停了,收音机里传来晨间播报——
「2月22日晚零时许,我是南城区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一名十八岁高中生胸部中弹身亡,目前案件还在调查中……」
祁究竖起耳朵,很显然新闻里提到的死者就是他自己,凶手也是他自己。
“哎,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所以像我们这样还敢跑夜路的同行少了,我们挣的都是卖命钱啊…”司机师傅颇有感慨絮絮叨叨。
祁究淡声回应了一句:“辛苦了,我想很快就会结束了。”
中午过后,祁究抵达了这座三百公里外的城市,他直接按照地图导航来到位于城市创新园区的「猩鹿」甜点屋。
和安沉舟描述的一样,这家店铺以血浆的猩红为主色调,在写字楼林立的创意园区显眼又独特。
橱窗里摆满各种血浆色的点心,店里只售卖红色的果汁和饮料,整座店面让祁究联想到「午夜新娘」里的血池。
甜品屋有一面合影墙,合影墙上贴满店老板和明星网红们的合影,祁究一眼就认出来,照片里的男性就是「仿生人工厂」里和他有一面之缘的白见鹿。
祁究确定自己来对了地方。
至少在这件事上,白见鹿并没有欺骗安沉舟,毕竟他不相信有一天安沉舟可以真的来到这里,眼见一切成为现实。
独特得有些刺眼的甜品屋风格反倒是吸引了很多顾客,不知情的人只当是店铺老板拥有异于常人的审美以及高明的营销手段。
许多年轻打工人来这家网红店铺解决下午茶,此时似乎只有两位大学生模样的服务生在店内忙碌。
祁究选了个清静的座位落座,点了一杯名为血浆特调的饮品。
在服务生给他上饮料时,祁究随口问了句:“打扰了,请问你们老板今天会过来吗?”
服务生稍稍愣了一下:“老板一般晚上才过来,您对餐品有什么意见或建议,都可以告诉我们,或者在留言板上写下来,老板每天都会看的。”
祁究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很喜欢店里的风格,猜想店铺的主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所以想和店老板谈合作加盟相关事宜。”
服务生悄悄打量了祁究一番,同样回以礼貌的笑:“是,我们老板拥有不同于常人的审美,经常能拿出惊人的甜品设计来,如果您有商业上的需求,麻烦您多等一会儿了。”
服务生回答完顾客的问题后,就继续去忙了。
祁究抿了口这杯血浆特调,眉头皱了皱,特调的味道是西红柿混合了西瓜汁,可以说和血浆没有半分关系。
随后他将手揣进夹克口袋里,手枪弹匣里已经装好了那枚「被污染物浸染的子弹」。

第260章 复制人(22)
夜幕降临后,橱窗的灯亮起,陈列在展示柜里的甜品泛着新鲜血液独有的光泽。
随着光线的变化,鲜艳的猩红也随之流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甜品看上去是诱人的。
只不过曾经拥有隐藏血族血统的祁究,能辨认出什么才是可口的「猩红」,他对这些用甜味剂和色素堆砌起来的仿制品不感冒。
「猩鹿」甜品屋位于写字楼林立的创新园区,晚上十点过后人流量大大减少,停车场空了大半,园区大门处时不时有出租车的灯闪过,园区内只有加班的人偶尔过来买咖啡熬大夜。
祁究续了咖啡和点心在店里坐到十点半,这天他几乎摄入了一年份的甜品量。
傍晚时服务生已经换了一波,接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服务生提醒祁究很快就要到营业时间了,他们也开始忙着清洁整理吧台,清点一天的营业额。
“冒昧问问,白老板今晚还会过来吗?”祁究礼貌询问道。
服务生看了眼时间,歪着脑袋思考道:“抱歉,我不是很清楚诶,平时白老板下班前都要过来一趟的,这会儿早该来了,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对方一个过来打工的服务生,自然不会清楚老板的动向,他回应完客人的疑问后又自己忙去了。
祁究坐回自己位置上喝掉最后一口咖啡,他脸上并不见失落,毕竟这里是现实世界,并不像「规则图鉴」里一切都有规则进行约束,事情的发展也会根据剧情触发有序向前推进。
现实世界里任何事情都具有不确定性,也拥有各种可能。
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这家甜品屋就是安沉舟提到的「猩鹿」,店铺的老板也是祁究要找到白见鹿,接下来就可以有各种行动方案了。
就在祁究准备计划第二套方案时,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可是我们已经准备打烊了哦——”
正忙着清点甜品的服务生抬起头,瞬间愣住,随后换上一副歉意的笑容,“白老板,这么晚了,我以为您不过来了。”
白见鹿开玩笑说:“别想偷懒喔,我每天都会过来检查的。”
正说着,他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店内最后一位客人,一瞬间,白见鹿猛然扭头,当他看清祁究的刹那,脸上肌束明显颤了颤,双颊血色尽褪,眼底闪过来不及掩饰的与不可置信。
正与之对视的祁究看清了对方脸上的神色变化,他压下心底的疑问,不动声色朝对方轻轻点头致意。
白见鹿的反应是祁究始料未及的,自己和对方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交集,「规则图鉴」里对方当时也没看到自己,按理说对于白见鹿而言,自己应该是个陌生人才对。
可白见鹿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并非是见到陌生人该有的反应。
如果其中有什么隐情的话,既然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那么继续拖下去对祁究很不利,得想办法尽快解决才行…
祁究想过像个恶徒一样,对着白见鹿所在方向,简单粗暴地开枪射出那枚子弹。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祁究终于忍住将手放进衣兜里的冲动,他最终没有直接举起手枪。
这种粗鲁的举动并不符合祁究的“杀人”逻辑,于他而言,这种手段的误差率太高了。
而且他很在意,对方为什么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死人可不会告诉他答案。
白见鹿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他主动收敛面上的情绪,朝祁究所在方向走来,换了副招呼客人的表情:“在等人吗?店里新出了特调酒,血腥威士忌,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祁究注意到眼前的白见鹿双颊凹陷、眼眶发乌,眼睛也布满血丝,看起来他在现实世界里也过得不是很如意的样子。
“白老板,您的店铺已经到打烊时间,店员很快就要下班了。”祁究回答道。
白见鹿:“没关系,他们下他们的班,我可以亲自来调酒。”
祁究笑了笑:“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工作时间不喝酒精,而且今天我的饮料摄入量已经足够了。”
毕竟他今天喝了不下十杯咖啡和特调饮品。
白见鹿和吧台的服务生交代了几句话,服务生们点点头,麻利拿好自己东西后就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掩上店铺的门。
很快,已经打烊的「猩鹿」里只有祁究和白见鹿两人。
祁究坐回原本的座位上,白见鹿自己给自己调了杯血腥威士忌,落座在祁究的对面:“很可惜,原来你是在工作吗?我还以为你在等人。”
祁究:“我确实在等人,白老板,看来之前那位服务生没把我的合作意向传达给您。”
白见鹿:“请原谅他,毕竟想要合作加盟的人每天都太多了。”
祁究:“但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成功,对吗?我只搜到了一家「猩鹿」。”
白见鹿欣然一笑:“是的,别说允许别人加盟了,我甚至一度关闭过这家店,但是…”
白见鹿耸耸肩,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祁究:“可店铺看起来很赚钱的样子。”
白见鹿扬了扬眉:“它并非我的主要收入来源。”
祁究微微一噎:“是我冒昧了。”
白见鹿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他笑了笑说:“售卖保险比开甜品店赚钱多得多,我想,你想加盟的是这个吧?”
祁究定定地看了对方一眼,很显然,对方提到的保险,是祁冬尧夫妇为祁小年买的违规保险,也就是利用bug进入「规则图鉴」的途径。
既然白见鹿主动提到保险的事,那说明对方对自己的来意已经有所预测。
可为什么呢?难道其中还有层因果是自己没捋顺的吗?
“不要紧张,虽然你看上去并没有在害怕,但我想,这种时候没有谁可以真的不紧张的,”白见鹿将目光移向祁究的夹克口袋,“你的口袋里,是不是装着一把手枪?”
祁究的掌心已经变潮,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现在的甜品店还需要安检吗?”
“不要打太极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你的出现,不过只有这次你是有脸的。”原先的紧张已经烟消云散,白见鹿抿了口血腥威士忌笑道。
他没有说谎,这样的梦境已经重复了几千几百遍。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白见鹿说不出具体的日期数字,但他确信这样的梦境是从从「规则图鉴」回来后才开始的。
“梦里,有个穿着夹克的青年出现在我的甜品店里,就像此刻这样,但以往的梦境里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青年人的模样,对方的面容被刻意模糊掉了,”白见鹿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自己的梦境,“他出现后,会从兜里掏出手枪朝我这里射来。”
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痛感很真实,非常强烈,而且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我没办法从梦里醒来,只能在剧痛里挣扎,你能想象吗?被子弹打爆脑袋后,对痛觉的感知却没有随着死亡消失,一直延续下去,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
“我试过无数种办法,甚至找了催眠师操控梦境,尝试着在梦里把对方杀死,但无论我把对方伤害成什么样,我都杀不死他,他像我的影子一样跟着我,最后,砰!子弹依旧会射穿我的脑袋。”白见鹿又抿了口威士忌,脸上的笑意有点认命的无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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