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子延停在原地,骆恺南从后头赶来,给他裹上了围巾,遮住了他脖子上的痕迹和通红的耳朵,冷眼甩过去:“羡慕也去找一个,少管别人性生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詹教授整张脸快埋进围巾里了。
乔怀清嚼着口香糖,从鼻子里出气:“哼,我没性生活还不是因为没日没夜地给你打工?等我下个月拿到分红,一晚上点十个男模伺候我。”
吴迪一脸嫌弃:“你小心别染病。”
骆恺南警告:“一会儿别在小孩儿面前说这些。”
乔怀清吐舌头:“知道啦。”
此行计划为期一至两天,四个人都没带多少行李,到晋大接了詹前锦之后,四大一小刚好挤满一辆车。
詹前锦坐在后座中间,从书包里掏出小本子,给詹子延看:“哥,我把要抢回来的东西都写下来了,到时候咱们快刀斩乱麻。”
詹子延:“你都记得放在哪儿了吗?”
詹前锦凝重点头:“记得,除非爸妈给我收走了。”
乔怀清嘴欠地接话:“这一次,他将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詹前锦掩嘴小声说,“哥,你认识的人都好奇怪。”
吴迪欲哭无泪:“我很正常的!”
上了高铁,五个人买了同一排的五个座位,吴迪和乔怀清坐在同侧,詹子延被迫夹在另外两人之间——因为骆恺南和詹前锦都想挨着他坐。
詹前锦来时坐的火车硬座,颠得屁股痛,这是第一回坐高铁,贴着玻璃窗看外头飞速后移的景色,新奇地喊:“哥,这车好快啊!”
喊完想起另一位哥也坐在边上,看在骆恺南为他争取抚养权的份上,詹前锦接着不走心地补了句:“恺哥好快啊!”
乔怀清噗地笑出声。
骆恺南:“……”
算了,小孩子,不计较。
詹子延昨天消耗了太多体力,今早没睡饱,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脑袋越来越歪,最后靠在了旁人的肩上。
骆恺南摘下他的眼镜,低头亲了他的发顶。
出站之后,事先预约过的当地司机来接他们,五个人分了两辆车。
骆恺南与詹子延单独一辆车,看见詹子延频频往后望,问:“担心你弟吗?要不让他坐我们这辆?”
詹子延摇头:“不担心,他说想和怀清聊天,就让他坐过去吧。我是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骆恺南扫过四周,没看见可疑分子:“正常,因为你好看。”
“才不是。”詹子延小声嘀咕,低头钻进了车子。
骆恺南紧随其后:“实话实说而已。”
詹子延发烫的脸捂在围巾里,发出消息:「Kent,我男朋友越来越肉麻了。」
过了一会儿,骆恺南也拿出手机看了看,接着就不说话了,只发消息:「他也许是一时口快。」
詹子延达成了目的,又清静地睡了一路。
通往孜泉县的路程要两个多小时,詹前锦不想当那么久的电灯泡,选择了另一辆车。
乔怀清和吴迪一直在反复刷新销量,数字正不断朝五百万逼近,快的话今晚就能突破了。
两个人讨论得兴奋,副驾的詹前锦插不进嘴,只好靠着车窗,看熟悉的风景。
看着看着,突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辆车,似乎一路跟着他们。
应该也是去孜泉的吧,他心想,毕竟是必经之路嘛。
“师傅,别跟丢了啊。”
司机闻言,透过后视镜瞅向后座的两位客人:“您二位干嘛的啊?跟踪别人不好吧?”
骆永昌扒着前座的靠背,死死盯着前方的车辆:“您别管,前头是我儿子,我看看他是不是出来跟女朋友约会。”
司机:“嚯,你们家管得够严的啊,不过我刚瞧见了,前头那两辆车里都是男的。”
余莉也看见了,说:“老骆,詹老师也在车上,咱们是不是误会儿子了?其实他俩是和朋友出来玩?”
“才几个星期,他俩能发展到这地步?”骆永昌不信,“等到了目的地再看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路越开越颠,詹子延中途就被颠醒了,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迷茫地张望窗外越来越眼熟的风景。
突然间,他瞪大了双眼,紧张地转头看向身旁。
“怎么了?”骆恺南把人往怀里搂,“做噩梦了?”
詹子延抓着他的外套,急促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喘匀,摇头说:“不是,我刚以为……我只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自己成功逃离了老家,梦见自己如愿考上了高中、大学、直至当上教授,梦见自己与骆恺南相遇。
以为其实一切都没变,他依然要回到那个
“不是梦,掐我一下。”骆恺南捏住他的两根手指,用力掐自己的手背,夸张地嘶了声,“你看,特别疼。”
詹子延笑了,转瞬间忘了刚才的心悸,抚上自己掐出的红印:“傻不傻啊你。”
骆恺南想说能逗你开心就不傻,但马上想起了那条说他肉麻的消息,就把话咽回了肚子。
一会儿要他直接,一会儿又嫌他肉麻,想当个完美男友真够难的。
两辆车前后脚开到了县城,没有明显的地界或标志,詹子延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路两旁的小商铺招牌出现“孜泉”两个字,才知已经到了。
“变化真的好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天差地别的城景,“我记得以前这条路没铺水泥,两边大多是自建房,就两三家商铺,我家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全是商铺了。”
骆恺南问:“你家卖什么?”
他们以前很少聊起这类话题,如今詹子延什么都愿意说了:“我父母开了一家建材店,偶尔会去帮人刷墙贴地砖,生意还行,能糊口。”
骆恺南恍然大悟。
难怪上回高旭和孟修两个人都难以制住詹大刚,干体力活的,力气比普通人大多了。
骆恺南想了想:“你一会儿待在车上,你爸妈不认识我,上回去警局也没碰着面,我先去看看情况,如果他们在店里,我们就直接去你家拿东西,避免与他们接触。”
詹子延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詹前锦负责指路,两辆车最后停在了离建材店几百米远的地方,骆恺南带着乔怀清和吴迪下车走过去,不一会儿,只有乔怀清和吴迪回来了。
詹子延问:“恺南呢?”
吴迪说:“詹老师,你爸在店里,你妈好像在家,骆哥说让我们陪你回家拿东西,他留在这儿,万一你妈呼叫外援、喊你爸回去,他可以拦一拦。”
詹子延不放心:“不能让他一个人对付,我喊他回来。”
乔怀清按住了他:“詹老师,你放心,骆恺南他什么怪物体能,你应该最清楚了,没事的。”
詹子延看了眼詹前锦,幸好小孩儿没听懂。
“可是我爸力气真的很大,不然你留下帮他吧,怀清。”
乔怀清:“但你妈也不好对付吧,詹老师?胖迪和你弟的战斗力约等于无,所以骆恺南让我跟你一块儿回”
倒也有理。詹子延深思片刻,决定相信骆恺南的判断:“行,那我们赶快回去,速战速决。”
建材店就取了詹大刚的名字,很好认,骆恺南大老远就看见了招牌,进去晃了圈,只看见了詹大刚一个人。
他装作客人走进去,随口问了几句,套到了想要的讯息,便发消息给候在店外的乔怀清和吴迪,让两人先带詹子延去家里。
少一个詹大刚,他们四个人应该能对付。
而且,他要干的事,也不能让詹子延看见。
詹大刚一开始挺热情,可后来瞧他的打扮和口音不像本地人,一直在店里闲逛着不走,慢慢生出了质疑:“你到底想买什么啊?”
骆恺南抬头环视,确定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在门口的右上角,能拍到整间面积不大的商铺,但拍不到里边的小休息室。
詹大刚的耐心极差,没生意做就想赶客,正要把这小年轻骂走,忽听他说:“我爷爷在这儿有套五层楼的老房子,二十多年没人住了,想重新装修一遍,从城里搬回来住。地砖都要重新铺,让我来挑,我不懂,这么一块要多少钱?”
骆恺南随手敲了敲靠在墙边的一块大理石地砖。
五层楼,而且不懂行,妥妥的冤大头。
詹大刚立改态度,难得露出笑:“进去聊吧,我给你算算面积,给你打个折,你再挑挑款式。”
“行。”骆恺南二话不说,随他进了里间。
詹大刚好歹是做生意的,对大客户还算客气,亲自去倒了杯茶水,转过身时,却听见“咔哒”一声。
青年落下了小房间的门锁。
詹大刚一愣:“你锁门干什么?又没其他人。”
“以防万一。”骆恺南动了动脖子,“毕竟被人看见我威胁老丈人,影响还是挺不好的。”
詹大刚更莫名其妙了:“什么老丈人?你搞错了吧,我没有女儿。”
骆恺南接着活动手指:“你是没女儿,但你儿子是我对象。”
此话一出,詹大刚脸色骤变。
骆恺南继续往他的怒点上狠戳:“子延没对你提过我吗?也对,你根本找不到他,我说的没错吧?”
詹大刚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手中的一次性水杯“啪!”地敲在桌上,热水溅出大半。
“找茬是吧?那小畜生派你来的?他怎么不敢来?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啊!”
有个这样一触即炸的爹,难怪詹子延性子那么平和。
“他不需要出面。”骆恺南堵着门,慢条斯理地激怒他,“我已经找了律师,你很快就会收到法院的传票。”
詹大刚压根不懂法,听到法院也丝毫不怯:“你吓唬我是吧?我才不怕!只要打不死他,大不了再关十几天!”
骆恺南嘲讽一笑:“那可太便宜你了,出来还能继续闹、继续吸你儿子的血是吧?想都别想,法院会把詹前锦判给子延抚养,以后你再也别指望谁会给你寄钱、给你养老。”
一提到钱,詹大刚勃然大怒,扬起拳头冲过来:“你算什么东西?敢插手老子的家事!”
骆恺南侧身躲过,一手攥住他的后衣领,一手按住他后脑勺,重重压到墙上。
詹大刚的颧骨砸上墙,发出咚!一声巨响,疼得龇牙咧嘴,各种脏话一并爆出,大多是方言,骆恺南听不懂,攻击力约等于无。
但詹大刚的力气确实大,几度差点从他手下挣扎而逃,骆恺南使出了九成的力气,才彻底压制住。
“子延不喜欢我使用暴力,你该感谢他,否则从今天起,你余生就在轮椅上过了。”骆恺南掐着他的脖子,“但我警告你,我脾气没子延好,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他和他弟面前,我不会手下留情。”
詹大刚仍不认输,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子?”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骆恺南当作没听见,手上缓缓施力。
詹大刚喘不上气,逐渐缺氧,脸色涨红,眼珠子凸出来,嘴里的脏话终于停了,开始求饶:“你放手……咳……放手……我答应你……”
骆恺南把控着力度:“我说了,这是一个警告,不需要你答应,我也不相信你的承诺。如果你再骚扰子延,我不会让你好过,有胆量你就来试试。”
他松开了手,濒临窒息的詹大刚滑跪到地上,大口吸入空气,喘得像头刚拉完磨的驴。
骆恺南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魁梧的中年男人。
眉目间能看出与詹子延的血缘关系。
就是这样一位至亲,在詹子延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不仅没给他撑伞,还将他推入雨里。
倘若没被亲人抛弃,詹子延怎么会把沈皓那种垃圾场当成港湾,怎么会长成如今这样的性格。
他本可以是一个更开朗乐观的人,他真正自由的人生本不该从这个年纪才开始。
总算喘匀了气的詹大刚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突然听见“啧”地一声,紧接着,衣领又被一股大力抓了过去。
劲风刮至面颊,剧痛随之而来,他再次轰然倒地!
骆恺南收回拳头,没收回浑身戾气,朝他走去。
詹大刚蹭着地往后速退:“操尼玛!你不是说不打人吗!”
“忍不住,抱歉了。”骆恺南的关节按得咔咔响,轻嘘了声,“别告诉子延,他会心疼我的手。”
作者有话说:
bking报仇一个月不晚,哼哼~
两辆车离了商铺街,往城郊开。
越往人少的地方,变化越小,稀稀拉拉的自建房大多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车子拐了个弯,一栋两层楼高的水泥房映入了视线,詹子延猛地挺直了脊背。
吴迪见状问:“那儿就是你家吗,詹老师?”
“嗯。”
但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房子在一个坡上,他们的车停在了坡下,詹前锦熟门熟路地带头往上走,还说:“哥,你别怕,妈要是拿扫帚赶你,我……我去抢扫帚!”
詹子延摸了摸他的头顶:“没事,哥已经不怕扫帚了。”
应该说是什么都不怕了。
就算他再次被赶出门,他也有家可去了。
四个人一同沿着坡往上走,大冬天的没人在门口乘凉,房子大门紧闭,也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在门口搭个棚子,养些鸡鸭或者种些瓜果,看着死气沉沉的。
詹前锦站定在大门前,掏出家门钥匙,小心翼翼地插进锁眼里。
本打算静悄悄地潜入,尽量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拿走需要的东西,谁知他一拧转钥匙,就惊动了里边的人。
“谁啊?大刚?你回来了?”
“……”詹前锦僵在了原地,显然还是有点害怕。
“我来吧。”詹子延拍了拍他的肩,轻轻将他推到一边,然后拧开了门锁,打开了门,冷静地对里边的女人说:“妈,是我,子延。”
赵霞这些年的变化不大不小,曾经的一头黑发如今灰白了不少,皱纹以前就有,更深了些,唯独神态没变。
看见他,转瞬的惊喜之后,又成了他记忆中怨天尤人的模样:“你还知道回来啊?钱也不给家里打,还把你弟拐走,想要爸妈去死是不是?我们死了你就开心了?不想想是谁把你拉扯大,谁为你遭尽白眼,现在终于知道错了?”
詹子延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开始发抖。
那些委屈、不甘终究没那么容易消散,只是蛰伏在心里,这些年很少再触发而已。
“我是来帮前锦拿东西的。”他尽量保持语气平和,“拿完就走了,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赵霞原本坐在厅里看电视,听了这话一下站起来了:“你什么意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消失这么多年也不回来,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詹子延望着她,像望着一个陌生人:“我高中就在裕城读的,入学的时候填了你们的号码,老师每次家长会都会通知你们,你们来了吗?”
赵霞怒道:“裕城离咱们家那么远,家长会而已有什么好参加的?”
“晋城更远。”詹子延道,“可是我刚工作,你们就找我要钱了。你们真的是因为联系不到我才不管我吗?不是的,你们根本没想过要管我。我一走,你们就生了前锦……是你们先不要我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了,想暂停会儿平复情绪,赵霞却不给他机会,声色俱厉道:“我们怎么管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是喜欢男人啊!我们要是把你接回来,亲戚邻居怎么想?你让爸妈怎么做人?”
一句句指责的话像枪林弹雨,那么熟悉。
他虽不会再因此而痛苦,却不可避免地感到无措。
骆恺南会动手,他只会讲道理,遇到讲不通、也不愿听的人,只能束手无策。
两方正僵持不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詹老师,让让,我听不下去了,你太文明了。”
门外的乔怀清推了推他的胳膊,将他拱到一边:“难怪姓骆的让我陪你来,那家伙八成料到你太要脸,吵不赢的,还得是我出马。胖迪,带小孩儿进去拿东西,别让他听见。”
“哦哦!”吴迪马上捂住詹前锦的耳朵,带他进门,“别听别听,会留下一辈子阴影的。”
詹前锦不想走,扯他手:“我要陪我哥!有什么不能听的?”
赵霞也伸手去拉扯他俩:“你们干什么?谁允许你们进来了?前锦!你翅膀硬了是吧?出去待着!”
乔怀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阿姨,来,我陪你吵,你嫌你儿子喜欢男人是吧?说真的,这算不了什么,我也喜欢男人,本质上和你是一样的,做爱的时候都是被老公干,你说是不是?”
赵霞:“……”
詹子延:“……”
吴迪:“……”
詹前锦:“………………迪哥你捂我耳朵吧。”
吴迪:“诶诶好。”
赵霞被这番惊世骇俗的的言论震得半天说不出话,忘了去抓溜进屋的儿子,反应过来后,满脸涨红地指着詹子延吼:“你这都什么朋友?你整天就跟这种人混?难怪心理越来越变态!”
乔怀清不依不饶地扣着她:“哪里变态了?你和你老公不做爱啊?无性繁殖啊?”
赵霞怒吼:“我们两口子的私事关你屁事!”
乔怀清:“那你儿子两口子的私事又关你们屁事?”
赵霞:“他是我儿子!我还不能管了?”
乔怀清:“你这不叫管,叫控制。控制欲这么强生什么孩子?不如买个按摩棒,一档两档三档随你控制,还能让你们两口子爽翻天。”
赵霞要疯了:“你要不要脸啊!”
乔怀清越战越勇:“哦哟,管儿子结婚生子,却不敢聊性啊?怎么,你家孩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是你垃圾桶里捡来的?”
赵霞:“你闭嘴!”
乔怀清:“你又不是我妈,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生出个洁身自好一心一意的儿子就该烧高香了,要是生出个我这样的,还不得立马上吊啊?”
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的詹教授一句话都不敢插嘴。
太狠了,连自己都骂。
赵霞从没遇见这么能撒泼的男人,满嘴怨言统统被更粗俗辛辣的谩骂压制,平生第一次跟人吵架落了下风。
她气得说不出话,眼看着也拦不住这么多人,当即转变策略,掏出手机打电话,明显是想喊丈夫回来帮忙。
詹子延见她此举,立刻上前一步:“妈,我们拿完东西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以后如果你实在过不下去……还可以找我的。”
赵霞举着手机冲到了门口,落下锁,堵在门前:“你钱都不往家里转了,还指望你给我养老?我只能靠前锦有出息了,你别想带他走!”
詹子延能说的都说了,都不顶用,只好看向乔怀清:“给恺南打个电话吧,让他拦不住别硬拦。”
乔怀清也没办法了,赵霞虽然愚昧迂腐,但比起詹大刚还是要强上不少,起码没打过孩子。和她吵吵架就算了,不可能真对她动手。
“行吧。”他正要拨出电话,赵霞那边刚好接通了。
紧接着,她的脸色就变了:“你谁啊?”
“您好,我是子延的男朋友。”
骆恺南瞥了眼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詹大刚,踢了他一脚:“刚拜访了岳父,这就去看望您。”
赵霞大惊失色:“他手机怎么在你这儿?让他听电——”
电话挂断了。
骆恺南把手机揣进兜里,喝完了桌上凉掉的半杯茶,捏扁空杯,扔到詹大刚脸上:“打儿子的时候不是很横吗,轮到自己就受不了了?”
詹大刚捂着绞痛的腹部,气若游丝:“你等着……老子弄死你……还有那小畜生……”
骆恺南:“你不会再看到我们了,之后的事,我的律师会找你谈。走了,岳父,感谢你生出子延,这是我对你手下留情的唯一原因。”
作者有话说:
骆bking驾到,通通闪开!
小乔精神状态领先世俗二十年。
第110章 不再回头(双更)
司机在建材店外等了半小时,见他出来了,连忙踩灭烟头,问:“接下来去哪儿?”
骆恺南坐上车,报了詹子延家的地址。
既然赵霞打电话来求助,说明詹子延那儿没能拦住,遇到了麻烦,他得赶过去帮忙,反正詹大刚这儿已经办完事了。
“对了,刚才我在里边的时候,有其他客人来吗?”
司机回想了会儿:“没有,但有对老夫妻挺奇怪的。”
骆恺南警惕地问:“哪里奇怪?”
虽然他没下狠手,就算有人报警,以詹大刚的受伤程度,他顶多交点罚款,但多一事当然不如少一事。
“就鬼鬼祟祟的。”司机说,“在店门口来回经过了好几趟,好像很想进去,看我堵在门口,没敢靠近,还以为我没发现他们呢,太明显了。”
骆恺南:“是想来买建材的客人吧?或许是张望老板在不在。”
司机瞄了眼后视镜:“可你出来的时候,他们就逃走了,真的是逃,慌里慌张的,好像不想被你发现。”
“……”
一对老夫妻,看见他就逃?
怎么感觉这么不妙。
骆恺南沉默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了一通视频电话。
很快,那头就接了。
骆永昌的脸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气定神闲地问:“干什么,臭小子?”
骆恺南平静地问:“爸,你在忙吗?”
骆永昌:“我在去开会的路上,你有事快说,我马上到了。”
骆恺南截了屏,回:“哦,那回来再说吧,你忙,我先挂了。”
骆永昌:“诶你——”
骆恺南直接挂断,然后切到相册,点开刚才的截图,放大,再放大。
然后发现了端倪。
尽管骆永昌机智地用身子挡住了大部分背景,且视频电话画质一般,放大后就看不清细节了,但他仍然看到了一小块淡青色的阴影。
是远处的山头。
晋城是没有山的。
骆恺南回头,果不其然地望见了一座形状相似的山。
“……”
比起岳父岳母,亲爹亲妈似乎更难对付。
赵霞被挂了电话,坐立不安,门也不堵了,冲过来连声质问:“你男朋友去你爸那儿干嘛?你让他去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有脸带男人回来?存心气我们是不是?”
乔怀清趁机一个箭步跨到门口,撑开了大门。恰逢此时吴迪带着詹前锦从楼上下来,忙喊:“快快快!赶紧走了!”
“诶诶!来了!”
詹前锦抱着自己的书包,塞得满满当当,拉链都没来得及拉,慌慌张张的,走一路掉一路,吴迪跟在后头边捡边喊:
“弟弟!你的笔袋!”
“还有你的毕业证!”
“哎哟你这是打游戏呢还掉装备……”
赵霞听见了只言片语,立刻警惕地盯过来:“你拿毕业证干什么?你要去城里读高中?也不要爹妈了?”
詹前锦站住了,在她的疾言厉色下,条件反射地开始害怕了,支支吾吾地说:“哥他……他会供我读书的……不花你们的钱……”
赵霞:“我们不也供你读书吗?可你读得出吗?乡下学校都考不上,还想去城里读书?”
詹前锦的表情看起来要哭了:“我、我想试试……”
詹子延走过去揽住他:“没事的,哥会帮你,我们走吧。”
“嗯嗯!”詹前锦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瑟缩地躲在他身后,一起往门口走。
赵霞岂能容他们来去自由,当即拦到他们面前,用力推搡:“你想把你弟带去哪儿?他是咱们家唯一的香火了,你别祸害他!”
詹子延已经不是小时候孱弱的身体了,没被她推动,挡在詹前锦身前,平静地说:“妈,前锦不笨,也不贪玩,是你们的教育方式有问题,祸害他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发火状态下的赵霞听不进任何劝导,他也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轻轻拨开她,给詹前锦腾出道来:“你先去车里。”
詹前锦个子小,闻言一猫腰,躲开了赵霞的拉扯,溜到了敞开的门口。
吴迪赶紧拉着他往坡下走,远离这个是非之
乔怀清依旧撑着门,喊:“詹老师,你也快来,没必要跟她理论。”
赵霞眼见自己拦不住他们,哗啦一下眼泪就涌了出来:“你真是有出息了,带这么多人来欺负妈,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詹子延对上她歇斯底里的目光,既悲哀,也怜悯。
但他没有那么高尚的品德,去包容曾经不愿包容他的人。
他最后轻轻抱了赵霞一下。
这是他十四岁以来,他们母子间的第一个拥抱。
应当也是最后一个。
“妈,我离开家的时候……买的是单程票。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已经不想要我了。”
赵霞僵住,不知是因为这个拥抱,还是因为这句话。
詹子延没空再与她争执。
外边有朋友和家人在等他,骆恺南马上要来接他。
那张单程票带他逃离了过往,奔向前途未卜的未来,开启了一段漫长而孤独的流浪,时至今日,终于抵达了他想去的地方。
不可能回头的。
他出发前、出发后,想念过,不安过,痛苦过,但从未后悔过。
“我和前锦走了之后,你不要再给他生了,你年纪大了,很危险。”詹子延松开手,抚摸她灰白交杂的鬓发,“我还是很感激你让我出生,让我遇到现在身边的人。以后实在有困难,你可以联系我,避开爸,知道吗?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说完这些,他彻底放下手,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赵霞终于反应过来,追出来叫骂,想拦住他们,可詹子延走得很快,迅速钻进了车里,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她便没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