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跟在郎洋洋身边,看他认真坚毅的眼神,有时候紧紧咬着牙齿用力的,手臂上薄薄的肌肉也显现出来。
六台播种机共同作业,霎时间这片地里全是机械轰隆隆的噪声。
郎洋洋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很稳当,中间没有出过一次错,只是转弯的时候控制不好,有时候需要庄硕帮一下忙。
庄硕本来只是想让郎洋洋体验一下,因为郎洋洋之前说过他自己以前在家里用花盆种过,没养活。
见他累了想去接替,却被郎洋洋拒绝。
郎洋洋额上都是汗水,身上没有纸,撩起自己的T恤下摆擦汗,“我不累,让我把这一块种完,你帮我拿两包百里香的种子来吧。”
郎洋洋不是在嘴硬,是真的挺喜欢干这个的。
这两天和王志军在一起,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宿醉之后的彻夜畅谈,但想想各自的境遇,总是忍不住感叹,生活像盲盒一样,不知道拆出来的会是什么款式。
看到好友眼底像没有波澜的湖水,就好像以前的自己。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但心里的正直与善良总是一致的,也因为这些吃过不少的亏。
郎洋洋打心眼里认为王志军比自己厉害,他勇敢的脱离了不理解不认同自己的家庭;他坚定的放弃更好的学校去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他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学生时代就公开性向做了自媒体;在觉得自己需要更专业的时尚功底的时候放缓自媒体,进入杂志社。
他看到的世界和赚到的钱,都比自己多很多倍。
郎洋洋也会忍不住的去想,自己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是侥幸吗?
又想,王志军是不是也该后退一步。
就像这台播种机,泥土湿润,有时候推动机器的齿轮卡了太多泥土前进不得,就应该后退几步,让泥土掉落,才能一身轻松继续上前。
退一步,可能真的有海阔天空。
机器的噪音在耳边轰鸣,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让郎洋洋能够专注劳动,也让脑袋里这些念头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四亩地,7台机器加11个人,四个半小时。
终于完成了香草的播种和铺保温膜。
郎洋洋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心里烦的时候要去运动,去跑步、去爬山去游泳,原来把体力消耗掉之后脑袋真的会空空的。
光是坐在田埂上吹吹风就觉得很幸福了。
就像郎洋洋闻到烘烤面包和甜品的香气一样。
这个劳动强度对农场的员工和庄硕来说还好,但是对郎洋洋这样一个常年坐办公室,最多就是站在烘焙的人来说,真的是要了小命。
“还要吗?”庄硕手里拿着一瓶新的苏打水。
郎洋洋点点头,把手里喝空的瓶子放在地上。
员工们把播种机推到旁边的雨棚里去,郎洋洋和庄硕坐在田埂上喝水休息。
郎洋洋又喝了半瓶水,终于喝够了,把草帽摘下。
汗水已经将他额前的头发濡湿,郎洋洋用力的左右甩甩,把头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呼——”
庄硕歪头看他:“累坏了是不是?”
此时夕阳已经挂在山头,晚风凉爽,可能是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连风里都带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阳光打在郎洋洋的脸上,他笑着说:“有点累。”
庄硕:“有一点?”
郎洋洋:“嗯,一点点。”
两人对视着笑一下,庄硕直接往后,躺倒在草地上。
这里是田埂,草地不如马场边上精心养护的那种,节节草里夹着碎石和刚刚走动带过来的泥土。
就连庄硕这种钢铁一样的男人躺下去都被石头硌得呼痛。
庄硕拍拍郎洋洋身后的那一片,扔了两颗小石子。郎洋洋也躺了下来。
原来躺在地上是这种感觉。
原来土地是如此的可靠。
原来杂乱的野草也有属于它们的芬芳气味。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听着山风拂过后面树林的声音,沙沙、沙沙,听着很舒服。
“后面林子里都是老果树。”庄硕说。
“嗯。”
“好,对了,之前就想问问你,要不要重新做一下你们农场的官网?上次做方案查资料,我看很多公司官网都是好好打理的。”郎洋洋微微侧身看庄硕。
庄硕:“太贵了,不浪费那个钱。”
郎洋洋笑:“不知道了吧,我能做,交给我。”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家,两个脏兮兮的人和一只脏兮兮的狗坐上了庄硕为了迎接王志军洗干净的车。
后座还放着王志军给的礼物,好大的一个盒子。
回家路上庄硕去小菜市场买了点豆米和火锅材料,家里有腊肉,今晚吃下饭的豆米火锅。
到家之后郎洋洋去洗澡,庄硕给雷公擦干净,让它去休息。
后面换着庄硕去洗澡,郎洋洋把蔬菜洗了,洗完庄硕还没有出来。郎洋洋把客厅的风扇打开,坐在矮凳上准备拆王志军的礼物看看是什么。
王志军以前给郎洋洋送过很多香水护肤品什么的,这次掂量这个重量,感觉也是。
郎洋洋拆了外包装,打开箱子。
看到东西的瞬间郎洋洋真的以为是什么外国护肤品,心里想的还是这个牌子怎么没有听说过。
谁知道拿起来一看,是各种各种的功能性润滑和精油,还有好几盒套子,看上面的图片才知道是带颗粒螺纹的那种。
郎洋洋疑惑地从箱底拿出一个扁扁的纸盒包装,上面写着一个运动品牌的名字。
但“珠玉在前”,郎洋洋觉得这里面绝对不会是一双篮球袜什么的。“
“王……志……军……”
郎洋洋拎起里面那件只有几条布料的衣服,咬牙切齿暗骂王志军。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王志军,图片刚过去,还没有打完字的时候王志军就回复了:[喜欢吗?是不是超级好看!我从泰国带回来的!]
郎洋洋:[这怎么能穿啊?哪里都遮不住。]
王志军:[都遮住了看什么?安啦亲爱的,穿上它,迷死你老公。]
郎洋洋放下手机,哭笑不得地拎着那件衣服看,正想着这个小皮环是干嘛的,听到卧室门被打开。
“洋洋。”庄硕洗完澡出来,忘了带换的衣服,只围了浴巾,他走过来,“你拿的……是……”
“……”郎洋洋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盒子里。
“咳咳。”庄硕也不瞎,他摸摸鼻子,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气血下涌搞得他大脑空空。
欲言又止好几次,然后捂着浴巾冲进了卧室。
郎洋洋:“……”
第39章
郎洋洋抿着嘴琢磨了好一会儿,又好笑又无奈地叹口气,满满把刚刚胡乱塞进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回了那个纸盒子里。
看到东西的时候郎洋洋第一时间想的是王志军真能折腾,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想说自己穿上是怎样。
但很显然,刚刚庄硕的反应看起来和自己不一样。
郎洋洋慢慢把东西都收好,心里也忍不住去想,他和庄硕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感情不错也一直在升温,但是在床上还是挺客气的。
——不是体力和感情的问题,是太礼貌了。
刚结婚的那几天比较频繁,郎洋洋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忍着腰酸去上班,庄硕知道这样太影响他的身体和工作,就主动减少了频率。
现在大概是三天一次,这个频率郎洋洋觉得还是挺合理的。
如今在一起没多久,都还很新鲜,每次那个的时候两人也都觉得很满意。
但要是说实话,确实没有什么花样,全靠体力和感情。
虽然郎洋洋之前都没有恋爱,但是偶尔还是会看一些漫画或者片子,也从王志军那里听过不少奇葩八卦以及经历。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前的郎洋洋是这样的,但现在变了,现在是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但目前只吃过水煮猪瘦肉,还有猪五花猪腿猪头猪下水没吃过。
留给他们体验的还很多。
郎洋洋看着已经归纳好的箱子,里面的瓶瓶罐罐包装都还没有拆,想了又想,挑了一个棕色包装、印着英文字母的油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的小盒子里。
庄硕回屋子,穿了长袖长裤出来。
他平时更喜欢穿款式硬朗一些的衣服,比如夹克衫、牛仔衬衫之类的,现在穿的一件插肩长袖和宽松的灰色束脚运动裤,偏美式休闲一点,很显身材。比起平时的硬汉风格,郎洋洋倒是觉得这个松弛居家的样子更有滋味。
“怎么了?”庄硕被看得不自信,低头扯一下自己的裤子,“不好看吗?”
郎洋洋摇头:“不,很好看,很居家。”
铁血战狼庄硕第一次被人说居家,这不就意味着郎洋洋对自己在家里的表现很满意吗?
“那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
饭郎洋洋早就煮了,菜也洗好了,庄硕进去看到备好的菜,笑着美了一会儿。
庄硕只需要把带着肥肉的腊肉放到锅里,煎出猪油之后下番茄炒出番茄汁,下蒜苗蒜片,炒香之后加入豆米,大火翻炒到豆米很变得粘稠之后加入买豆米时送的汤。
庄硕一手拿着装豆米汤的塑料袋,一边在灶台上翻找剪刀。
“洋洋?你看见厨房的剪刀了吗?”
“在这儿!”
这两天一直在拆箱子,刚刚郎洋洋找不到拆快递的小刀,就去厨房拿了剪刀来用。
他拿着剪刀去厨房,“给。”
郎洋洋站在旁边看庄硕用剪刀把塑料袋一角剪碎,豆沙色的豆米汤被倒进锅里。
“这样就好了吗?”郎洋洋问。
庄硕潇洒地往里面扔一小块姜:“得熬一会儿,我把肉和豆腐什么的切一切。”
汤锅翻滚,庄硕看到郎洋洋还在身后站着,跟他说:“你出去等,厨房味儿大。”
“我也经常下厨做饭的。”郎洋洋说,意思是他也习惯厨房的环境,没有那么娇贵。
庄硕却笑:“我知道,但是现在有我了嘛。”
郎洋洋:“有你了我也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废物啊,万一你不在家或者……”
庄硕转头看他:“或者什么?”
他故意凶巴巴的看着郎洋洋。
郎洋洋果然心虚,稍稍往后退半步:“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什么都依靠你,你做得更好是事实,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说完发现庄硕不说话,郎洋洋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解释,想来想去,也没办法粉饰自己刚刚想说的是“或者分开了”这句话。
“我知道。”庄硕撤去凶狠的伪装,笑一下说:“那以后这样,每周你挑一天来下厨,怎么样?让我也体验体验你的厨艺,万一有惊喜呢?”
郎洋洋如释重负笑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厨艺很烂咯?”
庄硕:“不包括烘焙的话。”
郎洋洋又气又想笑,他说的也是实话,只能白他一眼转身出去把茶几收拾一下。
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家里又养大型犬,基本上不下雨的时候都是开着窗子通风散气。
晚风吹进来,郎洋洋也忍不住打个冷颤。
收拾茶几的时候又看到那盒功能型润滑,想着要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看到也怪尴尬的。
最后还是把它放到卧室的枕头柜里去。
很快火锅就上来了,用电磁炉加热汤底,还是搭配本地最常见的胡辣椒蘸水。
配菜的有猪肉片、午餐肉、千张豆腐、白豆腐、菠菜,还有嫩香菜和蘑菇。
每样装了一小盘,两个人吃刚好。
照例是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一个刚上线美食纪录片看。
“要不要先喝点汤,熬得很浓稠了。”庄硕说。
“不要,我想吃千张豆腐。”
郎洋洋离家很多年,没有本地人那么能吃辣,所以更偏爱酸汤和斗米火锅这种辣度不高的本地菜。
小火烧着,锅内的汤汁翻滚,豆米被煮得软烂,汤汁也越来越浓稠。豆米火锅的吃法就是越到后面口感越好,每一个食材上都带着煮出来的豆米,不用蘸水是豆米和腊肉的淳朴香味,蘸了蘸水多一点糊辣口感,各有各的好吃。
郎洋洋的习惯是素菜不蘸,荤菜蘸。
郎洋洋头一回在晚餐的时候添了两次饭。
——当然,也可能有今天播了四个小时的种有关系。
“泡汤吗?”
“嗯,要。”
庄硕拿起汤勺,手腕灵活地转一圈拂开表面的油水和沫子,只舀浓香的汤汁,浇在郎洋洋刚盛的饭上。
“吃吧。”
郎洋洋用筷子拌拌,又在锅里捞到一块腊肉,蘸了蘸水送进嘴里。
微凉的夜晚,吃个暖暖的火锅最合适不过了。
还好今晚有开胃下饭的火锅,郎洋洋还有力气去店里面揉面团。
两人说好庄硕给雷公洗个澡,郎洋洋自己去店里备货。
到Brookside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平时这个时间店里已经没有人了,今天却看到店里开着灯。
郎洋洋以为是悠悠下班忘了关局部灯,没想到进来的时候看到晓雯还在烘焙室里。
“晓雯?”
晓雯坐在烘焙室里的高脚凳上,还穿着白色的帽子,双手托着下巴,抬头看外面,看到是郎洋洋来了。
“洋洋哥,你来了。”
郎洋洋走过去,没有进烘焙室,就在外面隔着玻璃和晓雯说话,“怎么还没有下班?”
最近晓雯的室友都在外面实习,没人住在宿舍了,晓雯不想回家里住,就只有她住宿舍,下班的兴致不高。
晓雯垂着眼眸,说:“洋洋哥,我下个月就不能来店里上班了。”
郎洋洋:“嗯,我想着也是,该毕业了。是准备考编吗?”
晓雯:“我想了很久,我想去深圳找工作。”
“深圳?”
“嗯,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想去尝试不同的环境,想真正靠自己养活自己。”
郎洋洋点点头,其实他没有想到晓雯会做出这个决定,她性格很软,脾气也软,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来店里快半年了,除了跟家里人吵架哭了两次,没跟谁红过脸。
他以为她会去考编的。
郎洋洋很想劝一句说外面也很苦的,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也许在家里考个安稳的单位更好。但这个念头和想劝王志军后退一步一样,说不出口。
远方是有吸引力的,就算郎洋洋回到家乡了,依然这么认为。
郎洋洋说:“好,去外面看看也很好。但可能会很苦很累哦,去之前也要做好功课。”
说完郎洋洋从旁边的门走进去,弯腰从柜台下面拿不锈钢盆。
晓雯也从高脚凳上下来,“嗯嗯,我会的。我想……我不在家了,我爸妈他们就逼不了我了吧,我还不想结婚,也不想养弟弟,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为自己活着。”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充满朝气,此时的眼睛也亮晶晶。
“好,就是要这样。”郎洋洋握拳,鼓励她,补问一句:“那你男朋友呢?”
晓雯:“他说要跟我一起去,但他妈不同意。”
郎洋洋很想在这时候说一句这种时候爱情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和庄硕正甜蜜幸福着,觉得这么说多少有点道貌岸然,还是作罢。
但是晓雯自己说出来了:“随便他吧,他既然不能因为我不想结婚去对抗他父母和我父母,那我也不想为了他妥协,在这里早早结婚生小孩,过这种憋屈的日子。”
郎洋洋笑了一下,把面粉倒进盆里:“最近怎么想得这么透了?”
晓雯帮他托着面粉袋子后面,“我问了我表姐,她是这么建议我的,她家情况跟我家差不多。我表姐还说了一句什么‘乡愁是属于男人的奥德赛,逃离才是刻进女性身体里的史诗’,我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现在确实想逃离。”
郎洋洋脑袋里嗡了一下。
那自己回到家乡,是因为乡愁吗?
是在书写自己的奥德赛还是寻找香格里拉?
“洋洋哥。”
“嗯?”郎洋洋回过神来。
晓雯看着不锈钢盆说:“今晚能让我来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吗?”
郎洋洋:“好,我在旁边看着你。”
晓雯很开心,把围裙扎得更紧一点,看着电子秤上的数字增添面粉。她嘴里碎碎念着,“也许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攒到钱了回来开个店。”
郎洋洋开玩笑:“抢我生意是吧?”
晓雯:“全部抢走!把悠悠姐也抢走!”
“对了,还有多久去电视台录节目呀?我可以去看吗?”晓雯问。
郎洋洋算了一下:“还有八天,可以的,给了我十张亲友票呢。”
晓雯:“我和悠悠姐一起。”
“好,没问题。”
晓雯没有郎洋洋那么熟练,结束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点,庄硕开车过来接郎洋洋还等了一会儿。
刚好可以送晓雯回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郎洋洋忙了一通身上有汗,还有面粉,又去冲了个澡。
这一天真的是很充实。
洗完澡出来,郎洋洋看到庄硕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似乎是购物软件页面。
“我先上床了。”郎洋洋说。
庄硕看得入迷,这时候才发现郎洋洋出来了,心虚地收起手机,“哦,好。”
郎洋洋疑惑,一步三回头地回卧室,刚躺下,听到浴室又有水声。
“奇怪……他怎么也洗第二次。”
但实在是太累了,郎洋洋倒头没几分钟就晕晕乎乎,庄硕抱过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嗯?”
“累了吗?”庄硕声音很低。、
郎洋洋翻个身,和庄硕面对面,“嗯,怎么了?”
庄硕沉默片刻,手往枕头下面伸了一下之后说:“没事,睡吧,今天真的累坏了。”
“嗯,好,晚安。”郎洋洋说完,安心地闭上了眼。
“晚安。”
预想中庄硕的手没有搭到自己腰上,郎洋洋有些奇怪。明明每次说完晚安,庄硕都会轻轻搂着自己睡的。
郎洋洋睁开眼睛,庄硕背对着自己睡的。
奇怪奇怪,十分奇怪。
郎洋洋不是呆瓜,事出无常必有妖,郎洋洋轻轻挪过去,想看看庄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没想到动的时候手撑到庄硕的枕头边缘,压到了个东西。
他们两个都不会把手机放枕头底下的,郎洋洋伸手去摸,是一个塑料瓶,郎洋洋心里有了猜测,拿出来一看,还真的就是那个东西。
晚上他放进床头柜里的情趣润滑。
“庄硕?”郎洋洋轻声喊他。
庄硕不理,郎洋洋一手撑着床,一手拿着那瓶子去贴庄硕的脸。
“干嘛。”庄硕果然没睡着,一睁眼看到自己脸上放着那个东西,登时脸红心跳。
郎洋洋抱着他:“因为这个生我气呢?”
庄硕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没有。”
说完庄硕转过身来,让郎洋洋趴在他身上,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里看他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说:“你今天累坏了,我知道。”
郎洋洋看着他:“那你呢?”
庄硕:“我自然是还好,我的体力你还不知道吗?”
郎洋洋抓起那管东西,装模作样地对着微弱光线看上面的字,手不安分地移动,嘴里还故意磕磕巴巴的念出上面印的英文:“get it on mojo……唔——”
“我们不能辜负志军的好意。”庄硕胸膛起伏得厉害,手忙脚乱的拆睡裤的系带。
郎洋洋平躺着,脸色潮红,一只脚顶着庄硕的赤裸的胸膛,后面泛着热意,连脑袋都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快点……”
志军送的好东西还很多,一点一点来。
明明还没有到夏天,不知怎么会这么热,像盛夏的沿海城市,空气里都带着腥咸气息。
汗水滑腻,肌肤相贴时难受又喜欢,让假正经的人忍不住吼叫出来,以为可以释放心里的躁意,没想到连声音也黏腻,只是给这个充斥着热气的、酥麻之感的迷幻“夏夜”配上撩人的背景音乐。
雷公被吵醒,哼哼唧唧地迈着老腿到门口偷看,他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折射出光芒,还没跨进卧室一步,就被主人带着“痛苦”的声音驱赶。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担心主人累坏了身体。
夜还很长,床单湿润,小狗失眠。
次日一早,悠悠开门进店,看到郎洋洋在烘焙室里打瞌睡,欧包已经烤好了,可颂还在烤箱里。
悠悠立马推断:他今天肯定来晚了,为什么来晚了?估计是因为昨天去农场干活太累了。
悠悠进吧台,碎碎念道:“耕地去了吗?累成这样。”
第40章
甜品店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半坡老街是长溪市很老的一条街,一半是以前的供电局家属区,还有一半以前是城中村,前几年吧城中村推倒了建起商品房,市政保留了这一片的老街特色,只修了以前坑坑洼洼的路,把破烂的墙面重新刷了一遍。
如今树木高大,街边都是有特色的店,好吃好喝好逛,也很适合拍照打卡。
Brookside的店铺面积不大,租金却不低,当初租的时候花了不少钱,郎洋洋想的是自己的手艺没有到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地步,好的地段和好的装修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装修也花了不少钱。
好在经营状况不错,收入已经能覆盖租金和每个月原材料和工资的开销,从上个月开始还能剩下一些。
郎洋洋回长溪市虽然有逃避的意思,但是开店不是一腔热血胡乱来,这些都是他早就算好的。
幸运的是招到悠悠,有技术有品味,对店里的事情很上心,两人相处得也很和谐。
“干嘛老看着我,怪怪的你。”悠悠一边铲冰块一边说。
郎洋洋正在往蛋糕上放新鲜的芒果粒,为了不让水果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变质,Brookside用水果装饰的甜品都是客人点了才现切放上去的,这一点被很多来探店的顾客夸奖过。
他用小勺子背部轻轻抚平芒果粒,“悠悠,你以后想开自己的店吗?”
悠悠想了想:“如果以后找不到工作的话可能会考虑。”
郎洋洋笑,罕见地开个玩笑说:“要是开了开远点,我怕我的店开不下去。”
两人笑笑,聊一些无聊的话。
悠悠妈妈去年出车祸之后一直在复建,为了有自由一点的时间照顾妈妈,找工作的时候有工作时间的要求。
Brookside是唯一一家答应她可以自己安排工作时间的。
虽然工作这半年来,她只是每个星期三下午抽三个小时时间带妈妈去医院。
送完芒果奶酪蛋糕,郎洋洋进了烘焙室。
奶油刚刚已经调制好了,郎洋洋拿起小刮刀,刮一点奶油放到面板上,滴一点点可使用色素调色。
颜色重了就不断添加奶油,调试出三种饱和度不同的粉色之后开始刮形状。
蛋糕胚上已经抹了一层白色的奶油。
在刮板上做出粉色郁金香的一个花瓣,放在蛋糕胚上,如此反复几次,白色的蛋糕上已经有一朵活灵活现的粉色郁金香。
郎洋洋找来干净的小筷子,调整奶油郁金香不好看的地方。
这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只需要做三朵花,但是要添加叶子、蛋糕上的其他装饰,也花了整整半个多小时。
刮花蛋糕和裱花蛋糕主要是使用的工具不用,裱花蛋糕用裱花袋更多,用不同的裱花嘴配合手部动作,做出丰富的形状,是现在蛋糕店用得比较多的方式。
郎洋洋则更喜欢做刮花,刮花的线条更简约清新,操作空间更大,对于设计出身的郎洋洋来说也更有趣味性。
后面一个星期的时间,郎洋洋都在苦练刮花的技术,很久没有做这种复杂图案,手都生了。
经常一练就是到半夜十点钟。
所以Brookside深夜十点的画面是这样的。
——郎洋洋在烘焙室里聚精会神地练习刮花,庄硕在外面的桌子边抓耳挠腮地整理参加农博会要用的资料。
最近庄硕上班都带着雷公,省去了遛狗的时间,郎洋洋每天早晚会轻松一点,但是也不免担心陪伴少了雷公会和自己冷淡。
回家洗漱完已经是十一点多,郎洋洋坐在沙发上,给雷公投喂小零食并且互动。
茶几上放着庄硕刚刚炸出来的本地小臭豆腐。
长溪市比较出名的是小方县产的,也叫手撕豆腐,小小扁扁的一块,下油锅炸过之后有隐约臭味,但不像市面上的臭豆腐那么重。
可以拌上辣椒油、折耳根和香菜等调料吃,也可以直接蘸五香辣椒面吃。
郎洋洋比较喜欢拌着吃,这样口感更丰富。
雷公坐得很板正,对着郎洋洋扮乖样讨要吃的,郎洋洋让他握手,然后给他一根鸭肉干。
但是雷公不满足,眼睛撇着桌子上的炸臭豆腐,也想吃一口。
主人吃的就是最好吃的。
“小狗不能吃这个。”郎洋洋说。
“唔唔嗯……”雷公狂摇尾巴,伸头把脑袋放在郎洋洋的大腿上。
郎洋洋无奈,用手机搜索“狗狗可以吃臭豆腐吗?”,得到答案是可以,但不能吃多。
最后还是给雷公吃了一块。
大型犬那个嘴巴,吃东西都囫囵吞,嚼都不嚼一下。
郎洋洋无奈,笑它山猪吃不了细糠。
“洋洋。”庄硕从浴室出来,只下半身围着浴巾,“好不好吃?”
郎洋洋:“好吃,料调得很好。”
庄硕:“辣椒油是前几天二姑妈送来的。”
巷子口时不时有摩托车路过,轰隆隆一声之后又归于安静,电视上放的是新上线的电影。
郎洋洋倒了两杯威士忌,两人一边看一边吃东西喝酒。
这样的深夜时刻在两个月前还是另一番景象,每每想起,郎洋洋都萌生一种要好好珍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