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硕:“啊?”
郎洋洋:“二姑妈说和你妈妈一起去置办结婚要用的东西。”
这个庄硕知道一点,这几年在家也吃过不少的婚礼酒席。
“结婚要布置家里啊,买红色的四件套啊,新衣服新鞋子什么的。”庄硕说着,启动车子上路,嘴里补充说:“昨晚好像听她和二姑妈打电话,说定了衣服今天去取。”
郎洋洋:“什么衣服?白色西装?”
庄硕挠挠头:“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毕竟后天就是了。”
郎洋洋喝口水,心想居然是后天,自己还没有什么真实感。
挑家具是个体力活儿,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就变成了一场战争,各个品牌各个款式都要比对一下。
本想着挑个能睡的就可以,但是到了商场才发现,现在实体店的家居已经贵成了这样,那更要仔细挑挑了。
最后买了一张床,一个新的沙发,还有一套餐桌以及几样小家具。
郎洋洋家里东西都是有的,只是换掉了比较老旧的家具。
付完款,下午送上门安装。
两人在商场附近的餐厅里吃饭,都累得不行,庄硕的眼睛都痴呆了,他喝一口鸽子汤,说:“逛商场比犁田还累,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郎洋洋比庄硕好一点,他是体力上的累。
吃完饭收到智能仓库的消息,他存在上海的东西已经寄出,预计三天后到达长溪市。
“什么?”庄硕见他看了很久,问一下。
郎洋洋给他看页面,“到时候又是一顿收拾,想想头都大。”
庄硕笑:“有我呢,包在我身上。”
回家之后郎洋洋发现庄硕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了,他说下午把花坛打理一下。
郎洋洋说:“我争取今天把方案和PPT做出来,别卡着点交,容错率太低了。”
两人分工合作,忙到傍晚,两边的进展都不错。
郎洋洋审视一下自己做的PPT,真的不错,忍不住在心里夸一下自己果然是个PPT高手。
伸个懒腰之后起身,到院子里去看看庄硕的进度。
花坛已经弄得干干净净,杂草全都处理好了,庄硕正在角落里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郎洋洋说。
庄硕回头看他,给他展示自己找到的东西:“这个。”
是一张旧铁皮。
郎洋洋:“要这个做什么?”
庄硕起身走过来,指着掀开了一角的铁皮大门,掀起的一角因为多年风雨侵蚀已经锈化了很多。
庄硕说:“把那个洞给修一下。”
郎洋洋表情淡淡的,过了好几秒才轻微的扬起嘴角,他不知道庄硕知不知道那个门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但是现在是该修一修了。
“以后不管哪里破了坏了,都有我。”庄硕说。
郎洋洋想,他应该知道。他凑上前去在庄硕的嘴角轻轻的亲一下。
“那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喊:“是郎洋洋家吗?居*之家送货来啦!”
“欸!是!”庄硕手里拿着锤子铁皮跑出去。
郎洋洋也走出去,看到二姑妈也到了,二姑妈和谢阿姨下了车,远远看到郎洋洋,招手让他过去帮忙搬东西。
半小时后,家具都摆在了该摆的地方,客厅里堆了一大堆红色的东西。
喜字、红色四件套、对联,还有红色花瓶红色的盆红色的筷子,总之全都是红色的。
二姑妈甚至给雷公买了一个红色的领结。
“明天叫上老歪他们几个过来一起布置。”谢阿姨说完,又立马和二姑妈一起出发去酒楼看酒楼的布置去了。
郎洋洋和庄硕站在客厅里。
郎洋洋右手捏着自己左胳膊的肉,嘟囔着说:“居然真的有要结婚的感觉了。”
庄硕猛地转头:“啊?!”
郎洋洋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看得出来庄硕对刚刚自己那句话有想法。
“我的意思是,对婚礼这个事情有了真实感。你不觉得一群家长给我们两个gay办酒席这件事很魔幻吗?”
庄硕想了想,摇头说:“不会啊。”
郎洋洋拉着庄硕到新沙发上坐下,问他:“你是怎么出柜的?”
“出柜?嗯……”庄硕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抱胸的时候胳膊肌肉被挤压得很明显,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高中的时候我们班长是我同桌,她很喜欢看电影,给我推荐了几部,我就回来一部一部的看,看到《蓝宇》,就……看得……嗯……”
“看硬了?”郎洋洋一脸认真。
庄硕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下,接着说:“后面找了很多电影看,越看越痴迷,后来有次做梦,梦到我们班英语老师……”
这对庄硕来说似乎是个很不堪的回忆,眉毛都要皱成一条了。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长得也不帅还凶巴巴的,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年轻然后课又很多,总之……喂!不许笑我!”
“哈哈哈好,好,我不笑。”郎洋洋笑得放松很多,轻轻往后靠,胳膊碰到庄硕的胳膊,庄硕就伸手把他搂到怀里。
气氛缓和很多,庄硕继续说:“后来上网搜,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同性恋,觉得自己不正常,吓死了,自己吓自己吓了半年多才慢慢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这个事实。然后在去上大学之前,有天我妈跟我开玩笑,说上大学就可以交女朋友了,我就顺便跟他们说了我喜欢男孩子这件事。”
郎洋洋震惊:“然后他们就接受了?”
庄硕转头看郎洋洋,“是想了两天才接受的,那两天他们跟做贼似的,又是上网查,又是去书店查,躲着我。知道这不是个病之后,就觉得我能好好活着,开心就行,就接受了,后来我妈就说,如果以后我有了合适的伴侣,他们也会为我办个婚礼。”
天已经黑了,雷公在院子里玩,咬着发声玩具跑来跑去,路口的榆树上也开始有知了鸣叫的声音。
热热闹闹的样子,已经有了夏天的苗头。
郎洋洋眼中的波涛也很汹涌。
“怎么了?”庄硕察觉郎洋洋的情绪不对劲,轻轻捏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
郎洋洋摇头:“没有,叔叔阿姨真的是很好的父母,如果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能做到这样就好了。”
说完郎洋洋笑了一下,从情绪中出来,一抬眼却发现庄硕又有点忧郁,“你怎么了?”
庄硕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又收回去,只是盯着郎洋洋看。
郎洋洋心里有猜想,跟他说:“没事,你说吧。”
这一直是庄硕埋在心里的问题,不单是他,也是二姑妈是自己爸妈心里的结。但是谁也不敢开口,怕伤着郎洋洋。
庄硕权衡再三,还是开口说:“洋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爸妈回来了怎么办?”
和郎洋洋刚刚猜的一样。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嗯?”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已经快三十岁,这些问题早就想开了。说句冷血一点的,我甚至不会开口喊他们爸妈,对于我而言,他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财产就更不用担心了,爷爷去世前立过遗嘱,家里的东西都留给我和二姑妈,没有他们的份。”
庄硕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郎洋洋却笑着拉过他的手安慰:“不用因为这个觉得我很惨,真的。当然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得开,青春期的时候也觉得恨,觉得老天真不公平怎么让我摊上这种家庭,但后来长大了工作了就慢慢看开了。”
郎洋洋调整一下坐姿,歪头靠在庄硕身上,看着窗外围墙上露出的半个月亮。
“比起沉浸在这种已经过去了的、没办法改变的痛苦回忆中,努力工作多多锻炼,甚至是吃点好吃的、听更好听的歌都更有意义。读书多苦,上班多累啊,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能走到今天,还能拥有一家自己的甜品店已经很幸福了。”
“洋洋。”
“嗯?”
郎洋洋自觉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很乐观开朗,发言相当正能量,但不知为何庄硕看着自己的时候一脸忧伤。
庄硕抬手轻轻摸一下郎洋洋的脸颊,他掌心有一层茧,摸得郎洋洋脸疼。
“别这样。”郎洋洋笑一下。
庄硕也笑一下,却不是真心实意的笑,好像是为了安慰郎洋洋才笑的。他小声说:“你学习很好,工作也很努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很勇敢。”
不知为何,庄硕自己说着,鼻头竟然有些泛酸。
他看着郎洋洋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真为你骄傲,你独自度过了很多个艰难的时刻。”
郎洋洋眼波颤动,片刻后终于很真心地笑了起来。
他没有哭,也完全不想哭,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平静了下来,觉得很安心。
看起来冷淡的郎洋洋,终于敢在心里承认,自己也很需要别人的认可,如果这个人是庄硕的话,那真的再好不过。
郎洋洋看庄硕快要掉眼泪,上前亲一下他,刚要退后却被庄硕用力抱住,再次吻了下来。
这个吻一开始很粗暴,而后慢慢变得温柔。
郎洋洋并不逃避,他明白嘴边的那一点点咸,是硬汉展露的柔软。
既然如此,他就靠在这柔软的枕头上休憩片刻吧。
院子已经修得差不多,等哪天有空去花鸟市场挑点花苗来种下就可以。
这几天农场在晒油菜籽,庄硕就安心在这边和郎洋洋一起准备。次日一早他非要跟着郎洋洋一起去上班。
“这么早真的会困的,在家里睡个懒觉多好。”郎洋洋在路边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晃来晃去,转头跟庄硕说:“你去了也只是看着我忙。”
庄硕说:“你去干活我怎么能睡懒觉,陪你走过去也好。”
郎洋洋:“怕你昨晚太累了嘛。”
“你都不累我怎么会累?!”庄硕认为这是郎洋洋在试探敲打他。
难道是昨晚的表现他不满意?
郎洋洋想到了什么,笑得有点邪恶,转头看着庄硕说:“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吗?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坏的牛。”
庄硕正色:“那不可能,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
郎洋洋笑,不说话。
片刻之后才说:“这样的作息我习惯了,你何必跟着我受累。”
庄硕终于笑,看着郎洋洋马上要撞上爬出墙来的月季,把他拉出来一点,跟他说:“我的作息也是啊,当农民哪有朝九晚六的,忙的时候天不亮就要开始,半夜才收工,我也习惯了。”
郎洋洋转头看他。
看着他小麦色的肌肤和粗糙的手。
是啊,哪有轻松的,尤其是农民。
本以为庄硕去了店里也是干坐着看郎洋洋干活,没想到他自己又是浇浇绿植又是洗洗器具,揉面团的时候也能来帮帮忙,这三四个小时忙下来竟然一点都没有闲着。
这可能就是眼里有活儿吧。
悠悠到的时候郎洋洋和庄硕刚吃完早餐,正准备回家去,半个小时之前谢阿姨就打电话来说她马上出发了。
“甜点还有备用的放在保鲜柜里,水果我没有装饰上去怕放不新鲜了,你跟晓雯和黄芸说一下,上之前记得加。”郎洋洋把自己的围裙挂好,一边说一边凑到水池边和庄硕挤着一起洗手。
悠悠都习惯庄硕会出现在店里这件事了,在吧台里面检查剩下的咖啡豆,说:“好,你放心的回去吧。”
“今天做了牛角包,价格标签我更新了,外卖平台还没有弄,也麻烦你弄一下。”郎洋洋说着说着,觉得让悠悠做的事情太多,干脆就直接到电脑面前来,“我还是先弄好再走。”
悠悠笑:“操心的命。”
庄硕拎着一个纸袋子,在旁边等着。
“对了,洋洋哥,那个电视台的节目你到底去不去呀?”悠悠问。
郎洋洋正在上架牛角包,目不转睛看着屏幕道:“不知道,还没想好,电视台那边说一周内回复就可以。”
悠悠凑过来:“我觉得是个挺好的机会呀,干嘛不去?”
郎洋洋输入价格,“怕上节目丢脸。”
“怎么会?!”悠悠和庄硕异口同声道。
郎洋洋笑着说:“怎么不会,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庄硕和悠悠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出了太阳,抬头往天上一看,万里无云,微风阵阵,长溪市天气最好的时间要到了。
每年的春末初夏,长溪市到处都是绿油油,天气晴朗,偶有阵雨落下,把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
绿化带种了许多波斯菊,现在已经在打苞,随风摇曳的样子很是悠闲漂亮。
郎洋洋和庄硕并排走着,下坡的路很好走,拐过两个路口就到家了。
回到家里,郎洋洋打开电脑继续做农场的方案,庄硕去遛狗。庄硕体力好,每次溜雷公都拉着走很远,雷公很喜欢,现在跟庄硕出门的时候更兴奋一些。
郎洋洋又问庄硕要了一些农场的图片。
这些图片是之前市电视台来采访的时候用无人机和高清相机拍的,比庄硕自己拍的要好很多,但是没有授权,郎洋洋又打电话去联系市电视台要授权许可,这一通折腾下来,PPT才做了三四页,庄硕就回来了。
郎洋洋加快速度,先把内容和图片分好。
刚分好没一会儿,谢阿姨和二姑妈也到了。
郎洋洋刚给她们倒了杯水喝,老歪和张小军也到匆匆赶到。
上次老歪和张小军来帮忙换门窗的时候穿的都是抗造的旧衣服,今天就穿得比较有个人特色。
老歪是一身棉麻还带个帽子,张小军穿了条有四五个兜的裤子,很修理工。
小小的客厅里全是人,郎洋洋数着人倒水,又去洗水果装小饼干。
庄硕一转头,发现郎洋洋不见了,去厨房找他。
“是不是有点不习惯?”
郎洋洋坦诚承认:“嗯,好多人。”
“别紧张,我在呢。这事儿我妈和二姑妈主持,咱俩就在一边听指挥就行。”庄硕找出一个大盘子装洗好的葡萄。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庄硕转头看看客厅,大家都忙活着,没人注意他们。他快速在郎洋洋脸上亲了一下。
郎洋洋嘴里嗔骂一句,“注意场合!”
虽然庄硕说有大人主持,自己不用紧张不用担心,但郎洋洋还是想这事他们两个的事情,怎么好真的全让别人来操心呢?
他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自己的事情只能靠自己。
但没想到,还真的和庄硕说的一样。
二姑妈和谢阿姨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安排好大家的工作。
“老歪你和小军把喜字和对联贴上,门上窗户上都要贴。”
“洋洋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卧室,把四件套换了,把新买的棉被放在里面那张椅子上,花瓶也换了。”
“地毯今天换还是明天换呢?”
“对了,今晚记得给狗洗个澡,明天要去见客洗香点。”
郎洋洋和庄硕在卧室里面换被罩,窗子全部打开了通风换气。
换好了之后二姑妈拿进来几个大袋子。
“明天吃饭你们穿这个,啊。”二姑妈放下袋子就出去了。
郎洋洋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拿进家门的,也没有想到她们两个长辈还特地去奢侈品店给他们买结婚要穿的衣服。
“这很贵的。”郎洋洋打开袋子,心情有点复杂。
庄硕没怎么买过奢侈品,知道贵,但不知道具体多贵,他平时买衣服大多是户外品牌和运动品牌,有时候出门在路边看到合适的地摊货也买来穿,并不挑剔这些。
他拿出一个鞋盒:“很贵吗?多少钱啊?”
郎洋洋拿出衬衫,说:“这个应该要五六千一件了。”
庄硕:“也还好。”
“也还好?”郎洋洋转头看他,“这两套衣服,加上鞋子都三四万了。”
平时没感觉他们是这么大手大脚的人啊。长辈们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赚钱不容易。
庄硕笑:“我的意思是对于用来结婚来说,是值得的。前两天在家的时候听我妈念叨过,说看到你背的包也是名牌包,总不可能说结婚了反倒让你穿便宜货吧。”
郎洋洋想了想,应该是第二次去农场的那次,背了个贵牌的托特包。
“那个……那个是公司年会抽奖中了代金券才买的。”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重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辈的心意。
两人把衣服都拿出来看,庄硕念叨着:“有一套好的正装也好,万一之后要去参加农博会什么的也可以穿。其实我以前买的户外品牌也挺贵的,好点的鞋子也是一千多,冲锋衣更贵,几千上万的都有。”
“你买过吗?”郎洋洋随口问。
庄硕:“没有,太贵了我下不去手。”
郎洋洋哈哈笑,说自己也是。
这一遭忙到下午四点,屋子里里外外都红彤彤的。
庄硕把胸花别在T恤胸口上,对着玻璃窗照镜子。郎洋洋双手叉腰看着床头大大的喜字说:“我都快不认识这个卧室了。”
话音刚落,二姑妈和谢阿姨进来了。
“洋洋,你这边真的没有别的同学朋友要来吗?”
郎洋洋嗯了一声:“早都没有联系了,突然去找人说我要结婚太唐突了,咱们简单一点就好。”
有两个偶尔还说一两句话的也都在外省工作,并且不知道郎洋洋的性取向。
郎洋洋和在上海的学姐还有一个gay朋友说了,大家都忙,来不了。
二姑妈:“那好,那酒席就不多设位置了。”
说完拍拍旁边的谢阿姨,让她一起看床,然后盯着床一脸深思。
“怎么了姑妈?”郎洋洋问。
庄硕也转身过来看着二姑妈。
二姑妈嘶地一声,对谢阿姨说:“那枣啊花生啊桂圆什么的我们还放吗?”
谢阿姨:“早生贵子?他们也没法儿生啊?”
二姑妈:“图个吉利?”
谢阿姨:“倒也是,好歹是第一次,是该喜庆一点儿。”
听到这里,郎洋洋和庄硕对视一眼,两人都涨红了脸,对视一秒就迅速别开头去。
郎洋洋转身,弯腰假装整理一下床头柜上的东西。
心里忍不住乐着吐槽。
“哪还有第一次……”
第30章
最后还是庄硕听不下去了做作地干咳两声,两个长辈才反应过来,孩子脸皮薄听不得这些,匆匆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明天就是酒席,长辈们商量着决定今晚还是各在各家,明天再过来接郎洋洋一起去酒楼。
庄硕和谢阿姨他们一起回家去了,临走前交代郎洋洋说忙完了一定要记得给自己打电话。
二姑妈留了下来,郎洋洋做了三个菜,和二姑妈一起坐在新餐桌上吃饭。
雷公在餐桌脚边坐着,直勾勾看着二姑妈。
二姑妈是个心软的,一会儿就给他喂一块肉。
郎洋洋平时是不给雷公吃这些菜的,但是二姑妈开心,没说什么,只是打趣雷公要爱上二姑妈了。
“一开始你跟我说你喜欢男人的时候,我心里着急,慌,怕你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二姑妈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一个人过日子,还是挺难过的,两个人好。”
郎洋洋笑着嗯了一声。
其实心里没有这么觉得,他一个人过惯了,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现在是觉得和庄硕的话,两个人更好。
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但郎洋洋想,如果是爱情的话,锦上添花比雪中送炭好。
如果一个人的时候过得不好,又怎么能保证两个人一起就会好呢?怎么知道对方是把自己拉出泥潭还是自己把对方拉入泥潭呢?
把生活的希望和热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太危险。
所以,郎洋洋想要结婚,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和现在的庄硕都是身体和心智都健全的成年人。
他们在一起,是锦上添花。
“待会儿我们给爷爷奶奶上柱香。”二姑妈说。
郎洋洋说好。
香案是今天下午才布置好的,郎洋洋心里没有什么信念,回家这么久也没有弄过这些。
点了香,二姑妈手里捧着,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郎洋洋也有样学样,捧着香闭上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于亲情太淡漠了。
是爷爷奶奶把郎洋洋养大的,对此他很感激,小时候也把这些养育之恩写进作文里过。
但郎洋洋是个记忆里很好的人,记住的除了养育爱护,还有那一句又一句的“别跟你爸一个样学坏”、“你不听话等你爸回来了收拾你”。
郎洋洋知道爷爷奶奶并没有恶意,他们不至于恨一个小孩子,不然也不会嘱咐二姑妈养洋洋,给他分一半的遗产。
只是郎洋洋是一个太敏感的人,爱和恨都被放大。
他不相信爷爷奶奶会祝福他和庄硕结婚。
捧着香闭上眼睛许久,最后郎洋洋只是默念了一句:“爷爷奶奶,请保佑二姑妈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两人把香插上,二姑妈又看了看家里还有什么缺的,看着哪里都布置好了,欣慰道:“弄得挺好的,窗子和门一换,家里新了好多,以后有时间啊在院子里种种花,住着也挺舒服的。”
郎洋洋送她出去,点着头说:“嗯嗯好,我们俩还打赌呢,要是种的花都能活下来他赢,要是有没养活的就算我赢。”
二姑妈笑得很开心:“好啊!这样好!就要这样过日子,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有点小乐趣。”
“那姑妈家里的兰花能不能给我一盆?”郎洋洋故意拿二姑妈打趣。
二姑妈是个很喜欢兰花的人,她养的那几盆都挺名贵,纠结了一下才说:“那你要是喜欢,就拿一盆吧。”
“哈哈哈。”郎洋洋笑,说自己开玩笑的,这么娇嫩的花自己养不活,不糟蹋了。
大铁门拉开,二姑妈挎着自己的皮包,再一次由衷地说:“真好,洋洋。”
“谢谢姑妈。”
“要是……要是小秋还在,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二姑妈说完,很勉强地笑一下,“哎呀不说这些,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郎洋洋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好,路上小心。”
大门关上后郎洋洋在门后站了好一会,他突然有点懊悔,懊悔自己刚刚没有安慰安慰二姑妈,给她一个拥抱也好。
想到刚刚吃饭的时候二姑妈说两个人好。
他们的想法不同,也许是因为二姑妈曾经婚姻幸福,没出事之前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靠着那些回忆撑着过了一辈子。
郎洋洋回家收拾好餐桌,洗了碗,给雷公倒狗粮。
平时对吃饭热情极高的雷公今天居然爱答不理,下午大家给他吃了不少零食,晚上二姑妈又给吃肉,这是开始嫌弃狗粮了。
郎洋洋说了好久,雷公只是敷衍地吃一口然后又嫌弃没滋味偷摸着漏出来。
“臭小狗。”郎洋洋拿他没办法,掰了一块鸡胸肉拌进狗粮里他才肯吃。
遛完狗回来又忙着继续做PPT,全然忘了和庄硕的约定。
还有三天就到截止日期了,郎洋洋计划着是今晚做好,明天一早就提交上去,不要卡着deadline。
成也deadline,败也deadline,郎洋洋知道拖延症的可怕之处,在工作上都是逼着自己不要卡线做事。
做完PPT之后再检查一遍方案里的数据资料,做最后一遍文字润色之后发给庄硕。
郎洋洋:[你自己再看一遍,有需要添加修改的地方你再动手。]
郎洋洋:[但是整体格式别动了,也不要加你的心路历程。]
郎洋洋:[人家跟你谈工作,你跟人家谈感情,这肯定不行。]
郎洋洋:[收到回复。]
发完之后郎洋洋甩一甩自己的手,看电脑上的对话框,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好像有点太官方了。
——很像跟下属说话。
正想着把最后一句撤回的时候,庄硕回复了。
庄硕:[yes sir!]
紧接着庄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郎洋洋打个哈欠,“你在干嘛呢?”
庄硕:“等你啊。”
郎洋洋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抬头看看家里,到处红彤彤的,他笑笑说:“家里变了个样,看着有点陌生。”
“那我过来陪你。”庄硕说。
“不行!”
庄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家里也红彤彤的,虽然不在家里办席,我还是个上门女婿,但还是布置了。”
郎洋洋:“上门女婿?”
庄硕:“不算吗?明天就拉着行李箱过去住了。”
郎洋洋笑,想了一下说:“其实在你的房子装修好之前,你可以先在家里住的。”
“不可以。”
“为什么?”
庄硕:“我们结婚了。”
庄硕感受得到郎洋洋的心怀还没有完全敞开,或者说是,他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和别人交缠在一起的生活。
“结婚了就要住在一起,以后去你那里,我都称之为回家。”
闲聊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聊着聊着人就躺上了床很快睡过去。
次日一早手机闹钟照旧是五点半就响了,郎洋洋迷糊着起床走到客厅看到红色地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结婚,闭店了,不用起这么早。
站在客厅里琢磨了一会儿,这几天也是累得够呛,最后还是爬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再醒来是二姑妈打电话来了。
摸出手机一看,上午十点半了,姑妈在电话那头催他:“今天结婚呀洋洋,快别睡了,我和郎月还有堂叔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