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堇年笑骂着:“坏荼荼!”
白荼:“不许骂我,你也是在厕所里欺负过我的男人。”
今天是放假前最后一天去学校。
放学后,同年级的老师们聚在一起办了一个庆功宴,因为下一个学期,大家不一定还能教同一个年级了。
这个学期发生了很多事,一起经历过风浪后,老师之间的相互关系都非常融洽。这是白荼在实习期间没有感受到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和同事之间也可以相处得这么愉快。
聚餐定在了一家烧烤店,店里闹哄哄的,老师们也放肆的大声聊天。
夏天的烧烤店又闷又热,白荼吃饱后,去窗口站着透透气,静静看着其他老师们开心的聊天。
曲翊杰越过人群来到白荼身边。
自从他向白荼表白后,二人之间的话少了很多。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他们之间的尴尬也消退了不少。
曲翊杰对着白荼说:“下学期我就去带高三毕业班了,不能和你做同桌了。”
白荼微微笑着:“带毕业班很累的,加油。”
“其实他人挺好的。”曲翊杰朝着贺堇年所在的方向望去,“虽然嘴碎了一点,讲话也很难听,性格也很差,还爱算计人。”
白荼:“……”
这不就是浑身上下没一个优点吗!
曲翊杰说完,话锋一转:“但他真的很喜欢你。”
曲翊杰说完,俯身从啤酒箱里取出一瓶酒,打开瓶盖后对白荼说:“我去找主任喝几杯了。白老师,下学期见。”
白荼点点头:“嗯,下学期见。”
聚餐的气氛很融洽,贺堇年稍微喝了几杯,便不再喝酒了。陆陆续续开始有老师回家了,贺堇年也走过来对白荼说:“我们也回家吧,时候不早了。”
白荼很听话的点点头,“嗯。”
小城镇的治安比京城差很多。天黑以后,总有一些不务正业的人游走在路边。
白荼身材瘦小,长得也非常漂亮,所以他经常会惹来一些图谋不轨的坏人。
贺堇年身材高大,南城的小混混不敢动他。所以他每次都会陪着白荼回家。
回家的路上,二人走过一条小路。贺堇年笑嘻嘻的对白荼说:“荼荼,我今天没有喝多哦。”
白荼看着前方:“你要是喝多了发酒疯,我就把你留在路边。”
贺堇年心里非常清楚,白荼就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小傲娇,他早就感觉到白荼对自己分明就是有感觉的。不过去不愿承认罢了。
反正贺堇年不要脸,只要他一直一直纠缠着白荼,总有一天会有白荼开口说爱他的机会。
贺堇年粘着白荼:“荼荼,暑假到了,我们去旅游吧?”
白荼白了他一眼:“没钱。”
贺堇年的算盘珠子都蹦到白荼脸上了。
出去旅游就要定一间房,如果贺堇年再花言巧语几句让白荼喝点酒,两个人肯定会发生一些“嗯嗯啊啊”的事情。
白荼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贺堇年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荼荼。”
白荼被吵的有些烦了,挥了一下手:“我说了不要——”
“有人。”贺堇年按住白荼的胳膊,低沉着开口。
白荼吓了一跳,微微侧头,似乎真的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很害怕,往贺堇年身上靠了靠。
贺堇年用身体挡住白荼,抱着他的肩膀,“你走我前面。”
白荼不安的回头张望,那个人影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是……小偷吗?”白荼小声的问。
是小偷最好……千万别是劫匪、色狼、亡命徒!
贺堇年低声回答:“不知道。”
他感觉到白荼在害怕,毕竟经历过王光阳的事件,换做是谁都会心有余悸。
贺堇年抱着白荼,安慰他:“别怕,有我在。”
有贺堇年在,确实会安心很多。至少那个黑影没有敢靠近他们。很快就走过了小路,贺堇年带着白荼拐进了大道上。
路上的行人多了,路灯也变亮了,似乎危险已经解除了,白荼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路过一个拐角,贺堇年好像用余光看到了什么,突然一收胳膊,把白荼扯进怀里。
从阴暗处,一个长发的男人突然握着刀冲过来,他嘴里“哇呀呀”的吼叫着,朝着白荼刺了过去。
白荼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贺堇年抱紧在怀中。那人的的刀没有捅向白荼,反倒是扎进了贺堇年的身体里。
白荼听见贺堇年痛苦的一闷哼。
那个人杀红了眼,疯了似的大叫:“我杀了你!”
刀子进进出出,红色的血液顿时像喷泉似的从贺堇年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溅到了白荼的脸上,白荼惊恐的望着发生的这一切……
周围的路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众人纷纷退后,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行凶者头发凌乱也很长,还有碎碎的胡茬,看起来活像一个邋遢的流浪汉。
但白荼还是认出他了,竟然是巫笙桉?!
“贺堇年!!”白荼惊叫着,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制止巫笙桉的暴行。可贺堇年搂着白荼非常用力,死死把他扣在怀中,将他保护的很好。
隔着身体,白荼感受到刀子进进出出的冲击力……他听见了刀刃划破肉体的声音……他听见贺堇年忍着痛低沉的喘息……
终于有路人反应了过来,他们拿着街边餐厅的凳子冲了上来,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制止住了疯狂的巫笙桉。
巫笙桉被按在地上,依旧疯狂的大叫:“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们!”
白荼感觉到,搂着自己的贺堇年突然没了力气,他的身体慢慢滑落,他用带着血的手抓住白荼的衣服。
“荼……荼……”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手指突然松开了,埋头倒在地上。
白荼接住贺堇年浑身是血的身体,跪在地上颤抖的说着:“报警……要快点报警!”
他颤抖着拿着手机,手指都快没了按下锁屏键的力气……
在抢救室外,白荼浑身都干涸的血渍。他像一个神经质模样的人徘徊在大门口,见到一个路过的医护人员,他就疯狂的拉住他们的袖口。
“医生!他怎么样?”白荼不厌其烦的问道。
医院里的医务人员都是很忙碌的。他们每一次都只用“还在抢救”回答白荼。
白荼痛苦的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声的痛哭起来,“贺堇年……大笨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又过了一会时间,一个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白荼见状马上起身。
医生问他:“你能联系到贺先生的家人吗?”
白荼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怎么了!”
医生看起来很严肃:“这件事我们需要跟他的家人说明。”
白荼马上拍着自己的胸口:“我就是他的家人,我是他的男朋友!”
医生神情复杂的看着白荼:“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种情况,我们还是需要通知到他的家人才行。你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我不认识他的家人。”白荼失神的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贺堇年还有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杨绩,于是立刻打开手机,翻找联系方式,“我我我可以问!我这就去问!”
白荼很快找到了杨绩的联系方式,打给杨绩后,对方很快接起了电话。
“您好。”杨绩应该是不知道白荼的新手机号。电话那边,还有撒娇的小猫在不停的喵喵叫。
白荼带着浓重的哭腔,来不及自己介绍了,直接就问:“杨总……你能联系到贺堇年的父母吗?他……出事了。”
“白老师?”杨绩听出来白荼的声音,他放下小乖问道:“你先别急,怎么了?”
“贺堇年他——”
白荼把简单的经过告诉了杨绩。
杨绩听后,也感觉心中一紧。好在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揪心的同时他能稳住情绪。他努力镇定,安慰白荼:“贺总这两天在国外。你们在南城?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不一会,医生出来了,他看见白荼抱着手机在发呆。
“怎么样,联系到家人了吗?”医生问。
白荼茫然的抬头望了望:“我们联系不上他的父母。”
医生深深的叹口气。
无奈,他想白荼既然是贺堇年的男朋友,现在也只能跟他交代情况了,便推开急诊室的门,“这边来吧。”
急诊室里,贺堇年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脸上罩着呼吸机,衣服被剪开了,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急诊室里已经给他上了心肺复苏按压的机器。白荼在医院照顾过外婆,他知道上这种机器的人……
十有八九已经凉了。
白荼差点没站稳,幸好周围的医生扶住了他。
“求求你们……救救他!”白荼哭着望着抢救室里的医生。
“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抢救,但——”医生表情也很凝重,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白荼的肩膀,“你先去休息吧,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白荼根本休息不好,抱着腿缩在抢救室外的凳子上,死死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他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去年的那个冬天。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等待外婆的手术室外一样煎熬。
时间越来越晚,医院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厅里的灯也一盏一盏关掉了,只剩下前门还亮了微弱的两盏灯。渐渐的,大厅里只剩下白荼一人。
忽然,抢救室的门开了。
白荼立刻站起身。
带着白口罩的医生匆匆出来:“贺堇年家属!”
门外只有白荼一人,医生很自然把目光留在了白荼身上。
“进来看看他吧,他可能快不行了。”
医生话音刚落,白荼跌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什么……”他颤抖着嘴巴差点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音阶。
几个护士忙过来扶住白荼,“先生,先生!”
白荼已经快要走不动路了,在护士搀扶下,白荼慢慢摸索着进了抢救室。
贺堇年还躺在那张床上。小麦色的皮肤已经流失了太多的血色,变得像纸一般苍白。
呼吸机还在努力维持着他的生命,但背后的仪器上,他的生命体征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贺堇年……”白荼腿一软,跪在贺堇年的床边。
“你别吓我好不好!”白荼哭着抓起贺堇年的手。
好软……
好凉……
“你醒醒啊贺堇年!!”白荼哭着喊着,企图用叫喊唤醒沉睡的男人。
“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白荼趴在贺堇年身上,失声痛哭起来,“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白荼哭得撕心裂肺,突然,背后的仪器叫了一声,紧接着,一个医生大喊道:“快!又有反应了!”
白荼抬头,只见医生们重新拿起抢救的仪器。
“快,继续抢救!”
带着白荼进门的护士将白荼从地上扶起来,“白先生,您得先出去。”
白荼一步一回头的望着穿上的贺堇年,“他是不是醒过来了!”
护士:“情况有所好转,但是您要先出去等待情况。”
白荼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一会上,一会下。白荼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如果现在宣布贺堇年抢救无效,他肯定会立刻疯掉的!
抢救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他们从晚上来,到现在已经快要过去十个小时了。
终于,快到凌晨之时,抢救室的门再度打开了。
白荼满眼血丝的望着出来的医生。
是厄运……
还是喜事?
白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走到白荼面前:“贺先生暂时稳定了,但依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你守了一晚上,快回家休息吧。他有任何情况我们第一时间电话通知给你。”
白荼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一直等着他。”
医生叹口气:“他能不能醒来还是问题,你这么熬下去,你也要进抢救室了。不放心就换你的朋友过来守着,你必须需要休息了。”
白荼躲开医生的眼神,缩成一坨卷在凳子上,“我就睡在这里。”
医生无奈,但既然这是家属的意愿,他也不好说什么,摇着头离开了。
医院外面已经开始逐渐有了日出。白荼缩在椅子上困意全无,他多么希望接下来医生会打开门,告诉他贺堇年已经醒了,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个匆忙的身影从门口跑过来,他在大厅来回看了看,很快就找到缩成一坨的白荼。
“白老师!”杨绩跑回来。
“杨总?”白荼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连夜赶过来的杨绩。
他还是去年的模样,西服革履,文质彬彬。
杨绩望着抢救室:“堇年怎么样了?”
“他……”白荼刚一开口,顿时又忍不住泪如泉涌,“还没醒过来。”
他的心好痛,看到贺堇年身上那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的心仿佛都在滴血。
昨天晚上还和自己开玩笑的贺堇年,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子啊……
杨绩看着白荼身上还有血渍,眼眶里满是红血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说:“我送你回家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白荼倔强摇着头:“我不走。”
杨绩叹口气:“堇年知道了,他会心疼的。”
这句话果然有效。
白荼听后愣了很久的神,终于,听话的跟着杨绩出了医院。
杨绩是一路通宵开车过来的。白荼刚上杨绩的车,一个毛茸茸的小身体就从后排窜了过来,趴在副驾驶上“喵喵喵”的叫。
白荼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只还没成年的小猫咪。
杨绩朝着小猫勾了勾指头,“小乖,过来过来。”
小乖朝着白荼叫了几声,跳到了杨绩的身上,凶巴巴的盯着白荼。
仿佛白荼是个闯入者。
杨绩向白荼道歉:“不好意思啊,白老师。这只小猫离不开人,我只能把它也带过来了。”
白荼坐进副驾驶,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没关系,很可爱。”
小乖夹着耳朵警惕的瞧了瞧白荼,感觉到对方没有敌意,也不管白荼了,便一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开始目不转睛的望着它的杨绩。
杨绩知道白荼住在哪里,他开车送白荼到了小区楼下,白荼很礼貌的对他说:“杨总,你今天也住我们家吧。”
杨绩笑了笑:“别杨总杨总叫了,多生疏。我就不麻烦了,毕竟是你和堇年的家,我带着猫不方便。我在附近定了家酒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白荼也不好继续与他客气,便说:“辛苦你了,开了一夜的车。”
杨绩:“你快回家休息吧,一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嗯。”
白荼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他洗了个澡,换了一件衣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他望了望厨房,又望了望贺堇年的卧室。
他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纱,浑浊又空洞……
坐了一会,白荼又一个人去了医院。
他重新坐回抢救室门口的凳子上,用着相同的姿势卷着,目不转睛盯着禁闭的大门。
周围的护士看着白荼医生窃窃私语:
“他怎么又回来了?”
“据说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爱人。”
“啊?就是昨天送来的那个被捅伤的青年?”
“对呀,伤太重了,没死就是奇迹了。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哎,真可怜……”
白荼抱着腿坐在椅子上。
护士们聊天的声音很小,但是白荼听力很好,他还是听到了。
下午,杨绩来到医院打算给贺堇年缴费。
“您好,我来给贺堇年缴费。”杨绩对前台医护人员说着。
医护人员翻阅了一下账单,抬眼:“贺先生的爱人已经缴过了。”
“他的爱人?”杨绩问完,抬头,看见不远处又坐回原位的白荼。
医护人员多了一句嘴:“清晨那会,你们走后没多久他自己又回来了。就蹲在那里,不吃也不喝。”
杨绩心里挺不好受的。
医护人员好心提醒着:“你是他们的朋友吧,你还是应该劝劝他,别一会他的身体也拖垮了。”
杨绩默默走到白荼身边。
白荼很敏感,不等杨绩开口,他就感觉到杨绩来了,抬头看着杨绩。
“他还没有醒……”白荼喃喃自语。
杨绩:“去吃点东西吧。”
白荼摇头:“我不想吃。”
杨绩很温柔的劝白荼:“你现在不吃,要是一会堇年醒过来,你怎么照顾他?”
白荼的眼睛一闪,浑浊的眸子上的雾霾好似被抹开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里透着闪烁的亮光。
“也是。”白荼听后,竟然破天荒的起了身。
往这边张望的医护人员相互点了点头,果然劝人这种事,还是要交给朋友才行。
杨绩确实能抓住别人最在意的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很好的安慰到白荼。
“走吧。”杨绩带着白荼离开了医院。
他们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饭。
白荼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他应该很饿,却感觉不到饿。
吃了几口,他放下筷子。
“都是因为我。”白荼抱着头,揪着头发。
想到贺堇年还在恐怖的抢救室里生死未卜,他就没有办法吃下一口东西。
杨绩也放下筷子:“怎么回事?”
白荼抹了一把泪水,慢慢向杨绩解释:“以前学校里的那个人,就是我快毕业时,闹得那次事件。那个人找来南城报复我了……贺堇年为了救我……”
白荼说不下去了,每次回想起贺堇年身中那么多刀,白荼的心就好痛。
贺堇年也是人啊,他也会感觉到痛的啊!
杨绩听后,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对,蹙起眉:“学校里的那个人?你是说巫老师吗?”
白荼的眸子一闪,“对哦,你认识我们的。对,就是他。”
“……”杨绩抿了抿嘴,目光游走似乎在思索着的什么。
良久,他开口:“你们都不知道他跑了吗?”
白荼抬眼:“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他跑了?”
杨绩还想说什么,当他看着白荼困惑的脸,聪明的杨绩或许已经知道答案了。
“没什么。”杨绩岔开话题,“我还以为堇年消息很灵通,看来是错怪他了。”
杨绩说完,在心里默默揪了一把汗……
明明,上周跟贺堇年通话时,杨绩千叮咛万嘱咐,巫笙桉从精神病院跑出去了!
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第060章、第061章 【双更】他苏醒了
白荼很敏感,他察觉到了杨绩似乎有些话想说的模样,便问:“怎么了,杨总?”
杨绩抬了抬眼,故作镇定的回答:“堇年不会有事的。”
说着,杨绩很自然讲起以前的故事,顺利岔开了刚才的话题:“以前我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校附近有很多专门抢劫留学生的流浪汉,美丽国嘛,你也懂得。有一次我差点被抢,是堇年出手救了我,他自己倒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医生都说他可能要留下后遗症了,结果三天后就看到他跑去健身房健身了。”
白荼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这个人也有热血澎湃的一面。
杨绩:“所以,他这个人皮实的很,不会有事的。”
他虽然这么说了,杨绩心里其实也没有底。生与死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可他看白荼现在一副随时都要崩溃的模样,杨绩也没有办法说心里的实话。
只能这样安慰他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吃完饭后,回到了医院,抢救室的医生正在问询台跟护士说着什么话。看到他们回来了,便马上上前:“你们是贺堇年的家属吧?”
白荼的眼睛骤然闪过一道光,立刻回答:“我是!他怎么样了!!”
医生有些苦涩的回答:“目前看来,命是保住了。但……能醒过来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白荼张了张嘴,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情绪。
杨绩的表情也很难看。
白荼的嘴唇颤抖着,抬眼恳求的望着医生:“那……我能看看他吗?”
医生转身,“过来吧。”
贺堇年被转进了icu,他依旧昏迷着,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按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毫无生机。只有背后的那些仪器跳动着,还能证明这个人的生命存在。
白荼抓着贺堇年的胳膊,带着哭腔唤着:“贺堇年!”
贺堇年手指似乎抽|动了一下。
白荼看到了他的手指,惊喜的问医生:“他是不是听到了!”
医生表情却依旧凝重,“只是肌肉神经反应而已。”
白荼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他无助的望着贺堇年沉静的睡颜,喃喃自语:“……这么会这样啊。”
icu的探视时间很短。从屋里出来后,白荼和杨绩都很沉默。
杨绩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白荼了,找了很多,最后他只能说出:“我送你回家吧。”
白荼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杨绩:“你必须休息了。”
白荼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的说:“家里有他生活过的痕迹,看到那些痕迹我的心就很痛。”
杨绩叹口气:“那就去我那里睡吧。”
白荼很听话,他知道杨绩为他好。一味的推脱只会显得自己不讲道理,于是便点点头:“那麻烦了。”
杨绩在医院附近定了家酒店,酒店可以带宠物。他刚一打开门,小乖就像小导弹一样冲了过来,缩在杨绩怀里。
它抬头看着杨绩身后的白荼,很敌意的冲他哈气。
杨绩揉了揉小乖的脑袋,有些疲惫的对它说:“小乖听话,别哈他。”
小乖似乎也感觉到杨绩心情不好。它看了看情绪低落的白荼,再看了看神色黯淡的杨绩。用小脑袋蹭蹭杨绩的下巴,像是在努力安慰杨绩。
白荼折腾了这几天,确实累了。简单的洗漱过后,便缩在没人睡过的空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杨绩被小乖舔醒了,他半梦半醒的揉了揉猫脑袋,扭头却见旁边的床空空去也。
杨绩穿好衣服赶到医院,一眼就看见白荼正趴在icu的大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杨绩咽了咽口水,“白老师……”
白荼回头看看杨绩,继续趴在门上望着。
“我就想看看他。”白荼说。
杨绩无言。
“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他。”白荼指着贺堇年的床位,“仪器上的指标都很稳定,我照顾过外婆,我看得懂那些机器。”
杨绩:“……”
白荼没有等杨绩的回应,自顾自的继续开口:“我想了很多,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也要一直陪着他。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了,我不想抛弃他。”
杨绩扭过头,深深的吸气。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站了许久,突然,白荼扭头对着杨绩:“杨总,我想去一个地方,这里你能先帮我看一下吗?”
杨绩问:“要不要我送你。”
白荼笑了笑回绝道:“你帮我守在这里吧。”
杨绩点点头:“嗯,你注意安全。”
白荼走后,杨绩望了很久他的背影,扭头继续看着病房里一直沉沉睡着的贺堇年。
不一会,夜班和日班换班了。杨绩问查房的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抬手看着时间:“一个人一天只有二十分钟。”
“好的。”
得到许可后,杨绩进门。
贺堇年还是如同昨天那般,安静的躺在床上,如睡着了那般安静。
杨绩在他床边站了一会,眯着眼睛,低声骂着:“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蠢货!”
“我明明告诉你了那么多次,巫笙桉逃出来了!他到处在打听你们的下落,我们不说,他就问不到了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危险?”
“你想耍帅?你想英雄救美?以为这样就追到白老师了?你傻啊!”
“你再不醒过来,让白老师一个人怎么办?”
“他每天都在哭,你真的忍心吗?”
杨绩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每一次提到白荼,贺堇年的手指都似有似无的动了几下。
白荼去了趟关押巫笙桉的看守所。
巫笙桉肯定是要判刑了,以后会转交至其他地方。
“我想见巫笙桉。”白荼对看守的警察说。
警察:“只有十分钟。”
白荼默默点头:“可以。”
看守所的设备简陋,别的地方都有玻璃门挡着,这里只有一座铁窗相隔。
不过也无妨,巫笙桉被带出来的时候,手铐脚链都拴着,还有两个狱警跟着,即使只有铁窗,也非常安全。
巫笙桉的长发被剃掉了,小圆头模样的他,尽显憔悴,完全看不出去年那种古灵精怪的模样了。
隔着铁窗。
巫笙桉看见白荼,嘴角勾起得意的冷笑。
“呦,这是谁呀。”巫笙桉沙哑着声音开口。
白荼站起身,走到铁窗前,轻轻的说:“你过来。”
巫笙桉靠了靠近,白荼伸手进去,突然抓着巫笙桉的领口,发了疯似的扇他巴掌。
巫笙桉被打了反而不叫,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哈哈大笑。
狱警立刻拉开白荼,呵斥着:“你再这样!以后取消探视资格!”
巫笙桉抬起脸,顶着两个巴掌印:“是你们毁了我!毁了我,我就要毁了你们!”
白荼在狱警怀里挣扎着,指着巫笙桉愤怒的吼叫:“巫笙桉!最好祈求给你的是判无期徒刑,你什么时候放出来,我就什么时候弄死你!”
经过上次周鹿迪的事件,这些狱警都是认识白荼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他,被白荼这幅模样震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