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丞相喜当猫爹—— by城临西
城临西  发于:2023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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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要去皇宫!
宋遂远闻声低首,捏住它的小爪子,朝周明晏回道:“阿言是有些闹腾……”
阿言大声打断,歪着小猫头:“喵喵?”
阿言还不乖吗?
宋遂远被它歪头的小动作击中心底柔软,话锋一转,眼中浮现笑意:“还好它听我的话,便不劳烦殿下了。”
阿言瞬间开心起来,用猫脑袋浅蹭一下宋遂远的肚子,傲娇道:“喵喵。”
阿言最乖。
阿言最乖。
这次落在耳边的,是真真切切的少年音,玉石清脆,意气风发,四个字字正腔圆,如一道轰雷在耳边炸响。
宋遂远骤然瞳孔收缩,眼底翻起巨浪,握着小猫爪的手下意识用了点力气。
然而抿茶品茶的杨为清、冷哼着转过头周明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疼疼疼。”阿言嗷嗷叫着,从宋遂远手中救回自己的爪子,左爪抱右爪,提防盯着宋遂远的大手。
宋遂远再次听见了它的话,闭了闭眼,又睁开,这感觉很奇妙。他的耳朵可以听到两道声音,一道是阿言在“嗷嗷”,但其上叠加了一层,少年音原模原样翻译为“疼疼疼”,语气丝毫不差。
所以这是如何?
难道是他重活过一世,获得了一些机遇?
还是说阿言真是神猫?
若阿言是神猫,那云世子呢?他是否能听到阿言口吐人言?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一息间充斥脑海。
宋遂远愣神过久,直到看到怀中阿言抬头疑惑看着他,才盖住眼帘,收起其中波涛。
回神后才发现是杨为清在问他什么事情。
宋遂远抬眼,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朝杨炽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杨炽探究地看他一眼,无奈重复:“我说,那位小公子你不会不仅未找到,还不知是谁吧?”
他突然想起宋遂远在寒山观前的那句追问,古怪之处似乎有了解释的方向。
宋遂远忽然一笑,道:“自然不会,我知是谁。”
然后低头看向小白猫:“对不对?”
阿言圆溜溜的眼睛乖巧,半点看不出不怀好意,喵一声:“对。”
邓知玉嘛,不是云休。
宋遂远半耷拉着眼皮,捏了捏它的脸颊。
心中盘算着趁小白猫不知道他能听懂,寻机会诈一诈。
得到答案,杨炽未多问,若是宋遂远有求定不会假客气,但他不想说也问不到。
一炷香后。
这次他们三人打猎地点是桑华山背面的荒山,此山偶有附近猎户活动,凶恶野兽藏得深,适宜练手。宋遂远提前备好了携带之物与马匹,临时加了太子也足够,于是稍加歇息品茶后,三人起身准备离开。
昨日跑马轻松,宋遂远想带阿言阿言不去,今日打猎,小猫想跟着了。
小小一只被放在地上,绕着宋遂远的脚边一圈又一圈,嘴巴里念叨着:“带猫带猫带猫……”
宋遂远耐心数了数,十声猫叫有八声可以听出来意思。
要带它其实并非完全不行,阿言本就机灵,更别提今天能和自己交流了。宋遂远被它磨了半晌,蹲下身告诉它必须要安静待在自己怀里,一刻不得离身。
阿言终于磨成功,愉快地跳到他身上:“喵~”
宋遂远却没动,停顿一下,拍了拍小猫头道:“夸夸我,我带你去。”
阿言收起快乐,低头偷偷凶巴
巴龇了龇牙,再抬起圆脑袋,甜甜道:“喵喵……”
大坏蛋,快带猫走!
宋遂远作势要扔下猫:“算了……”
阿言猫毛炸开,连忙勾住他的衣服:“大好人!宋遂远大好人,带猫一起!”
宋遂远抿了下唇,藏起眼底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阿言,不确定的语气中隐藏威胁:“这次……总不会是骂我了吧?”
阿言:“没有!”
该死,这人成精了吧!!

荒山说是荒山,却不比桑华山高耸,高度只能算作是丘陵,坡缓,可打马而上。
丘陵外围,野兔野鸡等小体型动物居多,乃附近猎户养家活口之物,宋遂远三人无意抢百姓生计,直奔深处。
一路上只猎了四只野兔,行进越深,午时顶头的日头渐渐被高大交织的树叶遮住,阴阴寒气笼罩周身,过分的寂静中,杨炽理智回笼:“此山未曾有人清理过,殿下的安危恐怕不能保证。”
太子是大楚储君,自身安危本就不关他一人,而系整个大楚。
今日一路走来虽平静,但危险的正是潜伏其中的未知,杨炽开始后悔。
周明晏皱了下眉头,还未出口反驳,宋遂远拉住马,淡声道:“向前断失人的踪迹,到此为止吧。”
可在附近寻一寻凶兽踪迹,但不宜往前。
杨炽跟着止住马,点头:“不错不错,到这便好。”
周明晏是一行中唯一亲自上战场历练过的,艺高胆大,他说着“孤再瞧一瞧”,骑着马越过二人又行了约一丈。
杨炽想了想,无奈跟上。
宋遂远拉着缰绳未动,垂首摸了摸从前襟钻出来的小脑袋,低声关心道:“感觉如何?”
“不好。”阿言转着猫眼打量完四周,缩回宋遂远衣服中,猫爪抱着小肚子,小声道,“好饿。”
虽说今日它用过早膳才来寻宋遂远,这一路又只乖巧地窝在他怀中,偶尔看看风景,但是肚子的确要饿扁了。
宋遂远闻言侧身取下挂在马鞍上的袋子,掏出零嘴引它出来:“饿了吧?先垫一垫。”
阿言怂了怂鼻子,有些惊讶地探出上半身。
猫接过零嘴,愉快道:“喵~”
宋遂远轻笑,随手捏了捏它的耳朵。
前头周明晏不知查看了什么,带着杨炽绕了回来:“走吧,我们在附近寻一寻猎物。”
无论何种生物,但凡经过都会留下痕迹,尤其这里似乎昨日刚下过雨。然而他们绕了半个时辰,收获仍仅有几只野兔小蛇。
周明晏与杨炽不免生出烦躁,带着丝不解:“山中野兽都跑去哪里了?”
与认真打猎的两人相比,带了小白猫的宋遂远像是来此地出游,他悠哉坠在二人身后,时不时和阿言说几句话。
经过这么一会儿,阿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会叠加那层声音,偶有一句长话会漏掉,变得相当稳定。
若是早知今日能听到阿言说人话,他铁定不会约二人出来。
“西南方有水,不知有没有鱼。”阿言咬着球酥,在宋遂远怀中喵喵叫着。
于是坠在队伍最后的宋遂远出声叫住二人:“不若先歇一歇,吃点东西,好歹此间风景如画。”
“也可。”周明晏回过头,眼巴巴看着他,“我们现下去哪里?”
宋遂远侧耳倾听,道:“西南方有水,我们去那里。”
隐隐约约,若非凝神细听,极难听到,小白猫的耳朵不赖。
阿言闻言支愣起来,惊喜地晃了晃小脑袋。
宋遂远会读心叭!
西南行一段路,水声如鸣佩环,剥开类人高的草丛,见一山泉,急处水青浪白,缓处石底清澈。
宋遂远准备了不少干粮,然而三人决定将猎来的野兔烤来增添风味。
“能引出一两个凶兽最好。”
唯一可惜的是此段山泉无鱼。不过阿言并无失望,因为他终于可以下地走一走。
三人动手搭烤兔架子时,小小一团直冲山泉边,伸出一只前爪在水面上拨了拨。
宋遂远余光始终关注着它,见状提醒道:“在岸上玩,小心一点。”
今日听阿言说话,宋顺远才发觉,它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操心。
周明晏偏过头问道:“阿言真的不会被水冲走吗?”
宋遂远道:“不会,它很聪明。”
周明晏迟疑看向可爱的一小团,它似乎能听懂话,将小爪子收了回来。
但它毕竟只是那么丁点的幼猫而已。
等到野兔纷纷串好上火,周明晏第一时间去寻阿言,试探着伸出魔爪。
“阿言,看在我辛苦一个时辰毫无收获的份上,安慰安慰我,让我摸一摸吧……”
阿言圆瞳单纯,朝着他伸出一只小爪子。
周明晏眼睛一亮。
阿言小爪子踩在了他的衣袍上,方才入水又踩了地,挪开便是一个脏兮兮的小梅花印。
哼,连猎物都抓不到,父亲真是白教了。
阿言无情对待表哥后,转身朝宋遂远跑去,乖巧的轮流伸出两个爪子给他看:“喵喵。”
给猫擦擦。
宋遂远围观了一切,欣然提着它的后颈抱入怀中,细致地给它擦了擦小爪子,且将小短腿上沾上的灰尘弹掉。
杨炽垫着树叶坐在火堆旁,笑道:“殿下一如既往不受猫待见。”
周明晏生气冲回来,作势要揍他:“杨为清你不许说。”
“这也不必我说,你看看遂远。”杨炽耸耸肩。
周明晏干脆锁喉,两人玩闹成一片,失望带来的疲惫感悄然淡去。
怀中抱猫的宋遂远收回视线,眼尾好似弯了弯,低头亲了下阿言的圆脑袋。
他心情不错。
轻飘飘的,感觉非常不明显,阿言愣愣地抬起头,对上宋遂远的桃花眼。
刚刚,那是什么?亲、亲了吗?
小白猫鼓着小毛脸努力思索,落在宋遂远眼中,便是盯着野兔肉在等待。
第一只野兔烤熟后,他撕了一块,吹凉后递到阿言嘴边:“吃吧。”
食物都放到了嘴边,阿言便放过自己,啊呜一口吞下。
鲜兔肉撒上调配好的香料粉,人间至味。
“好吃!”
宋遂远笑了下,真是只好养活的小狸奴。
一人一猫分食了两只野兔,一只半都进了阿言肚子。
“有人!”周明晏忽然出声。
杨炽迅速扑灭火,提剑守在他身侧。宋遂远安置小白猫慢了一步,心中提起警惕。
然而草丛中钻出来两位圆脸少年,看起来比他们年纪小一些。
双方互相打量的时刻,宋遂远怀中的小白猫忽然友好地打了一声招呼:“喵~”
归一镇。
宋遂远握弓的手指松懈下来。
第三个看出点门道是周明晏,他眯了眯眼:“原是归一镇的人。”
两个少年腰间所挂袋子上,有归一镇特有的符号。
如此两个看起来手无寸铁之力的少年,能走到这里便十分合理。
杨炽闻言收起剑,明媚的长相扬起熟稔笑意:“久仰归一镇大名,失敬失敬。”
归一镇在大楚是相当独特的存在,以整个镇的力量单纯做药草一件事,在大楚全境开满药铺,而且多少大名鼎鼎的医中翘楚皆与归一镇有些关系。
例如如今太医署中两位老太医,年幼被归一镇赶了出来,于是奋发图强终成太医。
例如镇国公夫人九溪,被归一镇排挤,后来被镇国公带回军中,挽救无数战场男儿性命。
无人不知,药草是救人生意,可归一镇只图金银,药草比寻常药铺贵便罢了,还会看人加价,傲气得很。
奈何归一镇确实药草品质上佳,能寻得别人寻不到的药物,能高价请得江湖神医治好疑难杂症,故此大部分人私底下骂骂咧咧,真正对上归一镇的人,不免恭敬有礼。
两个圆脸少年习惯别人知晓他们身份后的态度,骄傲地回了礼。
杨炽对归一镇没有偏见,甚至看得出归一镇药铺加价背后是给其他药铺活路的用意,且他向来是与人交谈的那个,于是主动自我介绍道:“我三人家都在城内,今日出门打猎,这是黄大郎,王四郎,我是刘二,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方圆脸的少年道:“石耳、石竹。”
眼前三人确实衣着布料华丽,手中剑与弓箭光亮似新,还有一人打猎竟然带着猫,确实像城中富贵子。
杨炽将最后一直兔子分给了两人,只见纯圆脸的石竹取出一根银针,将兔子戳得烂碎后才与石耳吃下。
杨炽:“……”
周明晏因为九溪之故,一直不待见归一镇的人,低头装作在擦拭剑柄。
宋遂远则是关注着怀中小白猫,纷杂思索隐于眼底。
阿言知道归一镇,只可能是因为镇国公夫人,但它明显对石耳石竹好奇,且友好。
旁边的杨炽迅速和二人混熟,问起两人身后草药是何用。
“滑草,治风寒的。”石耳道。
杨炽一脸好奇:“为何我从未见过?”
石耳吞下野兔,道:“寻常无需滑草,只有需大量伤寒药时才开这个方子。”
“原是如此。”杨炽点头,“最近风寒的人这么多吗?”
石耳顿一下,道:“以后不要在泉边烤肉,会吸引野兽。”
他明显在转移话题。
宋遂远抬眸,与周明晏极快地对视又分开。
杨炽则是顺着他的话点头,后怕道:“多谢告知,万幸今日没有引来。”
石耳道:“无妨,今日我和石竹撒了许多驱兽粉,效果可以持续至下一场雨。”
周明晏磨了磨牙,原来是这两人捣鬼。
吃饱喝足后,双方再次分开,山中自不可能出现野兽,于是三人骑着马返程。
路上杨炽眉头紧缩:“他们为何要大量风寒药?”
周明晏深沉想了想,问宋遂远:“遂远你说呢?”
阿言抢答:“喵。”
宋遂远单手抱着小猫,深深看了它一眼,启唇道:“不知道。”

第13章
太子眼中,宋遂远智多近妖,擅长根据某些不起眼的细节得出超出常人的庞大推论。旁人说“不知”是真不知,宋遂远口中的每一个“不知”,皆是敷衍。
周明晏歪头看了看说这话的宋遂远,抿了下唇收回视线,转而与杨炽谈论。
归一镇的药草全国流通,眼下寻草药都已寻至盛京附近荒山,不得不让人多想。大量风寒药,“大量”,应对时疫才需大量。
民间常言,瘟疫盛于立春,弱于雨水,衰于惊蛰。而今时日接近芒种,自不可按常理看待,若发生时疫,多与夏灾有关。
而今岁各地递上来的折子,并无此迹象。
“若是,有地方官员对时疫隐瞒不报?”杨炽谨慎掀起眼帘。
周明晏皱了皱眉:“待孤回去看一看折子。”
这两年他已被天子亲自带着处理政事,直面父皇治下的铁血手段,内心倾向于官员判断失误,大灾小报。
马蹄声踢踏片刻。
杨炽从沉思中回神,低声道:“这么多年,无论瘟疫、瘴气,亦或麻风病,归一镇从未缺过药草。或许……医者对瘟疫有旁人不知的猜测与断定方式,以至于他们能够……未雨绸缪。”
两人一路分析了七七八八,未置一言的宋遂远落在最后,耳朵听着二人逐渐分析到点子上。他并未插话,始终关注着怀中的小白猫,一路时不时捏一捏他的小爪子、挠挠下巴,阿言似乎喜欢被人触碰下巴,眼睛舒服地眯起来,迷离半晌渐渐睡着了。
宋遂远低头再看时,它已揣着两只前爪闭上了双眼,他笑了笑,单手护着轻搭在它轻微起伏的小肚子,轻声道:“小懒猫。”
打猎未成,却有其他收获,回到野园时,太子和杨炽稍作歇息,直奔盛京。
宋遂远送走二人,抱着猫回了主院。
刚至院口,新管家迎上前道:“公子,夫人今日派人前来,请您回京一趟,说有事相商,与大小姐有关。”
宋遂远打发走管家,入室将小白猫放在床上,心中暗想着难道是康大夫那边出了何事。
上一世,长姐随夫赴任荣陆府,直到他死之前,他与长姐一直是书信交流,故此对长姐现今的情况所知甚少。
那便有必要回去一趟,可以顺便再亲自看一看那一晚留下的线索。
随着这几日不断传来的消息,宋遂远对小纨绔的在意,早已不止单纯地想抓回来教训一通。他一向讨厌未知,而小纨绔却站在迷雾之中,是未知本身。
宋遂远的视线触及在床上酣睡的小白猫,逐渐凝结。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可以再问一问这个小家伙。
被惦记的阿言似乎察觉到什么,缩了缩四肢,再次换成藏起小肚子的睡姿。
不久晚膳时,宋遂远熟练地将小白猫抱在怀中,布膳的下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今日,大公子单手抱着雪白漂亮的猫,一手执筷,问道:“你想吃哪道菜?”
“喵。”未睡醒的阿言躺在他怀中出声。
“好。”宋遂远道,夹了鱼身最嫩滑的肉喂它。
大公子出身贵族,用餐礼仪自小培养,碗筷碟几乎不会碰撞发出脆响,于是屋内只有两道和谐的声音。
“还想吃什么?”
“喵。”
“好,还吃鱼吗?”
“喵。”
“先吃些青菜。”
“喵。”
“乖,只有两根。”
布膳的下人微微抬头看去,他眼中的忐忑迷茫疑惑与微微忌惮格外直白。
眼下场景,略显怪异。
宋遂远喂猫时神态自然,声音和煦,刚睡醒的阿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被人哄着连青菜都多吃了几口。
宋遂远翘了翘唇角,在小白猫吃饱喝足、圆瞳逐渐恢复清明时才有所收敛。
阿言打了个嗝,紧接着便打了一个哈欠,漫长的哈欠让他的头脑完全清醒过来。他从宋遂远怀中跳出来,在面前桌上蹲坐下来,仰脸看着宋遂远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盛京?”
打猎也体验过了。
猫在这里待腻了,猫想逛青楼,上回那坛酒味道不错。
“不吃了?”宋遂远垂眼与它对视,自然“听不懂”他的一串猫叫,朝下吩咐道,“撤下吧。”
阿言小爪子指了指盛京的方向,宋遂远的桃花眼顺着看过去,眼底闪烁思索,似乎琢磨着它的意思道:“你想去便去吧,早点回来睡。”
那是湖的方向。
阿言圆瞳怔住,用小爪子挠了挠头,他想宋遂远还是不知道自己说的何处,甩着长尾巴烦躁。
猫不能随便变成人真烦。
宋遂远借喝水挡了挡嘴角弧度,朝小白猫道:“记住早些回来,明日我们回盛京。”
柳暗花明,阿言尾巴顿住,又欢快甩起来,圆溜溜的猫眼都亮了几分:“真的?”
宋遂远含笑挠了挠它的下巴:“这么开心?阿言很喜欢盛京么?”
“喵喵……”阿言愉快地摇脑袋。
阿言只是喜欢玩!
这晚宋遂远又一次亲手为小猫沐浴,一切收拾妥当后,用新木梳梳顺它一身光滑白毛,长指与木头在白色波浪间穿梭。阿言舒服得闭上双眼时,付出一晚上的宋遂远开始要回报,低沉嗓音漫不经心地响起:“你知道留香阁那晚我房中人是谁,对不对?”
阿言浑身舒爽,眼睛眯起来,猫叫黏糊糊的:“不知道哦。”
宋遂远为何总爱提那晚的事情,猫不知道,全不知道。
宋遂远动作不停,换了种方式问道:“你认得他吗?”
当然……
“喵……”阿言道。
嗯嗯,阿言有时候是诚实的猫猫。
“你说,那个人究竟是谁?”宋遂远好似自言自语道,木梳已梳至尾巴根,停住。
“喵喵……”
对啊,到底是谁……
宋遂远希望能诈出小猫的话,屏了屏息,语气不确定地轻声道:“大抵是邓知玉。”
阿言睁开眼睛:“对!”
因为睡前这一失败的谈话,宋遂远有些挫败,阿言小小年纪,居然说谎。他真想同它好好说道说道,它一只西北来的小白猫,如何能认得常年往南方跑的邓知玉。
阿言才真正深谙真真假假,真亦假,假亦真之道。
尽管不知道旁人能听懂,嘴巴也严得很。
太阳东起,渐渐中移。
回程一路上,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宋遂远在思考着,不能将所有压在阿言身上,只要动用足够多的人力去寻人,不怕寻不到。而阿言窝在他的怀中,怪异地不想睡觉,也不想看宋遂远的脸,于是将小猫脸垫在了爪子里。
他不喜欢宋遂远从昨晚到今天的表情,一看便知,他是在考虑如何去找邓知玉。
宋遂远回了府中,随墨与管家等在一处。
管家上前行礼,笑道:“大公子,大人与夫人在膳厅,午膳已备好。”
随墨紧跟着伸手:“公子,阿言给我抱吧。”
宋大公子胸前的小白猫闻言,立马用两只前爪扒着宋遂远的手腕:“不要。”
宋遂远无情将它的爪子移开,将小白团递给随墨:“带它先回院子。”
陪父母用膳谈事时辰会久一些,不适合带它。而且他牙痒,想同这只说谎的小家伙对着干。
阿言不等被随墨抱,轻轻一跃跳下地。
他也不知为何,潜意识觉得好像只有待在宋遂远怀里才会舒服,对别人的拥抱会本能升起警惕,可是宋遂远居然不想抱他!
一晚上积累的烦躁蓦地被点燃。
小白团从手中滑落,宋遂远心跟着一坠,下意识矮身捞了一把,徒劳,不过五六尺的高度,对猫来说并不算多高,看到视野中安稳落地的阿言,他的心才稍稍回暖。
心底大落大起下,他有些想揍猫,但他清楚没有道理,阿言的确受不了伤,宋家大公子的理智让他忍了下去。
“嗷嗷!”阿言朝着宋遂远嚎叫了一通,迈着小短腿飞快窜了出去。
坏人!猫也不要你抱!
坏人?不要他抱?小没良心的,气煞他。
宋遂远额角抽了抽,但还是得管它,只能咬牙切齿道:“随墨,去跟着它。”
宋大公子深深吐息,调整好心情才步入正厅,父母亲正端坐于圆桌旁等他。
宋文行仍是一副不待见而今嫡长子的模样,只不过并未多言,他身侧的贺锦兰招呼着宋遂远,眉眼间似乎带了些愁绪。
宋遂远眉心微动:“发生了何事?”
贺锦兰道:“一晌行车,累了吧,坐下用过膳再说。”
沉默吃完饭,一家三口移至正厅,上了茶后,宋遂远望着沉默的父亲与眉带担忧的母亲,打破寂静问道:“母亲有何事相商?是康大夫不能来京?”
贺锦兰瞧了他一眼,娓娓道来:“昨日我收到静乐的书信。康大夫繁忙难以离身,不过他求了师兄前来盛京给你爹看诊。”
如此也是好事才对。
宋遂远不解,等着下文:“嗯。”
“上回静乐在信中提及已有身孕,这回只提了一句,说孩子没保住。”贺锦兰眼眶变红,“除此一句,娘无法得知你姐姐的任何情况,遂远,娘想让你去江南看一看她,若是她受了委屈,你将她带回来。”
“夫人。”宋文行拍了拍她的手背。
贺锦兰落下两行泪,桃花眼始终看着儿子:“遂远。”
宋遂远眉头拧紧:“好,娘你放心,我不会让长姐有事的。”
宋遂远离开院中时,遥遥看了一眼荣陆府的方向,神色难辨。

第14章
宋遂远自小养在已逝宋老夫人膝下,而嫡长女宋静乐由贺锦兰亲自抚养,姐弟俩虽未长在一处,感情却格外要好。
宋遂远幼时离家念书,回来最亲近的不是父母祖母,而是常带他玩、性情宽和恬淡的长姐。
几年前,宋静乐与一家世贫寒的进士刘柏成婚,成婚一年,刘柏因一篇民生文章在皇帝面前得了脸,历任兴县令,荣陆府知府,长姐一直随他待在江南。
长姐如今境遇未知,富贵闲人的宋遂远一定要去走这一趟。
若是去荣陆府,他可能会待到颂安府的洪涝过去,那么这一趟至少要离家两个多月。
缓步回到鹤栖院时,宋遂远仍在心底盘算着时间,此次出行虽不必如上一世一般需要思虑安排各项事务,不过有一处须思量。
他是想带阿言一起的,可是那只会口吐人言的小猫,毕竟不属于他。
云世子并未约定期限,他并不能确定阿言还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思绪至此,宋遂远忽地顿住脚步,院中一股灼热的风吹过,只有地上树影摇晃,毫无声响入耳。
他皱了下眉,方才小家伙跑了,这是还未回来?
抱着如此疑惑,他先回到屋内探看,出乎意料的是,屏风后,入目看到了随墨背对着他的身影。
鹤栖院院中有一棵郁葱高大的银杏,夏繁可遮阳,屋内不仅不热,还有丝凉意,然而随墨却打着蒲扇扇风,动作轻缓而安静。
床上的小白团被他的身影挡住一半,只露出了圆乎乎枕在床上的小脑袋,两只小耳朵生气地炸起来。
宋遂远立在屏风旁看着这一幕,忽地轻轻笑了一下,小家伙火气真大。
他这个“坏人”都未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随墨换了只手,眼睛好似随意地朝着这边看过来,大抵没料到他在身后,猛然被吓了一跳。
宋遂远缓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蒲扇,代替他给床上生气的小白团扇起风,让他下去准备点吃的。
阿言在狸奴中也是最好看的,浑身线条被白毛修饰,脑袋圆滚滚,体型流畅。
他最近酷爱缩起后爪的姿势,此时生气卧下来,四只小爪子被藏起来,脑袋小圆,身体大圆,像一颗大型的花生。
不得不说,出奇可爱。
宋遂远为它扇了会风,忍不住用食指戳了下他炸起来的耳朵。
阿言生气地动了下被碰的耳朵。
猫嗅觉很好,宋遂远一回来它就发现了。
“不让我碰?”宋遂远轻声开口,又戳了一下,“这是谁家傲娇小狸奴,生气还得让人扇风降火。”
阿言的耳朵又动了动,仍不理人,清亮的圆眼睛露出些委屈。
猫就是不喜欢被别人抱。
宋遂远还挺稀罕它现在生气的模样,圆滚滚挺可爱,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他倾身凑到它脸侧,温声道:“我抱一抱,不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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