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丞相喜当猫爹—— by城临西
城临西  发于:2023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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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猫弓起身体, 把身上的大手拨开,跳过宋遂远下床离开。
身后, 宋遂远睁眼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揉眉心缓了缓神。
荣陆府连绵十余日的大雨昨日终止, 今日石板路上积水都干了大半。
宋遂远出门打拳时,小满打着哈欠正要出门:“宋哥哥早安。”
“早安。”宋遂远道,视线忽地定住, 问他, “归一镇在荣陆府开的药铺是哪家?”
小满道:“没有,荣陆府没有归一镇的药铺。”
“原是如此。”宋遂远点头。
小满与他告辞,宋遂远颔首,垂下了视线。
这世间传言多数有的放矢, 宋遂远从未信任过关于归一镇的传言。
世人皆言归一镇富贵虽富贵, 却与泼天富贵有仇似的, 无论太医、镇国公夫人, 还是前朝国师, 都是从归一镇赶出来的。宋遂远上一世派人查过, 这三人被赶出来的缘由正当,赶两位太医与镇国公夫人出来的人家也是普通做药草生意的人家。
似乎毫无异常, 但光看康离对阿言的态度,也知其中不寻常,且康离那日提起镇国公夫人九溪,亲近地称呼他“哥哥”。
康离不知他有上一世的记忆,此世从未言明过自己出身归一镇,得此信算是意外之喜。
多数人,包括皇家与宰相,忽视了归一镇虽在权贵阶层风评不佳,在底层百姓眼中却与救世主无异。如同荒山寻滑草赠药于百姓,此次朝廷派下来的人自然会带着药草,但在他们之前归一镇的药铺已然在赠药,行医者仁善,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收买人心。
与上一世他死前那两年,康离所为无异。
朝晖渐升,寂静院中,一道挺拔的身影利落地打着复杂招式,丝带束发,额间薄薄一层汗,意气风发压过沉稳,身形是年岁不大的少年模样。
宋遂远拳掌带风,思绪被猫叫打断。
“不对不对,手掌应当用力。”阿言看了半晌,终于看不过眼绕至他腿边,支起前爪挥了两下。
他或许当真会武,但用猫爪做出此动作,笨拙又滑稽。
宋遂远笑了下,顺小白猫的意重新打了方才动作。
他重生回来才习武,只学了一年,力道巧劲都比不得自小练体之人,故此落在阿言眼中满是缺陷,小白猫摇脑袋:“用力呀!”
这一掌连一人都拍不死。
使出最大力道的宋遂远沉默。
他索性捞起小白猫:“方才去哪里玩了。”
有人练功偷懒。
阿言鼓鼓脸,低头抬眼,不满地瞧他片刻,哼一声道:“找小叔叔。”和爹爹,和小崽崽。
阿言的视线转向大门口,但是小叔叔说爹爹带崽出了门,绕一圈再佯装捡崽回来。
早捡早见他父亲。
宋遂远顺着他的视线瞧了一眼大门方向,空空如也,收回视线问阿言:“在看什么?”
“回来啦!”
怀中小白猫忽地跳下地,宋遂远落下手臂,抬眼看向被推开的木门。
那个叫薄雾的,手中提着篮子,怀中抱了一大团布,用腿踢开门。
阿言翘首以待的便是他?
宋遂远否定了这一想法,阿言朝着那一团布,叫声出乎意料的温柔。
众人在康离的正堂落座后,宋遂远才知道那一团布包裹着一只刚出生未有多久的小猫崽,阿言喜欢的是那只小猫崽,他现下正窝进布里舔着小家伙。
分离唤醒了阿言的父爱,他眼中只能望得到小小只沉睡的小崽子。
崽崽比昨日更漂亮了!
“我在南山寻草药时发现了这只小家伙,在它周围未寻到成年猫,便带了回来。”薄雾道。
康离看着两只猫:“与阿言有几分缘分。”
宋遂远并未开口,桃花眼微微眯起,想起早晨阿言起床前没头没脑的“小崽”二字。
思忖,宿山猫族懂预言的么。
阿言舔完小崽崽,伸手手抱住崽挨一起睡。
两只猫就在宋遂远与薄雾之间的桌上,宋遂远侧眸,并未去看那只小野猫,捏了捏阿言的耳朵低声问道:“你把他当你自己的崽了么。”
他对小猫崽如此表现十分不解,他何时亲近过其他猫,总不可能因为这只野猫刚出生。
“对~”阿言的猫叫都变得娇软,“小崽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宋遂远:“……”
他分出一丝心神瞧了眼小猫崽,脸未张开,翻着肚举着两只爪子睡觉,露出来的毛发白色到末梢就变成了黑色,哪里与阿言一模一样。
阿言抬起脑袋道:“宋遂远我要养他,你帮我把他带回去。”
“不行。”宋遂远拒绝,“小猫崽是薄雾大夫捡回来的。”
“那我也不要跟你回去!”阿言生气,舔了下父亲不要的可怜崽。
薄雾闻言试探出声:“阿言想要小猫崽?”
昨日宋遂远并未遮掩能听懂猫言这回事,康离与薄雾皆未露出意外的神情。
于是宋遂远坦然颔首:“嗯。”
薄雾大方道:“那便给他养吧,猫崽尚小,跟在成年猫身边能活下来。”
宋遂远并未接话,视线落到小白猫身上,说不来哪里怪异。
阿言悄悄抬眼:“小崽是阿言的了!”
话音,阿言身边的一小团动了动,趴在他身上再次睡过去。
双向奔赴。
与小白猫对视片刻,宋遂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小家伙隐瞒的事情似乎又多了一桩。
九溪与康离隐晦地交换了视线,不知他是何意。
九溪盯着宋遂远的侧脸发愁,他崽喜欢的这个人,不是好说话的小子。
阿言虽被爹爹提醒,但也未想出什么好方法,咬死了崽崽与他长得像,要养。
他稍微意识到,与宋遂远与父亲这类奸诈狡猾的人类打交道,最好的方法是没有方法。
宋遂远按兵不动,将两只猫都带回了借住的屋中,阿言的小身体仍需观察几日。
不过今日阿言已排出异物,活蹦乱跳还有精力照顾小猫崽,宋遂远将只占了他一半手的小东西放在了阿言腹部旁,点了点阿言脑袋:“我要出门一趟,你跟我还是在家中看顾他?”
阿言欢快撑起前爪,倏地顿住,转眼看向睡迷糊的崽,他若是与宋遂远一道出门,就只剩小崽一人在家中。
他思忖片刻,圆瞳看向朝宋遂远道:“把崽崽给小叔叔。”
安静一瞬。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宋遂远视线触及一点大的小猫崽,嗓音沉缓,“你自己还是个崽崽,就想养另一只小小崽。”
被质疑的阿言怒声:“你才是崽崽!”
猫亲自的生的崽!亲自!是大猫了!
爹爹一声吼,沉睡中的小崽子猛然动了动脑袋,迷茫地跟着大声叫了好几声。
阿言低头,一只爪子拨了拨小崽安慰。
刚出生的小猫没睁开眼睛,小脑袋左探探右探探,张着嘴巴找着什么。
宋遂远眼中,阿言还在玩小崽子,他微挑了下眉,启唇:“他饿了,你能喂他么?”
阿言小手一挥:“你喂。”
“你养,”宋遂远道,“你喂。”
阿言闻言叼起崽崽,送到宋遂远腿边,窜到床另一头缩着,理直气壮道:“猫不会。”
桃花眼看看腿边的小猫崽,再看看那头一团的小白猫,宋遂远啧了一声。
小猫崽奶声奶气的叫声可怜,他暂且放过了阿言。
带回小崽子时宋遂远就知道有这么一遭,连带着牵回来康离贴心地为他准备一头产奶的羊。不久后,他坐在榻上喂小猫崽,小木桌上一碗羊奶与一只小白猫并排。
阿言蹲坐着,从高一些的地方围观,小崽被他父亲单手握住,昨日凶巴巴的小崽子此刻格外乖。
就像在爹爹身边一样乖。
小猫崽整个身体都又小又软,不像阿言好歹有些重量。
宋遂远松松握着小猫崽的身体,大拇指固定住它的头,用小小的木勺舀着喂它喝奶,每次木勺一到嘴边,闭眼的小崽子软软的粉色小爪子就搭在了自己掌心,陌生的轻飘感。
宋遂远丝毫不为柔软所动,他自是当这它是偶然捡回来的小野猫,完成任务似的按照康离交代的量喂好,让它趴在手心。
有投喂阿言的经验,喂小奶猫于他不算太难。
吃饱的小猫崽又乖乖睡了过去。
阿言问宋遂远,语气矜持但骄傲难掩:“他是不是很乖很漂亮?”
“尚可。”宋遂远道,看着手中的小猫崽,后脑倒是有几分像阿言的圆脑袋,的确可爱。
但小阿言骄傲个什么劲。
阿言护崽,不满地嘟囔道:“明明超漂亮。”
宋遂远有眼无珠,不理他。
宋遂远回头,见木桌上的阿言甩甩尾巴,视线落在剩下的羊奶上,顿住,低头舔了一口,几息又吐着舌头吐出来。
“难喝。”少年声苦涩点评,“崽真可怜。”
宋遂远眼底浮起一层笑,却故作严厉道:“不许抢小猫崽的食物。”
阿言呸呸:“我才不愿意吃他的。”
“最好如此。”宋遂远道,轻轻摸了摸小猫崽的身体。
听说狸奴占有欲强,不乐意分走饲养之人的关注……事实可见,阿言果真并非寻常狸奴。
他圆瞳直直望了一会宋遂远哄猫崽睡觉,忽地认真道:“宋遂远,你要让他好好睡觉哦,要好好照顾他。”
毕竟是做父亲的人。
宋遂远一顿。
瞥他一眼,这一眼,实是无言以对。

宋遂远将崽交给康离时, 总觉着两位医者目光都带着质疑,似乎在深思将小猫崽交给自己是否合适。
他并不在意这点质疑,只是怕阿言得到小猫崽又因此失去而闹小脾气, 于是为小猫崽寻一看顾之人便迫在眉睫。
宋遂远心底冒出的人选自然是随墨,抱着懒得走路猫回了一趟府衙。
他今日本就盘算回来看看长姐, 如此顺道将他接走。
暴雨过后,百姓皆忙于恢复生计,西街生意不温不火。
“比前些年好多了, 自打知府大人上任,无论发生何事, 总有人第二天来吃酒。”
“知府大人是好官,知府夫人也是菩萨心肠。”
“是呐, 降雨第二日,知府夫人便开始亲自施药,我听闻隔壁颂安府知府被……芜州那边官当官的无事, 却也死了好多人。”
“芜州的水患毕竟厉害些。”
“啧, 你敢是不知有多少风寒过世的,幸亏咱有知府大人。”
“也是,话说回来,我瞧回元药铺仍在施药。”
“哼, 那小子搭上了康神医。”
“……”
大抵是生意不好做, 街上这般闲谈的掌柜的与老板不少。
“宋遂远, 包子。”怀中的小白猫忽地道。
热气腾腾, 十里飘香, 他馋了。
宋遂远摸着他背部的毛发, 视线落在他抖擞的小耳朵上,凝住, 灵机一动。
“阿言自己去买。”他道,取出钱袋子里杂七杂八,只剩下一块碎银,“应当够了。”
阿言看看钱袋子,抬头,圆瞳不可置信:“喵?”
不可置信也不得不信。
“上回不是叼了钱袋子出来用午膳,今日应当也会吧。”宋遂远表情无异样,语气淡淡的。
猫瞬间噤声,叼着钱袋子轻巧地跳了出去,不想再听宋遂远接下来的话。
这人狡猾得很。
宋遂远目送他出去,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小家伙何时能懂,何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等候之时,他掀帘朝外望去,恰好得见领药队伍的末尾。
荣陆府未有归一镇的药铺,是康离在此坐阵,他挑选合作药铺的缘由又是为何。黄识玉显然对康离有意,依他对康离的了解,对这些人应避之不及才是。
不多时,小白猫叼着油纸包跑回来,脖子上钱袋子已空。
宋遂远取下钱袋子,微扬眉:“方才那块碎银包下所有包子都有余,你才带回三两只,被人欺负了?”
阿言甩甩脑袋:“不就是一块碎银,难不成指望猫猫盯着他数找的铜板?”
宋遂远盯着败家小猫,静默片刻,幽幽出声道:“阿言你如此行事,那我便要记账了。”
“记账?”圆瞳疑惑。
“小猫崽是阿言决定带回来养,它的花销自然记到阿言的头上。”宋遂远解释道,一副精打细算的吝啬模样,“届时我得将账单寄给云休世子讨债。嗯,你浪费的银子也记上,多要一些是一些。”
云休世子本猫:“?”
阿言跳起来,怒声指责:“做人怎能如此小气!等小崽长大我要告诉他你不养他!大坏蛋!”
坏父亲!全天下最小气的父亲!
“无所谓,银子收回来便好。”
宋遂远面无波澜,然而心底微微一动,小家伙这般表现,仿佛小猫崽是他之所任似的。
阿言怒火中烧,从宋遂远膝上跳到了车厢另一端,后爪不小心将碰掉包子,油纸包在地上滚了两转。
气鼓鼓的小白猫定睛一看,忽地迅速窜了出去。
宋遂远忙道:“停车。”
掀开车帘,车夫恭敬:“公子有何吩咐?”
宋遂远已看到不远处包子铺前的小身影,挥挥手淡声道:“无事,等等罢。”
“是。”
这回小白猫带回了所有包子,他自然拿不动,小贩亲自搬着送过来,隔着车窗声音颤颤:“小的全都送来了,还有包好生的馄饨,得罪了得罪了。”
他以为猫重返是主人授意警告。
那日他买包子也去了另一处凑热闹,亲耳听到这位盛京来的少爷嚣张放话。没看到人脸,但是对通体雪白的小白猫印象深刻,自是猜到马车上是谁。
阿言窝在马车角落,语气极冲:“小气鬼宋遂远,猫把包子都带回来了,不许记包子的账。”
记账就记账。
全都明算账好了,等小崽长大,爹爹就把小崽带回雁回城玩,爹爹一个人的小崽。
宋遂远扶额,最终带着半车包子回了府衙。
管家见此阵势愣了愣。
“分下去吧。”宋遂远道,不小心逗猫逗狠的后果,眼不见为净。
这家包子铺能开至西街,味道不赖。
“你分走了,不是猫浪费的。”阿言提醒一句,叼起自己的油纸包先跑了。
宋遂远皱了下眉心,随之轻笑步入府中。
长姐近日劳累尚在歇息,宋遂远听侍女言夫人明日会去康宅,告知自己要在康宅再住几日,便回了院中,交代了侍卫几件事情后,并未多留,只把随墨带走。
阿言打量着随墨,勉强跟宋遂远好好说话:“他能照顾好小崽么?”
随墨下意识看向公子,等他翻译。
宋遂远淡声:“让你好好照顾小猫崽。”
阿言:“……哼!”
随墨:“是!”
回到康宅,随墨第一回 见小猫崽的反应比宋遂远要大,眼里发光,却生怕呼吸能惊着小家伙似的:“公子,它长得与阿言好像,它比阿言还可爱。”
“喵喵。”阿言围在崽身边翘尾巴,赞赏地看向随墨。
没错,你可以照顾小猫崽!
宋遂远将阿言毫无芥蒂的反应收入眼底,怀疑的视线落在翻肚皮睡觉的小野猫身上。
小家伙似乎不喜欢趴着睡,总是翻着肚皮,现下不仅翻肚皮,小脑袋歪着像要贴小身子,四只小爪子随意垂下来。
小小身子,睡姿千奇百怪。
却十分软和人心。
“的确可爱。”
宋遂远道,拧眉重新思索起阿言这份无来由的、全心全意的喜爱能是为何。
总不可能真是因为小猫崽与阿言长相相似。
而且,薄雾同样好生奇怪,随手捡一只猫,便与阿言如此相像,见阿言喜爱猫崽直接拱手相让。
真的是早起捡的么。
依寻常新生猫的脆弱,没有母猫在身边护着,当真能活么。
阿言给了宋遂远一个傲娇的眼神。
“小猫叫什么名字?”随墨问道。
宋遂远一顿,与阿言对视一眼,两人都未起此事。前者多少因为未上心,后者更是纯粹想不到还有这回事。
随墨见状,有眼色地闭了嘴。
阿言嗷嗷:“你来起。”
虽然在生气,但猫仍保有理智,宋遂远念书多。
宋遂远沉吟片刻,问他:“你对它有何期许?”
阿言转头瞧了瞧小小只的崽,抬眼看宋遂远头顶道:“毛毛全部变成白色!”
不要小气父亲的这点黑啦,等我们崽变成人有全黑的头发。
小叔叔说这层黑色有可能褪掉,宿山雾生下的两只小猫,一只就完全褪成了白色。
“那便叫尺玉,如何?”宋遂远道。
阿言转转眼珠,装作思考一会儿,矜持同意:“尚可。”
内心狂喜:尺玉崽崽有姓名了!一定会变白!
尺玉出生第六日,宋遂远带着两只猫回府衙,太子回信前一日已被送至书房桌上。
太子言幼时偶然见过一本宿山猫族的前朝旧书,似乎与长生不老丹药有关,回去再亲自帮他找找。
剩下的便是云休的踪迹。
云休乃镇国公世子,细致的行踪,即使是宋遂远,太子也不可能倾尽告知,只有廖廖几句只要用心查便能查得的。
这对宋遂远也够了。
云世子顽劣,被镇国公教训,关在了家中读书,他终于安分下来,已许久不曾出过门。
宋遂远视线扫到末尾一字,合上了信纸,露出一个头疼又无奈的笑。
禁足时跑出门玩算不得机密,镇国公也未拦着此类消息离开西北,未写于纸上意味着什么。
太子殿下大抵忘了,几年前自西北回来,端方威武的太子殿下能无所顾忌扮女装上青楼,便是那位时常被禁足的世子教的。
云休世子,自小到大从未如此乖过。
小白猫在这时跑了进来,少年音洪亮潇洒:“宋遂远,小尺玉饿了!”
尺玉在随墨手中总是不安分不配合,羊奶喂不进嘴里,最终喂奶这回事还是落在了宋遂远手中。
阿言也有任务,负责晚上陪尺玉睡觉,白天在他醒来哄一哄他。
宋遂远闻声起身的同时,出声与阿言道:“上回给我云休世子写信还是一月前,今日再写一回如何?”
阿言抬起头,圆瞳警惕:“你记账了!”
“不是。”宋遂远垂眸浅笑,“只是我忽然想到,你离开西北两月有余,为何不想念云休世子。”
阿言顿住:“……”
宋遂远脚步不停,若有所思道:“云休世子对你这般好,你都未念着他,届时你回去西北,是不是也会将我忘在脑后。”
阿言跟在他身后龇牙咧嘴片刻:“……写,今日就写信。”
宋遂远已行至寝屋门口,暂且放过阿言。他喂过尺玉,将小小只的圆团子放回床上。
尺玉今日醒来的时刻稍长了些,吃完饭未立即睡觉,被宋遂远放下后张开小嘴巴叫。
似乎不满被放下,探头探脑想要寻找方才温暖的大手。
阿言上床舔了下他的脑袋,对他的叫声点评道:“崽,你真的好凶。”
小尺玉奶呼呼“啊”了一声,原地不动装乖。
床边的宋遂远见状升起几分好奇,问阿言:“尺玉能听懂你的话?”
“能呀,尺玉很聪明。”阿言骄傲道,前爪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
两只模样相似的猫卧在一起,从上往下看,像极了猫妈妈在带崽崽。
宋遂远将这危险的想法赶出脑海,一手摸一只猫:“不错,你教教尺玉,让他学会听我说话。”
尺玉本来就会。
阿言正想炫耀时,忽地发现:“宋遂远,你看他睁开眼睛了!”
小白猫低下头凑近小猫崽去瞧,宋遂远也俯身看过去。
这么大的小猫崽的确该逐渐睁开眼睛了,但尺玉不同,他没有逐渐的过程,直接睁开了又圆又亮的双眸。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偷偷练过。

两张脸一起怼在面前, 趴着的尺玉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啊”了一声。
睁开眼的小猫崽像挣脱了封印,黑色的眸子完成了他漂亮样貌的最后一笔。
阿言欢快回他一声“喵~”
宋遂远沉默, 头后仰退了回去。
两只猫对着交流了一会儿,啊喵啊喵, 宋遂远一个字也听不懂,最后断定两猫只是无意义地对话,就像成人逗婴儿一般。
他抱起手臂坐在床沿, 看着两只柔软的小家伙。
交流过后,阿言低头舔了舔小崽漂亮的脸蛋标记气味, 然而尺玉蜷起来的整个身体只比阿言的脑袋大一点,被他用力舔了几下圆滚滚翻了过去。
尺玉茫然:“嗷~”
宋遂远轻笑出声。
阿言追着滚跑的小崽又舔了几下, 在尺玉一连串不情愿的嗷叫声中结束:“崽真漂亮!”
爹爹不暴力舔舐后,小尺玉又靠回在爹爹的肚皮,眨了眨圆眼, 重新睡了过去。
他仍需要许多睡眠。
睁开眼睛的小猫崽与阿言的相貌愈发相像, 它毛发末梢的黑色也褪成了浅灰色,假以时日,有望变成真正的尺玉。
两只相似的小猫互相靠着睡着,宋遂远瞧了一会儿搂着小猫的阿言。
他若真是云休, 比自己现在认知到的珍贵还要更胜几分。
小家伙不止有可爱, 还有上阵杀敌、让云字军于战场中起死回生的勇敢。
当初, 他亲眼见证朝中诡谲, 无数双手狠狠吸着大楚的血, 天子昏庸, 百姓流离,许多时候怀疑自己, 似乎做不了任何事,皆是徒劳无功。
然而当大楚战神骠骑大将军失踪之后,是他顽劣的幼子接过精锐,为大楚赢了一仗。
那一仗,护的是山河,守的是宋遂远摇摇欲坠的信仰。
宋遂远想见他,却从未见过他。
水患过去,夏日炎热重新席卷。江南的升温只需几日。
为了庆贺阿言大疾已愈及宋遂远回府衙,总之是为了寻一由头,宋静乐在凉亭摆了一道宴席。
她喜好如此。
宋遂远喂过奶,吩咐随墨看顾着尺玉,抱着阿言步行入凉亭。
虽近日中,但此处凉荫厚,且各处皆放置了冰盆,初一步入外露的皮肤就感觉到了舒适。
一角还有一歌女抚琴。
宋遂远朝刘柏与长姐见礼后落座。
宋静乐终于寻了一机会,有些抱歉道:“上回遂远问我阿言腹部如何,想来那回便有些苗头,可惜我学艺不精,未能看出来。”
“那日上午康大夫也曾言阿言无事,症状确实难见罢了。”宋遂远淡声道。
桃花眼微垂,阿言正在怀中眨着圆眼睛装傻充愣。
宋静乐倒了一杯青梅酒,让侍女递给宋遂远:“幸好有师父在,阿言才能平安无事。”
“嗯。”宋遂远接过酒一饮而下。
小白猫立即支起耳朵:“猫也要喝!”
“不行。”宋遂远低声道。
上一回喝酒的后果,他暂时不想再来一回。
背景板的刘柏开口:“青梅酒是你长姐亲自酿造的,味道如何。”
“自然极佳。”宋遂远抬头。
他见青梅酒的封坛方式也猜到是长姐所酿,与康离泡蛇酒的封坛方式一样。
刘柏扬眉笑了笑,不再打扰姐弟二人。
长姐又递过来一杯,阿言耍赖地抓住了宋遂远手腕,圆瞳无辜:“猫喝。”
猫还未喝过青梅酒。
宋遂远无情拨开他的两只爪子,却被眼疾嘴快猫迅速地舔了一口。
“猫舔到了!是猫的!”阿言语气得意。
宋遂远吃饭有洁癖,与阿言分食,被猫舔了的酒定然不会喝……
宋遂远举杯饮下。
阿言:“?!”
宋静乐也怔愣一下:“遂远,还有酒。”
她让侍女直接给他面前放了一坛,不必吝啬那一杯。
宋遂远面前本就有两坛酒,乃是荣陆府最出色的,在宋静乐粗糙酿制的青梅酒面前黯然失色。
阿言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宋遂远:“洁癖呢?”
洁癖都无,青梅酒一定很好喝!
猫都没舔出味道。
宋遂远沉吟,忽地忆起他最开始,还想过小家伙会与寻常猫一般舔着清洁那里。
“洁癖”根源,就当是洁癖吧。
宋遂远搂住想扑向酒坛小猫,将他放倒在膝上,点了点猫鼻子,温声道:“乖,先吃饭,吃完再喝。”
吃完但酒也喝完就是另一回事了。
饭菜被精美白瓷小碟装着呈上来,宋静乐隔着侍女看见宋遂远哄人的这一幕,问道:“遂远在盛京没有心仪的姑娘?”
爹娘前阵子还送信来说要为遂远议亲,这因为来荣陆府耽搁了。
听见问话,宋遂远抬起头笑了笑:“未有。”
“不急。”宋静乐温和道,“何时遇到心仪之人何时再成婚。”
“嗯。”宋遂远颔首。
如此话题便算作掀过去,话题换作这些日子的连绵的大雨,与颂安府所发生之事。
宋遂远出声时,便会换筷子时不时喂小猫,但一心三用,也没意识到今日乖乖吃饭的小白猫有些安静。
在荣陆府的日子过得飞快,宋遂远每日无所事事唯有养小猫崽。
他想象中尺玉褪色更像阿言的这一日比宋遂远预想中要更快到来。
彼时半月大的小猫崽尚在学走路,他会走一些,但走不了太远,从床角跑到床边,两只颤颤的后腿便劈叉开来。
蹲坐在一旁的阿言动了,叼着他的后颈又挪回去。
两只猫现下只有大小区别,且大的优雅一些,小的可爱一些。
尺玉不情愿地奶叫一声,趴着歇了歇,重新颤颤巍巍往前爬。
毛茸茸的小毛球抖着滚滚向前。
亲手喂养了这么些时日,宋遂远看着蹒跚学步的尺玉,眼底铺着温情,他伸手触了一下羊奶碗的温度,还不够低。
方才他说要等奶放凉,阿言就揪着尺玉练习起走路。
不过他瞧着小尺玉没意识到阿言苦心,纯粹是想靠自己离开床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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