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协议闪婚后—— by酒晚意
酒晚意  发于:2023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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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 旁观者明明清醒, 似乎却没人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游戏的画面缩进,四周变得模糊暗沉,系统慢慢跳出提示, 浮光的字迹清晰醒目,映照在现场的大荧幕上:
——【AUB胜利!】
Shock残留的8%血条, 让男人即使原地未动,没成功离开红门,却成为了门内唯一的幸存玩家。
即使没能进门,却最终以微弱的优势,为AUB战队赢得了总决赛的胜利!
这一刻,喷气口迸射出无数道白色高耸气流,AUB的选手们扔下耳麦和全息设备,腾得一下站起身,现场的光束照耀他们全部的视线,台下的观众席沸腾而起,轰然而热烈。
AUB的粉丝纷纷站起身,呐喊着,跳跃着,侧角的人摇晃起烙印着队标的旗帜,大喊着AUB的名字。
替补席的队员们已经冲到台上,奔向抱作一团的选手们,欢呼声热烈经久,是即使隔着直播设备,线上观众们也能一同感受到的沸腾和喜悦。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赢了!我们赢了!!”
“Shock!Shock!”
“AUB牛逼!”
“AUB牛逼!!”
AUB的海报哗啦落下,取代了竞技馆现场的空白背景,队标出现在了电竞馆每一个电子屏幕的角落,那是属于冠军的光辉和荣誉。
而与AUB形成强大落差的,是赛场另一头的ME.战队。
几名成员坐在原地,耳麦被摘下放在桌沿,他们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漫长而盛大热烈的赛场,却很久没人开口说话,或是做出任何反应。
Sheep的神色未变。
少年坐在那儿,眼睫抬起,黑色口罩下的面庞令人无法窥到神情。
即使到了比赛结束后的一分钟,直播人数却不见减少,近乎刷屏:
【虽然赛前说过AUB必胜,但看到AUB真正赢的时候,却和我最初的心情不太一样…】
【大概是因为,这场胜利包含了太多遗憾吧。】
【好想哭。】
【我也】
【宿舍外面都沸腾了,可我高兴不起来】
【心里贼他妈难受】
【就差那么一点】
打破场内喧闹无序的,是几位滔滔不绝的解说员。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又精彩绝伦的比赛!”
“让我们恭喜AUB!”
“光耀全国赛事历史上,第一支荣夺三次冠军的战队!!”
“恭喜!”
“恭喜!!”
几位解说员用寥寥几语回顾战况,只是说着说着,话题也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新人选手身上。
“布偶工厂这张图的玩法千人千变,但没想到,总决赛上竟然出现了两位挑战高难度玩法的选手,并且都成功了。”
“Sheep太可惜了。”
“没错,作为新人选手,这是Sheep在光耀全国赛的首秀,感谢这位选手在赛场上为我们带来的无数精彩操作,很遗憾,ME.最后与冠军失之交臂。”
“就差那么一步。”
“是啊。”
其中一位同样沉默良久的解说员,语气带着遗憾启唇道:
“这位一路披荆斩棘的新人选手,
最终没能缔造属于他的神话。”
【可是Sheep的表情好淡定】
【我也想说!!】
【楼上,眠眠戴着口罩,你怎么透视到人家表情的?】
【用得着透视吗?光看眼睛就看的出来吧】
【对啊,一滴眼泪都没有】
【看看旁边的红毛,榜一大哥,甚至是小泪痣……几个选手眼圈都红了】
【虽然还是位小朋友,但有点意外,是一名成熟稳重的选手。】
【放屁,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一个铁汉都想哭】
【难受+1】
【我也哭了】
【+1,我到现在手都在颤,脚也冰凉】
【今晚将会成为我几年之内的意难平】
【对啊,哪里是成熟稳重,这踏马是不把比赛当回事吧?】
【真情实感的只有咱们】
【果然主播出身就是这样,团队和胜利精神压根一点没有,无论输赢都影响不了他的情绪】
光耀全国总决赛的直播,一度突破了以往任何一场比赛的观看记录,达到了近几年赛事第一次无法逾越的高峰。
主办方盯着一路飙升的热度,甚至不用买热搜词条,这场精彩纷呈的总决赛就已然靠着自来水热度登上了榜上前三。
电竞圈外的路人也忍不住驻足观看集锦片段,网民热烈讨论着,甚至力压了其余娱乐新闻:
【是路人都心疼的程度】
【这个戴着口罩的小选手是谁?一分钟之内他的姓名年龄战绩资料立刻!马上!!】
【AUB之前两届都是冠军?太强了吧,成功卫冕。】
【以前没玩过光耀,看完总决赛手痒的不行】
【可是Sheep离冠军只有一步】
【隔着屏幕我心梗了】
【看到游戏论坛热评说Sheep太过淡定,根本不在乎比赛,我觉得恰恰相反,身为局外人都无法接受,更别说Sheep亲自体会到冠军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感受。】
电竞场上最不缺的便是遗憾。
纵然败北遗憾,时间依旧毫不留情地推进,主办方将场灯调暗,准备着后续即将到来的颁奖环节。
景眠的头被一只手揉了揉,身体也被抱住,身旁的队友们安抚似的搂紧他,Mole低声道:
“眠眠,你已经尽力了。”
宋羡阳:“眠眠哥,全国赛没夺得冠军,我们还有全球赛呢。”
红毛说:“对,亚军也很厉害了!”
“我们来年再战。”
宋羡阳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赛事,有些好奇的问:“如果冠军的奖杯是金色,那我们的奖杯就是银色?”
红毛一时寡言,他说:“亚军只有奖牌,没有奖杯。”
有无数的人想要Shock成功卫冕,再次站在那个高昂而又热烈的领奖台上,但也有无数玩家想看着Sheep举起奖杯,用荣耀洗刷一路艰辛。
但那场漫天而灿烂的金雨,只为一支战队而下。
季军上台后,Me的成员比压轴的冠军战队先一步领奖,他们戴上奖牌,在无数的直播镜头和闪光灯的照耀下,作为一直在人们眼中已然过气,却又在几个月内注入了新鲜血液的老牌战队,成为本次光耀全国赛事总决赛的亚军。
季军和亚军在领奖后纷纷走到了奖台的一侧。
接下来,在最盛大而又万众瞩目的荣耀之下,AUB的成员们上台。
景眠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直播设备在此时,特意将镜头缓缓转到了Sheep身上,定格在少年的面庞。
漫天的金色雨熠熠生辉,倒映在Sheep的瞳孔之中,巨大的奖杯像是羽翼般,迎接着金雨的洗礼,送到了AUB队长的手中。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转向高潮,Aub的队员们站在荧幕的中央下,金雨粼粼闪耀,他们在万众瞩目下举起了奖杯,跳跃着,高喊着AUB的名字。
全国赛决赛就此落下了帷幕。
颁奖环节结束后,观众们有序离开,选手接下来要接受赛后采访。
红毛在镜头和采访的话筒下,有些红了眼眶,他说:“如果我们有幸能够入选全球赛,希望那时的我们,能比现在更加强大。”
采访结束后,大家随着宣城按照最初约定好的一起去聚餐,吃了晚饭后,晚些时候才回到酒店。
预订的酒店在明天中午收房,所以队员们可以选择今晚留在酒店住,也可以选择自行回家。
在分别之前,宣城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拎起了一袋东西,然后外面解开了口,露出了里面满满的黑色帽子。
他拿起了一顶,上面印着ME的队标。
宣城说:“我和卖家研究一起设计的,没什么花样,只有咱们的队标。”他开玩笑说:“耍帅的时候可以戴上。”
成员们不约而同地拿过纯黑色的帽子,光秃秃的ME对标立于帽檐之上,根本谈不上什么设计。
大家一边吐槽队长的审美,每个人却都拿了一只,戴在头上。
景眠戴好,在队友们在走廊喧闹时,他靠在门边,垂眸,默默打开了手机。
光芒一点点映亮了少年的眼睫。
联系人的界面最上方,显示着“任先生”。
他低头打字:
—[结束了。]
仅仅间隔了十多秒,那边便弹出了消息。
—[我去接你。]
先生没有问他比赛结果。
也或许,他们的决赛结果早已登上了各大平台,即使不问,先生可能也已经自行看到了。
景眠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才抬起手指,认真打字:
—[不着急,等会要收拾行李。]
说完,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景眠找到门卡,打开了房间,他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还是任先生帮他打包的,全部装起来,也仅仅一个书包。
但任先生赶来这里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景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玩着消消乐,等先生发回消息。
只是不久,宣城给他打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岑弦在哪?
赛后采访过后就没见过岑弦哥,景眠说不知道,问宣城怎么了?
宣城说:“前天借他一套全新的防噪耳塞,今晚我要用,小镜子打呼噜。”
景眠坐起身,拿着电话:“我们离得近,我去他房间问问吧。”
“好,找到直接让他送来就行。”
景眠挂了手机,岑弦哥的房间和他在同一列,记忆之中仅相隔四五间。
景眠在群里搜了一下成员的房间号,脚步停在了“3025”的房间前。
只是,少年抬眸,刚要敲门,却发现门半掩着。
并没锁紧。
他犹豫两秒,伸手敲了敲,瞬时把门扉推开了一个缝。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有些窸窣。
…却莫名激烈。
一丝光亮映进瞳孔,景眠脚步一顿,视线所及的地方先看到了一只白皙的手,微微蜷起,只是,向下延伸的手腕竟被肤色更深的宽大的手摁在墙壁上,手背上筋络隐隐崩起。
而墙壁镌刻着的花纹,自下绽开。
视觉有些冲击。
根据声音,景眠意识到,似乎是有人把另一个人抵在门边的墙边,低头在吻他。
地板毛毯之上,印着ME队标的帽子掉落在地,窸窣凌乱。
景眠认出被吻的是岑弦哥。
然而,没等少年来得及诧异,那一霎那间,他也认出了另外一个人——
是Shock。
开门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手腕被放开,离开之处泛起隐隐的红痕。
三个人同时定住。
和两人对视了几秒,少年抿了下唇,默默抬手。
景眠往下压低自己的帽檐,直到彻底遮住眼睛。
随即,收回了即将踏进去的脚,他转身,企图无痕退出现场。
只是,没等这个意图实施成功,便被岑弦握住了胳膊:“眠眠。”
景眠被拉进房间,放到床沿边坐下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岑弦眼尾泛红,泪痣被衬得惹眼,却丝毫不耽误男人抬手,啪的一声,给了Shock一个耳光。
他听到岑弦说:“吓到我们小孩儿了。”
景眠:“……”
他低下头,帽檐遮住眼睫。
Shock不以为意:“他手上戴了戒指,不是结婚了吗?这种场面说不定不比咱们……”
岑弦蹲下身,没理Shock,他看着景眠,认真说:“对不起。”
“吓到了?”
景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与其说吓到,更多的是震惊和尴尬。
俩人在自己坐着的床沿前,一边一个,一个蹲下身,一个环着胸,都是低头瞧着他。
……仿佛在哄小朋友。
景眠默默吞了下口水。轻声开口:
“我可以走吗?”
岑弦:“…当然可以。”
景眠没忘了自己的使命:“还有宣城哥的耳塞。”
岑弦从床头柜上拿过耳塞,递给景眠。
他问:“你还好吗?”
少年意识到,尽管岑弦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对方指的,似乎不是他刚才偶然撞见的场景。
而是这场刚刚结束的总决赛。
景眠微微愣住,微凉的空气浸扰周身,尽管神色没什么变化,声线却有些哑:“嗯。”
Shock沉默了几秒,对着少年启唇:“抱歉,之前说了那样的话。”
男人声线略沉,与人们对Shock原本的印象有些偏差,Shock在以一个认真的表情,对景眠说:“Sheep,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虽然我们战队不在一个分区,但我很期待,能在下场季后赛和你交手。”
景眠瞳孔微怔。
他抿唇,点了下头。
夜色愈深。
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停在电竞馆旁。
场馆占地面积很大,就连馆外的行人区域都一直蔓延到了商业街十字路口,被整洁的路肩台阶包绕。
大部分的买票观众和工作人员都已离开场馆,只剩下落地窗的玻璃透出光辉,成为深夜之中不算强烈的光源。
景眠背着包走出电竞馆时,少年戴着帽子,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侧倚在车子旁的任先生。
夜色将男人身影勾勒得轮廓分明,高挺深邃,月亮不及触碰的地面上笼罩出一袭黯淡阴影。
景眠的脚步顿了顿。
恰好与男人投来的视线触碰到一处。
少年加快了一点脚步,走到近前时,又渐渐慢下来,因为男人已经起身,朝自己走来。
景眠慢慢压紧了唇瓣。
“等很久了吗?”
“没有。”
男人提起他的背包,景眠只觉背后一轻,背带滑过自己的肩膀,落在对方的手中。
“怎么没穿厚外套?”
景眠开口解释:“队服也很厚。”
“晚上吃饭了吗?”
景眠点点头:“嗯,有聚餐。”
都是和比赛无关的对话。
短暂的交谈后,想随男人上车的景眠,去路却被对方挡住,指节倏然一僵。
“为什么不摘帽子?”
男人声线低沉,离他很近。
印有ME队标的帽子景眠一直戴在头上,有了帽檐的遮挡,即使是近在咫尺的任先生,也看不真切少年的面庞。
“……”
景眠唇瓣动了动,却没说话。
他刚要伸手碰上车门,手却被握住,腰被揽起的同时,景眠听见自己骤然升腾的心跳。
下一秒。
任先生掀开了少年的帽子。
薄淡的月色笼罩而下,坠落时柔和无声。
男人瞳孔微缩。
帽檐之下,露出景眠湿润发红的面庞,大滴的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滚落,积聚到下颌。
其中一滴,滴落到男人的手背上。

第94章
无论赛前还是赛后, 全程表现沉稳冷静的小朋友,在见到监护人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眼泪。
即使离胜利仅差一步,即使看着AUB举起奖杯, 即使看到日夜奋战的队友们红了眼圈, Sheep依旧撑到了现在。
冠军并非唾手可得,电竞场上从来不缺遗憾。这些少年都知道, 他并非没有自觉, 他有夺冠的热情,也有随时退出的勇气,没有人天生就是主角。
只是, 即使明白所有道理, 似乎也无法置身事外, 全身而退。
所有委屈和遗憾,在见到任先生的那一刻, 无可抑制地涌上鼻尖,如同蓄满的洪水潮满涨落。
撑起一片天的小朋友,遇到了为他遮风挡雨的监护人。
依赖一个人久了,
那人仅是出现, 就会让他丢盔卸甲。
没了帽子遮掩, 少年垂下眼帘, 下意识用手去遮。
可是手也很快被握住。
滚热的耳垂倏然一凉。
——是任先生的手, 捧起景眠的脸颊。
这让他被迫抬起下颌,猝不及防的,把自己湿漉漉的不堪模样完全朝给男人看。无从逃遁, 好不容易隐匿起的狼狈暴露无遗。
“怎么了?”
任先生的声音放轻,与平时明显的不同, 沉稳柔和。
…这句话也同样犯规。
景眠睫毛颤了又颤,敛着垂下,引得更多的泪水滑落,打湿了下巴,还有男人的掌心。
“唔……呜…”
景眠哭的时候很安静,声音细碎不闻,比小猫还轻,只是,与声音背道而驰的,是大颗的泪水,落得人心头泛软。
跟着少年心碎。
“我们小朋友长大了。”任先生揩去他的眼泪,略沉的声线低道:“在外面也能独挡一面了。”
景眠瞳孔微震。
他抿了下唇,开口时,尾音涩哑:“比赛输了。”
“因为我,才会输的。”
“他们告诉我,只差一点,你已经表现的很好,尽力了,没有人怪你。”
景眠睫毛颤了颤,声音有些抖,唇瓣泛白:“如果当时我做出决断更快一点,如果操作木偶的时候没有失误,又或者早点留意Shock的行动…”
“从来都没有只差一点。”
“是我让ME.无缘夺冠。”
微凉的空气沉默了几秒。
景眠听到任先生的声音,淡淡启唇:“Sheep也是人。”
男人看着他,低声道:“如果每一步都精确到毫无差错,机器人也做不到。”
“即使是冠军,也有输的时候。”
“如果是你让ME无缘夺冠,那你也是让ME最接近冠军的人。”
“以后无论是冠军、奖杯、还是荣耀,都只会是你的。”
“不止是我,所有人都这样相信。”任先生垂眸,低声道:“Sheep需要做的,就是再长大一点。”
低磁的声音擦过冷寂,缓缓落下。
景眠心头微凛。
接着是重重的一跳。
泪水像是比先前更加恣肆,心却莫名平静下来。
“Sheep的下一场比赛,先生也想出席,可以吗?”
少年无声点了点头。
显然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
接着,景眠不受控制地微微眯起眼,因为男人正俯下身来,吻他的鼻梁和眼睛。
少年闭上眼睛,鼻腔的酸意一丝丝泛上唇齿,却被泛着冷意的温柔抚平。
“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也无所谓。”
夜幕一点点笼罩下来,月色温柔无声。
他听到先生说:
“你是我的冠军。”
景国镇满面愁容,看着曾经诺大的别墅,门口如今四敞大开,有无数穿着制服的工人进进出出。
他们手里搬着家具和行李,他们曾经花大价钱买的画,还有真皮沙发,琳琅满目的物件和装饰品,甚至是雕花的器具和花瓶,锅碗瓢盆,一切看上去值钱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有价值可以抵押的物件。
景国振一向在乎体面,曾经家族富裕兴旺时,就喜欢在别墅里摆放上各式各样的雍容华贵的物件,能显示出景家的实力和地位,无论发达还是落魄,他都不想让任何人对景家妄加非议。
只是,他景国振,如今成了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笑话。
景国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体面,景氏企业宣布破产,所亏欠的债务不仅让他这些年攒的积蓄全部赔了进去,甚至空洞太深,即使投入了如此之多,也无法填补。
无奈,他甚至卖了车,卖了他在其他城市的几套房,直到最后,连他们本家的房子也保不住了。
原来他以为和任家建立了商业来往,尽管这段联姻是景家高攀,但如果景氏名下的企业蒸蒸日上,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可以和那个权势滔天的任家肩并肩,不用再看人的脸色说话。
任何人看来都一片光明的未来,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那位任家的年轻掌权人,竟狠心至此,爱人的本家即将流落街头,事到如今却依旧不动声色。
景国振在这个时候,似乎也隐隐知道了。
他需要道歉。
更准确的说,
对象并非任家,而是自己的儿子。
还是真诚到对方能够原谅的道歉。
抛开脸面,景国振自己也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但任家却似乎压根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无论用尽什么样的方法,他甚至连接近景眠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自己一时冲动,竟然说出了断绝关系的话,如今再想挽留,却为时已晚,成了彻彻底底的笑柄。
存款仅剩下六万,在这之后没有任何开支来源,别墅已经抵押,他们一家三口需要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庇所。
没有找房子的经验,手机上刷到那些租价都高的离谱,再或是碰到便宜的,亲自上门去看,环境极差,家具也不齐全,连基本的洗衣机、电视和冰箱都没有。
最后,他们租了间郊区的出租房。
出租房被夹在楼缝之间,常年不见阳光,返潮严重,夏季一过,老鼠蟑螂泛滥,地板斑驳,简陋的厕所即使清理过后依旧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平日大手大脚惯了,突如其来的由奢入俭,他们过惯了不愁吃穿的富裕生活,已经许久没有尝过烟火气息,更何况是要比寻常人家的烟火更要落魄的境地,亲戚朋友能借钱的也借个遍了,这是人家一听闻他得罪了任家,纷纷摆摆手,被毫不留情拒之门外。
剩下的存款太少,无法支付他们的花销,景洛快五岁了,没钱请私人老师,能不能凑上钱去上学前班也是个问题,他这个年龄在同龄的小朋友之间已经算晚的了。
但现在的景国振,甚至已经很难凑出景洛的学费。
除去房租之外,他们的水电,甚至是话费,都要一点点挤出来。
原本李乔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一脸精致的妆容,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她一直想和富区的名媛贵族扯上关系,但如今,仅剩的存款不能再支付她化妆品的开销,只能用剩下的,每天一点点,省着用。
李乔脸上的皱纹再也遮掩不住,巨大的反差让她神情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这种日子虽然艰难,但是好歹能过,他们的房租能撑上一年,在这期间,景国振可以重振旗鼓,虽然企业破产倒闭,但好歹做一些小生意,还是能赚钱,只要有机会,只要他还是景眠的父亲,只要他有一天能见到景眠,就有希望东山再起。
眼前的情况也只是当下而已,忍一忍,挺一挺,咬紧牙关就过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景国振竟病倒了。
原本只是因为一次小感冒,却一直高烧不退,有时还气促胸闷,李乔知道,去医院又要花费好几百,这么拖下去,越来越重也不是办法。
李乔一咬牙,还是带景国振去了医院。
只是,一到医院,李乔才傻了眼,医生告诉他,景国振肺部感染很严重,再加上劳累受寒,必须住院一段时间。
李乔这下彻底慌了神,不仅是财力方面,她没有工作,也没有精力去两边照顾景洛和她的丈夫。
自从跟了景国振,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竟也只能放下身段,去做一些最基本的保洁工作。
只是,她笨手笨脚的,经常被护士长骂,像训狗一样随心所欲。
但这是唯一一家能让自己两点一线顾得过来的医院,她只好忍气吞声,手沾上脏水,常因为拖把用力而蹭上细密的裂创。
她预料不到,那天晚上自己仅仅是推波助澜,羞辱了几句景眠,在那之后,景家竟真的一步步走向破产。
原来没有任家的扶持,没有了景眠,
他们什么都不是。
自己原以为的摇钱树却成为了扳倒他们的最大扳手,甚至景国振也开始对自己不冷不热,原本他们相敬如宾,自己也一直伪装的极好,她是一个温婉的妻子,是一个照料儿子的好母亲,也是人们眼中贤良淑德的贵妇典范,从人人羡艳到避之不及,她先前在上流圈子所付出的努力和竭力融入,到这一刻,全部变成了泡沫。
就连她唯一牵挂的儿子,自那一次听到自己对景眠放下的狠话,他们之间就像产生了隔阂一般,景洛不再像以前那样粘着自己,甚至和他父亲一样,对自己变得冷漠疏离。
艰难的生活,巨大的压力,几乎压得李乔喘不过气来。她哪里遭过这种罪,她来到景家,也不是为了遭这种罪。
在一次送洛洛上学的路上,李乔想要拉拉景洛的手,却被自己的儿子甩开。
李乔心里泛上一阵难言的难受和失落,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目光跟着那只小小的身影,一路走到了附属小学的大门前,保安正在有序的组织小朋友排队进入学校。
景洛转过头,看了李乔一眼。
他似乎想抬起小手,但最终却又慢慢落下,没有和女人告别。
李乔慢慢的咬紧了牙关,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啃咬。
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带一个孩子,景国振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关,但让景洛跟着住院的景国振,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歹景眠是喜欢洛洛的,如果真遇到了什么磨难,那个少年也会出手帮帮景洛,让景洛不至于流浪街头。
而她无法承担这样的压力和绝望。
她只想离开。
那天晚上,景洛并没有等到妈妈接他放学。
景眠回到家后,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一点。
任先生用冰块帮自己敷了眼睛,肿胀的眼眶得到了缓解,冰凉惬意。
任先生或许对游戏这方面没有任何了解,也可能不能理解电竞赛事中与冠军失之交臂的落差,但先生愿意认真倾听他的感受,无声地陪伴。
景眠在沙发躺下,真正感受到了疲倦涌上眉梢,眼眶的肿胀感慢慢褪去,身体都陷入软垫里,景眠订了闹钟,因为在赛前就约定好的,晚上十点准时直播,等到那个时候泛红的眼睛大概已经消了肿,粉丝不会看出异常。
少年慢慢进入梦乡。
却不知道,自己身旁不远处的手机早已掀起翻天覆地的浪潮。
在全国赛过后,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光耀这场精彩纷呈的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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