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寺人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全身抽搐倒在地上,竟然服毒身亡了!
白清玉拦住梁羡后退道:“有毒,见血封喉。”
梁羡嫌弃的看着地上的死尸:“死了?孤还什么都没做呢,怕什么。”
白清玉阴沉的道:“他怕的应该不是君上,而是背后的主子。”
营地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天子和黎漫全都被惊动了,胡国国君也跑出来,惊讶的道:“这……这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梁羡冷笑:“胡公,您这可是明知故问了。”
胡国国君一脸迷茫:“梁公,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方才已然安寝,似乎听到动静,与天子和黎公一并赶来的,梁公你可不能冤枉于人啊!”
梁羡道:“这是你们胡国的寺人,冤枉不冤枉,你自己看看。”
周子彦冷声道:“胡公,这到底怎么回事?”
胡国国君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磕头道:“天子!卑臣不知情啊!卑臣实在不知!这……怕是这寺人自作主张,与卑臣无关,与我胡国无关啊!”
梁羡道:“现在寺人已然死了,死无对证,胡公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喽?”
胡国国君面色尴尬,咚咚磕头:“天子!天子您要相信卑臣啊!卑臣忠心耿耿,绝无反叛之心!”
周子彦蹙眉道:“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寺人临死之时,手头只有这么一张麻布,上面写着冯巫的“神喻”,白清玉第一时间带人搜查了寺人的营帐,这个寺人没有单独的营帐,都是和其他寺人一起住,营帐里也没有任何发现,可以说……
死得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胡国国君,周子彦堪堪即位,威望不足,胡国又是上公爵位,若是贸然责问,周子彦也站不住理儿。
梁羡自然知晓这个道理,道:“天子明鉴,卑臣可没说胡公通敌卖国,卑臣的意思是……如今闹出这样之事,这个寺人便算是死了,也是胡国的寺人,胡公难辞其咎,怎么也要担待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这不冤枉罢?”
周子彦颔首:“并不冤枉。”
胡国国君脸色难堪:“这……卑臣……卑臣知罪。”
“既然胡公知罪,那就好办了,”梁羡道:“这里乃是军营,那便按照军法处置,丞相,若按照军法,胡公该当责罚什么?”
白清玉平静的道:“鞭笞三十。”
“什么,鞭笞?!”胡国国君瞪大眼睛,他可是国君,挨鞭子太过丢脸面,这若是传出去,以后他胡国也不用混了,绝对会被其他诸侯耻笑一百年的。
胡国国君连忙对周子彦道:“天子,饶命啊!饶命!卑臣……卑臣前不久才受过伤,还未将养完全,这若是鞭笞……鞭笞三十,哪里还有命在啊!”
梁羡道:“诶,胡公您也别着急,我们都知晓胡公您有伤在身,身子骨柔弱不能自理,因此这不是还有旁的变通法子么?”
胡国国君总觉得梁羡一开口,准保没好事儿,说不定这变动的法子,比三十鞭笞更加阴损!
果不其然,梁羡道:“这里虽然是驻军大营,但也有另外一个说法,便是会盟大营,既然是会盟,便不要打打杀杀戾气太重,可以换一个文明的法子,比如……赔款、割地?”
打鞭子,头疼,赔款割地,心疼,左右都是疼。
周子彦道:“胡国出现这样的通敌叛贼,绝对不可轻易作罢,胡公御下不严,理应责罚,既梁公是受害之人,这责罚的方法,寡人以为,由梁公来决定最为公平稳妥。”
胡国国君面无人色,紧紧盯着梁羡,梁羡思来想去,笑眯眯的道:“我梁国富有,不在乎这点子小钱,要不然还是割地罢。”
“割地?”胡国国君不敢置信。
要知晓,梁国的地盘子在东面临海,而胡国在王都的西侧,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胡国便算是割一块地盘子给梁国,梁国大老远的还要派兵驻守,也站不住脚啊。
胡国国君眯起眼睛,心中恶狠狠的思量,好啊,便割地给你,今日我割地,明日便抢回来,你们梁国距离遥远,想要派兵总得消耗个月余时日,到那时候,割地早就被孤抢回来了!
胡国国君想到此处,立刻装作一脸虔诚,拱手道:“胡国出现如此败类,的确是卑臣御下不严,卑臣愿领责罚,便将胡国最南的边邑割给梁公,梁公您看如何?”
胡国地处中原,气候和地里都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并没有贫瘠的土地,割哪里都挺好。
梁羡也不挑,点头道:“甚好,那咱们签订盟约罢?”
胡国国君也是爽快,立刻和梁羡签订了盟约,盖上印信,由周子彦亲自公示,割地便完成了。
梁羡拿着盟约的小羊皮,便对上了胡国国君阴测测的笑容,那笑容分外的算计阴损,梁羡回以微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黎漫面前。
“黎公。”梁羡将小羊皮抖了抖,笑道:“不如……咱们也签订一个盟约?”
“盟约?”黎漫不解。
梁羡笑道:“胡国的割地,距离我梁国遥远,我梁国想要派兵驻防,人力、财政都需要消耗许多,算起来只赔不赚,这样赔本的买卖,不太合算。”
“所以呢?”黎漫追问。
梁羡一笑:“所以,孤想与黎公也签订一个盟约,以一钱的财币,将这块各地卖给黎公。”
“什么!?”
黎漫还未发话,胡国国君已然蹦起来大喊:“怎么……怎么能转手给黎国?”
“为何不可?”梁羡道:“如今这块地皮是孤的,孤愿意卖给谁便卖给谁。”
黎漫大吃一惊,十足惊喜的道:“你当真愿意以一钱的财币,将这块地皮卖给孤?”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梁羡信誓旦旦:“钱,孤多得是,所以一钱也只是象征意思意思,这块地皮距离我梁国太过遥远,但是距离你黎国便不一样,正巧接壤,与其放在孤的手里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卖给黎公,就当感谢今日下午,黎公替孤说话,如何?”
黎漫惊喜非常,他从未想过,看旁人打架,还能捡这么大一个便宜,尤其梁国素来与他们对付,梁羡竟然送给他这么大一块地皮。黎国若是得了这块地皮,便是将胡国半包围了起来,这对黎国大有裨益!
“这……不、可是……”胡国国君想要阻止,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国君,以一钱的价值将土地让给旁人,还是自己的对手国家。
黎漫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既然梁公如此慷慨仗义,那么这个人情,我黎漫心领了,往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梁公尽管开口便是,我黎漫定然不会推脱一句。”
梁羡笑眯眯,论如何用别人家的土地,收服一只恋爱脑小狐狸精。
作者有话说:
今天3更哦~
第96章 你偷偷恋慕于我【3更】
胡国国君做梦也没想到, 好好的一块土地,打了水漂,进了黎国的血盆大口, 黎漫可不是吃素的, 无论是综合国力,还是武装力量,都碾压胡国无数倍, 胡国想要从黎漫的嘴里抢食, 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自从割地事件之后,黎漫对梁羡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翻转, 总是主动去寻梁羡说话, 有什么好的东西也经常会想起梁羡,让人给梁羡送过去。
筑坛这等子麻烦事儿,梁羡嫌烦心,黎漫便提出帮忙, 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堪称如胶似漆。
周子彦去给黎漫换药, 进了营帐一看没人, 便退出来,正巧看到了白清玉, 便道:“梁相,黎公可在梁公帐中?”
说起这个白清玉便头疼,拱手道:“回天子,正是。”
黎漫今日是专程去感谢梁羡的,带了许多黎公的特产吃食, 梁羡扒拉着那些吃食, 笑道:“不必感谢了, 你这两日帮我筑坛,也算咱们扯平了。”
“这一码归一码,”黎漫道:“我得了你的地盘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便宜我占足了,不管你怎么想,我黎漫可不想欠别人人情。”
梁羡笑眯眯的道:“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往我这里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还帮我画图纸,派人来筑坛,不知情的人若是看到了,恐怕还以为……”
“以为什么?”黎漫问。
“还以为……”梁羡道:“以为你偷偷恋慕于我。”
梁羡睁大了眼睛,缓和了半天才道:“说什么疯话。”
罢了,转身离开了营帐,不知是不是梁羡的错觉,黎漫的耳根子红彤彤的,竟然害羞了!
叮咚——
昏君点数+0.1
梁羡惊讶的看着手机,喃喃自语:“这也算是说情话啊,点数竟然涨了?”
周子彦与白清玉来到营帐门口,正巧听到梁羡调戏的言辞,正巧看到黎漫落荒而逃的背影,周子彦赶紧追上去,道:“阿漫,该换药了。”
白清玉打起帐帘子走进来,梁羡炫耀的举着手机道:“快看,孤方才调戏了黎漫那个小狐狸精,系统判定成功了。”
叮咚——
昏君点数+5
梁羡的话音刚落,系统立刻提示,令白清玉吃醋判定成功,分数又加了5点。
梁羡惊讶的数着积攒起来的分数,足足已经有314.1点。
“长得真快,”梁羡美滋滋的道:“这样下去很快便能升级了。”
白清玉:“……”
此次会盟,周天子亲自参与,同来的还有梁国和黎国这样的大国,除了当地的胡国,冯国也积极响应会盟,准备一道前来参加。
筑坛已然完毕,距离会盟之日仅剩下五日,除了狄人还未来到会盟大营之外,冯国竟也没有动静。
若是按照大周的礼节,天子都已经安顿在会盟大营,其他参会的诸侯也应该早些赶来,这样才不失礼节,偏偏冯国这个穷鬼一拖再拖,一点子人影也看不到。
梁羡乃是此次的会盟特使,他坐在幕府营帐之中,托着腮帮子道:“这个冯国,说好了三天之前便会抵达,怎么左等右等也不出现?”
白清玉道:“会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黎漫打趣道:“兴许是冯国太穷了,走一半路发现盘缠不够,所以没办法继续前行,打道回府了罢?”
梁羡:“……”这个笑话太冷了。
虽然是个冷笑话,听起来还有些刻薄,但是黎漫说的也不无道理。放在其他国家身上,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但是放在冯国身上,听起来那般的合情合理。
毕竟冯国真的、真的太穷了!
正说话,姚司思大步走进幕府营帐,拱手道:“君上,冯国使团出事了!”
黎漫惊讶道:“还真穷死了?”
姚司思一愣,眼皮狂跳,道:“冯国使团在路上遇到了狄人伏击,被狄人围困在胡国边界的山谷,冯国的虎贲军冒死冲突,送来了求救移书。”
“狄人伏击?”梁羡蹙眉。
狄人在路上伏击了天子的扈行队伍,黎漫险些身死,这次竟然又故技重施伏击冯国?
梁羡冷笑:“看来狄人没想着好好儿会盟。”
他又问:“冯国送信的虎贲军可看清楚狄人的带兵头领是谁?”
姚司思迟疑道:“据冯国虎贲说,好像是……是狄人的国师,冯巫!”
白清玉立刻眯起眼睛,道:“君上,卑臣这就点一队精锐虎贲,前去支援。”
梁羡道:“好。”
黎漫也道:“来的正好,正巧我手痒的厉害,孤也点一队虎贲精锐,一起前往。”
梁羡道:“你还是不要与我们一道,留在营地守着,万一狄人调虎离山,你的阿彦哥哥岂不是危险了?”
黎漫白了他一眼:“不许你唤阿彦哥哥。”
梁羡据理力争:“都说了是你的阿彦哥哥。”
“那也不许!”黎漫理直气壮。
梁羡揉了揉额角:“好好好,差点和你这个恋爱脑讲道理。”
白清玉点兵,让公子晦驻守营地,姚司思带队跟随,一行人火速扑出营地,往胡国北面的边界而去。
胡国的地盘子本身便不大,三日差不多便能横穿,一行人快马加鞭,第二日傍晚便已抵达山谷。
那冯国报信的虎贲军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卑将与其他虎贲一起护送寡君,却在此处听到山崩地裂的吼叫声,然后……然后一群狄人杀出来,他们……他们见人便杀,见东西便抢!”
梁羡忍不住心想,狄人怕是穷疯了,怎么连冯国也抢?
冯国虎贲军道:“寡君被困在山谷之中,卑将奋力冲突,浴血奋战,这才勉强死里逃生,来向梁公报信啊!”
“可是……”梁羡狐疑:“此处为何如此安静?按照你的言辞,你们的国君被狄人包围,这附近应当有狄人才对。”
“这……”冯国虎贲军道:“卑将也不知,分明之前有许多狄人的。”
“看前面。”白清玉突然出声,率先驱马向前走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一股山风顺着谷道刮出来,伴随着强烈的血腥气,还有腐烂的臭味儿。
梁羡捂住鼻子,嫌弃的道:“什么味道?”
“尸体的味道。”白清玉平静的道。
“快、快看!”冯国虎贲军大叫。
只见山谷的谷道中,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倒了一地,鲜血阴湿了土壤,土壤甚至已然吸饱了血液,咕噜噜的溢出,汇聚成一小汩,从地势高的地方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是他们!”冯国虎贲军认出了那些尸体:“是偷袭我军的狄人!”
姚司思蹙眉道:“这便古怪了,难道冯公反击了狄人?”
冯国虎贲军一脸为难:“当时寡君被困在山谷,我们带来的辎重本就不多,消耗又大,应当……应当无法反击才对。”
梁羡道:“诸军戒备,四周寻找看看,有没有冯国使团的踪影。”
“是!”
姚司思刚要带队离开,却听得一声风向,顺着山谷传出来,紧跟着是“踏踏踏”的声音,马蹄声伴随着脚步声,大军人马朝他们扑来。
白清玉立刻戒备,护住梁羡道:“君上当心。”
冯国虎贲大喊着:“是寡君!梁公,是寡君!”
扑向他们的,竟然是冯国的军队,冯国的国君骑在马上,衣衫灰扑扑,冕旒断了好几根,颠簸狼狈的朝他们冲来。
山谷道路崎岖,冯国国君的马匹被绊了一下,冯国国君哎呦一声摔下马背,跌在地上,别看他年过六十的模样,但身手矫健,噌噌从地上爬起来,大喊着:“梁公!梁公,救命啊——是狄人!”
他一面跑,一面指着身后的山谷。
轰隆隆——
轰隆……
更沉重的跫音而来,原来冯国的大部队后面,还跟着狄人的军队,高头骏马,腰佩弯刀,一个个凶神恶煞,驱赶着冯国的使团冲出山谷。
冯国国君冲过来,直接躲在梁国的虎贲军身后,大喊着:“梁公救命!救命!”
姚司思眼看着那些狄人逼近,立刻将长戟一横,朗声道:“全军戒备准备应战!”
梁国军队铿锵应声,将长戟竖起,同时举盾,做出戒备姿态。
踏……踏踏……
狄人的军队来到跟前,却缓缓压住了前进的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狄人骑兵与梁国军队对垒,突然,狄人兵马自动分为两队,从中间一分为二,让开一条道路。
哒哒哒……
是马蹄声,轻快又悠闲。
一个白衣飘飘之人,安于马背之上,手握缰绳,轻轻拍着马辔头,闲庭信步而来。
那男子大抵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大有一种白清玉第二的姿仪。
他披散着头发,长发遮住了棱角分明,甚至过于锋利的面孔,黑色的乌发,惨白的面颊,形成鲜明的对比,乍一看仿佛鬼魅。
奇怪的是,他始终闭着双眼。
白衣男子勒住马匹,正巧停在梁羡的正对面,唇角划开一个苍白的微笑:“我说过,我们很快会见面。”
终于,他缓缓睁开了眼目。
那是一双银白的眸子,没有瞳孔,空洞的凝视着梁羡,幽幽的道:“敝人……冯巫。”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更新到这里,明天早上08点继续~
第97章 不要靠近我【1更】
“是他!是他!”冯国国君失控大喊:“就是他!那个投靠了狄人的叛徒!”
冯巫一笑:“冯公言重了, 再怎么说,也是你把我送去做质子的,不是么?”
冯国国君大吼着:“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冯巫淡淡的道:“是误会, 要杀你们的, 并非是我,而是那些马匪。”
“马匪?”梁羡挑眉。
冯巫道:“偷袭冯国使团的,的确是马匪, 而我泉虞国的队伍刚好经过, 特意出手相救,将这些马匪清理干净, 冯国和胡国应当感激于我才对。”
“不可能!”冯国国君激动的道:“什么马匪?分明是你们狄人, 是你们要杀我!”
冯巫“看”了他一眼,银白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慢慢闭起了眼睛,笑道:“冯公好歹是我的父亲, 我冯巫最敬天常,是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各位不信, 大可以派人去查,这匹人是不是马匪。”
按照冯巫所说, 这些偷袭了冯国使团的人是胡国附近的马匪,冯巫一行人刚巧路过,便顺手解决了这些马匪,又刚巧与赶来的梁羡撞见,冯国国君以为马匪是狄人, 看到了冯巫, 自然一路逃命。
梁羡道:“既然如此, 那么便请泉虞国的使团,与我等一起上路,前往会盟大营,使者可有异义?”
冯巫淡淡一笑:“没有异议。”
狄人只是中原人北方不服管教的国家的统称,而狄人自己也有自己的国家,甚至也有自己的联盟。
泉虞国虽然地处北疆,以游牧为生,但寻其根源,其实并非什么少数民族,而是中原虞国的一个分支。虞国便是白清玉母亲的国家,在虞国被灭之前,虞国发生过很多次内乱,一个分支逃离虞国,来到了冯国以北的地区,建立了泉虞国。
后来泉虞国不断发展,周边的小国打不过泉虞国,因此以泉虞国马首是瞻,奉为盟主。
此次梁羡抓住的狄人王子,便是泉虞国的王子。
按理来说,泉虞国乃是虞国的分支,虞国是大周的诸侯国,所以泉虞国就算分出去,也只是诸侯,无法称王,奈何泉虞国在北狄圈地为王,根本不在乎大周,因而与大周分庭抗礼。
冯巫并没有多说什么,拱手道:“有劳梁公。”
冯国国君害怕的不行,一直躲在梁羡身后,于是梁国的虎贲军、冯国的使团,还有泉虞国的使团便一起上路,三股势力浩浩荡荡的来到会盟营地。
冯国国君一到会盟营地,立刻便去谒见天子,咕咚一声跪在幕府营帐之中,哭的梨花带雨,抱着周子彦的大腿哀嚎:“天子!!天子您要给卑臣做主啊——”
梁羡掏了掏耳朵,差点子被他吼聋。
周子彦揉了揉额角,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白清玉走入幕府营帐,低声耳语对梁羡说了两句,梁羡面上微微惊讶,随即拱手道:“回禀天子,方才丞相已然查清,那些被泉虞国解决的死尸,的确……是胡国周边的流匪。”
“什么?!”周子彦还未说话,冯国国君已然大喊:“不可能,决计不可能!一定是冯巫令人假扮的,他想杀我!”
白清玉回禀道:“已经令当地的野人辨认尸首,那些野人识得这些马匪,的确是周边的山寇,为非作歹良久。”
周子彦道:“既然如此,是冯公你误会泉虞国使者了。”
“天子!天子明鉴啊!”冯国国君仍然抱着周子彦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冯巫……冯巫他不是善茬儿!他一定是痛恨于卑臣,所以……所以找机会令人假扮了山匪!而且……而且你们都别忘了,冯巫他会巫术啊!他会巫术!他完全可以将那些灭口的狄人兵马,伪装成山匪的模样,那些野人根本无法看穿巫术的!一定是被蒙蔽了!”
梁羡歪头道:“冯公如此信誓旦旦,除了泉虞国是狄人,怕是还有什么旁的理由罢?”
“没……没……”冯国国君这才冷静下来,战战兢兢的道:“没有什么旁的……”
“当真?”梁羡笑道:“看起来,冯公父子俩,怕是有什么仇怨。”
“天子明鉴啊!”冯国国君道:“卑臣乃是忠心耿耿的大周子民,又如何能与那个天灾厄星是什么父子,卑臣早已与那畜类断绝了血亲,再也不是父子,还请天子明鉴!”
梁羡这么一听,还真是积怨已久,怕是冯国国君做过什么,得罪过冯巫,因此觉得冯巫要害他。
周子彦无奈道:“冯公车马劳顿,又受了惊吓,不日便要展开会盟大典,冯公还是先行下榻歇息,养精蓄锐为宜。”
“多、多谢天子……”冯国国君道:“不是卑臣多嘴,还请天子不要被那冯巫迷惑,他乃是巫人,不祥之兆啊!”
周子彦摆摆手道:“下去罢。”
“敬诺……”冯国国君这才战战兢兢的离开幕府营帐。
哗啦——
他离开之时,正巧与虎贲陛长姚司思打了一个照面,姚司思打起帐帘子,这样子轻微的风吹草动,愣是吓得冯国国君一个激灵,“嗷——”大叫出声,甚至一个屁墩跌坐在了地上。
姚司思:“……”
姚司思手足无措,保持着打着帐帘子的动作,睁大了眼目,吃惊的道:“冯……冯公?”
冯国国君跌得生疼,脸面全无,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梁羡道:“我看这不只是单纯的害怕,是做多了亏心事儿的模样,怕遭报应罢?”
姚司思走进来,拱手道:“拜见天子,拜见君上,见过丞相。”
梁羡道:“令你去查冯巫的底细,看来有眉目了?”
“回禀君上,正是。”
梁羡让姚司思随军的时候,朝冯国人打听一些冯巫的底细,姚司思的确打听出了一些眉目。
冯巫昔日里乃是冯国的公子,也就是冯国国君的亲儿子,这一点大家早已知晓。
姚司思道:“这个冯巫,早些年在冯国之时,一直遭受虐待毒打。”
冯巫出生之时睁着眼睛,被说成是异像,但并非什么好的异像,加之冯巫的母亲只是一个婢女,是被冯国国君醉酒强迫之后诞下的冯巫,所以冯巫根本没有什么母家势力,也没有任何背景。
冯国国君很信天常,好几次想要处死冯巫,但是冯巫命大,竟都没有成功。
姚司思道:“听说冯公想要用火烧死冯巫,奈何大火燃烧之时,突然天降倾盆大雨,火势一点也烧不起来。还听说,冯公想要将冯巫投放在狩猎的园子里,整整七天过去,冯巫不但没有被野兽杀死,那些野兽反而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冯巫。”
“这么玄乎?”梁羡道。
姚司思道:“总之冯巫好几次都没能身死。”
后来冯国国君打消了弄死冯巫的念头,但是任由宫人奴仆欺辱冯巫,冯巫在冯国吃了很多苦,比一般的仆役还要下贱。
狄人侵犯,冯国不敌,这个时候冯国国君便想到了送出质子的念头,封冯巫为神子,把他的身份说的神乎其神,令泉虞国的人相信,然后将他送到泉虞国去。
姚司思道:“令冯公没想到的是,神子不过是一个封号,但是冯巫送到泉虞国之后,真的拥有了神通之力,据说可以见鬼见神,见生见死,看见旁人所看不见的一切,被泉虞国奉为神巫国师。”
梁羡道:“所以冯公这般惧怕这个冯巫,一直说冯巫想要杀他,其实是因着早年虐待冯巫,所以心里心虚?”
姚司思道:“卑将也不知具体,兴许是如此。山谷中的那些马匪,尸首已然让当地的野人辨认过了,的确是马匪无疑……不止如此,那个冯巫还率领泉虞国的军队,将整座山的马匪都清剿了,胡国当地的野人都将冯巫奉若神明。”
梁羡摸着下巴,喃喃的道:“有趣儿。”
周子彦道:“不管冯巫到底如何,他乃是此次会盟的泉虞国特使,敌人狡诈,还需要多加防范。”
此次泉虞国前来会盟的特使,一共有两位。按理来说,会盟特使应该只有一位,不然之前黎漫也不会抢破脑袋想要把梁羡挤下去,但泉虞国不同,派出了两位会盟特使,一正一副,正位的会盟特使便是国师冯巫,而副位的会盟特使,乃是泉虞国的大司马,他乃是泉虞国王的宗族弟亲,也就是狄人王子的叔叔,乃是正儿八经的泉虞国公族,手握大兵,地位举足轻重。
不过从侧面来看,手握大兵的大将军只能做副位,还要给冯巫打下手,正说明了冯巫在泉虞国王心中的地位。
梁羡拱手道:“请天子放心。”
周子彦点点头,让他们退下,梁羡三人便从幕府营帐中退出来。
“这个冯巫……”姚司思刚说到此处,白清玉突然道:“来了。”
梁羡完全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但姚司思立刻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很快跫音而至,是冯巫本人走了过来。
冯巫双目闭合,传说他是一个盲人,但他并不需要旁人搀扶,也不需要拐杖,走路平稳,步履生风,愣是比旁人还要稳健许多。
冯巫一身白衣飘飘,走到众人面前,对梁羡拱了拱手,便从他身边经过,似乎并不想要过多纠缠。
只是在冯巫路过姚司思之时,突然顿住脚步,他慢慢睁开了一双银白色的眼眸。
冯巫在姚司思的耳边轻声道:“不要靠近我,亦不要与我有任何瓜葛。”
说罢,潇洒的扬长而去。
梁羡看向姚司思:“你们识得?”
姚司思一脸迷茫,呆呆的道:“不识得,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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