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想了一下对方的长相,“他穿着戏服,我没太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但感觉挺好看的。再说了,不好看的找小顾总到底谁潜谁?”
林姿还要说什么,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她立刻噤了声。
房门打开,苏见北走了出来。
小陈以为是自己吵到了苏见北,有些尴尬地叫了他一句,“苏哥。”
苏见北‘嗯’了一声,问林姿,“是不是到化妆时间了?”
林姿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二十多分钟,两点多才有我们的戏份,晚一点化妆也来得及。”
苏见北顺手抽走桌上的剧本,“现在过去吧,人可以等摄像机,但别让机器等人。”
他一向敬业,林姿也没觉得不妥,应了一声好。
今天的天气冷得厉害,天色灰沉,寒风刺骨。
林姿跟着苏见北从房车下来,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身后的小陈突然用胳膊捅了她一下,林姿侧头,“怎么了?”
小陈朝一个方向挤眉弄眼,林姿纳闷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供群演休息的那排简易房前,顾淮俞与一个男人结伴站着。
那人套着一件加厚的军绿色大衣,里面还穿着戏服,但衣服堆叠在他身上却不显臃肿,他随意地靠在树下,身形修长。
矮他半头的顾淮俞裹得也厚实,脖子上缠了两圈灰色的针织围巾,皮肤白皙,眉目分明,五官是一眼可见的精致。
铁灰色的天、荒凉的山,他俩被框进粗粝冷峻的气氛中,显露出一小角柔软。
看起来非常般配。
这是小陈第一次正面看清那个群演的脸,他凑近林姿,用口型说,“确实好看。”
林姿一脸复杂。
小顾总该不会真要移情别恋吧?
苏见北也看到了顾淮俞,毕竟那么显眼。
不远处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很是融洽。顾淮俞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嘴,翻过山路两旁的护栏,从山道上捡了俩脏水瓶回来,然后递给了身旁的男人。
对方波澜未惊,抻开手里的垃圾袋,竟然真把水瓶装了进去。
苏见北这才注意到男人手里握的半瓶水。
那瓶子是水滴状,金色的瓶盖,上面印着一串英文字母的logo.
这是苏见北代言的一款高档矿泉水,他进组之前品牌方送了好几箱,整个剧组应该只有他这里有这样的水。
顾淮俞从外面回来时,化妆师已经开始给苏见北上妆。
中午他从房车上溜走时悄无声息,现在回来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顾淮俞轻声轻脚地关上门,默默坐到一旁的沙发。
屋内只有化妆师正大光明地看了一眼进来的顾淮俞,其他人都在用余光观察顾淮俞的举动。
尤其是沉不住气的小陈,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顾淮俞。
他怕顾淮俞被人骗了。
苏见北翻看着剧本,手伸向桌面,捞过保温杯喝了一口。
放杯子时,他稍微掀眸,不经意似地从化妆镜里看了一眼顾淮俞。
顾淮俞像以往那样安静,乖巧又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角,视线却黏在手机上,细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不知在翻阅什么,也可能是在跟谁聊天。
这样也好。
苏见北在心里想,顾淮俞有了新目标就不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了。
角落里的顾淮俞看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摁灭了屏幕,站起身小声说,“时间不早了,学长,我先回去了。”
林姿微愣,她还以为顾淮俞会在山里过一夜,新的被褥都拿出来了。
苏见北看向顾淮俞,淡声道:“路上小心。”
苏见北都这么说了,林姿也不好挽留,“那顾先生,我送你出去。”
小陈有心跟着一块去送,却被化妆师喊去帮了一个小忙。
林姿将顾淮俞送上了车,知道他晕车,还给他准备了药跟口含糖。
看着那辆低调的沃尔沃消失在山道中,林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剧组。
不到两点苏见北的妆就化完了,他戴上耳机,准备听些激荡的音乐,找找下一场戏的感觉。
见他插上耳机,憋了一肚子话的小陈将林姿拉到门口,“刚才我看见小顾总在手机里看那个群演的照片,你说小顾总该不会真……”
林姿眉头紧锁,语气严厉,“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别瞎掺和了。”
小陈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苏见北戴着耳机看剧本,等两人出去后,他的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家,顾淮俞抱着马桶又吐了一场。
晚上他早早就睡了,养足精神后,顾淮俞换了一张身份卡,抽出写有顾淮俞、卫施的银色卡片。
作者有话说:
苏见北:拿我的水去泡其他男人,很好。
各单位注意了,各单位注意了,接下来走进我们视野的是心机狗崽子。
抽几个喜欢小狗狗的读者发红包。
6 第6章
◎心机狗狗◎
今天难得放晴,冬阳懒洋洋透窗洒进来。
讲台上,一个衣着简约好看的女老师在讲课,环形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了二十几个学生。
顾淮俞坐在第二排,摆在课桌上的书写满了重要笔记。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顾淮俞偷偷摸出来,点开屏幕看了一眼。
同桌一脸抓包的模样,扣住顾淮俞的手,“干什么呢你?”
顾淮俞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小声央求,“别闹。”
沈嘉阳哼了一声,松开力道,任由顾淮俞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叮的一声长响。
下课铃一打,教室里的学生神色一震,起身欢呼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老师并没有管,拿上教案也离开了教室。
沈嘉阳堵住顾淮俞,两道眉毛一个上扬,一个下沉,审问意味十足。
“老实交代,最近神神秘秘的,干了什么坏事?”
顾淮俞避开沈嘉阳的目光说,“没什么。”
沈嘉阳看着明显心虚的顾淮俞,自然不信他说的话,“小顾同学,我劝你坦白从宽。”
顾淮俞每个身份都会交到一个吐槽役好友。
待他真心的同时,也会无情地吐槽他恋爱脑的行为。
罗菲菲、方子鸣,以及现在的沈嘉阳都是这样的朋友。
“真的没有。”顾淮俞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沈嘉阳不满地嘟囔,“古里古怪的,你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
兜里的手机再次贴着大腿震了起来,顾淮俞不方便现在跟他说,含糊道:“我回去了,下午请你喝饮料。”
沈嘉阳撇了撇嘴,不过没再说什么,痛快地给顾淮俞让了道。
顾淮俞走出教室,下了楼梯他才拿出手机,刚解开锁,对方又发来几条夺命call。
卫:还没下课?
卫:不理我?我都听见放学铃声了。
卫:手好疼,你什么时候过来?
卫:怎么不回我消息?这么快就烦我了?
不等顾淮俞回复,那边的人开始狂发表情包,每一张都可怜兮兮的。
在他的持续轰炸下,顾淮俞不紧不慢地回了两条——
【刚下课。】
【我马上过去。】
看到顾淮俞的回复,那边终于消停了。
顾淮俞这次的身份是学生,在一所私立学校上学。
能进这里读书的学生都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子弟,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靠学习进来的。
学校每年都会开放三个全额奖学金名额,顾淮俞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学校挖了过来。
给他发短信的人叫卫施。
即便是富二代也分三六九等,在这所阶级森严的学校,卫施属于食物链顶端那一小撮,他在学校很出名,母亲还是学校的名誉校董。
顾淮俞这次手握的是灰姑娘剧本,被这位小太子看上,继而展开一系列虐恋。
卫施一开始追顾淮俞是因为一场赌约,他跟兄弟打赌说一个月内会拿下顾淮俞。
赌注是一辆超跑。
为了尽快追上顾淮俞,卫施找了几个朋友假装混混在校外堵截顾淮俞,自编自导了一场英雄救美。
在这场“救美”中,卫施光荣负伤,就此缠着顾淮俞要他负责。
卫施每天都会给他发大把短信,仗着自己的受伤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
果然没一会儿卫施又发来一条消息,说想吃西食堂的海鲜粥,让顾淮俞给他带一份。
顾淮俞只当自己喂养了一条又心机又闹腾的小狼狗,没有任何怨言的去西食堂给他买“狗粮”。
卫施这会儿正在宿舍打游戏,日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抛进来,在他利落英气的侧脸拓了一层金色的弧光。
玩得正尽兴时,门铃忽然响了。
卫施不耐烦地拧起眉,随即想到这个时候会找过来的人,他只好退出游戏,将手机扔到一边,揉了一把头发才起身。
房门拉开,一个穿着校服,鼻梁架着黑框眼镜,留着土气刘海的男孩站在门口。
要不是为了赌约,放在平时,这样的书呆子卫施看都不看一眼。
“粥买回来了。”顾淮俞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说话时声音有些喘,“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先回去了。”
卫施的眉毛塌下来,流露出一种不符合他气质的委屈。
“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你一来就要走。”卫施控诉,“我昨天跟前天都特别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想你主动来找我。”
他忽然低下头,凑到顾淮俞跟前,近距离看着顾淮俞,将自己眼底的不满泄出来,就像一条惨遭遗弃,还淋了一场雨的凄惨大狗狗。
“结果你压根没把我当回事,一条短信都没给我发。”卫施站直身子,别过头,心灰意冷道:“算了,你走吧,用不着你这种负责式的假关心。”
昨天周六日,学校放了两天假。
明明是卫施这两天跟狐朋狗友在一起玩,压根没时间搭理顾淮俞,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全都是顾淮俞的错。
但他演得这么好,委屈的这么真实,顾淮俞能怎么办?
当然得哄大狗狗了。
顾淮俞:“我没有那个意思,这两天一直在忙,晚上想给你打电话问问……又不太好意思。”
卫施:“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
顾淮俞垂下眼,也不说自己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卫施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结,一扫刚才的低落,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这么久不理我。快进来,我都要饿死了。”
顾淮俞只好提着手里的海鲜粥走进去。
卫施的宿舍很大,进去就是一面视野开阔的落地窗,旁边放着一张米白色小圆桌,下面铺着同色地毯,没有椅子,只有几个堆叠在一起的抱枕。
西侧钉了两排木板,上面放着滑板、篮球、足球,还有几摞CD。
床的另一旁立着个造型别致的订制陈列柜,柜子是可以旋转的,里面摆满了精巧的机械模型。
卫施走到落地窗前,拽过一个抱枕,盘腿坐到了小圆桌旁,等着顾淮俞摆饭。
他使唤人使唤的理直气壮,因为左臂缠了一节固定支架。
这是为救顾淮俞受的伤。
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四五度,卫施却不怕冷地穿着白T、黑色运动裤,碎发被他随意抓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五官英朗,姿态随意。
浑身透着勃发、张扬的少年气。
顾淮俞走过去,将食盒放到小圆桌上,打开后将满满一份海鲜狗粮推给面前的小狼狗。
卫施诧异,“只有粥?”
顾淮俞“啊”了一声,“你没说别的,我就只买了粥。”
卫施耷拉下眼皮,闷闷地说,“你也不能只让我喝粥,吃不饱。”
顾淮俞看了看他。
这么大一只狗崽子,一份粥确实不够他喝。
“那我再去给你买点,你想吃什么?”顾淮俞刚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吃海鲜?”
卫施挖了一勺蟹肉满满的粥放进嘴里,闻言抬起头,“是啊,你都不关心我的伤。”
顾淮俞怀疑这狗崽子是属白眼狼的,专门倒打一耙。
他依言收走了那碗海鲜粥,卫施皱眉看过来时,顾淮俞一脸无辜,“对伤口不好。”
最后顾淮俞也没出去给卫施买饭,卫施打电话叫人送了两份餐过来。
顾淮俞留在这里陪他吃了午饭,饭后提出要回去,卫施撇着嘴又不高兴了。
“哪有像你这样的,吃干抹净就要走。”卫施表情幽怨,“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头发了,一只手根本不方便,你也不管我。”
顾淮俞看着卫施那皮光水滑的头发,哪里像好几天没洗过?
这小王八蛋瞎话张嘴就来。
但谁能拒绝一个撒娇的心机狗崽子?
像卫施这种家里捐了一栋楼的学生,在学校自然是有特权的。
他住在单人单间的宿舍,洗手间都是干湿分离,里面还有浴缸。
卫施躺在贝壳形状的浴缸,缸中并没有放水,后颈贴在浴缸边缘,将脑袋探了出来。
顾淮俞站在一旁,打开花洒,在手上试过水温之后,然后打湿了卫施的头发。
卫施自下而上地仰视着顾淮俞,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方的嘴巴。
顾淮俞的唇部血管神经似乎要比常人丰富,颜色红红的,看起来十分柔软。
鼻子不算太高,但形状很秀气,皮肤也很白。
唯一违和的就是那双眼睛,更准确地说是眼镜,黑色的边框让镜片显得厚重,也让顾淮俞看起来笨拙土气。
卫施觉得那副眼镜实在有碍观瞻,抬手将其勾了下来。
顾淮俞这个角色眼睛近视,他的视力跟着也不好,眼镜一摘,视线一片模糊。
他眯着眼关了淋浴头,仰身去够卫施的手,“把眼镜给我。”
卫施坐起来,举着手臂避开顾淮俞,另只手飞快拨开顾淮俞额前的头发。
没了刘海与镜片的遮挡,顾淮俞完完整整地露出了五官。
那张脸十分精致,但却不显阴柔,是男孩子那种干净清爽的秀美。
这种时候卫施也顾不上伪装了,用那只打着支架,本该不能动弹的手去摸顾淮俞的脸。
顾淮俞知道他是装的,但还是按剧情问了一句,“你的手好了?”
卫施压根不搭理这茬,盯着顾淮俞的脸说,“你这样很好看,干什么整天戴这个土不拉几的眼镜?”
“不戴看不清,我三百多的近视。”顾淮俞避开卫施的手,再次去够自己的眼镜,“还我吧。”
“不给。”卫施侧身一躲,视线直勾勾落在顾淮俞漂亮的脸蛋,唇角上翘,“除非你叫我一声哥哥。”
顾淮俞:“你比我还小一岁,我怎么能叫你哥哥?”
卫施:“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
他俩同级,本该同岁的,但卫施比其他人早上一年学。
卫施头发还没擦,水珠顺着发梢灌进衣领,那截修长的脖颈很快裹了一层湿意。
但他完全不在乎,含着笑凑近顾淮俞,“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连我的年龄都知道。”
顾淮俞低声说,“全校都知道。”
卫施在学校很出名,一点小事都能传得到处都是。
卫施盯着顾淮俞浓长的眼睫,弯弯唇,“那行,那我叫你哥哥。”
话音刚落,他像一只抖落水的巨型犬,甩着湿淋淋的头发,水珠溅的到处都是。
站在卫施跟前的顾淮俞最遭殃,脸上身上都是水点子。
卫施大笑着,满身张扬青春的气息,他坦然地撒着娇,“哥哥,给我擦头发吧。”
那一刻顾淮俞只有一个想法——他还没用洗发水呢。
不用洗发水的洗头是没有灵魂的。
作者有话说:
撒娇,就是要撒娇,所以,大家可以给我白白的液体嘛(星星眼)
抓几个小撒娇怪吊起来……发红包23333
7 第7章
◎谢惟◎
卫施很会撩,也难怪小说里的他中了这只心机小狗的圈套。
但现实里的顾淮俞很难动心,就算心动,那也是出于对狗崽子的喜爱。
这四本小说他反复看了很多遍,里面的台词跟剧情背得滚瓜烂熟,无论他们怎么撩拨勾搭他,顾淮俞都很难完全融入进去。
从卫施宿舍出来,顾淮俞伸了一个懒腰,去学校商店买了两瓶饮料。
扫码结完账,他往教室走。
学校绿化做得很好,哪怕是寒冬,校园内仍旧绿意盎然,林荫两旁栽种的异木棉开得正盛。
顾淮俞从尖塔喷泉穿行,一道人影从喷泉另一侧掠过。
隔着氤氲的水雾匆匆一瞥,顾淮俞只看见对方跟自己一样穿着校服,有着优越的身高。
顾淮俞并未当回事,走出几步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
那人已经下了台阶,普通的校服被挺拔宽阔的肩背撑出好看的线条,后颈白皙,枕骨突出。
很快人便消失在台阶,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浓密的黑发。
顾淮俞在原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下台阶。
“等一下。”
“顾淮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顾淮俞喊的,后者是远处的沈嘉阳跟他打招呼。
听到声音,那个穿着校服的高个子少年回过头。
狭长的眸、薄而凛冽的唇。
是昨天在片场见过的“破壁人”。
四目相视,“破壁人”波澜不惊,顾淮俞瞳孔微震。
他想起来了。
几个藏在大脑犄角旮旯的画面闪过,顾淮俞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所学校的教务处。
开学报道那天,作为拿奖学金的特助生,顾淮俞去了一趟教务处,他进去时正巧有一个男生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错身而过,顾淮俞着急赶下一场剧情,只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就匆忙进了办公室。
虽然只是一眼,但顾淮俞的帅哥雷达太过灵敏,对这个人留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以至于在姿柏俱乐部见到他时,才会觉得对方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人竟然能穿梭在三本小说。
顾淮俞震惊万分。
沈嘉阳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顾淮俞肩上,“愣在这里什么?这饮料是给我的?”
顾淮俞回神,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嘉阳,眼底的惊色还没完全消散。
见他神色不对,沈嘉阳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心不在焉的,生病了?”
顾淮俞随口说了一句“没事”,目光却越过沈嘉阳,看向台阶之下的……少年?
昨天他俩见面时,顾淮俞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对方也是。
只过了一个晚上,他俩年纪全都倒退,变成了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简直离了一个大谱。
顾淮俞对这种生活早就习惯了,但猛然看到另外一个人跟自己一样,他总觉得诡异又有点好笑。
那个假少年已经收回目光走了,似乎并不认识他。
“你在看谁呢?”沈嘉阳顺着顾淮俞的目光看去,挑挑眉,“那不是谢惟吗,你认识他?”
昨天对方并没有告诉他名字,顾淮俞盯着他的背影,努力把“谢惟”这两个字与他划上等号。
“我不认识他。”顾淮俞开口问沈嘉阳,“你怎么认识的?”
沈嘉阳没多想,大喇喇说,“我们以前一个学校,还是同班同学,他学习很好,不过听说家里条件不怎么样。”
顾淮俞一听这话笑了,这个谢惟怎么回事,每个身份都好穷。
觉得自己这样嘲笑“战友”不好,顾淮俞收敛了笑容,抱着一丝侥幸问,“你确定是他吗?就一个背影,你能认出他是谢惟?”
沈嘉阳:“整个学校,一股子书呆子气的人找不到第三个,一个你,一个他,我怎么可能认错?”
顾淮俞怀疑自己听到的,“书呆子气?他?”
顾淮俞不否认自己这个身份有书呆子气,厚刘海、丑眼镜、宽大校服,这一套组合下来,他很难不呆气。
但说谢惟是书呆子,顾淮俞觉得沈嘉阳的眼神可能有点问题。
“他这样还不叫呆?”沈嘉阳被风吹得嘴唇都紫了,他缩着脖子说,“冻死了,走走,回教室。”
顾淮俞回头望向谢惟,眼底带着探究。
沈嘉阳实在不想站在风口吹成腊肉,拽上顾淮俞朝教室的方向冲。
顾淮俞对谢惟的好奇心只增不减,回教室后问了沈嘉阳不少有关谢惟的事。
沈嘉阳:“我跟他不熟,他在班里存在感特低,要不是今天见到他,我都忘了班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顾淮俞:“学习好还存在感低?”
“谁说不是呢?”沈嘉阳拧着眉头认真想了想,“但除了学习,我对他真没其他印象了。我好像都没跟他说过话,也是奇怪了。”
顾淮俞隐约抓到了一些关键的点,但又一时无法想透彻。
沉思片刻,他问沈嘉阳,“你有他以前的照片吗?”
沈嘉阳睨了一眼顾淮俞,“你要他照片干什么?”
顾淮俞:“有吗?”
沈嘉阳:“有吧,全班毕业照上应该有他,你等等我在相册找一下。”
他的相册都是跟好朋友的合照,压根没有班级大合照,沈嘉阳在微信上跟另一个同学要了一张。
对方纳闷:要毕业照干什么?
沈嘉阳:想看看谢惟。
沈嘉阳:谢惟你还记得不?咱班第一,也是全校第一。
同学:当然记得。他这人蛮孤僻的,在班里也不怎么爱说话。
沈嘉阳拿聊天记录给顾淮俞看,“你瞧,不是我一个人对他没印象。”
顾淮俞没说话。
“这个是他发过来的图片,我找找谢惟在哪里。”
沈嘉阳点开大图,看着这五十多个小人头,顿时觉得眼睛酸涩。
他一点也记不住当初谢惟排在第几排照的相,只能一个人头一个人头地找。
顾淮俞扫了一眼照片,手指在最后一排左边的第六个,“这个是。”
“我去。”沈嘉阳瞠目,“你这是什么眼力,这么快就能找出来。”
顾淮俞不以为然,找得快是因为谢惟显眼。
他指着照片里的谢惟,很认真地问,“你不觉得他帅吗?”
沈嘉阳“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这也叫帅?你什么审美,什么眼光?”
顾淮俞没有反驳沈嘉阳,垂眸看着眉目俊朗的谢惟,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顾淮俞被社恐学霸的人设拖累,在学校只有沈嘉阳一个朋友,情报网自然不如沈嘉阳那么强大。
他费了半天的工夫,终于打听到谢惟所在的班级。
三年二班。
卫施那个狗崽子也在这个班。
顾淮俞想去找谢惟确认一件事,但担心会撞上卫施,因此有些犹豫。
随即又想,他跟卫施是这本书的主角,会各种巧遇不是很正常?
这压根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强大的剧情线会强行将他们拉到一起。
想通后,顾淮俞从桌兜摸出一本数学书,大大方方地去了三年二班。
三年级在同一栋教学楼,只不过顾淮俞在二楼,谢惟他们在三楼。
爬上楼梯,顾淮俞抱着数学书站在门口,一个猫猫探头,目光飞快掠过教室。
他们学校班级人数不多,每个班就二三十个人,顾淮俞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谢惟坐在后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周遭乱哄哄的,大家不是在联机打游戏,就是围在一起侃大山,说闲话,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在看书。
低垂的眼眸,沉静的气质。
让他在这份喧闹嘈杂中,有种不容于世的清醒与冷淡。
顾淮俞正扒着门框偷窥,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迅速回头。
卫施站在宽敞的走廊,怀里抱着一颗篮球,发梢被热汗打湿,眼睛像是发着亮,含笑看着顾淮俞。
他身后的兄弟立刻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这几人是知道赌约的事,也认识顾淮俞。
“我们卫哥人缘真好,又有人来找。”
“谁都不服就服我卫哥,这么快就又搞定一个。”
短发男生刚说完,卫施抬手将篮球扣到他脸上,力道不算太轻,但也不是很重。
被扣的男生并没有生气,后仰着笑骂了一句。
卫施随手将篮球丢到他怀里,眼睛始终看着顾淮俞,笑吟吟地问,“来找我的?”
他语气亲昵熟稔,从那张英气又坦诚的笑脸上,看不到任何该有的心虚。
真是渣得浑然天成。
顾淮俞心想,像这种没心没肺的小渣狗也挺好玩的。
“不是。”顾淮俞摇了摇头,“我是来找谢同学的,有道数学题不会做。”
卫施意外地挑了一下眉,随后又笑,“哪道?我看看。”
顾淮俞抽出数学书夹的一份卷子,指了最后一道大题给卫施。
卫施挪到顾淮俞身旁,盯着试卷看了三十秒,抬起头露出苦恼的神色,“我也不会。”
卫施没有过多纠缠,给顾淮俞指了谢惟的位置,“喏,那就是我们班的学霸,你去问吧,我在这里等你。”
像是才发现卫施拆了支架,顾淮俞愣了一下,“你的手好了?”
卫施立刻换上委屈脸,“还是疼。”
他指着身后的人跟顾淮俞控诉,“我是被他们摁在地上拆了支架。”
卫施身后的徐承跟霍觉倒是配合,自动背下这口黑锅。
“我们就想试试,看拆了支架影不影响,谁知道你还在疼。”
“是啊,早知道肯定不拆了。”
顾淮俞看他们演了一会儿,然后才担忧地说,“还没好怎么能拆下来?”
卫施比顾淮俞还会装,揉着受伤的那只手,“拆了也没什么,我也不能一直当个连头发都不能洗的废人,再疼几天应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