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叶笙顿住了,他脸色难看,想起了自己从山洞出来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这竟然已经是他的第三个轮回了。
“至于这个捕梦网。根据结绳记事的原理,我给自己留下了五天的暗示第一天做两件事,第二天做三件事,第三天做三件事,对应夜哭古村的任务。而第四天要抛开一切,做一件大事。”
“破局的关键,就在第四天。”
“第四天,我们必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石湿整个人如脱水般“可是,喂蛇、做灯笼、晒纸,是我们必须做的日常任务啊。”
管千秋的大脑剧烈抽痛。
她昨天被畸形儿入梦都没有的痛,这一刻铺天盖地袭来。她呆呆望着叶笙,突然一下子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叶笙,对不起,对不起……”
叶笙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对不起。
他漠然地看着管千秋,说“管千秋,我们见过的。你、我,美杜莎,都是上个轮回的人,但只有你和我活了下来。”
如果不出意料,美杜莎应该是被他杀了。
“我会留下这些线索,说明,上一个轮回我很早就预见了死局。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如果自己留下线索,一定会让你也留下什么线索的。”
“时间回溯,留不下任何语言、文字,就连最简单的点和线都需要画在A级异端上方。”
画点和线甚至还得动用故事笔。其余的,捕梦网,人皮纸,全是夜哭古村原有的东西。
叶笙道“你身上有什么堪比A级异端的东西吗。”
管千秋猛地回过神来。
“有……”
她细白的手指颤抖地抓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平安福,她哽咽着哑声说“有。这是我妈妈给我留下的,这辈子我都没打开过它。”
叶笙说“打开。”
管千秋深呼口气,咬牙,把平安福从自己脖子上取下。
她眼眶通红,颤巍巍把它打开,发现里面那护神安眠用的沉香已经被她倒空了。
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黑色长发……
一根女人的头发。
女人的发根还沾着血,带着一小块头皮。
叶笙取过那一根发丝,看着上面的血迹和皮肉,眼神若有所思。
屋内所有人脸色苍白,一句话不敢说,呆呆看着叶笙,等着他说话。
管千秋手指颤抖放下平安福,她眼眶通红,眼泪一瞬间掉了下来,喃喃自语。
“对不起,叶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起……”
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晚,一个人从山洞中醒来的时候。天旋地转,浑身疼痛。她行尸走肉般踏上红桥,抬头,看着那座巨大的八面体红楼,像在看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怪物。
叶笙平静道“没事,我比你忘得还要干净。”管千秋拥有绝对清醒的能力,所以在时间回溯后,还对他有一点印象。
但是叶笙对这里完全没有一点记忆,如果不是蛇眼里的铅笔印记,他或许也猜不出这里是个循环。
谁又能猜的出来呢?
石湿都跟被抽走了魂魄一样,瘫坐在原地,眼睛赤红。
“所以如果不是叶笙点破这一点,我们在迎亲当日就会毫无知觉地进入第二个轮回?然后第二个轮回里,我们又会跟这一次一模一样找资料、查线索,兢兢战战做任务,等着第五天先祖显灵,重蹈覆辙。最后三次轮回结束,香燃尽,我们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苗岩也是被吓到了,她唇瓣颤抖,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里是一个坍塌的时间点。
一进来,他们就会被村民们安排任务,每个任务都包含了一堆致死条件。喂蛇、做灯笼、晒纸,危机重重,光是完成任务就已经让每个人精疲力尽了。
在夜哭古村偷懒是违背祖训的行为,不做任务必死无疑。更别提,后面因为任务材料不够,异能者内部的各种猜忌,自相残杀。
如履薄冰,兢兢战战完成所有任务,踩着同伴的尸体,一路厮杀走到第五天,却发现夜哭古村真正的秘密才正式开启。
王透喃喃说“我们分析出了最大的异端、族长的异能、孟家的渊源,避开了喂蛇的死亡条件,做灯笼的死亡条件。结果,就跟笑话一样。”
石湿稍微恢复点理智,他摇摇头说“不,不是笑话。这些事都是想要在夜哭古村活下来必须做的,只是想活到最后,它们远远不够而已。”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叶笙,瞳孔缩成一个点,眼里的震撼和错愕仿佛出自灵魂深处。
这是叶笙的第三个轮回,
意味着,叶笙已经活过了两个轮回。
他从叶笙加入队伍开始,就没把这个花瓶放心上。因为夜哭古村的背景是他们找出来,任务的死亡陷阱是他们避免的,就连材料不够的问题也是他们工会解决的。
叶笙一脸病容,脾气古怪,身体状况又差。石湿只把他当作一个“脆弱沉默的小白脸”,心中一直愤恨,如果不是他们kg工会,这娇弱花瓶早死了,叶笙居然还有脸跟他们装逼?
但现在,石湿再看着叶笙那张霜白冷漠的脸,忽然体会到一阵刻骨的寒意。
……叶笙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能自己活到第五天。
国王工会引以为傲、极尽全力、排除的那些危险,是叶笙早在第一个轮回,就一个人搞定的。
甚至,他想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点。
美杜莎之眼每次出任务都会带一堆新人,然而,夜哭古村有个最关键的致死点是材料不够,需要控制人数。在美杜莎的带领下,第二个轮回必然是异能者的自相残杀局!
他大概知道叶笙第三个轮回的状态为什么很差了……
因为叶笙在第二个轮回,杀光所有人,才成为最后活下来的胜利者。他还活生生挖出了美杜莎的魔瞳,把它丢进蛇渊。
石湿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差不多都想到了。望向叶笙的眼神,也由错愕、震撼,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唯有管千秋对叶笙的态度自始至终不变,她强忍内心决堤的情绪,哑声说“这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头发,发色偏棕,发质有点糙,并没有经常打理。”
叶笙垂眸说“能在回溯后被留下的东西,一定是夜哭古村原本就有的。我们进夜哭古村后,一直忘了一个人。”
管千秋愣住“你是说新娘?”
叶笙点了下头。
管千秋喃喃“可是新娘太普通了啊,她和夜哭古村里所有信奉先祖的村民几乎一模一样。”
新娘身上没有一点异端气息,她也没感知到新娘的一点危险。
一个傀儡新娘,真的太普通了。
叶笙说“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夜哭古村根本没留给他们任何犹豫的时间。
叶笙的手指摸上纸流苏第四条的结,平静说“从进村开始,我们就在一直讨论怎么活下去,怎么完成任务,却忽视了一直在进行的夜哭古村婚礼。”
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孟梁就跟他们说,晚上新娘新郎会进行相看。
第二天,新娘跪在坟前,同死去的新郎一起,向神请期。
第三天,黎明时分,一场雪落满整座红楼。
叶笙说“第四天是夜哭古村婚俗里,迎亲前的最后一步,问名。”
“孟梁说的孟家祖训,是惩戒偷懒的人。夜哭古村的问名需要媒人去宗祠完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问名这一件任务,抵得上三个日常任务。”
管千秋喃喃“所以明天我们去找新娘?让她把问名的任务交给我们几个外乡人?”
就在这时,夜哭古村楼下又响起了敲锣声。
“午时已到,关门就寝!”
叶笙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解释了那么多,他眉眼间已经带了丝疲倦,说道“不用。你们继续去做任务,打探一下迎亲当日的具体流程是什么,推测一下,回溯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问名的事,我和宁微尘去就够了。”
宁微尘见他如此疲惫,桃花眼里有一些叶笙都看不懂的情绪,他支着下巴,开口道“叶同学,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叶笙点头“嗯。”他刚打算起身,回头,杏眼古怪地看了眼宁微尘。想到夜哭古村危机重重,主动伸手拽住宁微尘的手腕,命令道“你也过来。”
宁微尘被逗乐了,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好的。”看着疲色难掩但还要把人拉到眼皮子底下盯着的叶笙,怎么看怎么可爱,可爱到他想把人藏起来。
当然,也就他现在能从叶笙身上看出“可爱”这一点了。
在kg工会其余人眼里。叶笙就是一个杀掉所有人,残忍暴戾,满手鲜血,从第二个轮回中走出来的疯子。
来到床边。
叶笙盯着摇曳的捕梦网,低声说“管千秋说新娘很普通,但我觉得她不普通。”他的手机在山洞滚下坡时丢了,不然他肯定用search对着新娘拍一张照。
宁微尘在黑暗中顿了片刻,突然说“新娘子确实不普通。她被族长控制了。”
叶笙皱眉“什么?”
宁微尘“你有没有留意过新娘子的走路姿势?”
叶笙猛地想了起来,新娘子每次好像是都是在喜婆的搀扶下出场的。莲步轻移,姗姗来迟。她样貌普通,身材普通,可是走路却像是古时大家闺秀一样又慢又缓。仿佛是腿上带着镣铐在走路。
叶笙低声说“新娘不是自愿的吗?”
可她请期时那种表情,完全不似作伪啊。难道族长也对她做了催眠。
宁微尘笑说“也许新娘心中的欲望,是我们用来和她做交易的筹码。”
叶笙点了点头。
这一晚没有人睡得安生。
第二天,叶笙以为自己醒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kg工会的人比他醒的还早。
天将明未明,天色幽微。
苗岩正蹲在被绑在角落的畸形儿前,用碗给他喂水。大概是因为夜哭古村的杀机终于显露,他们在其中风雨飘摇,未来一片黑暗。
所以她对这个畸形儿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情绪。
石湿站在窗边发呆,夜哭古村不会落第二场雪,但他还是一直望着天空,思考着什么。
“叶笙,你醒了。”管千秋在桌边捏喜丸,听到动静,转过头去。
叶笙点点头,就在这时王透从外面推门而入,他风尘仆仆,眼下一圈的黑眼圈,望向叶笙,而后艰难道“叶笙,新娘子很难见到。”
“夜哭古村的祖训里,新娘不会轻易见外人。想进新娘的闺房,必须是新娘邀请你才可以。”
光头也从后面跟了进来,揉着太阳穴,哑声说。
“村民们很排斥这件事,我和王透一清早就下去想问清楚这件事,结果被他们一顿臭骂,见新娘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说话之际,石湿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幽幽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破局的关键不是新娘,而是族长。”
管千秋放下手中的动作,她摇头,苦笑“不可能的。石湿,第一天你问我能不能从族长手里夺取铃杖,我说很难。我觉得……我那么害怕族长手里的铃杖,并且极力劝告你避开他。就是因为上个轮回,有人试图从族长那里入手,然后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石湿不再说话了。
叶笙直接问道“新娘子吃饭是和村民们一起的吗?”
王透摇头“不是,新娘子吃的饭,是由喜婆单独端上去的。”
叶笙点点头,他偏头对宁微尘道“你的蛊惑练得怎么样?”
宁微尘几乎是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神情有点古怪,静静看着他,语气带了几分荒唐的笑意说“你要我对一个喜婆使用蛊惑?”
叶笙觉得他屁事真多“不行吗?”
他还不至于吃一个大妈的醋。
宁微尘“……”他心里恶劣地想不行,海妖的蛊惑技能,我这辈子只想在床上对你用。
不过面上宁微尘还是挂着完美的笑容,眨了下眼,轻声说道“叶同学,我不需要用蛊惑,应该也能办到你想办的事。”
叶笙拽着他出门“你别吹牛了。”
蛊惑没练好又不丢人。他要是嫌弃宁微尘的异能,早把人扔海里逼着他训练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宁微尘的社交能力。在宁微尘毫无障碍和喜婆聊天时。叶笙低下头,用王透的笔,在纸上干脆利落写下了一行字,塞进饭盒中。
合好笔盖,叶笙抬头看了眼夜哭古村的顶部。
不知道这个新娘,会不会也给他惊喜。
……宗祠千秋,望族万代。薪火不绝,家书百年。
第169章 夜哭古村(十六)
现在时间还早,kg工会的人都没有去蛇屋,他们等叶笙过来后,出声问道“你在纸上写了什么?”
叶笙说“写了十六个字。”
kg工会“……”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夜哭古村一天有两场席。早上九点一场,晚上八点一场。之前他们为了节省时间一般都不吃早席。
不过一想到明天就是死期,一群人就跟吃断头饭似的,一餐都不想落下。
石湿等人现在对叶笙的感官非常复杂。叶笙还是那副苍白清瘦、冷淡寡言的样子。只是一想到他现在的状态不佳,是因为杀了太多人。他们就觉得心里发寒。
看叶笙手拿筷子,都感觉他在面无表情摸着一把枪。
只有管千秋对叶笙的态度自始至终没变,她咬了下唇,开口说“叶笙,我还是觉得,我们一开始拟定的方案没错。想要成功,必须等到第五天孟家先祖显灵时,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在第五天该怎么避开轮回。”
叶笙掀眸,问道“你们搞清楚迎亲当天的流程了吗。”
苗岩举了下手说“我大概知道一点。迎亲当天,夜哭古村会挂满灯笼,由纸人引路,带着新娘上楼顶、过悬桥、一直到后山。接着,族长会牵着新娘一步一步走到宗庙大门前,开庙门,让大家进去跪拜,关完庙门才会放下铃杖。”苗岩说到这,悻悻然摸了下鼻子“后面我就不清楚了,夜哭古村的人在有些地方守口如瓶。包括问名的流程我现在也没搞清楚。”
叶笙皱眉,他记忆力很好,马上就想到了自己从山洞中出来后,冥冥中听到的那声关门声。
叶笙神色怪异。
管千秋同样想到第一晚,清澈的瞳孔愣愣望向他。作为绝对清醒她的记忆比叶笙更深。
她喃喃“对,开门声、关门声……夜哭古村的第一晚,我听到这个声音时,我头都要炸了,回溯的时间点,可能就是所有人进去后、族长关庙门的时候。”
石湿难以置信“所以,我们要制止族长关门?可是族长手里有铃杖啊,但凡我们在他面前展露一点异能。族长摇一下铃,我们全都要玩完。”
光头“不对,族长会牵着新娘的手走一段路。”光头大脑转动,立刻开口说“我们可不可以冒充新娘,在族长不设防的时候,从族长手里抢过铃杖?”
苗岩惊喜说“好像可行欸。”
宁微尘听到这,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说“我不认为族长会认不出假新娘,而且,把夜哭古村的婚礼破坏掉,杀不死孟家先祖,我们依旧出不去这个坍塌的时间点。”
他的话一出,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一群人,是啊,只有杀死最高异端,才能离开这邪门的地方。
可是孟家先祖,要族长走完一切婚礼流程后才会显灵。而族长关庙门时,就是新的轮回开始。
众人脸色煞白,这听起来像是个无解的局。
就在这时。
喜婆突然臭着脸走过来,她表情难看,目光森森然看着这群外乡人,恨恨道“新娘子要见你们!”
一群人“……”
一群人“???”
叶笙颔首,起身,跟着喜婆往新娘的住处走。
kg工会的人傻住了,面面相觑“我们……我们要过去吗。”
叶笙淡淡道“你们不急着做任务的话,跟过来吧。”
喜婆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房前。
红色的囍字贴着门窗,灯笼高高挂起,窗前坠着三个洁白的捕梦网。
喜婆把门打开,一身素缟的新娘子正规规矩矩坐在拔步床前,梳头发。她的长发太久没打理,抹了点油才能梳顺。
新娘子就跟第一天众人见到的一模一样,纤细柔弱,容颜寡淡,各方面都普通。
见人进屋。
新娘子朝喜婆挤出一个笑来,说道“阿妈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这几位客人说。”
喜婆不满道“红拂啊,不是阿妈说你,你都是要结婚的大姑娘了,怎么能随便见外人呢,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新娘子乖巧又甜地笑了下,“我知道了,阿妈。”
等喜婆离开后。
孟红拂轻声说“帮我把窗户关上可以吗?”
“哦哦,好的。”在这极其邪门的地方看到这位新娘,kg工会的人都有种诡异的畏惧感。
谁料,在他们把门窗关好后,新娘子居然一下子眼眶通红,放下梳子,对他们跪了下来。
孟红拂砰砰跪地上磕了两个头,眼泪如断线般滑过脸颊“求求你们,救救我。”
kg工会“???”
hat??
管千秋伸出手去扶她,安慰道“你先起来,先别哭。”
孟红拂肩膀颤抖,用红肿得和桃子一样的眼睛看向众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们见到我姐姐了对吗,她逃出去了是不是。太好了,姐姐逃出去了,逃离了这个吃人的鬼地方。”
管千秋愣住“你姐姐?”
孟红拂噙泪点头。
众人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叶笙站出来说“那句话是你姐姐留下的?”
孟红拂泪眼婆娑看向叶笙“对,这句话只有夜哭古村的新娘子知晓,外人不可能知道。我姐姐当年就是被村里人逼着嫁人,从婚礼上逃出去后,一直不知所踪。你们是我姐姐在外面找来的救我的人吗?”
苗岩疑惑“救你?你不是自愿冥婚的?”
孟红拂气哭了说“谁自愿嫁给自己的亲哥啊,还是个死人。我当然不愿意啊。”
一群人“……”对不起,我们看你请期时那虔诚的样子,还以为你也被孟家先祖洗脑了呢。
国王工会的人齐齐使了个眼色,他们没兴趣知道她的悲惨故事,只想从她身上找到破局的关键。
管千秋问道“我们要怎么帮你。”
孟红拂眼睛红得像是绝望的幼兽,哀求道“帮我解开腿上的环。”她跪坐在地上,曲起双腿,把裤腿挽起来。众人看到新娘子骨瘦如柴的小腿上有一个黑色的环,远看像是一条细小的黑蛇盘在小腿上。
孟红拂说“这个环在这里,我根本跑不了,环被施了诅咒,我一旦离开夜哭古村,它就会化为蛇咬死我。”说到这,孟红拂哭得更难受了。
苗岩叹息道“姑娘,你先别哭的。会有办法的。”
孟红拂说“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呜呜呜呜呜呜,我也好想像姐姐一样逃出去。”
叶笙无动于衷,冷漠问她“环的钥匙在哪里。”
孟红拂抽抽噎噎说“在宗祠,被族长放到了我夫君的灵牌底下。”
苗岩配合着她骂道“你们族长脑子有病吧!”
石湿道“就是,就是。”大家敷衍地帮她骂完人后,马上火急火燎地想从新娘子身上套出解决的方法。
石湿假惺惺说“我们确实是你姐姐安排来救你的,不过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你也很恨这个愚昧落后的山村吧,我们一起毁了它怎么样?”
管千秋愣住。
孟红拂再怎么样都是孟家的人。贸然说这事……
谁料,孟红拂轻声说“好啊。”
她大概也已经缓过情绪来,在苗岩的搀扶下,站起身。新娘寡淡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个愤恨憎恶的表情来,她赤红着眼,咬牙切齿说“毁了它,我跟你们一起毁了它。”
石湿心中大喜“哎哟,姑娘有魄力。”他们还以为孟红拂也会被孟家一堆条条框框约束呢。
孟红拂说“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石湿卡壳了,傻傻地转头去看叶笙。
叶笙静静看着孟红拂,孟红拂察觉到视线,抬起头来,一双圆眼红红的。
叶笙淡淡问道“孟红拂,你能接触到孟家先祖的灵牌吗。”
孟红拂呆了呆,然后点头“能。”
她紧张地抓了下袖子,说“迎亲当日,我是第一个进宗庙的,进宗庙后我会一路上楼梯,到最顶端,跪在先祖灵牌前。族长关庙门,就是婚礼正式开始先祖显灵时。”
几人面面相觑,都从眼中读出了惊喜。
王透没忍住开口“那你可以在村长关门庙门的刹那,毁掉灵牌吗。”
卡住轮回开始,先祖显灵的那一秒。
孟红拂傻了眼,颤声说“毁掉先祖灵牌……为什么……”她虽然对孟家古村恨之入骨,但身为孟家子孙,对先祖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王透严肃道“造成那么多畸形儿惨死,造成你和你姐姐悲剧的源头,就是你们的孟家先祖。小姑娘,我们会救你出去让你重获自由的,只要你毁掉你们先祖的灵牌。”
这话不假,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把孟红拂救出去只是举手之劳。
孟红拂“可,灵牌很重的,而且用专门的石头做成,我……我该怎么毁了它。”
王透和石湿一下子把目光放到了光头上来,目露精光。
“火种!你可以借火给她!”
光头一拍脑门,凑上来“对。小姑娘,我会在你手里放一颗火种!到时候,你在先祖之灵刚刚显现时就点燃火种,一定赶在族长彻底关上门前!不要快,也不要慢。”
先祖显灵的第一秒。
族长关门的最后一秒。
孟红拂说“那……那你们也得先帮我把小腿上的环解开吧,不然我根本离不开这里。而且,赶在族长关上庙门前,毁掉灵牌,我得跑着上去,这个环不方便。”
“没问题,没问题。”
众人喜笑颜开。
叶笙的视线落到了孟红拂挂在窗边的三个捕梦网上。夜哭古村的习俗,是防止恶灵入梦,挂在床头。但在这里,孟红拂挂在了窗边。
石湿暗中和光头使了个眼色。
光头不用看都明白他的想法。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这个姑娘表现得再单纯,再可怜,只要跟邪门的夜哭古村沾边,对他们而言,都毫无可信度可言。
他会给孟红拂的火种是由他远程操控的。孟红拂只要把火种带到孟家先祖灵牌前就可以,由他来决定点燃时机。
牢牢守住族长关庙门的最后一秒就行。
只要孟红拂接受了他的火种,一切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众人走到这一步,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这该死的、邪门的夜哭古村,不仅要兢兢战战做任务、搞材料,还要弄懂轮回的关键一秒。
叶笙进屋后,就任由国王工会的人发挥。他的视线一直在打量孟红拂的屋内。
第170章 夜哭古村(十七)
孟红拂说:“你们先帮我解开蛇环,我再替你们烧掉先祖灵牌。可以吗?”
王透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孟红拂道:“蛇环的钥匙在宗庙里面,那里是孟家禁地,一般不对人开放。但今天是【问名】的日期,媒人可以入内。”她清凌凌的目光一下子看向了叶笙,轻声说:“那张纸是你写给我的吗。”
叶笙说:“是。”
孟红拂吸吸鼻子,一下子红了眼眶:“姐姐一定很信任你吧,把这都告诉了你。你去帮我【问名】好不好,【问名】需要两个人,你可以再带一个熟悉的人。”
叶笙一瞬间抬头,冷冷和孟红拂对视。
孟红拂穿着一身素稿,神情楚楚,眼眶通红,分外我见犹怜。
叶笙说:“【问名】的流程是什么?”
孟红拂说:“喜婆送你们到后山,会跟你们说流程的。重点是蛇环的钥匙,蛇环的钥匙就在新郎的灵牌下方压着,你问完名后,沿原路返还时,一定要记得把它偷出来啊。”
就在这时,宁微尘忽然含笑说:“你叫孟红拂。”
“嗯?”孟红拂愣愣抬头看向他,对上那双噙着笑意的桃花眼,情不自禁红了下脸,小声说:“嗯对。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宁微尘说:“很好听。只是我有些奇怪,这个名字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吗。”
孟红拂抿了下唇,含糊道:“不是……只是我觉得好听,自己改的。”
宁微尘微笑:“自己改的?你知道红拂夜奔的故事吗。”
孟红佛摇头,低头,嗫嚅说:“不,我,我不知道。”
管千秋困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叶笙也投去了奇怪的视线。
宁微尘对上叶笙的眼神,笑了下,缓缓道:“没什么问题,只是在夜哭古村,这个名字明显不太适合,尤其还是在一位新娘子身上。”
石湿凑过来,愣住:“为什么?红拂夜奔到底讲的是什么?”
《诗经》这种脍炙人口的诗篇,他们都有了解。但红拂夜奔这种不算太出名的典故,石湿还是有点懵的。
宁微尘笑笑:“讲的一段红拂女慧眼识人、私奔相从的风流逸事。”
私奔,这两个词出来,众人就脸色一变,知道为什么不适合夜哭古村了。在夜哭古村,跟外人私逃是违反祖训的天大罪事,要被扒光衣服、扯烂头发。
而柔柔弱弱的新娘给自己改名叫红拂……
原本就觉得她不可信的众人,突然开始瘆得慌。
新娘子眼眶红得像兔子一样,失魂落魄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叶笙并没有在新娘的名字上纠结很久,开口问道:“结婚六礼里的【问名】是新郎向新娘问母姓。所以我去宗庙,是替你作答吗?把你的名字写给新郎。”
孟红拂说:“对,写在后山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