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屁的亲人朋友,不过他的籍贯学校是摆在那的。
叶笙被他一句太子妃雷得头发发麻。
心想,他真的是跟非自然局有仇。
洛兴言道:“进去说吧,刚好秦老爷子也在里面,我可以两件事一起搞个明白。”
叶笙天煞孤星一个,看洛兴言这态度,想要彻查的估计多半是洋楼的事,他顶多算个目击证人。
叶笙扯了下嘴角,没多说什么,跟着进去了。就当给那些枉死在手术台上的妻子讨个公道。
房屋内,秦贝和女佣正围在直翻白眼的秦老爷子旁边,不断地给他喂药喝水,几片药几杯热水下去,秦老爷子情况终于慢慢好转。
他视线刚恢复清明,就看到门口叶笙去而复返,他后面还跟着一堆人。
秦老爷子愣住。
洛兴言几乎是一眼就看出轮椅上老头身上的异样。
他是执行官,离开那栋洋楼前顺手把冒出来的鬼孩子都清理了,可那些鬼孩子好似是源源不断的清除不净,霸占整栋楼。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老头。
洛兴言抱着平板直接坐了过去,坐到沙发上道:“你是秦文瑞?”
秦老爷子知道他的身份,大骇过后是心惊胆战,点头颤抖说:“对。长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兴言也懒得跟他废话:“问你点湖对面洋楼的事。”
秦老爷子脸色一边,求助一般地看向秦思远,可秦思远只能爱莫能助地朝父亲苦笑一声。
洛兴言开门见山:“你直接告诉我吧,四十年前你在一楼右边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拿绳子关的东西是什么。”
秦老爷子脸色煞白,差点又要晕过去,可是洛兴言那双虎豹一般的眼睛森冷盯着他,这种压迫感让他知道,哪怕晕过去,非自然局也有方法逼着他吐出真相。秦老爷子冷汗涔涔,手抓着轮椅轮子,喉干唇燥,不知道怎么开口。
洛兴言继续道:“床的四角都有铁链和麻绳,上面还有干涸的鲜血。秦文瑞,你说,那里面到底关过什么?!”
他骤然拔高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在秦老爷子脑海中,逼得他不得不回想,那些充斥着疯魔诡诞的血色过往。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秦老爷子终于崩溃,涩声道:“里面……里面关着我的第三任妻子。”
洛兴言皱眉:“关着你的第三任妻子?”
秦老爷子点头,语气颓丧:“对,她在怀孕时突然患了疯病,经常自残。我怕她伤到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把她关在了那间房子里,绑住了四肢。”
洛兴言:“什么疯病?”
秦老爷子:“不知道,就是胡言乱语,喜欢咬自己,偶尔还会用尖锐的东西捅肚子。”
洛兴言:“后来呢,她去哪儿了?”
秦老爷子沉默很久,哑声说:“她……她死在了分娩的手术台上,在承恩妇科医院。”
洛兴言在电脑上敲下承恩妇科医院六个字。
叶笙垂眸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他既然选择留下,就是打算帮着把洋楼的事彻查清楚,听完秦老爷子的话。叶笙漠然出声:“第三任妻子?”
他突然开口说话,现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那种淡然的语气和态度,好像他本来就是位高权重过来质问的人。
秦老爷子甚至颤巍巍点头:“对,第三任。”
叶笙冷冰冰说:“你第一任妻子是岛城的一位富商女儿,结婚到离婚三年没有生育一儿一女。第二任妻子是个明星,因为羊水栓塞死在承恩妇科医院手术台上。你确定你说的是第三任不是第二任?”
秦老爷子手指骤然抓紧轮椅,脸色惶恐又愕然地看向他。
叶笙继续说:“我在你曾经住过的地方发现了复方玄驹胶囊和生精胶囊,你有重度弱精症,第一次婚姻三年没有让妻子怀孕,可是后面两段婚姻几乎是前三个月就有了孩子。两位妻子又都离奇地死在分娩手术台上了,要不要解释一下。”
洛兴言打字的手顿住了,他抬头诧异地看了眼叶笙。
叶笙双腿修长,随意坐着都好看。说完这些话他就收回视线,往后靠,重新玩着自己的手机去了。低下头,肤冷如霜,下颚线紧绷。
叶笙的一连串问题下来,打得秦老爷子措手不及。也让洛兴言发现了端倪。
洛兴言抬头。
“你是不是很清楚你妻子为什么发疯?”秦老爷子脸上毫无血色。
这时候秦贝开口了。
“我清楚。”
他摁住爷爷的肩膀,鼓起勇气面对洛兴言的注视,深呼口气,缓缓开口:“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两个女人心甘情愿的。”
“那个小明星和爷爷结婚后,就一直想要怀一个孩子。爷爷当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体问题,积极联系医生治疗。可是小明星等不起,她瞒着爷爷偷偷去请了送子观音,还托神婆要了一些民间的土方子。每天都在喝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我不知道她死在手术台上是不是因为这个,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没人逼她。”
“至于爷爷的第三任妻子,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前面的小明星一样的急功近利。甚至这位女士出生孤儿院,没有任何依靠,举止更为疯魔。不知道在家里搞了什么邪门的东西,怀上孕后发了疯,爷爷怕她伤害自己,才把她关了起来。”
“爷爷的子嗣大多都是由第四任妻子、也就是我的奶奶生下的。我只能说,在这件事里,爷爷一直都是受害者。”
“就因为那两个疯女人用民间邪术求子,他被邪祟缠了十几年。”
洛兴言在平板上敲下了“送子观音”“神婆”两个词,对于秦贝的话没表露态度。
“你们秦家监控那么多,就任由那两个女人在家里搞这些?你爷爷真的完全不知情?”
秦贝早就想好对策,面不改色说:“爷爷不知情,他以为就是些帮助生育的中药补药。爷爷相信妻子,并没有深究。”
洛兴言话锋一转:“为什么我得到的资料里,好像你爷爷才是接触神婆道士一类人士比较多的人。你爷爷最近又要结婚了,娶妻冲喜是道士给出的方法,对吗?”
秦老爷子唇抿得发白,手颤抖得跟帕金森症一样。
秦贝能在秦家站稳跟脚全靠老爷子的喜爱,关键时刻肯定要拉出人来为他挡枪。他想也不想拖谢严下水,看了眼黄怡月,而后说:“是道士给出的方法,可道士不是爷爷联系的,是谢家家主联系的。”
黄怡月一愣,傻傻地看着秦贝。
秦贝没理会这个蠢女人,自圆其说道:“爷爷的两位妻子都死在谢家的私立医院,谢严一直心有愧疚,这些年一直为爷爷找解决的方法。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叫谢严上来。”
洛兴言没说话。
秦思远在旁边一直出汗,他对秦老爷子的事完全不了解,甚至都没秦贝清楚。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听完这段后马上偏头对保镖说:“你去把谢严喊上来。”
叶笙推箱子已经玩到第十五关了,顺便回了几个寝室群的消息。发现谢家的人被牵扯进来后,他一点都不惊讶。当然,他对某些事情迟钝得可以,听到了冲喜再婚也完全没联系到自己身上过。毕竟这是完全颠覆他认知的东西,大门之后的新世界。
关于秦老爷子的质问暂时告一段落。
洛兴言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今天要处理的第二件事上。
“叶笙,现在我们来聊聊你的事。”
叶笙:“?”
他有什么事?他不是一个过来配合帮忙调查的热心市民吗?
洛兴言忽然从平板上调了一张图出来,是一段监控。叶笙从湖对面回宴会厅的一路,明显是用动物视角观察的,人影树影都是一片淡青色,唯独在叶笙身边轮廓似乎带着一层淡淡的红。
“我在你身后放了萤虫,萤虫观测到你身上有属于异端的灵异值。”洛兴言的表情比刚才质问秦老爷子还要严肃:“虽然灵异值微弱,可萤虫感知灵异值的条件苛刻,如果异端在你身体之内外显的模样都是这个样子,说明它的真实等级不会低。叶笙,你到底是谁?体内有什么东西?你今晚又为什么会在那栋样楼里?”
叶笙:“……”
叶笙:“…………”
他以为自己洋楼里小心翼翼没有动用胎女的力量已经够小心了,没想到非自然局还有这种作弊的高科技。
真倒霉。
不过他在淮城北站面对那种情况都能顷刻编造出一堆理由,现在倒也不慌。简单把锅推给王高阳谢文慈的恶作剧就好,毕竟他手机里还有那条谢文慈发的消息。
只是在叶笙理清思绪,欲开口前,保镖已经带着谢严上来了。
谢严和长子谢季一起上来的,在门口迎面撞上了另一批人,秦流霜,秦和玉,秦生烟。两拨人对上的时刻,人人眼里都掠过诧异。
秦流霜等人是震惊:为什么谢严会上五楼来。
谢严则是忧心忡忡:秦家这阵仗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事?
几人各怀心思,一齐进了秦老爷子的屋子里。
如今这里热闹的很。
保镖道:“家主,谢严来了。”
秦思远回头,看到一同入内的秦流霜,瞳孔瞪大。
“流霜?!你们怎么来了?”
秦流霜神色犹豫,美眸流转,看了眼室内僵持的情况,咬了下唇才轻声说:“微尘说等下要来给爷爷送贺礼,我想先过来跟爷爷说一声。”
秦思远:“这样?”
洛兴言可不管他们秦家的各种弯弯绕绕,视线直勾勾盯着叶笙:“你知道你身上有异端的气息吗?”
叶笙淡淡道:“你说样楼里的鬼吗?我确实接触过它们。”
洛兴言冷笑:“你身上的异端气息可没那么低级。”
叶笙冷漠:“哦,真荣幸。”
洛兴言咬牙,高声道:“他在你体内!”
叶笙随意扯了下嘴角,没说话——洛兴言在诈他。
见叶笙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洛兴言恨的咬牙切齿,眼眸如猎豹般锐利。可是很快,谢严在秦贝的眼神示意下,主动堆起笑容走上前打断他对叶笙的怒目:“先生,你找我吗?”
谢家还没到接触非自然局的阶层,他不认识洛兴言,但看这阵仗也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不简单,说话的态度低微。
洛兴言狠狠剜了叶笙一眼,想着早晚能从叶笙嘴里撬出话来,先一件事一件事解决吧。
他忍住怒火,偏头对谢严道:“不是我找你,是秦文瑞找你。”
秦老爷子现在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秦贝主动解释说:“谢伯伯,我想你过来解释一下。这位长官误以为冲喜是爷爷找道士求来的法子,但这件事明明是你们主动办的。要知道爷爷这辈子都没和这类人士打过交道。”
早在秦家和谢家做这场交易时,两家私底下就商量好了,怎么把事情办得光明磊落。由谢严亲自去寻道士、亲自送上儿子,刚好儿子也孝顺乖巧,听话懂事。
直接变成一桩美谈。
但这都是一月后婚礼上才说的事了,他们现在还没对好措辞。
谢严在宴会上喝了点酒,大脑有点懵,呆呆地看了秦贝两眼。然后才硬着头皮去看洛兴言,不知怎么开口。
空气瞬间陷入一阵沉默中。
秦流霜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谈什么,异端,灵异值,鬼怪,玄乎其玄,她紧皱着眉。可是秦老爷子和秦思远的态度告诉她,那个红发青年身份不简单,她也不敢贸然说话。
一片鸦雀无声中,宁微尘最后到来。他洗完澡,换了身西装,进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有那么多人,发出一声轻笑。
“好热闹呀。”
声音不徐不缓,优雅慵懒。
屋内所有人听到都回过头,包括洛兴言。
秦流霜面露惊喜:“微尘,你来了?!”
宁微尘露出一个很讨长辈喜欢的乖巧笑容,眨眼说:“对啊,过来送礼物。”
秦思远面露难色说:“微尘……要不你先坐一下吧,现在我们可能还要处理些私事。”
他并不知道宁家和非自然局的关系。对于今晚各种突发情况头都大了,却也不敢怠慢这位大少爷。
宁微尘挑眉,没有多问什么,微笑说:“好。”
找个位置先坐一下。宁微尘在人群中自然而然穿过所有人,坐到了叶笙旁边。旁边的沙发下陷,叶笙又闻到了那股冷冽的清香。他狐疑地偏头,发现宁微尘现在又换了身衣服,明显是洗过澡的样子。
又洗澡?原来宁微尘还有洁癖吗?
他们两人仿佛完全是两个看客,置身事外,独成房间内的一道风景线。
叶笙不想和他显得很熟,低下头继续玩推箱子。
宁微尘歪头若有所思看他一会儿,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抿唇不说话了。他支着下巴,视线慢悠悠看着前方,好似真的很感兴趣屋内的对峙。
洛兴言:“……”他见到宁微尘心情真是哔了狗了。
洛兴言知道宁微尘和秦家毫无关系,也就暂时把他局外人,抱着自己的平板,继续问道:“想好怎么回答了吗?说吧。”
谢严不敢得罪秦家,动了动脑子,视线看了眼叶笙又看了眼秦老爷子,点头说:“秦二少爷说的没错,娶妻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找道士算出来的。秦老爷当初两位妻子都死在承恩妇科医院,我一直心有愧疚,知道秦老爷饱受邪祟侵害后,就专门去找了道士,想要弥补歉意。”
“我的妻子信佛,经常去礼佛,她可以给我作证。”
黄怡月前不久才去捐过香火钱,她点头:“对,道士确实是我们找的。”
谢严说:“这一切秦老爷都不知情。道士是我们谢家找的,最后阴年阴月阴日的男孩选择的也是我们谢家的人。笙笙是怡月和前夫所生的孩子,虽然在阴山长大,可是性格孝顺,为人聪慧。怡月跟他说清楚一切后,要他来谢家,也没有反对。”
叶笙:“……”
叶笙皱起眉头来。
刚才又是检查身体,又是提及健康。他早就先入为主他是过来卖器官给秦老爷子的。可是现在谢严的这番话,好像在触及他的知识盲区。
洛兴言也是懵逼,冲喜这事怎么会扯到叶笙。
他回头看叶笙一眼,又去看谢严。
谢严说完开头,后面就好说了,微笑说:“我这里还有和大师的聊天记录,可以给你看。大师确实是我们找的。这件事,我们是在彻底办妥后才和秦老爷子说的,刚开始老爷子还不同意,觉得是耽误年轻人。后来我们说笙笙对秦家也早就有仰慕之心,一人来淮城无依无靠后,秦老爷子才出于善心同意的。”
短短几句话,真就把这事粉饰成了美谈。
本来兴致一般的宁微尘听到这里,倚靠沙发,手指低着下巴,眼眸沉沉,唇角的笑意微有加深。
黄怡月在谢严说完后,想到叶笙刚才的表现,也急忙开口:“其实笙笙来这里前,是早就知情的。”
她目光急切看向叶笙,压着胆怯,复杂说:“笙笙,你一开始就知道妈妈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间房间对吗?”
叶笙看着她。
他就没想过黄怡月是真的突然良心发现想做个好母亲,一路就在怀揣极端恶意猜测她的目的。
看到秦老爷子的瞬间,也确定了黄怡月不怀好意。
但他总感觉这些人的态度和他所想的不一样。
叶笙觉得古怪,皱了下眉,没及时反驳,而众人把他的片刻沉默当默认。
黄怡月舒了口气:“你看,我说了吧,笙笙是知情的。”
谢严也是心里重重落下大石头。
秦家的不少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洛兴言一下子目光也万分震惊复杂,看向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叶笙,满脑子“什么玩意?”
叶笙是秦家秦老爷子冲喜的未婚妻??宁微尘虽然和秦家没血缘关系,但真按辈分,也要称秦老爷子一声外公。
叶笙自始至终知道这件事,还亲自过来了??
那他和宁微尘在洋楼是怎么回事???
绝了。他们豪门间的关系都那么乱的吗?!
这气氛太尴尬了。叶笙扯了下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冷静看过去:“我不知情。我答应跟过来,就是想看看你打算用外婆的遗物,威……”
这时候洛兴言阴阳怪气说话了:“你倒是厉害啊。”
叶笙没注意到洛兴言是在跟自己说话。
洛兴言:“身体里藏着一个高级异端,身份也错综复杂。你们豪门玩的都这么大的吗?”他看向宁微尘,现在满是看戏的心情:“太子爷,你知道你的约会对象,是你外公的冲喜幼妻吗?”
“???”
“…………”
叶笙所有话卡在喉咙里,差点被口水呛到。他硬是咬着牙齿维持住面无表情,阴沉着脸望去——
洛兴言在说什么?!
虽然在之前隐约有预感,可真相出现,他还是有种白天撞鬼的操蛋感。
洛兴言在说什么?
不光是叶笙,在场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洛兴言在说什么,宁微尘的……约会对象?!!
几秒的冷静后,叶笙好像也彻底跳出十几年的固有思维,他跳出器官贩卖的圈,开始认真地想明白并且接受——
这世上真他妈有娶男妻冲喜的事。
“……”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现在叶笙是全场心情最复杂崩裂的人。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如今齐刷刷地看向宁微尘。
宁微尘食指指关节抵了下脸颊,支在沙发上的手肘缓缓放下。他淡红薄唇勾起,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在灯光下却让人一点感觉不到暖意。
洛兴言看戏般说:“太子爷,你的这位约会对象,方方面面都很神秘呢。他体内还有异端气息,你知道吗?”
宁微尘没回答他,唇角笑意淡淡,偏过头看向叶笙,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想过的安稳生活?”
叶笙:“……”他现在想杀了洛兴言的心思都有了。
宁微尘漫不经心说:“无依无靠来到淮城,宁愿找秦家,也不找我。”
叶笙扯了下嘴角。
片刻之后,宁微尘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他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摁住叶笙的肩膀,凑过来,另一只手臂虚虚环住他的腰,摸上他的小腹。
语调含笑,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好无情啊宝贝,我们的孩子还在这里呢,你就这么翻脸不认人?”
这位大少爷你又出来凑什么热闹。
叶笙现在都没心情搭理宁微尘了。他被这群人强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知道自己跟“冲喜”“嫁人”两个词扯上关系后,脸色难看得就跟踩了屎一样。
原则意义上,买卖器官这种践踏人命的事比冲喜更恶劣更阴暗,可是叶笙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想把黄怡月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这女人有病吧!
真就青天白日见鬼。忍住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叶笙偏头冷冰冰地看了宁微尘一眼,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拽开。随后漆寒锐利的眼珠子直直看向洛兴言,冷静下来后,一字一字嘲讽说。
“你懂个屁。”
洛兴言:“……”他是真的很容易被这对狗男男给气到。
叶笙本来打算过几天把证据交给警方让黄怡月身败名裂的。他能够动用异端的能力,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胆小的黄怡月弄到精神崩溃,生活不能自理。所以今天也不急着对付她,只想回去折腾外婆留给他的那个盒子。
但现在,他觉得黄怡月最好赶紧死一死。
“我说不知情。”叶笙重新刚刚被洛兴言打断的话。
他一心二用是常事,玩手机并不影响他记下每个人说的每个字,囿于思维没想通,现在搞明白后,面无表情叙述:“我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会跟过来,只是因为黄怡月拿我外婆的遗物威胁我。”
“我跟黄怡月十年没联系过,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我走了,我跟她的关系就是水火不容的仇人,谢严做梦梦到的我孝顺听话。”
“六月底我从阴山出发前往淮城,上车开始,黄怡月就一直在发消息骚扰我。她用我外婆的遗物,强迫我来到谢家。又用我外婆的遗嘱,逼着我来参加宴会。”
“所有信息我都有截图,聊天我也有保留。”
他垂下眼眸,手指快速点开文件,语气讽刺。
“你们非自然局不是能够联系地方政府吗。那正好,这位S级执行官,请你一定要还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贫穷大学生公道。”
叶笙手机里没有任何个人隐私,本来想直接丢给洛兴言的,可是看到右下角那个丑不拉几的红色大眼后,又默默忍住了。点开蓝牙连接上洛兴言的平板,一股脑地把东西传给他。
叶笙道:“她跟我说的原话是,她觉得她很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带我参加这场宴会是为了向全淮城的人宣告我是她儿子。关于冲喜的事,我从头到尾没听到到过一点消息,黄怡月带我上五楼也只说要带我见一个人。她这样算不算侵害我的人权?”
叶笙清寒刺骨的视线落到黄怡月毫无血色摇摇欲坠的脸上,开口说:“还有,黄怡月不信佛。她要是真信佛就不会干出这种卖子求荣的事了。这位长官,我建议你好好查一下秦家——到底是不是谢家联系的那个大师,还有待考证。”
叶笙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语调清晰。视线掠过在场的所有人,灯光下一张漂亮出色的脸写满“这他妈什么事”,黑眸深处全是烦躁和厌恶。
叶笙的话音落地。一屋子内的人都愣住了。愣住的是洛兴言,秦流霜,秦生烟,秦和玉,谢季,还有一干保镖。
剩下的谢严秦老爷子之流全都是被拆穿真相后的脸色煞白。他们没想到这个少年会这样直勾勾说出一切,而且还保留了证据?!
洛兴言刚从耶路撒冷回来,打交道的是极端的宗教分子和行踪诡异的S级异端。没想到一回国就遇上这种电视里才会上演的“豪门狗血大戏”。他还成了主持公道的人。
“……”
真是活久了什么破事都能遇到。
洛兴言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他视线看了眼叶笙,又看了眼旁边神情难测的宁微尘,觉得脖子上的枷锁都重了点,弄得他别扭。
他接受叶笙传过来的文件,点开一个音频,放出来就是黄怡月带着哭腔的哽咽。
女人哭泣哀求的声音响在房间内。
“笙笙,过几天有场宴会,你陪妈妈参加一下好吗。你的亲弟弟少荣现在才十二岁,他参加不了,到时候妈妈又是一个人。”
“这些年来,谢家原配的子女看不上我,每一次这种宴会对妈妈都是折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站在那里,让我看到你在,妈妈就心安了。”
“妈妈还想让所有人知道我黄怡月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这些言辞恳切充满“母爱”的话,放到真相剥落后再听,就像一场笑话、讽刺至极。每个字都犹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黄怡月虚伪恶毒的脸上!
秦流霜气得身躯都在颤抖,听完这段话,眼眶都红了。
她一直都对老爷子娶妻冲喜的事持不赞同态度,不停追问秦和玉,再三确认那个小孩是自愿的后,才稍稍安心。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一群居心叵测的成年人骗一个从阴山出来的无权无势刚刚长大的少年。
秦流霜很想走上前重重甩黄怡月一巴掌。可是她含泪的视线落到秦老爷子身上时,又唇瓣颤抖,知道自己没资格。
因为她也是秦家人。
秦和玉察觉到姑姑状态不好,从震惊中回神,伸出手去扶住她。
“姑姑……”
秦流霜身形踉跄,咬着唇,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秦流霜默默流泪,秦家其余人现在也心虚错愕。
他们同样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是这个样子。
最开始秦家指定的人其实是谢文慈。
谢文慈是货真价实谢家人,在秦谢两家的利益交换里,他也是得益者。可叶笙不是,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一出生就被嫁入豪门的母亲抛弃,长大后重新来到淮城,马上就落入了亲生母亲布下的陷阱。
他是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人。
谢严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不知道黄怡月会那么蠢,也不知道叶笙会那么狠,那么早就做打算。
谢严眦目欲裂,咬牙转身,直接一巴掌扇到了黄怡月脸上。
啪!重重的一巴掌响彻整个房间。黄怡月脸上快速红肿起来,她双眼通红惶恐抬头,哭着说:“老公,我……”
谢严又是重重一巴掌扇过去,怒骂:“黄怡月,你怎么那么恶毒!把我们所有人当猴耍吗!你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下手!”这种时候,把锅全推到黄怡月身上,摘干净所有人是最好的做法。
谢严的手都打红了,回过头,想跟秦老爷子表清白。可是秦老爷子已经气到溢血,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茶壶,就重重的砸在了谢严的脑门上!砰!茶壶碎裂,溅出一些鲜血。
现场一片混乱。
叶笙懒得看他们狗咬狗。
洛兴言自然也不会被这种表象欺骗。
他对这种家长里短的狗血大戏烦不胜烦,却也被叶笙亲生母亲的狠毒给恶心到了。
既然闹出这样的事,之前无论是秦贝还是谢严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了。
洛兴言烦躁道:“都给我安静!”
他话一出,掩面哭泣的黄怡月、大声诉冤的谢严还有惶惶不安的一众秦家人都不吱声了。
洛兴言低头打了个电话给淮城非自然局的人。
“你们来我这一趟,遇到了点事。嗯对,秦家郊区的主宅。”
“把秦文瑞的所有资料,还有谢家承恩妇科医院以前的资料都调出来。多带几个人,这边需要盘问的人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