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多了的前男友—— by妾在山阳
妾在山阳  发于:2023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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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很严重。天枢没检测到灵异值,说明那个样楼里被转移的A级异端可能已经消亡或者还在沉睡。但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四十年前那栋样楼里发生的事,必须搞清楚。
洛兴言看了眼黄怡月和谢严,眼底一片冷漠:“你们现在是欺骗,如果之后叶笙不乐意,是不是打算就用强权逼迫他?”
黄怡月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她知道全完了,什么都完了。
叶笙一时间收获了无数人的目光。
各种怜爱、心疼、愧疚、复杂的视线包围住他。
秦流霜眼泪盈睫,已经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所有人都为他脑补了一出绝世的寻亲惨剧。脑补他刚出阴山时的忐忑不安;脑补他收到亲生母亲消息时的震惊惶恐;脑补他面对黄怡月哀求时的不忍和动容。
还有,脑补他最后被生母背刺一刀的绝望难过。
冷漠只是他的保护色,这个少年的内心早就千疮百孔,脆弱苍白。
“……”
“…………”
唯一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就是宁微尘了。叶笙被那些目光看的浑身别扭,他放下手机,偏头,就和宁微尘的视线对上。
宁微尘从他开口说话起就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灯光明亮,那双桃花眼里没有笑意没有情绪,深如旋涡,就只是这么静静看着。
叶笙想和他说什么,洛兴言已经开口了。
“叶笙。”
洛兴言把秦家的事安排给淮城非自然局后,开始全心全意处理叶笙的事。
洛兴言态度虽然软化,语气还有点别扭,开口说:“虽然你在秦家的事里是个受害者,但你身上确实有异端的气息,我必须问个明白。”
他重新调出那张萤虫照出的图:“你体内的异端,我需要你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笙从秦家谢家的狗血大戏中抽身,皱着眉看那张轮廓泛邪红的图,开始想着措辞。
他既然去过那栋洋楼,就有很多思路可以走。
突然,宁微尘在旁边发出一声轻笑。
“洛执行官,我刚刚说的话,你是没听清吗?”
洛兴言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叶笙也疑惑。
宁微尘勾唇一笑说:“我小时候被移植过A级异端海妖,相信你们应该很清楚。”
他将手心的那颗蓝色药丸拿起来,给洛兴言看,语气平静。
“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在约会,你不信。你看,要是没有你,我应该有个难忘的夜晚。”
洛兴言死死看着那颗Sapphire,瞳孔紧缩。
宁微尘微笑。
“你在他身上感知到的异端气息,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属于我。”
他点到即止,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一只手温柔地覆盖住叶笙的手,笑吟吟。
“重新介绍一下吧。”
“他不是我在列车上遇到的有意思的朋友。”
“他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宁微尘勾着唇,歪过头看向叶笙,漂亮的桃花眼缀着星光缱绻含情,语气很轻:“嗯,也是我三天三夜旅途的艳遇。”
而众人听到的就是——
三、天、三、夜、的、艳、遇。
洛兴言:“…………”
其他人:“…………”
对于洛兴言来说,他知道A级异端海妖那种异于常人的“繁衍”机制。
对于其他人来说,以宁微尘的财力,想让爱人怀孕根本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所以,刚开始以为是玩笑的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秦流霜甚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微尘这些天要住在酒店。
洛兴言脸色扭曲,他看着那颗Sapphire,低下头,快速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眼珠子死死看着萤虫照出的那段小视频。
不断缩小不断细化,最后隐约确定异端气息……来自叶笙腹中。
洛兴言:“…………”
宁微尘抓起叶笙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们慢慢处理吧,我先带他离开了。”
叶笙知道宁微尘应该是要带他回酒店拿鱼鳞项链。他真是受够了呆在这里,对于宁微尘编出来为他开脱的事没说什么,跟着站起来。

第27章 酒店
李管家一直在门外站着等他们。叶笙的老古董手机30%的电量根撑不了多久,出门后就关机了,他皱了下眉。
李管家见到,马上和蔼体贴地伸出手微笑说:“叶先生,手机交给我吧,我帮您去充电。”
“谢谢。”叶笙没有拒绝递了过去,他偏过头看向宁微尘:“我们现在去酒店吗?”
宁微尘笑了下:“嗯,当然。”
叶笙点头,快步走入电梯。
宴会厅里还是一片上流社会的莺歌燕舞、杯觥交错,谁都不知道今晚秦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管家把车停在秦宅外。
山中的空气清新淡雅,蔚蓝的天幕上寒月皎洁,繁星如碎钻。过花园小径的时候,夏风好似都带着蔷薇花香。吹了一会儿冷风,叶笙心里那股被黄怡月整出的那股恶心感稍微散了点。
宁微尘这一路都没说话,难得沉默。
李管家暗中看着自家少爷冷淡的侧脸,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绝对谈不上愉快。
坐上车后,叶笙选择闭眼休息。
宁微尘坐在他的旁边,接过李管家递来的电脑后,戴上耳机,和大洋彼岸的私人医生进行了一场视频通话。黑色轿车穿行山林间,宁微尘的脸在变幻莫测的光影间格外冷漠,他的声音很低,英文流畅而清冷,简单回答了安德鲁几个问题后就挂掉了。
叶笙睡不着睁开眼,却又实在没心情说话,偏过头看窗外的景色。
李管家坐在驾驶座,开着车,完全不把叶笙当外人缓缓道:“少爷,今晚的事,非自然局应该很快会告诉家主和夫人。”
宁微尘在回邮件,态度冷淡:“嗯。”
李管家说:“您要不要提前和家主解释一下?”
宁微尘:“解释什么?”
李管家犹豫了会儿:“解释您和叶先生的事。”
宁微尘嗤笑出声:“不用。”他合上电脑,往后一靠,语调散漫:“我都大学毕业了,他们难道还要管我的私生活吗?”
李管家:“……”
您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私生活了吧,您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宁微尘抿了下唇角,淡淡说:“我在淮城不会待太久,叫他们别多心。”
李管家把嘴里的话默默咽了回去,“好。”
他从车镜里看了叶笙一眼。下山之后公路路灯零星,灯光照在叶笙冷白的侧脸上。他似乎完全游离于世外,手撑着下巴,扬起的脖颈线条流畅漂亮,漆黑的眼眸安安静静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
对于宁微尘嘴里说的“在淮城不会待多久”也没有任何表示。
李管家挑眉,一时对这二人的关系疑惑起来。
不过宁微尘的私人生活不是他能过问的,李管家只能压下全部疑问。
宁微尘解决完事情,开始找叶笙算账。他偏过头去,唇角含笑望向叶笙,虽然眼眸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宝贝,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
叶笙放下手,偏过头,黑白分明的杏眼清凌凌:“该说的我在里面都已经说完了。今晚谢谢你,但不要再跟我提起谢家秦家任何一个人。我不想再提。”
他真的是不愿再回想这些破事。
宁微尘弯唇:“一句谢谢就够了?”
叶笙挑眉看着他。
宁微尘笑着说:“我为了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柜,你难道不要对我负责?”
叶笙:“……”
宁微尘:“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负责了。”他垂下眸,白皙修长的手指扶上他的小腹,语气又轻又哀怨道:“好狠心啊叶笙,你竟然这么对我和我们的孩子?”
前面懂事的李管家已经默默升起了前后座的隔板。
叶笙觉得自己和宁微尘呆久了,抵抗能力也越来越强,搁以前他估计早就气得骂脏话了,现在第一反应却是伸出手推开他,语气漠然:“宁微尘,你想孩子想疯了可以自己去生,别在我身上做梦。”
宁微尘抬起头来,桃花眼清澈难过,委屈巴巴:“所以你要打掉她吗?”
叶笙:“……”他更想打死宁微尘!
估计是看叶笙的脸色已经在打人边缘了。
宁微尘马上收敛住笑容,坐直起身体,轻笑一声,淡淡开口:“虽然你已经解释清楚了,但我还是有点生气,他们好过分啊。”宁微尘的眼眸晦暗深沉,蕴着笑意如蜜糖也如砒霜:“嗯,我可能要在淮城多呆上一段时间了。”
叶笙对今晚的事比他还要生气。他有话要跟宁微尘说,但不是现在。
哪怕李管家已经升起了隔板,他对这个笑面虎老头还是心有提防的。
玫瑰帝国酒店是淮城排行第一的星级酒店,在寸土寸金的星湖区,比当初李管家给他订的月城酒店还要富丽堂皇。
李管家非常体贴,停好车,送他们进电梯后,没有跟进来。
一入酒店叶笙就先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这里就连大厅的灯都是金灿灿的玫瑰形状。花卉藤枝的元素渗入每个角落。浪漫旖旎的风情在每一处雕塑、油画、浮刻上显现。
唯一庆幸的就是宁微尘住的是顶层套房,房间多的很,不是仅有一张床。
宁微尘在出电梯的时候,还笑着眨了下眼:“这可是我第一次带人回酒店啊。”
叶笙面无表情道:“我说了我可以在酒店外面等你把项链送下去。”
宁微尘含笑:“那不是很不礼貌吗?我的教养让我做不出这种事。”
叶笙:“……”关于宁微尘对他所表现的教养,叶笙不想发表任何言论。
宁微尘说:“等下李管家会把你的手机送过来。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叶笙:“嗯?”
宁微尘指了下墙上的复古挂钟:“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你的门禁时间,你可以考虑在这里住一晚。”
叶笙望过去,闹钟上显示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
宁微尘:“你要是不乐意的话。我也可以叫李管家送你回上次住的地方。”
叶笙抿了下唇说:“算了吧。”
他查过月城酒店顶楼套房的价格,一晚十二万。如果真的要和宁微尘把所有账算明白的话,他做四年兼职也还不起。
叶笙说:“你把项链给我,我自己坐车回去,自己找地方。”
宁微尘想了想,笑着说:“可我还是劝你在这里住一晚。”
叶笙皱眉。
宁微尘:“非自然局的人在监视这里。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都到酒店了,不做点什么不合适吧。”
叶笙:“……”
宁微尘说:“站着不累吗,先坐。”他好似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刚好我们也聊聊之后的事。”
叶笙看他一眼,抿着唇坐下。
宁微尘展颜一笑,走到吧台边问:“喝点什么吗?”
叶笙没说话。
宁微尘思索片刻,猜测叶笙现在喝不惯咖啡饮料,给他倒了一杯凉水,他走过去,含笑将水递给他。
叶笙接过水后,一直低着头,牙齿轻微地咬了下唇,这是他烦躁时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宁微尘坐在他对面,声音像是徐徐流动的清泉:“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叶笙喝了一口水,温凉的液体让他干渴的喉咙稍微舒服了点。
宁微尘笑着说:“哥哥,我觉得你有点口是心非。”
他语气平静,言辞却冷漠。
“你嘴上说要过安稳生活,可你每一次都做的事都是主动趟进浑水。”
叶笙一言不发把玻璃杯中的水喝光。
宁微尘饶有兴趣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耸肩,无奈地叹气:“到头来,反而是我为你随便说说的话操碎了心。”
叶笙唇瓣贴着杯子的边缘,垂下的眼睫把所有晦暗的视线遮掩。
宁微尘笑着给出建议:“你要不要重新规定一下人生计划?我觉得你对自己的了解不够深啊。”
叶笙抬眸看着他,静静说:“你不是很希望我按自己人生计划走下去吗?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宁微尘对上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扯唇一笑。坐在这间处处好似都浮动着玫瑰气息的酒店里,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暧昧、旖旎好似都彻底展露。
宁微尘双眼含情,笑着轻声说:“嗯,是这样。”
最深情的注视,最冷淡的回答。
“不过你就算不按自己的人生计划走,也影响不到我。”
“叶笙,如果你很想做个好人的话,要不要考虑加入非自然局做执行官?”
叶笙没说话。
做个好人……
这里很安静,过高的楼层将城市的一切喧嚣吵闹都隔绝在外。当宁微尘收敛了那些伪装的热情和轻浮的爱意后,坐在叶笙对面的是一个他认识到现在,身份目的能力都全然陌生的人。
宁微尘漫不经心道:“我可以帮你引荐给淮城的非自然局。但畸胎的事,最好趁我还在淮城的这段时间解决。”
叶笙暂时还不想跟他说自己的人生计划。
“怎么解决?”
宁微尘:“安德鲁过几天会来淮城,他有办法。”
叶笙经历过一番烦躁过后,心反而安静下来。
宁微尘微笑:“哦,在他来之前,我们要伪装一对亲密爱人。你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对我的态度?”
叶笙一脸冷漠:“你不是和我谈过恋爱吗:我谈恋爱什么态度,你还不清楚?”
宁微尘来了兴致,唇角弯起:“清楚啊。宝贝,你谈恋爱可热情了。”
叶笙虽然想象不出自己谈恋爱的样子,但听到这话就已经知道宁微尘在放屁了。
“你果然是在梦里谈的。”他伸出手:“项链给我。”
宁微尘对他的不解风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伸出手拉开前面桌子的一个抽屉,很快把那条鱼鳞项链拿了出来。

鱼鳞项链物归原主。
叶笙摸索着这片淡青色的鳞片,低下头,说不出什么心情。他不知道外婆为什么要把这片鱼鳞作为盒子的钥匙,在他眼里这就是一条他从集市上随手买来的廉价项链。廉价到可以在列车上随意送给陌生人。如果他没有在宴会上遇到宁微尘,是不是他这辈子都打不开那个盒子?
穿过鱼鳞的线很粗糙,叶笙用指腹轻轻碰了下就将它放进了兜里。门铃声响起,酒店的服务人员给他送来了手机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
宁微尘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向左侧的主人房,剩叶笙一个人坐在原地。
玫瑰帝国酒店的套房比之月城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叶笙在宴会厅沾染了一堆香水酒精的味道,自己也闻着不舒服,拿起睡衣,走进浴室,匆匆洗了下换好衣服就走进了一间客房。
他躺在床上,开着台灯,好好端详着那条项链。淡青色的鳞片上有很多划痕,都是在阴山留下来的。
那个曾经他最想摆脱的地方,现在却好似有种奇异的能力,光听到名字就让叶笙一直飘浮不定的心安静下来。
他果然很适合阴山。
这里是市中心,淮城最繁华最昂贵的地段。叶笙在天价的酒店房间,回忆的却是无数次被贫穷折磨的过往。
宁微尘说,他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够深。
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了解过自己。
人为什么而活?这个问题叶笙一出生就在想。他不知道别人幼年生病是什么情况,但是对叶笙来说,很痛、特别痛。发烧时,意识钝痛模糊,内脏颠倒战栗,骨骼、血液、灵魂每一处都在烈火中煎熬。
他来到这个世上最先体会到的感觉就是痛苦。
后面病好了,叶笙人也跟失了魂一样。村里人都说他是被烧傻了。
实际上他更像烧魔怔了。从出生开始,他对这个世界就有一种尖锐的恨意。歇斯底里,怒吼破坏,癫狂毁灭,都不能消除的恨意。只是小时候太虚弱了,做不出任何失控的样子,所以只能选择闭眼睡觉、闭嘴发呆,于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木讷和迟钝。
外婆却好似能看透他的内心。
她带着幼年的他爬到了屋后面那座山的山顶。
那是叶笙第一次看清阴山的全貌。十万大山连绵起伏,烟雾浩荡,绿林成涛。
外婆笑着揉他的头发,轻声说:“我们笙笙现在受的这些苦啊,以后老天爷都会补偿回来的。人这辈子运气是守恒的,你只要慢慢长大就好了,长大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而长大后也没好起来。他在愚昧落后的山村里,受到的歧视是简直粗暴的硬刀子。后面上了高中,一群自认文明的同学给了他新的软刀子。
偏见比无知更可怕。因为偏见,那群同学们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进行一通自以为是的分析。分析他的原生家庭、分析他的底层逻辑,然后得出他心理阴暗的结论。
一群脑瘫。
叶笙一直没想好自己要为什么而活。
所谓的安稳大学生活,所谓的回到阴山,所谓的考公务员。不过全在复刻他认识的一个扶贫办的年轻女人罢了。
那个女人笑起来时,眼神像是巍巍大山。
用一双和外婆极其相似的眼,凝视着他,对他说。
“将生命奉献给一件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那就是活着的最优答案。”
他的人生计划真的是发自内心吗?不,他只是在模仿别人的人生罢了。
参考别人的人生意义,来给自己生活的答案。
叶笙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冰凉的鱼鳞项链握在手里,却像是一团滚烫的火。叶笙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低烧不断的岁月,口干舌燥、四肢无力。
半夜的时候,他骤然睁开眼,挣扎地冲进了厕所。
哗啦啦,打开水龙头,用一阵冷水浇脸后。叶笙站在镜子前,抬起头、发丝滴水,杏眸深冷望着里面的自己。他眼尾红得像是一团云。绯红色,灼灼燃烧。
叶笙深呼口气。真丝的睡衣非常宽松,他伸出手往后摸,熟悉地摸到了那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
他从出生就有的红色胎记,小时候皱成一团。长大了长开了,形状像一只挣开翅膀的红蝶。
如今这只红蝶滚烫得好似能灼伤他的指腹。
叶笙回房间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半。现在他也不打算睡了,等到六点,没有跟宁微尘打招呼,直接出了酒店。
叫了辆车,回淮安大学。
坐上车的时候,司机也是一副早班没睡醒的样子,听着广播电台。
叶笙闭眼补眠。
电台的主持人正在用夸张的语气讲着淮城不久之前发生的一起冷库杀人案。死者被活生生冻死在冷库中,找到时,左右眼插入两根医用针管,长长的针尖几乎穿过整个眼球。
血痕凝固在脸上,样貌诡异又恐怖,而凶手至今没捉拿归案。
实际上冷库照片没流出,针管插眼的事存疑,警方也给出了答案,是这个人喝醉了倒在冷库,不属于他杀也就不存在什么凶手。
但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故事的真相不重要,越离奇越好。
他将其不断夸大分析,借助各种假设,粉饰成一出都市怪诞。
然而这座城市太大,每天都有无数人因为无数原因死去。这样一则发生在郊外的信息并没有在人们心中掀起大的波澜,电台的主持人也只是拿它来凑数。
节目到最后,主持人笑着说。
“好啦,今天的小嘴说故事就到这里了,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次再见。”
电台结束后是一段轻缓抒情的音乐,在天色将明未明时,听得人越来越困。
音乐的结尾伴随一个少年稚嫩的声音。
“很小的时候我问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讲故事。爸爸说,这世上有三种人:讲故事的人,听故事的人,和故事里的人。”
“故事帮我们记载岁月,封存喜怒。而听着故事长大的人,终有一天,会变成故事里的人。”
听着故事长大的人,终有一天,会变成故事里的人。
司机把车停在了淮安大学校门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到了。”
叶笙一下子睁开眼。
现在还不是堵车的时间点,从玫瑰帝国酒店到淮安大学花了也不过一个小时。叶笙付完钱后,拿着他的鱼鳞项链快步往寝室走。
依旧是熟悉的香樟树,熟悉的洗衣粉香。
清晨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地上,可平静、悠闲、美好的大学生活,这次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宿舍楼在绿荫掩映间,阳光还没照过来。
叶笙快步地上楼,走到404寝室,他一进寝室就直接从柜子中翻出了那个盒子。
然后拿出这根鱼鳞项链,在贝壳的最底部找到一条细不可见的缝,把鳞片契合进去。
在将鳞片往里面塞的过程中,叶笙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塞到底后贝壳锁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过叶笙的指腹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凉意。一道微蓝的光从下方散开,萤辉淡淡,看样子是鱼鳞在里面缓缓融化。
鱼鳞融化的过程非常缓慢。
在等待锁开的时候,叶笙收到了黄怡月的电话。
他直接挂断后,黄怡月一条语音直接发过来。
他不知道昨天黄怡月到底在秦家经历了什么,但她现在的语气嘶哑发颤,担惊受怕哭了一个晚上后明显已经有点神经不正常了。
她哭着说:“叶笙,你不能这么对我。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生。”
拿生恩做要挟对叶笙已经没有用了。
叶笙打算把她拉黑,可很快手停在屏幕上,愣了愣,突然不动了。
黄怡月说出的这句话很古怪。
语气很古怪,恐惧的、怨恨的、崩溃的。
“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生”像是一道深切的诅咒。
他和黄怡月长的不像,和他的亲生爸爸其实长的也不像。甚至黄怡月身上那种自私、懦弱、虚荣、愚蠢的性格,让叶笙不止一次怀疑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的脐带是接连黄怡月的身体被护士剪断的,他出生的资料医院应有尽有,从小到大的照片也有记录!
黄怡月再一次打电话过来时。
叶笙接通了。
黄怡月似乎也没想到会打通,她呆了片刻,随后疯狂地语无伦次起来,哭着说:“笙笙,你救救妈妈吧,我被他们关起了。谢严打我打的好痛啊,笙笙,现在只有你能救妈妈了。笙笙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知道错了。”
叶笙:“黄怡月,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
黄怡月:“什么?”
叶笙淡淡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出生。”
黄怡月现在似乎是真的崩溃到极致了,昨天晚上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折磨得她神志不清。
她艰涩开口。
“笙笙,我确实是你的母亲,但我怀上你的过程有些复杂。”

第29章 视频
“我跟你爸爸是高中同学,我十五岁就辍学跟了他,我为他堕过很多次胎,身体也被搞垮了。”
黄怡月艰难启齿后,慢慢说。
“我跟你爸结婚后一年没怀孕。在怀你之前,妈妈生了一场大病,浑浑噩噩吃不下饭,一吃就想吐,去医院怎么打针吃药都没用。于是你外婆把我带去了阴山福利院。”
“你可能不知道,你外婆是个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
“你外婆带我去见了一个女人,在一间黑房子里,那个女人很高、很瘦。你外婆求那个女人救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回家情况好转,再过一个月我就发现了我怀上了你。”
“我那时候已经恨死你爸那个废物玩意了,怎么都不肯生下你,但是你外婆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黄怡月说到这里差点咬住舌头,急忙止住,感觉真相越说越对她不利,只能马上转换话题哭诉说:“笙笙,你都不知道我怀你的时候吃了多大的苦,你和一般的孩子完全不一样。我怀你的时候像是怀着一团重重的冰。太冷了,我觉得我全身的热量都这么被你汲取走了。”
“你在我肚子里那么冷,可是生下来却热得不行。浑身通红,样貌古怪。新生儿出生一般是要催哭的,可是任由医生护士怎么刺激你你就是不开口哭。我们都急得不行,以为你会缺氧窒息,但你活了下来。”
“笙笙,妈妈以前不是不爱你,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对你。你太脆弱了。从出生开始,你每天好像都在和死神赛跑,没人觉得你能活到明天。”
淡青色的鳞片已经融化到底,贝壳锁如同被撬开了嘴,在慢慢松动。
叶笙坐在位置上,听完这一切,苍白的手轻轻拨动贝壳,语气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地只问黄怡月:“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黄怡月被他的语气所慑,哆嗦了一下,吸了下鼻子:“我有你的出生证明,我们也做过亲子鉴定,我确实是你的亲生母亲无疑。”
叶笙说:“你对发生在阴山福利院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黄怡月哭着说:“没有,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叶笙说:“好。”
他知道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挂掉电话,直接把黄怡月拉黑,任由黄怡月在那边怎样撕心裂肺的哭嚎都没用。
如果是以前,他听到黄怡月这一番话不会多想,可现在接连接触了胎女和鬼孩子两件事后。叶笙对于黄怡月是不是他生母已经不想追究了,他现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那些一出生就如影随形的病痛和尖锐疯狂的恨,完全超脱了人类世界对于婴儿的研究。
叶笙退出聊天界面后,视线落到了search上。
这一只血红色的恶魔之眼也在静静看着他。
叶笙点开search,打开前置摄像头,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自拍。咔,照片上传后。search开始缓慢转圈圈,这一次转了很久很久,叶笙的手机屏幕突然开始卡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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