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里讨论的事情就是傀行者组织接到的另外一个任务,居民楼里出现了S级的鬼煞。而这地点刚好就是他们租住过的地方,也就是带着飞练逃走的地方。
那天晚上,钟言可是亲眼所见哭丧灵出没。可见这东西威力巨大,一出场就没好事。
“从‘婴塔’里出来的白婴子能有什么好事。”白芷啧了一声。
钟言不做声,转手用自己的ID数字886回复了这个帖子。帖子里面说,一栋居民楼里丢失了一个女孩儿,还是她下楼跳皮筋的过程里丢的。监控录像显示孩子根本没出楼道,就是进入了安全通道,蹦蹦跳跳地往下走,结果说丢就丢了。
[哭丧灵,孩子被拐走了。]
钟言回复之后就关上了手机,如果他猜测的没错,很快就会有人打电话过来。
果然,半分钟后电话响起,鱼上钩了。
“喂。”钟言接起来,只说了一个字之后便不再开口。他的ID一旦出现,论坛里和自己相熟的人肯定会浮出水面。而他现在既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和他们接触的,又不知道和他们聊过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静观其变,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语言回答问题。
“你回来了?”那边是个男人。
回来了?从哪里回来了?钟言思绪万千:“你说呢?”
“我从没怀疑过你的能力,小言。”
小言?好恶心啊,他为什么叫自己小言?钟言十分不满,好像面对着一个油腻腻的男人,被油得齁住嗓子。
“哭丧灵出现了,我在帖子里说了。”钟言轻轻地说,呕,想杀了他。但尽管再不高兴,他也不敢肯定或否定他能否叫“小言”这个昵称,如果肯定了,万一失忆前自己不同意他这样叫,那就露馅。反之也是。
“一叫你的昵称你就不高兴,就转移话题,可真是一点没变。”那人好像完全习惯了钟言的冷淡,“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再去望思山了,那山上不干净。不过听说你顺利地潜伏进傀行者了?”
听说?他听谁说的?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巨大!
首先,钟言以为自己是无意间闯入了望思山,或者和别人有约,被带到了山上。原来不是,自己就是冲着山去的,和别人无关!
其次,自己居然真是科学论坛的人,而目的就是潜伏进傀行者当卧底!
新鲜的信息打得钟言措手不及,着实没料到的发展让他一时消化不了。虽然记忆消失了,可他的计划居然误打误撞全部实现,外人看来自己就是在按部就班地展开行动。
缓了缓,钟言平静下来,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对面的人是个老狐狸,说不定也是一个灵感强的人。如果自己几秒内都不说话他一定能察觉到问题。
“红楼商场的事你听说了吗?”钟言选择继续发问。他对丢失的记忆一无所知,无法防守,那么最好的进攻方式就是问问题,这样还能从对方的回答中拼凑出想要的答案和信息。
“你还真是……这么多年,性子一点都没变,给别人一点信息就急着等价交换,一点都不肯吃亏。”那边笑了笑,像是在回味什么,“别跟着傀行者了,跟我吧。”
“所以你不知道红楼的事?”钟言心想我跟你爹!
“知道,那件事可不好对付,别去。”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对了,下周有个拍卖会,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我对杀了你更有兴趣。钟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排斥他叫小言,在心里都把刀磨好了。但他不能给答复,只是再次询问:“我说了哭丧灵的事,按照规矩,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点儿什么?”
“哈哈哈哈,你别总是这样,我可是很怀念你听话的时候。”那边的人豪迈地笑了笑,“红楼鬼煞我目前没有信息,毕竟傀行者封锁现场,你好好干卧底,肯定能给我一些有利的信息。小言,你别这么排斥我,咱们是一样的人,不计代价的冷血怪物罢了。一会儿我把拍卖会的信息用论坛私信发给你,可能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通话结束在此刻,钟言叹了一口气。
自己居然也是冲着望思山去的,当时在山上自己还在纳闷为什么那么多势力的人都在,原来自己也是其中一员。那为什么会去?莫非也是想要阴生子?还是别的?
为什么想要在傀行者里卧底?是为了信息?
胡乱思考中钟言打开论坛网页,找到了站内私信。ID编号098给他发了一张拍卖名单,看上去不像是正规的,是地下拍卖
一共十件拍卖品,前九件钟言都没兴趣,无非就是一些笔墨书画,或者陶瓷器具,而第十件……他瞪大了眼睛。
高僧僧骨。
照片上的僧骨被玻璃罩密封保护起来,双手合十,双腿盘坐,俨然是坐化的姿势。它庄重威严,尽管已经离世,可仍旧有一股威压自屏幕传递而来,让钟言忍不住手腕虚软,气息急促,直接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果然,佛就是佛,鬼就是鬼,鬼见了大佛是要跪的。
“我去。”钟言立刻回复,再次关上了手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但是他只知道很想要那个。
等到晚上,钟言连续吃了好几盘子的太岁肉,终于打了个嗝。飞练心满意足,同时继续保持着距离,师祖现在应该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不粘人了吧?那他怎么还不主动过来?
钟言的心思全在计划上头,他先是安排白芷,等她带萧薇和何问灵请回大印就去解决哭丧灵,那东西只冲小孩儿,危险难度不算很大。自己则在网上调查起红楼商场以及地段的过往,同时查出了一件大事。
怎么这地方十几年前也请过和尚做法事?而且还是心方寺?
心方寺到底是什么地方?崇光市什么时候有这个破庙的?而且它做过法事的地方还都出事了,骗钱的吧?
看着看着,他发现旁边多了一道“目光”。也不能算真正的目光,毕竟飞练的眼睛被遮住了。
“你看我做什么?”钟言好奇地问。
“没什么。”飞练别过脸,欲擒故纵,欲擒故纵,自己要忍住。
到了睡觉的时候,白芷带两个女生回1203,王大涛的房间在楼下,而剩下的施小明、宋听蓝和欧阳廿,全部留在了1201里面。
钟言看着这三个弱小无助又毫无自保能力的人,说:“你们一起睡吧,凡事有个照应。”
“好,我可以照顾他们。”宋听蓝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施小明自然没有意见,他飘着都可以睡,而欧阳廿则恋恋不舍地看着房门,心已经飘到了1202。
“咳咳。”飞练将他一把揽过来,“今晚一定要忍住,别给他打电话,别去敲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好吧……”欧阳廿瘪了瘪嘴,“那你呢?”
“我是鬼上鬼,自然有我自己的计划,师祖他心里有我。”飞练挑了下眉毛,“他一定已经开始怀疑了,一会儿肯定会叫我一起去睡觉,到时候我再拒绝一次,他晚上就会……”
“廿廿,来,跟我睡吧。”钟言的话打断了飞练的畅想。
飞练看着欧阳廿,忽然阴森森地一笑:“其实,你死了的话你哥更难过。”
欧阳廿吓得一哆嗦,苦兮兮地从他怀抱里逃脱,一溜烟儿跑进钟言怀里。钟言则皱了皱眉:“飞练你又在吓唬人了……他刚离开他哥,我晚上安慰安慰他。”
说完,飞练眼睁睁地看着钟言带欧阳廿进了睡房,还把房门关上了。
关上了,飞练久久站立,再次闭眼提醒,欲擒故纵,欲擒故纵。
钟言倒不是非要和欧阳廿一起睡,而是用了人家的金条,自然要区别对待。而欧阳廿也乖,往床上一躺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不说话,钟言原本还想安慰安慰他,可是由于耗费道法镇压飞练,扭头就不省人事。
这回,他做了一个非常清醒的梦。梦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是机械音,滴滴滴,滴滴滴,不停响着。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可怎么都睁不开。
第二天一早,大家洗漱完毕,白芷过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雷厉风行,和钟言拖拖拉拉又要选衣服又要梳头发的邋遢形成鲜明对比。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敲门声,原来是王大涛给他送资料来了。
“任务我接了,这个是委托方的资料和背景。”他递过来几张纸。钟言拎起来看了看,救援对象叫程凌,是个十岁男孩儿,眉眼精致,鼻尖小巧,看着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不像是普通的小学生。
果然,就是钟言心里想象出的高智商小孩的样貌。
“他爸叫程立天,妈妈叫邹宛彤,两人结婚二十年通过试管婴儿有了两个孩子,现在就剩下程凌一个,所以当作至宝。”王大涛说。
“那另外一个孩子呢?”钟言马上问。
“试管双胞胎,五岁那年兄弟俩当中的哥哥死了,那个孩子叫程菱,是一场意外。”王大涛补充。
“唉,可惜了。”钟言摇摇头,拿起红楼商场的布局地图,“煞里还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否则这孩子怕是救不出来。”王大涛看看时间,刻不容缓。
两个小时之后,一辆保姆车停在了红楼商场附近的临时帐篷旁边,蒋天赐随行,但是不入煞,王大涛跟随钟言和飞练进去。整个商场已经以“临时维修”为由封锁起来,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钟言从车上下来,等着他的是一辆轮椅。
“这是专门给你申请的。”王大涛悄悄地说,“怕你忽然晕倒,虽然坐轮椅有点……”
“你怎么不早给我弄这个?”钟言一屁股坐了上去,有种回家了的喜悦。
还在担忧坐轮椅伤了钟言自尊心的王大涛:“你喜欢就好。”
确实是喜欢,钟言坐上就不准备下来了,好似曾经和它密不可分。他操纵起轮椅来,往前,往后,转了个圈,这一幕刚好被前来等待救援的程立天和邹宛彤看到,夫妻俩已经人面枯黄,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已经把最后一线希望交到了傀行者组织的手里,没想到……
他们的人,居然在玩轮椅。
看着就不靠谱。
钟言察觉到周围来了人才停转,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抬臂握手,和方才撒欢的他判若两人:“不好意思,坐轮椅是我个人爱好,与工作能力无关。”
在旁边观察他的飞练却不禁笑了,仿佛刚才那个无忧无虑的师祖才是真实的他,那样多好。
多好看。
师祖当真好看。飞练看入了神,黑布之后的双眼弯了弯。
程立天和邹宛彤并没有放心,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他们只能相信专业人士。又过半小时,钟言做好最后的准备,刚离开蝟人煞没多久,再次选择了入煞。
只不过这回,换做飞练推着他的轮椅,身边是王大涛。
前方就是红楼商场的正门,王大涛擦了擦汗,黑洞洞的商场门口看不出里面什么情况。“现在进去吧,进去之后不要分开行动。”
“等一下,先烧个纸钱。”钟言看向四周,仿佛在搜索什么。
“去哪里烧?”王大涛问。
“就那里吧。”钟言指了指前方的水晶雕塑。王大涛看着他掏出一沓子黄色的纸钱来,八成这是给那位遇难者烧的。他死得太过惨烈,整个人就剩下一张皮包骨,皮和骨当中的东西全部被挤干净,从毛孔流了出来。
钟言没说话,只是将纸钱折成了一条小船。轮椅动着动着不走了,他回过头,只见推着自己的飞练一脸严肃。
“怎么了?害怕?”钟言安慰他,“没事,咳咳,有师祖在。”
“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飞练从后面走到前面来。
“嗯?”钟言抬头看他。
两只手臂放在轮椅的左右扶手上,飞练的前身朝下倾斜。钟言眼里的飞练的脸不断放大,逐渐贴近,随后“嘭”一声……
他低头,和他额头相抵。
而这一下,飞练的心跳也嘭一下快得厉害,欲擒故纵个屁,文包都是假的。
钟言不解地看着他,这孩子怎么了?
而另外一边,萧薇已经带着何问灵和白芷到了姥姥家的楼下,一边上楼梯一边抱歉:“对不住,这边是老城区,所以楼道比较窄。”
“没事,慢慢走就到了。”白芷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小倒霉蛋跟上了。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早就让她跟我去住了,可是姥姥不愿意走。”萧薇移开一辆挡住路的自行车,“姥姥住在四楼,马上就到了。”
说着话,她们就走到了四层,再一拐弯就该是姥姥家的防盗门,可萧薇却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陈然?”
一个年轻男人回过了头,第一反应显然也是一愣。紧接着,萧薇一拳揍到他的脸上,曾经喜欢的清秀面孔这会儿怎么看都让她恶心:“滚!”
白芷扭头看了看何问灵,用眼神问她怎么办。这人显然是萧薇失踪的前男友。
何问灵耸了耸肩,girls help girls,先让她打,打不过她们再上。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Zzzzzzzz……
飞练:翻来覆去,欲擒故纵,内心戏十足,他为什么还不找我?
第82章 【阴】血毛孔6
萧薇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他,知道自己怀孕后他就没了,连句话都没留下。陈然的脸上挨了一拳,身体迅速朝旁边歪去:“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最近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怎么过的!”萧薇很少这样失态,人生中第一次失恋的她经历了以泪洗面,每天开导她的只有闺蜜赵丽丽。现在丽丽惨遭不测,他却回来了,萧薇多希望死的人是他!
“你误会我了,我只是……”陈然刚要开口,忽然被萧薇用背包砸了一下。原本他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背包,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砸,将他彻底砸在了地上。
白芷捏了一把汗,这背包是自己用来放制药材料的,正准备调配的药膏需要的材料当中,有一味……红砖石里的烧砖土。
也就是板儿砖。
陈然眼冒金星,半天都没起来:“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萧薇又砸了好几下才停下,心里的痛楚齐齐发作,伤疤再一次揭开了。但她停了下来,眼睛里早就没有泪水:“好,你说啊,你说!我听听你拿什么谎话骗我!”
白芷这会儿从她手里拿过书包,默默地塞给她一根金属的棒球棍。红砖容易碎,打坏了要重新找。人渣还不如她的药渣值钱。
何问灵瞪大眼睛,谁会!在双肩背里!塞铁棒子啊!
陈然晃了晃脑袋,试图赶走眼前不断往外冒的金星。太阳穴被砸得隐隐发疼,鼻梁骨发麻。扶着周围的水管他才勉强站直,再次看到萧薇实属震惊,而且他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打人了。
曾经那个弱柳扶风的听话女友一下子不见,身后还多了两个凶神恶煞的朋友。
“你说啊,我听着。”萧薇已经冷静下来,更何况医生说她目前不宜情绪激动。
陈然想了想,暂时没有说话。原本方才只是权宜之计,他也没想到萧薇会真的冷静下来听他说。放在以前,他只需要这样说然后继续哄她就好,他印象里的萧薇是一个执着于解决情绪问题而不是根源的女生,
“其实我是有苦衷的。”他开口了。
“编,接着编。”何问灵也开口了,“十个渣男九个半有苦衷,你们活得这么苦,就别找女朋友了。”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然缓了缓,“我当时是家里出了事,所以一时没联系小薇,我是没有时间。”
“我现在也可以让你出事,你作为出事当事人,会不会没有时间联系你家里人?”白芷冷冷地说。
见这两位说不通,陈然只好把倾诉对象换成了萧薇,好在他了解她,她一直以来都是很好说话的。“我家里真的出了大事,我的心情也一直很不好,我是怕咱们两个互相影响,所以才没……才没和你联系。现在我家的事处理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我们结婚吧,好好把孩子养大!”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曾经听来是甜言蜜语的话,现在再听只有无限讽刺,可萧薇自己也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有了一次入煞的经历,体验了死里逃生,她肯定还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陈然走近拉住她的手:“我是真心反悔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男人有时候很脆弱,我们不是一下子能面对问题的。”
“脆弱?既然你这么脆弱,就赶紧从我面前消失!”萧薇快速地甩开了他的手,被他多碰一下都恶心透顶。这样一甩,她的手差点碰到陈然的肩膀,陈然吓得往后一躲,又苦苦哀求起来:“我知道错了,我去你住处和工作单位都找过了,邻居说你好几天没回来,单位也说你辞职了。我是因为找不到你才想着来你姥姥家的门口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就碰上了,这是不是我们还有缘?小薇你原谅我……”
“我不想和你多说话,和你说话是浪费我的时间。”萧薇再次甩开他的手,“孩子已经没了,你马上滚。”
“什么?”陈然一愣。
不等萧薇再次开口,白芷和何问灵站在了陈然的左右两边,将他往楼梯口轰赶。陈然一直愣着,忽然反应过来,再次回过了头:“没了也不要紧,我们结婚吧,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或者我们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话音未落,他从楼梯滚了下去。
萧薇赶紧冲了过来,白芷见她还有点担心,于是劝:“放心,不是我推的,所以死不了。”
“没死就好,我怕他死在这里咱们说不清楚。”萧薇才不担心他的死活,只是怕好姐妹被牵扯进去。而陈然被摔得鼻青脸肿,捂着鼻血站了起来,萧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曾经这张清俊的面孔多让她喜欢,现在就多讨厌。
“我……我改天再来找你。”陈然看了看她们,自知接近萧薇无果,只好擦擦伤痕灰溜溜地离开了。可是没过多久,摔跟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人又从楼梯折了下去。
白芷听这动静,很明显地笑了笑:“果然是马仙。”
“你很懂这些?”何问灵问。
“听钟言讲过。”白芷点点头,“他说,仙家难惹,千万不要招惹他们,因为你一旦招惹了很有可能三代不好过。大仙报仇可不是只和你一个人过不去,很有可能和你一家子,祸及儿孙,把你孙辈折腾够了才算罢休。二十多年前他见过一个狼仙保护的女孩儿,狼仙不是正经马仙,可是仍旧厉害,那女孩儿的男朋友身上经常无缘无故青一块紫一块,就是因为狼仙觉着他对她不够好。”
“那小薇以后找男朋友……”何问灵忽然住了口。
萧薇无所谓地一笑:“没事,这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我这辈子是孤单一人的命,也好,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们瞧钟言,他也是独身一个人啊,没有伴侣和子女,还不是乐得逍遥?”
“他……”白芷欲言又止,“他那样的人想找伴侣也没法子,人只有短短数十年性命,能活到百岁都是少见。他要是真找了,岂不是要眼睁睁地送走一个又一个爱人?这种痛楚谁受得了……”
“那还是别找的好。”最后何问灵给钟言的婚姻大事擅自敲定,“为了不让他难过伤心,咱们三个一定要时时刻刻监督他,不能脱单,不能动心。”
萧薇也点了点头,再走向老屋的防盗门,拿钥匙拧开了门锁。太久没来,萧薇一直回避回家,就是不想面对姥姥离世的事实,现在再次回来,恍如隔世。
刚开门,伴随着一股子没人打扫的灰尘味,一段不为人知的记忆揭开面纱。
萧薇带她们进去,自己却停留在客厅当中。屋里的陈设摆饰都十分老旧,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客厅正东方的香炉,好似长久供奉着什么。白芷对香火一类向来敏感,率先走近查看,屋内落了一层灰尘,依稀能看出墙上贴着许许多多的旧报纸。
报纸上的信息看似无意,实则都是一些灭门惨案的报道。白芷猜想,老人一定在寻找破解萧薇命数的法子,只是命由天定,她无力回天。
“我去姥姥的房间里找,你们在客厅休息。”萧薇说完就进了屋,木门吱扭一响,何问灵听得毛骨悚然,好似进了百年的木头鬼屋。
她马上问白芷:“感觉到什么了吗??
“屋里确实有东西。”白芷回答,“只不过我还没看见。”
有东西?能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萧薇的马仙?何问灵走向玻璃橱柜,对里面的小摆设很是好奇,其中还有一个罗盘呢。但好奇归好奇,她可不敢乱动。
“也不知道钟言那边怎么样了……”何问灵着实担心,目光从玻璃表面一滑而过,随后她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多动。
白芷还没察觉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水杯看看,又放回去:“钟言他应该心里有谱,再说还有飞练。”说着说着话,白芷察觉到何问灵不动了,“你怎么了?”
何问灵咽了咽唾液:“有……有……”
“有什么?”白芷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是墨绿色的旧沙发,什么都没有。
“玻璃……玻璃……”何问灵浑身发麻。
玻璃?难道是……白芷也不敢动作太快,缓慢地转向身前的玻璃柜。柜子里的金属闹钟早就坏了,表盘上徒留一层看不出成分的污渍,白芷将视线缓缓地定格,而身后,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的旧沙发上,坐着一位全身白衣的银发老人。
“看到了吗……”何问灵用气音问。
白芷点了点头,这就奇怪了,如果是清风的话,按理说不应当现身,还是说这也是受到飞练影响?为了能够看清楚,白芷再次回过头去,奇怪的是,背后墨绿色的沙发并没有那个老太太。
这就更奇怪了,她去哪里了?白芷只好回过头来。
面前的玻璃上投射出老太太的身影,她笔直站在身后,贴在自己的后背上。
距离这样近,白芷不仅看清了她脸上的皱纹和老人斑,还有她重度老花的双眼。瞳仁早就失去了应有的颜色,只有灰白,像是被磨花的玻璃珠子。
何问灵的手就在白芷的手旁边,头一回和清风如此近距离地相望。腐败的气息瞬间袭来,是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
她不敢和鬼直视,低着头,指尖轻轻地碰着白芷的手指,好在还有她在。
白芷一动不动,认认真真地观察着身后的老人。不一会儿,她用力地攥了一把何问灵的指尖:“抬头吧,她已经走了。”
“走了?”何问灵这才抬起头来,玻璃投射出身后的景象,屋子里空空荡荡,绿色沙发上空无一人,她们身后也空无一人。
呼,这口气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吐出来了,何问灵放松了半秒钟,忽然发觉余光当中的白芷的脸有点不大对劲。
就是那张老人脸。
她茫然地向右转去,只见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已经变成了一只长满了老人斑的手。她猛地抬起头,白芷的脑袋就是方才那位老人的脑袋。
“啊!”何问灵虚声叫了一下,倒退两步,紧接着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糊到了她的眼睛上。
“别瞎动。”白芷捂住了她的嘴,“别叫了,容易惊着仙家。”
何问灵在她的怀里大喘气,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能听出这个声音是白芷。熟悉的声音让她逐渐安心,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白芷的存在就像一道护身符,让她不那么害怕了。几秒后,热乎乎的东西从她眼睛上揭了下去,恢复光明之后她再看白芷,那张脸已经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她惊魂未定,但不敢擅作主张,“下面该怎么办?”
“你刚才被仙家蒙了眼,所以才看错了人。放心吧,不是鬼,而且那位老人已经走了。”白芷手里捏着一团东西,“这是白糯米做成的米团,可以短暂明目,吸收一下阴气。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个老人……应该就是萧薇的姥姥。”
“是她?”何问灵一惊。
“她给萧薇留下了丝魄,一直守护着她,替她抵挡了一次血光之灾。现在丝魄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到了该走的时候。有了这一魄,老人家终于可以轮回转世,再不用受煎熬之苦。”白芷像是思考着什么,“真奇怪,我见过了人的恶,也常常能见到人的善。人,真的是一种好奇怪的生物。”
“世界上不会只有坏人的,总有意外的嘛。”何问灵鼓励她,“你这个人就是太丧了,人要往好处想。”
白芷则不以为然:“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意外。”
何问灵不知该说什么,转而又问:“那萧薇的姥姥这次出现,是不是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啊?见到了吗?”
“应该是为了最后一面吧,不过见没见到就不好说了。”白芷心里明镜一般,老人最后见到的人是她和何问灵,并没有见到萧薇,时间一到,她必须要走了。这不失为一个遗憾,可是转念又想,或许老人看到萧薇有了朋友也放心了,不然为什么离她们这么近来看?
她想看的,无非就是萧薇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虽有遗憾,但已圆满。
白芷见过的遗憾太多,熟知人生最不能的就是圆满。
“我找到了!”萧薇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拿着一方红色的方形大印从屋里出来,“就是这个!”
“嗯,应该是,有了这个东西,往后你姥姥的马仙就跟着你了,你记住,你是仙家的孩子,从此之后你要为了自己和姥姥好好活。”白芷鼓励了她两句,也是怕她伤感,“咱们走吧。”
萧薇点了点头,原本还以为回来会很难受,可没想到心里一片豁然。小时候她不喜欢在家,总觉着屋里被姥姥弄得阴森森的,还时不时能听到异样的声响。现在再想,那都是仙家的动静,它们在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