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资料我这边给你调取,马上发过去。”王大涛一想到是不死魂在作怪就思维卡顿,但卡顿之后再重启,愤怒和复仇的烈焰在心里熊熊燃烧,“钟言你一定要小心,不死魂的事咱们只有一段视频资料,大部分的详细信息都在科学家园手里。咱们到现在都没摸清它是怎么附身,怎么传播,怎么侵染,它来无影去无踪,很难被抓到。那次是我和田洪生一起行动,我们两个也是唯二的幸存者,但是离开鬼煞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深度昏迷,半死不活,是科学家园的人把我们弄出来的。后来他们拒绝资源共享,这件事至今是一个悬案。”
“你放心,如果我有这个能力一定给你们报仇。”钟言没想到这里头有王大涛这么多的私人恩怨。
可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是情理之中,和鬼打交道的人大约都和鬼有私仇。
“你一定要……要给我的小队报仇。”王大涛说话甚至开始不顺,语气也逐渐凝重,“我的那些兄弟们……全死在它的手里了。”
尽管钟言不该揭人伤疤,可这时候也不得不这样做:“能不能形容一下,他们都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我感觉我周围全部都是鬼,有无数的鬼,可实际上只有一个不死魂。发动机连续爆炸,起了很大的火,我们身在浓烟当中什么都看不清楚。”王大涛的最痛之处被揭开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带着血,“我那时候还很年轻,那是我的第一支完整队伍,我们原本都说好了,要一起干到退休,然后逍遥快活地拿着退休金去旅游。然后……他们好像忽然间就发了疯,可是火势太大,我连他们在哪里都看不到,最后我就记得有个兄弟喊了一句……”
“‘别看镜子!'”
“然后更大的爆炸就发生了,我被炸飞几十米远,要不是有恶鬼附身早就命丧黄泉,可即便这样我还在ICU躺了三个月,脊椎骨碎成了七段。”
“等等啊。”钟言想了想,“脊椎骨碎七段你还能站起来?”
“我有鬼附身呢,它连一栋楼都能撑得住,当然也撑得起来我的身子。如果我身上没有这只鬼,我只是一个瘫痪在床的人。”王大涛的回忆结束,“钟言,这次你一定要抓到它,这可能就是冥冥当中的命运。只要抓到不死魂,知道它的原理,我的兄弟们就可以瞑目了。”
“好,我答应你们。”钟言说完就接到了视频,他挂断电话,打开视频,一点开就冲击十足!
咣当一声巨响,显然这段行车记录录像是从撞车的一刹那开始的,撞车之前的那部分肯定也丢失了。撞击过后先是起了一阵浓烟,白烟从车前盖滚滚冒出,像是一锅水烧开,直扑而来。紧接着又是一次撞击,整个车身被后面的车推着往前,在前后两辆车当中备受挤压。
田洪生和飞练也跟过来看,两个人的脑袋都快要顶在一起了。小女鬼又挂在吊灯上,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最后又被飞练的一根触手倒拎过来。
三鬼和一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
钟言都不敢想象车里的人会被挤成什么样,肯定取不出全尸了,只剩下肉泥。追尾最怕的就是后面连续撞,前面的人因为车门变形而出不来,就只能活生生挤在车里。一声接一声的金属碰撞声就像是恶鬼的脚步逐渐逼近,完全没有给人留下活路。正如田洪生所说,没有一辆车是踩了刹车的,因为根本没听到任何刹车片摩擦的刺耳动静。
咣当,又来了一次碰撞,不知道哪辆车先炸了,这辆车的前挡风玻璃完全变成了一整片碎片。
车子的款式很旧,一看就不是近两年的车,而是十几年前的款式,方向盘的材质也是那时候特别流行的木质盘,很多公司的公家车都很喜欢弄这样。前面的小轿车完全被挤成了一块废铁,估计只剩下一米的长度,而这辆车估计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候,行车录像里记录下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
前面那辆轿车上的驾驶员,居然没有死!
从背影看,能看出那是一个男人,而且他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伸起了右手,右手已经被挤得脱了骨,白骨森森下面像是挂着一只肉色的手套。这只已经称不上是手的手用力地伸向后视镜,紧紧地抓着那块还没碎掉的镜子,用力地往下掰着什么。
别看镜子。钟言想到王大涛队友的遗言。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而躺在桌上的陶梦也醒了。
“呕……”醒来之后她先开始呕吐,翻身扒住了桌沿一个劲儿地吐血沫。等到她再抬头的时候整张脸看起来更像七窍流血。
“救……”她刚要大喊救命,就被飞练的触手捂住了嘴巴。
“别怕,你身体里的寄生虫我已经给你取出来了。”钟言踩着几条虫足过去,到她面前弯下腰,检查了眉心的伤口之后说,“眼皮和舌头都特别疼,对吧?是我给你治病,迫不得已,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你必须马上记住,完全相信我,否则杜亦寒和她的孩子活不下来。”
陶梦的眼睛流出两道血泪来,她紧紧地拧着眉头,仍旧在想怎么抗争一把。
“我知道你还在想怎么逃跑,但是我不拿杜亦寒和你开玩笑,她现在非常危险,我和你解释完之后就必须去医院救她。”钟言弯下腰,和她对视,“陶梦,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我们几个都不是人。现在有人在追杀你的好闺蜜,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人算计。你舌头很疼是因为你被舌蹩寄生,地上这些都是寄生物,我向你保证,这些都是真的。”
田洪生作为唯一的一个人,拿出了自己真正的证件:“特殊处理小组的总大队长就是我,这些年我们一直默默保护着崇光市的安全。钟言说的话都是真的。”
陶梦用力地喘着气,不光是眼皮和舌头疼,身体上还有许多部位很疼,特别是肘内侧,活像被人用勺子挖了两个窟窿。但是她又看了看地面,无数条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虫子”飘在地砖的水渍里,她也说不清楚这都是什么。
再看眼前,血红色的触手绕着自己的头,围了一整圈,饶是她再不相信鬼神之说,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头顶上的玻璃吊灯不停地晃动,好像吊着什么东西。陶梦再次看向钟言,用眼神示意他们松开手。钟言只是给飞练递了个眼色,飞练就放开了陶梦,陶梦马上举起剪刀对准他们,第一句话却是:“你刚才说什么!杜亦寒的孩子?”
“已经足月了,预产期就是这两天。”钟言反问,“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不让她生的嘛!”陶梦显然对被舌蹩控制的那一段记忆有所缺失,现在所说的才是她真实的想法,“虽然相爱是很相爱,可蒋文都已经走了,她把遗腹子生下来之后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去医院!”
说着,陶梦也顾不上逃脱和挣扎,一下子跳下了桌子,全身都是自己的鲜血。手里还捏着一把剪刀。
“你确定你要去医院?”钟言将她拦住,“现在医院里有恶鬼,你确定?”
“你在说什么废话,这么重要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可怎么办啊!”陶梦要往外冲。
“好,我们带你一起行动,但是你去洗把脸,换件衣服。”钟言劝她,这样冲出去他敢肯定陶梦绝对走不远,就会被当成危险分子抓起来。
病房里,大部分的人都睡着了,自然也包括杜亦寒。萧薇是一直没闭眼,说不好下一刻医院里会发生什么。这时候她接到了钟言的信息,知道了发生在陶梦身上的事,看到“舌蹩”这两个字她的心里一紧,像是自己的手生生给揪疼了。
自己的好闺蜜就是死在这个上头,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在对付她们。
如果自己当时能早点碰到钟言,丽丽会不会还有救?萧薇难受了一下,但马上提醒自己不能回头再想,发生过的事情就只能过去,这是谁也不能更改的事实了。
愤怒和迫不及待的心情席卷了萧薇的头脑,她想要赶紧抓到操纵舌蹩的人。可是现在,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病房里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是有人在床上翻身。普通病房内只能靠床帘当作隔断,确保每一位病人的隐私,杜亦寒这张床的床帘自然也被萧薇给拉上了。
窗外雷雨交加,一个震耳的雷声过后,杜亦寒醒来了。她的床位靠着窗户,首先听到的就是有人在窗外叫她。
“姑娘,我把你妈给找回来了,快开开门啊。”
又是这个声音!杜亦寒用自己最快地速度坐了起来,倒是给旁边闭眼睡觉的萧薇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萧薇低声问。
“我又听见我爸的声音了。”杜亦寒压低嗓音,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就在窗户外面!”
挨着窗的床位距离窗户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另外两边都拉满了床帘,制造出了一个临窗的“封闭空间”。窗帘也拉着,看不到外头的风雨交加,但从声音来听绝对是一场大雨。
“每次一下雨我都能听见,我都知道他们回来了。”杜亦寒用被子盖住肚子,保护着身体里脆弱的小生命,“你听见了吗?”
萧薇摇了摇头:“没有啊,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不可能,我认识我爸的声音,就是他。”杜亦寒非常坚决地说。
“那好,你躺着别动,我打开窗户看看。”萧薇像是很不相信她,先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杜亦寒却没有松手,反而抓更紧了:“别去,我觉得窗口有危险。”
“没事,有我在呢,你放心。”可萧薇不仅不听劝,反而走向了窗边,势必要搞清楚这一切似的。杜亦寒不方便走动,只好看着她拉开窗帘,忽然间一个幽灵般的东西撞在了玻璃上,在雷电轰鸣中盖在透明的窗上。
“啊……”杜亦寒小小地叫了一声,她立马捂住了嘴。
萧薇看了看窗外,笑着拧开了窗户把手上的锁。这里的窗户都不能全部打开,只能打开一半,不管是跳下去还是爬进来都不可能。
“别害怕,是块儿大塑料布。”萧薇将手伸出去,一把拽下塑料布。白色的塑料布仿佛薄膜般的幽灵,随后被萧薇卷一卷,带着无数的水珠,被扔进了垃圾桶。
“哦,是塑料布啊。”杜亦寒摸了摸心口,是自己多想了,“那就好……关上窗户吧,多谢你了。”
“不用总和我这么客气。”萧薇不当回事一样摆摆手,杜亦寒也放心一些,刚要重新躺下时,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回转。
“姑娘!你看呐!你看呐!我把你妈给找回来了!你快看呐!”
杜亦寒震惊地看向窗口,视线擦着萧薇的身体看了过去,最后定格在半湿的窗口。
一只漆黑的布满伤口的大手忽然出现,死死地扣在上面。杜亦寒一眼就看出那只手是父亲的,因为他右手腕戴着的那块金属腕表还是自己给他选的。
“姑娘,你看,我把你妈给找回来了。”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就不单单只有一只手了,一个人脸出现在缝隙当中。那张脸像是出了车祸的样子,比平时多了不少的擦伤,可年轻的五官就和他离奇消失那年一模一样,并未看出苍老。
他面无表情,只是将脸歪了又歪,用力地将脑袋塞进缝隙里,像是想要爬进来。但由于玻璃窗的缝隙有限,最后他只能卡在当中,可仍旧能看出在用力往里面挤。
这是自从父亲消失之后,杜亦寒第一次在雨夜里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从前只有声音,今天是真的出现了。她连忙指向窗口,想要告诉萧薇快关上窗,忽然左边的床帘动了动,她迅速地看过去,一个人影出现在布帘上,活像一场皮影戏。
而这个投射在布帘上的影子,好像就是自己死于车祸的母亲。
杜亦寒的肚子忽然一阵剧痛,低头一瞧,自己的怀里抱着一个狐狸脸的婴儿。
“啊!”杜亦寒双腿一蹬,醒来了。
萧薇一直在旁边坐着,看到她醒来的一瞬间马上坐了过去:“怎么了?肚子疼?”
杜亦寒摇摇头,满头都是冷汗,饶是她不说怎么了,萧薇也能看出她是做了噩梦。旁边有纸巾,萧薇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别怕,没事。”
杜亦寒点了下头,歇了一会儿才说:“你一直没睡?”
“没睡。刚才我打了一杯热水,你要不要喝一口?”萧薇问。
杜亦寒还是摇头:“你累不累?要不你躺床上歇会儿吧?我往旁边挪挪,咱俩挤一挤。”
“不用,我怕我给你挤下去。”萧薇笑了下,“你刚才梦见什么了?我听见你叫了一声。”
“刚刚……梦见了我爸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真的见着了他们,只要外头一下雨我就听见他们说话了。”杜亦寒掐了一把脸,很疼,现在不是做梦,“我梦见我爸从窗口往里爬,我生了个细眉细眼、尖鼻子尖嘴的狐狸脸孩子,我妈就站在床帘的外头,就站在那里……”
说着她往左边指了指,指向左侧的隔断帘子,萧薇也跟着看了过去。为了怕接触地面而沾上病菌,床帘的最下沿和地面保持着三十厘米的距离,现在就在这不太起眼的距离里,好像站着什么东西。
萧薇看到了,杜亦寒也看到了。
杜亦寒掐脸的手还没收回去,下意识地再掐了一把,疼得她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可是那里真的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人,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
只不过这种鞋的样式非常奇怪,杜亦寒从来都没见过,像是古代人穿的。下一刻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萧薇直接撩起被子,将她完全盖住,仿佛用被子给她打造了一个不会有危险的安全空间。
“别怕,我去解决他,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萧薇倒是认出了那双鞋,那不是普通人能穿的,是寿鞋。
这就是自己在走廊里撞上的那具死尸,萧薇非常确定,甚至感受到了来自太平间的寒气。但更多的寒气还是由内而生,她可一直没睡,可是却连这具死尸什么时候站过来的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该说他太厉害,还是自己的经验太少,但此时此刻只有自己能上,也不知道梁修贤跑哪儿去了,说不定又是临阵脱逃。
只能靠自己,萧薇解开了腕口的扣子,五指慢慢地张开,她感受到风朝她吹了过来,一股气缠上了她的小腿。随之而来的就是冰凉,蛇类的鳞片剐蹭制造出的独特触感蔓延全身,那股阴冷的寒气从脚心进入她的身体。
她闭上了眼睛,这是姥姥留给她的仙家,一脉相传的力量。等到她再睁眼,黑暗中,她的竖瞳格外明亮。
柳仙,仙家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代表,同时也是攻击性极强的仙家之一。萧薇只觉得床帘隔断微动,随后从下至上,那布帘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挑开了。
是她的仙家提前发起了进攻。如果在空旷场地还好,萧薇并不觉得自己会输,可是现在难就难在这里是医院,除了他们,病房里还有无辜的人,她们肚子里还有即将降生的孩子。但这只是她作为人的想法,仙家难惹且凶悍,柳仙可不考虑那么多,直接卷起了那具死尸,朝着窗口这边扔了过来!
杜亦寒躲在被子里,根本不敢往外看,周围仿佛变冷了许多,床开始轻颤。
死尸原本紧闭双眼,被丢过来的刹那张开了死鱼般的眼睛。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但是手臂已经伸向了棉被,要去抓杜亦寒,这时萧薇伸手将他的两个腕口都抓了过来,直接朝后拧动。
咔咔,骨节像是被她拧错位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尸体的假动作,因为这两条手臂显然没用什么力气,只是做做样子,仿佛就是下了一个套,专门等着她去抓他。尸体的腐臭味扑鼻而来,还带着非常明显的漂白水味,萧薇攥着他明显有些尸僵的手,忽然间,被他紧紧地箍住了。
尸体借着这个动作,将两条大腿都环在了萧薇的腰上,活像一株寄生植物和她脸对脸。
萧薇随后身子变软,像蛇一样倒在地上,尸体借着她的力量朝床下滚去,她用头猛地撞击他硬邦邦的天灵盖,没想到又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尸体的眉心骨头被她撞碎了,明显地凹进去一大块儿。
顾不上疼,萧薇的整个身体开始反关节变形,她仿佛变成了柔软度超级强的杂技演员,每一个骨头都可以挪动,当真是像一条蟒蛇。她用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脱离了尸首的桎梏,衣服上的布料被她大幅度的身体变形撑得不断开裂,随后她终于坐在了尸首的腰上,哪怕到了现在,她的两只手都没有松开。
她反关节的双手开始归位,再将尸体的两只手拉高,压在他的头顶,面对面地瞪着他。真正经历了实战她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一把像样的武器!
如果有一把可以拿得出手又辟邪的武器,这东西早被自己弄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尸首紧闭的嘴巴就在这一刻张开了,然而最先被她看到的不是舌头和牙齿,反而是……无数条细长的虫足!
舌蹩!他居然早就被舌蹩寄生了!萧薇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舌蹩从他的嘴里喷射般跳了出来,不带犹豫地猛扑到了她的脸上。伴随着舌蹩本体的脱落,死尸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两只手轻飘飘地搭在萧薇的身体两侧,嘴巴大张着,本该是舌头的地方只留下半厘米长的舌骨,其余的组织都被舌蹩吃空。
尸体虽然不再挣动,但萧薇的处境进入了万分紧急,那只舌蹩死死地扣在她的脸上,钢针一样的纤细虫足就要往她的嘴巴里伸,显然是想要换一个寄主。很快,萧薇的嘴唇就被虫足划破、扎破,萧薇看向下方,甚至看到了它晃晃悠悠的触角,以及两颗黑色小豆般的眼睛。
那眼睛虽然不像人,可是却能透露非常强烈的情感,透着阴险和狡猾。
就是这东西杀了自己的好朋友,萧薇喉咙一滚,整个下巴发出两声“咔、咔”,就像是嘴巴里面有两个齿轮。
她像蛇一样,将下巴脱离了原位,上下唇获得了更大的动力,萧薇将嘴巴大张,露出了四枚尖锐锋利的蛇牙。她咔嚓一口,咬穿了舌蹩坚硬的身子,将头猛地一甩,直接甩开了它无数条细足。
嘴角沾满了自己的血,舌蹩的血液也顺着她的蛇牙往下滴落,萧薇的竖瞳左右闭合,怪异地眨了眨,然后将舌蹩吐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瓶里。
刚刚钟言已经发信息告诉自己了,他们正带着陶梦往这边赶,钟言怕这边也有舌蹩出没,所以提前告诉了她舌蹩的弱点。
怪不得这死尸在停尸房里都没事,因为舌蹩根本不怕冷,而是怕热。现在开水瓶里的大虫子好似掉进了浓硫酸,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狠辣,不到三秒钟就沉了底。而那具死尸已经被仙家拖进了床下,暂时看不出这边有过战斗的痕迹。
短短十秒钟,萧薇解决了战斗。她将开水瓶的盖子盖上,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两只手再托起脱臼的下巴,帮助骨骼回归原位。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钟言发来信息。
[我们已经在医院楼下,两分钟到。]
还好,他们赶到就好,最起码自己解决了一只舌蹩。萧薇刚放下手机,冥冥当中像是有所感应,她觉着门外有人看她。只是一眼瞥过,萧薇立即认出了那人是谁,就是她的前男友、杜亦寒死去的前男友。
他是陈然,又是蒋文。
在两人对视的一刹那,他转身就跑。萧薇正在犹豫要不要追,身后的窗口里爬进来一个很古怪的东西,落地之后才看出是飞练,只是最长的触手尖端好像还缠着什么。既然飞练先来了,杜亦寒这边就没有危险,萧薇想都不想地冲出了病房,追着前男友的气味进了逃生通道。
一旦仙家附体,她可以通过气味和热量锁定方向。
逃生通道很安静,往楼上逃跑的人非常轻巧,根本没有脚步声,可仍旧逃不过柳仙的追杀。萧薇感觉自己是飘上去的,特别是拐弯的时候,完全就是像一条蛇,双脚完全离地。往上跑了六层,前方通往天台的门已经开了,萧薇也跟着上了天台,走入了这场大雨当中。
“你不该跟上来,小薇。”结果陈然就在几米开外等着她,仿佛守株待兔。
“为什么这样做?”萧薇被雨水淋透,“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我是来报仇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问题有些多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是马仙。”陈然转过身来,清秀的面孔多了几分狐狸相,“火狐化雨,你在雨水里打不过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萧薇虽然也没把握,但是不打算再放过他。她现在对周围的仙家非常敏感,已经察觉到这里不止自己的一条蛇,还有一只狡猾的狐狸。可是忽然间她的感受乱了起来,铺天盖地的仙家像是落在了面前,她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茫然。
雨水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十几个人。
“陆佰,你该知道堂内的规矩吧。”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女人站在天台的边缘,“你是堂三堂的十二副堂主之一,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堂主知道?”
陆佰?这就是陈然、蒋文的真实姓名?他居然是堂三堂的人,还是副堂主之一?萧薇看了周围一圈,加上陆佰刚好十二个,仙家也品类众多,有狐狸、清风、老鼠、黄鼠狼、刺猬……但是只有自己一条蛇。
“堂主?他要是知道我们的计划,恐怕巴不得要一起干呢!”陆佰不在意地说,“不过你们就这么心甘情愿当堂口的副堂主?”
嚯,这小子还想着篡位呢?萧薇找了一圈,没找到真正的堂主。
直到……一个人影从逃生通道里走出来,一起走入了这场大雨当中。
“我还不知道你想干我这活儿呢,陆佰。”梁修贤摘掉了眼镜,随手关上了逃生通道的门,“你是真找死啊。”
萧薇瞪着梁修贤,恨不得踹死他,挂不得他能从红煞里逃出去,怪不得他见到自己手机屏幕的合影会那么吃惊,他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堂三堂,背地里却是堂口的堂主?
作者有话要说:
飞练:爬楼还得带着小女鬼,烦躁。
小女鬼:准备吃掉你的触手。
言言(站在雨中):你们不要再打啦!
第138章 【阴】妴怪裂15
雨水仿佛更加密集了,萧薇看向天穹,乌云成吨成吨地往下压着,而这下雨的声音当中绝对还掺杂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像远古的野兽在空中盘旋,浑厚悠远,久久不散,然后再一声雷打下来,掩盖了那种声音,让人只以为刚刚是听错了。
刚刚赶到第六医院住院部楼下的钟言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兴奋地看向头顶,冰冷的阴血好似可以沸腾了。豆大的雨点砸向他的眼睛,但不要紧,他还是睁大了眼睛,静等神迹。
这声音,是龙吟!
果然,崇光市有一条得道的大鲤鱼要跳龙门了,不知道是谁养的,居然修了这么大的福祉!
接连不断的雨滴砸在了钟言的身上,甚至打得他有点儿疼了。眼前似乎起了漫天的水汽,将他代入了无比崇高深远的幻象,他站在山峦之巅,脚下是江河交汇,黑色的龙气好似滴入清水中的墨液,逐渐化开,在一阵风中化为青烟,扶摇直上,最后隐入那不可捉摸的天边。
一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高大威严,光裸背脊,虽然没有回头却让钟言感受到了法相的庄重。飞升的墨龙在他的背后留下了龙鳞般的痕迹,他朝前伸手:“看,这便是龙了,一龙出,百年雨水调和,五谷丰登。”
龙吟再次回响在钟言的耳边,将他从一场幻象带回现实。雨水将他完全淋透了,他不知道方才的意念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都是自己的想象。可眼前的龙迹是真,世上的灵兽还未绝种。
只是……从前的灵兽飞升不会影响人类的生活,现在不好说了。
能量爆发本身就是风水冲突,从前的人并没有占据这样多的地方来建造城市,所以河水上涨也不算是大事,冲不到农田里去。如今这条鲤鱼要在崇光市飞升,说不定就会造成内涝。只是钟言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带田洪生和陶梦等在楼下,等待飞练来接他们。
天台上,萧薇从未感知过这样多的仙家,有的来势汹汹,有的相对平和,还有的谨慎精算。刚刚看他们只有十二个人,外加一个从逃生通道上来的梁修贤,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数就增多了,快要翻一倍,有二十个。
多出来的那些人都是二神,也有几个是和萧薇一样,没有二神,用仙家的行内话来说他们这叫“一马双跨”。
同样的,梁修贤背后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看上去比他本人更加危险。
“你怎么……”萧薇狠狠地瞪着他,只想一脚把他踹下楼去,反正他轻易死不了,“你不是说自己没听说过堂三堂吗?”
其余的副堂主纷纷看向他们的老大,这不着调的正堂主又出去瞎说八道了。
“等这件事结束我再跟你狡辩。”梁修贤感觉到了萧薇散发的杀气,连同不苟言笑的二神一起看向陆佰,“你先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两年我不怎么在崇光市溜达,你就给我惹出这种官司来?”
明明表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也是百无所谓的调侃,可这一刻的梁修贤让萧薇感觉到了不太一样的一面。而在他开口的时候,周围所有仙家都安静了下来,隐藏起了躁动。
陆佰站在天台的正中心,并没打算说话。
“不说是吧?”梁修贤走了过去,“火狐化雨,我都看见你那只三尾火狐在后面琢磨着怎么逃跑了,但是你别忘了,这里不止你一个人有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