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宝像泡芙,外面脆生生里面软乎乎,甜美一层胜过一层,让人想捧在手心里。
刚开始蒋萤只是单纯获得了闲暇时间的娱乐,直到后来棘棘果专属直播间成立,再加上社交平台上小小红了一把,小美人更是给她带来了赚钱的快乐,并且涨势喜人。
说不定哪天她攒够了钱,就能硬气炒掉老板,再也不受狗屁工作的气。
大家都放假了,她的工作也没什么内容,硬生生在办公室捱时间。
蒋萤无所事事,回想着停播前的最后一个镜头,小美人神色焦灼,而怀里的崽崽则小脸通红,因为难受而闭着眼咿呀梦呓——大概是生病了。
人鱼的生育率逐年走低,新生儿是极其宝贵的存在,就算是在母星上路过看见不舒服的婴儿蒋萤都要心里一紧,更别说毫无医疗条件、还极其残酷的弃星了。
崽崽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有谁能够帮汀宝吗?
算了,那些丧尸不欺负小宝贝们就不错了。
蒋萤担心他们,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自己找架飞船飞去弃星吧。
……应该不能吧。
嘶,应该跟平台建议一下,跟旅游业联合开发北极星旅行项目,就算不能近距离接触,坐民用星舰在上空看看也好嘛,毕竟大家也是花了那么多信用点“栽培”的。
好不容易掰着手指熬到下班,就在蒋萤思考接下来没有汀宝和崽崽陪伴的几天做些什么,钱芮悦呼叫了她的腕机:“去不去去不去?”
上来就是这么一句,问得蒋萤一头雾水:“……啊?”
“大典啊!”钱芮悦道,“我查了一下今天游车路线,俩小时之后会经过你公司附近。你下班了对吧?我去找你一起吃个午饭估计时间就差不多了。”
蒋萤有些惊讶,昨天钱芮悦还为直播间关停对大典抱怨满满,气得打算今年什么活动都不参与——毕竟后者不久前发情期的暴躁被小美人治愈了,赞不绝口的同时也对直播依赖性更重;今天怎么又突然想参加了?
钱芮悦的声音里都是憧憬:“因为今年可是一年一度,一年就这么一次,能够亲眼见到陛下的日子啊!”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凯瑟琳倚在大厅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水草,吐出一个烟圈。
今天日子特殊,她取下所有首饰,穿着科学部的白大褂,一直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妆容也素雅许多,但依旧不影响她的明艳动人。
林不闻走出更衣间,他性格一板一眼,平日里的军装总是看起来太过不近人情,而今天白底绿纹的赫特传统长袍则将他衬得柔和了许多,额上的金色水滴饰链更添一份优雅。
凯瑟琳打量着他,这家伙不愧是之前某次社交平台上票选的梦中情人——当然,这件事林上校自己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还要再等一下。”林不闻说。语气中半是无奈半是无语。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更加魁梧的男人走出来,没有披往日那条过于扎眼的红披风,取而代之的则是标准款的海蓝色军服,英武干练,肩上的勋章闪闪发亮。
凯瑟琳眯起眼睛:“看起来很不错嘛,以后都别留了。”
奥维摸了摸下巴:“这么光溜溜的还真怪。”
以奥维的年龄能坐到掌有实权的将军之位并不容易,为了在龙争虎斗的军部能更让部下信服,他一直留着显老的络腮胡。
今天刮干净了,难得露出全脸来,旁人这才发现:平时那个粗糙的奥维少将原来长得很帅嘛。
衣服是换好了,装扮还差最后一步:左右两边的耳鳍到耳垂间需要缠上一条半透明的璃晶水草,以固定霞光珍珠。
这是个相当精细的活儿,璃晶水草纤弱,一不小心就会断掉。
爱美的雌性人鱼做起来得心应手,但对于大大咧咧的奥维来说,简直比模拟战还困难。
他对着大厅里的镜子摆弄着璃晶水草,平时用来握抢的手指在这种时候格外笨拙。
越是弄不好越是心头火起,差点把珍珠都摔了。
凯瑟琳坐在一边看戏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林不闻皱起眉,看了眼腕机上所剩无几的时间,经历了片刻激烈的思想斗争,无奈地走过去:“……我来。”
他们身高差不多,还算方便,但做这种事需要靠得很近才行,两人都很少与他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是脖颈、耳后的敏感区域,都很不自在。
奥维被林不闻近在咫尺的呼吸搔得哪儿都痒痒,在对方再次凑近试图挂好珍珠的时候猛地一缩,脆弱的璃晶水草不幸壮烈。
林不闻:“……”
已经是短短几分钟里断掉的第八根了。而且基本都是由于奥维不能好好站着、乱动造成的。
璃晶水草对于他们的阶层地位来说并不算奢侈品,但也不该这样浪费。
林不闻怒从心头起:“你到底还要不要去?不去别耽误时间!”
就像一定要显出耳鳍一样,璃晶水草和霞光珍珠也都是人鱼族在重要节日时必须的装扮,一个不能少。
林上校虽然一贯严肃,但也很少发脾气。见他真的生气了,奥维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道:“去,当然去。”
两人又纠结了好几分钟,才总算把霞光珍珠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固定好。
璃晶水草于微风中飘摇,奥维看着镜中的自己,长舒一口气,咧嘴笑:“没想到老林你挺细致嘛,比我部下家那小媳妇手还巧。”
林不闻:“……”
他非常后悔。
一是后悔主动帮忙,二是后悔刚才没有狠狠扯一下对方的耳鳍!
凯瑟琳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看足了热闹,这才款款起身,拍了拍手:“行了行了,小男孩儿们,别在这里扯辫子了。快走吧,难道想让陛下等你们?”
距离预计的出发时间不到五分钟了,三人匆忙赶向悬浮游车。
母星大典的正式名称是“独立日”,为了纪念十年前,也就是星历137年,陛下带领族群推翻敌族统治、重新成立赫特帝国的日子。
只不过独立日讲起来太生硬,满是沉重的记忆,民众们更愿意称它为大典,听起来欢快热闹许多。
大典是举国庆贺的日子,会持续三天。第一天的午后陛下会亲自乘坐悬浮游车,带领一众帝国高层,走过主城区的街道,与民众一同欢庆节日。
林不闻是王的贴身侍卫,自然除了王的身边哪里都不会去;今年凯瑟琳和奥维也将分为作为科学部和军部的负责人,在首车陪同王一块儿出席。
三人登上游车,王果然已经在里面等待了,倚在主座上阖眼休憩,眉宇间拢着轻烟一般的淡淡倦色。
自从奥维上次自贝塔象限带回星际联盟的邀请消息,王一直在与各方商议此事,就赫特星是否应当加入一个以人类为发起者和主导的宇宙联合组织进行多重衡量。
星际联盟在经历上百年的发展后,已经成为四象限中势力范围最广阔的组织,横跨ZZ、经济、文化、军S等各个领域。
之所以叫做联盟而非联邦,是因为它的职能并非统治,而是统筹协调。
加入的成员国也彼此独立,并不会受到谁的领导,但相互之间的合作能够更加便捷。
通俗来讲就是星联的成员国行事更方便,发展机会更广阔。
赫特帝国实际上是个只有十岁的年轻国度,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发展速度,正在极速膨胀。
然而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总要有大人引导和开路,他们也很需要谋求更合适的广阔平台。眼下加入星联一定是利大于弊。
然而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星联的大权掌握在人类手中。
那可是……人类啊。
人鱼族有着刻骨铭心、不共戴天之仇的人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又要如何跟他们成为互相信赖的伙伴呢?
今日就是大典,王昨夜依旧忙到很晚才入睡,才会看起来有些疲惫。
王其实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比奥维的年龄还要小。
十年前,正是只有十九岁、刚刚成年不久的他,英勇无畏带领族群夺回属于自己的星球。
他是人鱼族的英雄,是不可撼动的信仰。
林不闻单膝点地:“很抱歉,陛下,耽误了些时间。”
凯瑟琳和奥维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将右手抚上左肩躬身,向陛下行礼,璃晶水草随着他们的动作垂下。
余光里看得见陛下那盏用大溪云珊瑚制成的王冠,璀璨如蓝紫色烟霞,与陛下的蓝色耳鳍十分相配。
王睁开眼。
他的瞳孔是最纯粹、最明亮的金,灿若烈阳。
赫特帝国尊贵的皇帝陛下,人鱼族伟大的王,埃里希·西奥多,不仅拥有卓绝的军S、ZZ才华,更拥有俊美无匹的外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叫天空与大海都为之黯然失色。
他身着黑底金纹的赫特长袍,耳垂上装点的并非霞光珍珠,而是真正的极光珍珠。
这颗珍珠看似平淡的白色下藏着惊人的潋滟,如同白昼中若隐若现的极光。
极光珍珠和用于制作王冠的大溪云珊瑚一样,是赫特星已然绝迹的稀世珍宝,从来只有皇室直系血脉才能够佩戴。
游车从外壳到内饰为了大典装扮得金碧辉煌,王身在其中,非但没有相形见绌,反而比它们还要耀眼得多。
王并未怪罪他们,微微颔首:“出发吧。”
他的嗓音沉而动听,仿佛最华贵的丝绒。
林不闻坐进驾驶室,启动开关。
引擎发出轻微嗡鸣声,篷顶缓缓打开,立式桨刹收起,游车平稳地离开地面,浮向空中。
船坞塔台接收到信号,打开大门,载着陛下的游车率先发出。
鉴于陛下尚未婚娶,原本该由王后和子嗣陪同的左右位,分别站着来自科学部的凯瑟琳教授,和军部的奥维少将。
陛下的游车后是皇室的旁系家族,再后面则是几十辆来自不同职能部门、不同领域代表的游车紧随其后,每一架的装扮各有特色,依次进入城区。
最引人注目的皇家游车行,将母星大典拉开序幕。
宽阔的街道两旁挤满了慕名而来的民众,他们中有很多人并不居住在主城,甚至不在母星,千山万水前来,只为这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亲眼瞻仰王的容颜的宝贵机会。
陛下从王座中起身,抬手向民众致意。
地面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花束、水草、绸缎举向空中挥舞,一些人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
奥维站在陛下的左后方,望着涌动的人潮,有些讶异 。
他平日里要么混居在军部,要么各个星域、象限间飞行为了王跑腿办事,反倒很少同自己母星的普通民众有多少接触。
不少人举着印有少将照片的电子照片,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奥维的名字,他不自在地挠了下后脑勺,嘀咕道:“……好多人啊。”
凯瑟琳笑:“别弄得这么没见识。”
“我真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前几年你没来?”
“没啊,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总觉得马上要扛枪扫射了……前几年都找借口溜了……”
“你胆子还真大啊。”
“嘿嘿,一般吧,也没那么好……”
他俩就这么没规没矩地在王的背后交头接耳,还要同时对民众保持微笑,佯装得十分完美。
对于如此目无秩序的对话,王倒是没什么反应,眼里只有自己的子民,似乎完全无视了他们。
但前面的林不闻已经被烦得逐渐起了杀心。
教授他动不得,至于聒噪的将军……总有一天要在经过数星风暴时把这家伙从星舰上推下去!
林上校从操控台的反光瞥见陛下耳垂佩戴的极光珍珠,想起不久前的绝密任务,想起自己和凯瑟琳在弃星上的一无所获。
王的身旁本该有谁在的。
不是什么部门的杰出代表,而是真正的皇室成员,他的家人。
如果不是……
现在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林不闻在心中暗叹一声,将注意力放回前路。
帝国的庆典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赫特星域另一端的殖民星,没有半点庆祝节日的热闹气氛。
正值弃星深夜,原本被沙尘包围的小小星球应当不见曦月,但不知今天为何透着千万光年外恒星的光亮,照亮了一级级台阶。
少年抱着书包小心走下去,并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当初他醒来时就已经在“圣所”的一楼角落了,昏迷期间被戚澄搬进来,连“圣所”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后来小卢克的哥哥出现,他又跟在众人后面完全避开二楼,直接上到三楼,并不清楚圣所的构造。
从戚澄他们的交谈中,麦汀汀大概能猜到,“圣所”作为恶劣天气的藏身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像沈砚心、尼基塔这样进化程度高的丧尸有权住在三楼,那么,二楼应当就是笨一点的丧尸了吧?
麦汀汀身上有着自己喜欢、但别人都讨厌的棘棘果香,一直以来其他丧尸都对他退避三舍,叫他很少有与他人交流的机会,完全不清楚丧尸的群体生活法则。
他已经找不到来时的楼梯了,现在走的这一截明显是要通向二楼的,希望……希望不要打扰到别人才好呀。
当他顺着微光走进二楼大厅时,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惊呆了。
先前跟戚澄他们打交道,各个肢体动作流畅,语言功能保存完好,几乎像个正常的人类。他都快忘了,低级的、或者说原始的丧尸们该是怎样的。
现在他见到了。
原地踱步的,大吼大叫的,瘫在地上不动弹的,一个个蓬头垢面,缺的肢体五花八门,少了一半的头颅依旧能动作,肠子甩在外面,自己抠着心脏和肾,不是挂着腐烂的器官,就是一块块碎肉、凝结的血块,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比外面的沙尘暴还要可怖。
少年差点被这一幕惊得呕吐出来,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沈砚心一直叮嘱卢克不要乱跑,尤其不许下楼。
直觉告诉他该逃离这里,立刻、马上。
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是炼狱,也有着炼狱独属的微妙平衡,阴暗与腐烂自成一体。
而白白净净的小美人的到来打破了它。
他像一束过于圣洁、过于清新的光照亮了阴沟里的老鼠,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原有的动作,齐齐看向他。
有点怪。
新来的这个,闻起来,和他们不太像。
但,既没有腐臭,也没有血腥味。
反而是香的。
香气多恶心啊?丧尸怎么能是香的呢?
异类,绝对是异类!
要远离他。
对,离远一点,恶心。
还有另一个味道。
是什么?
鲜嫩的、活着的气味。
是什么?
活人,活的!
要吃!!
要吃!!!
丧尸们没有理智,没有思考,只有被本能驱使的进食欲求。一个新出现的面孔,当然要好好排查一下是敌是友,或是食物。
惊喜的是,他们在棘棘果的清香掩盖下,竟然嗅出了小人鱼身上与阴诡地狱格格不入的鲜活稚嫩。
活着的。
依旧有呼吸、心跳的水灵灵的生命,还是新生的。
他们虽然也会进食同类,毕竟没有新鲜的活物美味,此刻搜寻到了幼崽的气味,无异于饿久了的狼群刚刚发现了最鲜美的食物。
北极星上现存的丧尸有三万多,聚集在圣所里的至少有大几千,绝大部分都在二楼大厅。
几千双浑浊、腐化的眼球盯着麦汀汀,僵硬地动作起来,向他靠近。
麦汀汀感知到的不仅是臭味,还有大量的赤红情绪,夹杂着满满的欲※望和恶意,要将他生吞活剥。
少年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怀中的幼崽,只是自己还从未如此成为焦点,死亡威胁的逼近令他毛骨悚然,转身就想跑。
门边的两三只丧尸以比想象中更快的速度挪了过来,堵住了他唯一能够逃生的道路。
丧尸大军正缓步向他侵袭,黑压压的活死人层层叠叠挤在一块儿,有的摔倒了,其他的无比自然地踩在他们身上,踩和被踩的都毫无知觉,唯有更多的断肢和溃烂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麦汀汀的面前,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的女丧尸颤巍巍向他伸出手,手指上甚至还戴着戒指。
她的指甲离他只有毫厘之差,麦汀汀害怕地往后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头顶的空间瞬间变黑了,无数张可怖的人脸带着极有压迫力的红向他挤压而来。
少年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只能奋力向前倾身,跪坐在地上,将书包紧紧抱在怀中,尽可能地护住里面地幼崽,哪怕没多少用处。
麦汀汀绝望地闭上眼。
崽崽还生着病,他非但没办法救治,反而将崽崽推向了更加残酷的深渊。
若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滑落,蜿蜒而下,直到轻盈地落进小腿的花蕊中。
只是一滴眼泪而已。
就这样一滴泪水却如同施与魔法,刹那间,藤蔓快速抽长,这一次俨然超过了腿的长度,在少年的身体上一圈圈攀缠而上,直至顺着他的腰侧和肋骨探出身体外。
所有的小花儿在荆棘中同时绽放,前所未有的巨量蓝色从他身体中喷涌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飞向在场的所有丧尸。
看不见的丝线如同利刃插向他们的身体,蓝丝线爬满情绪色彩的载体,迅雷不及掩耳覆盖了原始的红。
一场猝不及防的冻雨浇灭了熊熊大火,丧尸们整齐划一地停下动作,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想动。
动不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
是什么?
不知道。
不想动。
短短几秒钟之内,严峻的形势迎来不可思议的逆转,丧尸大军突然对新来的失去了兴趣,躁动的红快速褪成没有欺负的灰色,活死人们退潮似的渐渐散开。
麦汀汀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是因为自己才离开的吗?
身上的藤蔓悄无声息收起,花朵合上花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难以置信地查看自己的身体里的蓝,刚才释放了大量后,剩余的已经浅到快透明。
最近他的治愈力量的确有所增强,原本只能对个别生物体起到微乎其微的安抚作用,上次已经能够短暂让变异羚羊群暂停,今天更是改变了同类们的目标。
对他人他物的情绪控制力已然从抚慰上升到了“冷冻”,意味着这项特殊能力不再只是补给,还可以成为防御,甚至是攻击。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特意做什么去“修炼”蓝,除了一如既往吃棘棘果。
硬要说生活中有没有变化,唯一的,就是捡到了崽崽。
难道能量增长同小人鱼有关吗?
是因为崽崽本身,还是他的宝贝奶嘴……?
眼下并非纠结这个的好时机,麦汀汀无法确定刚才的“冻结”能持续多久,上次在安全屋里对变异羚羊的控制持续没多久就失效了,还是赶紧趁此机会离开才行。
少年抱起书包,低着头步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引起同类的注意。
某种程度上他并没能如愿,在他谨慎地往前挪时,周遭的丧尸都在看着他。
但谁都没有上前,反而自动往两边退开,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丧尸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浑浊的眼球死气沉沉盯着他,好像麦汀汀是什么洪水猛兽,离得越远越好。
有一些皱了皱鼻子,甚至做出呕吐的反应,麦汀汀身上的淡香于他们而言是相当刺鼻的存在。
看,这才正常。
少年自嘲地想,所有丧尸都厌恶自己才是正常的,像刚才那样都冲着自己扑来,才不对劲。
若在平时,小美人会感觉有些受伤,不过今时不同往昔,还是找到水源最重要。
接下来的路程麦汀汀都贴着墙根走,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虽然所有丧尸的视线仍旧伴随着他转动。
他们什么也不做,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一道道来自死亡的枷锁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走在可怖的万马千军中,少年紧张得要命,好在有惊无险通过了二楼大厅。
他摸索着走下楼,却发现一楼是空的。
这里的门窗封得并不严密,地上已然积了厚厚一层暗黄色的尘土,麦汀汀赤脚走在上面,产生了一些模糊的联想,似乎是在海边的沙滩。
然而北极星上他能够去到的地方根本不存在海,更别说沙滩了。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是……被感染前的、他的人生吗?
圣所的外面很安静,完全听不见风声。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麦汀汀并不知道灾厄什么时候才会过去,以往他都是在“冬眠”中度过,完全没有判断力。
不过,之前倒是听见沈砚心和戚澄提起,当“暴风眼”来临,外面会有短暂的平静,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他们打算趁着暴风眼出现时分批次外出巡逻和猎食。
沙尘暴是不该有暴风眼的。
植被如此茂密的森林也不该产生尘暴。
如此违反自然规律的两点,就算是已经比普通丧尸聪明得多的沈砚心几人也没有考虑过。
他们只是隐约觉得隔一段时间就会突发的灾难有些怪异,却并没有谁把它和杀戮游戏的幕后主使联系在一块儿。
如果这真的是“暴风眼”,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寻找小么幻象中那片水域呢?
就在这时,背包里叽叽咕咕动了动。
附近没有别人,麦汀汀赶紧把包打开。
小小的人鱼躺在毯子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逗号。
小手抱住自己的尾巴,让凉冰冰的鳞片贴着红彤彤的脸颊,试图降温,却是徒劳。
发着高烧的婴儿不舒服地嘤咛,声音也小小的,像一朵幼嫩的蒲公英,很快吹散进风里。
麦汀汀伸出手贴在他额上,冰凉的触感让崽崽感觉舒服了一点点。
崽崽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妈妈,小手冲着空气抓了抓:“么……”
麦汀汀握住他的手,连浅绿色的指蹼都烧得滚烫,完全没了初见时的柔软飘逸,变得干枯。
小人鱼的尾鳍无力地卷起来,碰了碰小丧尸腿上的花,把自己能够捕捉到的声波范围传递给妈妈。
于是,麦汀汀也听见了。
水声很近,就在附近。
可他环视周围,只有墙、空白与沙。
水在哪里呢?
麦小么在高热中听见了更清晰的水的声响,也将更多的声音传给麦汀汀。
少年无比真实地体验到被水包围,四面八方朝他涌来,桎梏密不透风。
不会游泳的他感到阵阵恐惧,又不得不从本能的畏怯中分出心来寻找真正的水源在何处。
小么听到的水,的的确确就在“圣所”之内。
可据麦汀汀所知,圣所一共也就三层,一楼是空的,二楼他刚刚经过,满载丧尸,三楼则是戚澄等人所在的VIP室。
每一层他都走过了,不曾在哪里见过大片的水域。
既然上方和周遭没有,那么……难不成,在脚下?
麦汀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向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厚厚的灰尘印出了他的脚印。
“圣所”有没有可能,还存在地下的一层?
“么……么!”
人鱼幼崽咕叽的声调出现了稍微的改变,这次并不是在同他讲话,而是在回应、或者说在呼唤远方的什么。
麦汀汀想出一个办法,把小么抱起来,面向不同方向。
崽崽对哪个方向产生强烈的反应,那么,潜藏的水域可能就在那里。
少年原地小幅度转着圈,当他第四次改动脚步时,婴儿睁开了眼。
金绿色的眼眸氤氲着水汽,却格外明亮,像是重新寻觅见生的可能。
麦汀汀朝着那个方向走,竟然在黑漆漆的墙根发现了一扇门,太过隐蔽,要不是有小么的指引压根发现不了。
这扇门的背后连着楼梯,通向更深处。
一个没有被他人提及的地点。
小丧尸和小人鱼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神秘的水域,一定就在这里。
他的猜想,或者说小么的引领是正确的,“圣所”的确有着地下的一层,并且……是个泳池。
戚澄说过,“圣所”的前身是个体育馆,虽然麦汀汀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么个地点,不过既然是体育馆,有泳池也是很正常的。
丧尸们的身体早就僵硬,掉进水里挥动不了四肢的后果就是溺水而亡,不会有谁轻易尝试;或者干脆就像麦汀汀一样对水有着天然的恐惧,绝不会靠近。
既没有人和动物进入,又因负一楼密封性非常好,拜这两者所赐,泳池里的水竟然看起来颇为清澈,十来年的末日里也没受到污染。
小么看见水池显然很激动,连力气都恢复了几分,在麦汀汀的怀里扭了扭,即刻就想跳进去。
水……妈妈!水!
终于为崽崽找到可以恢复生命力的水源,少年略带倦色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笑容。
他温柔地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现在、去……不急。”
小么仰着小脑袋望着监护人,桃花瓣一样的漂亮眼瞳里润着一汪泪,可能是枯萎的小人鱼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还能保持潮湿的地方了。
妈妈,他想,妈妈最好、最最好啦。
少年把背包和其他东西放在一旁,崽崽抱在怀里。
离得还有很大一截,地面竟然已经十分湿※滑了,光着脚的小丧尸不得不走得非常非常小心,才不会连带着崽崽一起滑倒。
麦汀汀觉得有点奇怪:这儿既没有风,也没有任何驱动力,泳池中的水为什么会扑到岸边呢?
还有,崽崽先前转递给他的浪涛声,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