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小丧尸养撒娇人鱼崽爆红帝国—— by未悄
未悄  发于:2023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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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眼从长而卷的睫毛下看向他的那一刹那,漂亮得惊心动魄。
戚澄那颗死去很久的心仿佛跳动了一瞬。
他抬起手,下意识想帮麦汀汀擦掉那些黑色血痕,又觉得不合适,僵在空中两秒钟,垂下来。
麦汀汀认出了他:“戚……澄?”
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戚澄点点头:“是我。”
少年清醒了些,不自在地从他合拢的手掌中抽回腿。
戚澄这才回过神,他从刚才开始就避开荆棘握住少年纤细的脚腕,动作亲昵得过分。
但掌心中的皮肤细腻、柔软,实在是……
两人同时意识到境况的尴尬,沉默了很久。
半晌,麦汀汀打破了它,声音还有些虚弱:“这是……哪里?”
戚澄移开视线:“圣所。”
少年迷茫地重复:“圣……所?”
戚澄轻咳一声:“以前是个室内体育馆。后来……废弃了。去年发现可以当做恶劣天气的临时躲避处,所以就叫做圣所了。很多……同伴,都会来这里。”
麦汀汀仍然很迷茫,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戚澄口中的“很多同伴”里,为什么没有包括自己呢?
哎呀,他想起来了,以前这种时候他都是在树屋里睡过去的,从来也没想过找第二个地方。
更何况,北极星上的丧尸们都很讨厌他,也就戚澄稍微不那么嫌弃他了,直到意外捡到愿意亲近他的小朋友们前——
他的小朋友们呢?
麦汀汀唰地坐起来,动作太过迅猛,差点折着自己。
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着急地问:“跟我、一起……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戚澄侧了侧身,露出那边靠着墙呼呼大睡、就算睡着了也没忘记抱住背包的胖男孩,皱起眉,“不是只有一个吗?”

麦汀汀呆住了。
他刚从时间不短的昏迷中醒来,生理和心理都在重启中,大脑的运转压根没跟上。
怎么别人还没套话,他就主动交代了?
他捡到的小朋友中,卢克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人鱼幼崽明明是个不能被看见的秘密才对!
如果戚澄也只看见了一个孩子,那么,麦小么究竟是失踪了,还是依旧在背包里?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靠小卢克一个孩子,能保护好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吗?
戚澄狐疑地看着愣怔的少年,总觉得不对劲,可再问什么,麦汀汀都不答了,好像人偶断掉了发条。
他直觉少年在隐瞒什么,叫醒那边的男孩:“喂,小孩,醒醒。”
直到第二遍卢克才醒过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啊……啊?”
他看见直愣愣盯着这边的少年,很高兴:“哥、哥,醒!”
戚澄一只手就能把卢克拎起来:“为什么他说有两个孩子?除了你,还有谁?”
男人的声音并未刻意发怒,但卢克从见到他第一眼就发怵,此刻被拽着双脚几乎离地,更觉得这人凶狠,结结巴巴:“我……我……”
他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倒是戚澄蒙着脸的那块布意外滑落,孩子得以在最近的距离看清全貌。
光看上半张脸,剑眉星目,足以用英俊来形容。
此刻见到的下半张脸,却好像被野兽啃噬过,口唇肌肉撕裂,疤痕入骨,纵横交错。
男孩像见到狼外婆的小兔子,刚才还在扑腾的两脚动都不敢动了,浑身哆嗦:“我、我……哇……”
麦汀汀心里一紧,担心卢克的同时眼睛止不住往随意搁在地上的背包处瞄。
鼓鼓囊囊的里面好像轻微动弹了一下,会是崽崽么……
这边卢克吓得直哭,那边小么生死未卜,先救谁?
戚澄并不是坏人,对身为同类幼崽的卢克不会做出过分的事,顶多恫吓一番;
但对异类,尤其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敌族幼崽,可就不会仁慈了。
正在少年天人交战之时,响起一道妩媚清丽的嗓音:“老戚,又把小孩吓哭了?”
三人同时回头。
来者是名雌性丧尸,一头栗色长发瀑布般垂下,高挑玲珑,美艳动人。
末日来临前,她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向来走在时尚尖峰,是多少人的梦。
如今,她的身材依旧曼妙迷人,除了腹部有一个巨大的洞,露出森森白骨,就算被纱衣遮住,仍显可怖。
她笑着朝这边走来,步履自如,没有任何丧尸常有的僵硬,视线在陌生来客的身上一一掠过。
“听说你捡了两个孩子回来。”她最终站在麦汀汀面前,涂着酒红指甲油的纤纤玉指挑起少年的下巴,“这个小美人是其中之一吗?”
戚澄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随手扔掉卢克,走过来挪开女人的手,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强硬地站在她和少年之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尼基塔。”
尼基塔吃吃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顺着话题往下说:“怎么不带他们去上面?”
麦汀汀趁此机会扶起卢克,捡起背包,小心地抱在怀里。
他现在不敢打开,好在还能探查婴儿的情绪——是稳定的绿色,似乎睡着了。
人鱼幼崽倒是心很大,如此奔波之中竟然还能入睡。
也是件好事,起码混乱的现在不用分出心来安抚和保护他。
小丧尸悄悄分出一些蓝,光的丝线钻进崽崽的梦境,开成烂漫的花朵。
戚澄没管他在鼓捣什么,暂时放下先前的质询,回答尼基塔:“他们应该不想被靠近。”
这话说得微妙,就连尼基塔一时也没分辨出,“他们”指的是两个孩子,还是楼上的其他人。
尼基塔沉吟道:“那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儿陪着他们吧。既然都领进来了……”
她的话被麦汀汀突兀打断:“卢克!”
成年人们一同顺着声源看过去。
少年一手搂着书包,好像那里有什么极珍贵之物,一手抓住男孩的衣袖:“别走……!”
男孩置若罔闻。
他劲儿大得出奇,甩开麦汀汀的挽留,四处看了看,选定一个方向,迈起小胖腿颠儿颠地寻寻觅觅。
他又一次听见了那个声音,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他要找到它。
足足等了几个小时,“棘棘果”的直播间信号才重新接上。
据说,这是开办杀戮游戏以来黑屏最久的一次,甚至发酵出一些黑幕、内定之类乱七八糟的言论,然后又被有理有据的反驳压下去。
蒋萤瘫在沙发上,手指在扶手上来回敲着,百无聊赖等待直播间加载。
53%……
70%……
86%……
钱芮悦问:“你说,会有更多人来看吗?”
蒋萤点点头,语气笃定:“肯定会。”
钱芮悦:“会有多少?”
蒋萤底气不足:“不知道……两三百吧?”
99%……
100%。
[当前观众:903]
蒋萤唰地坐起来:“……悦悦,你掐我一下,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钱芮悦还真没留情,狠狠掐完她的大腿又掐自己的,疼地嚎起来:“痛——我去,我去,我去,是真的!!!”
那张火光中眉眼低垂的小美人截屏,在社交媒体上被转了几千次,就算加上因为直播间挂掉的折损,仍累积出了大几百的观众数。
蒋萤猜到会给自己一个惊喜,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
观众数突破两百后就能参与榜单评选,满一千后,就可以折算成道具,观众花的钱能够真正助被选中者一臂之力。
在线观众数仍在上升,离下一个目标也不远了。
蒋萤打开弹幕,大串文字山呼海啸砸来。
【新粉报道!】
【看了那张照片来的。】
【+1】
【咦,这个场景跟截图不太一样啊。】
【好像换到圣所了。】
【有点东西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逃出来地下室的啊?】
【垃圾网络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你别说,up主眼光真不错,能挖掘出这么好看的选手来。】
【真漂亮啊,啧啧,那脸,那腿,那腰。】
【请你们对我老婆放尊重一点谢谢。】
除了滚动的弹幕,左下角还有定格的打赏信息。
【观众给我老婆花钱怎么了送出:银水草×2】
【观众匿名送出:铁卵石×15】
【观众小呀么小苹果 送出:金珊瑚×2】
“两根金珊瑚!!”钱芮悦晃着蒋萤的胳膊,“我的天!金主爸爸来了!!”
金珊瑚价值100信用点,两根金珊瑚,蒋萤能够分到50点。
打赏信息看得蒋萤眼花缭乱,还是钱芮悦提醒:“快快快,看看后台!”
她点进去一看,几十条记录罗列在一块儿,总计已经超过1300信用点了。
虽然能提取出来的也就三百多,可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蒋萤手都有点儿抖:“明天……悦悦,咱们明天去吃好吃的!!”
她的直播间,可算是上正轨了。
【到了圣所之后就会有很多熟面孔了吧。】
【说不定连大佬都有呢。】
【哎,这个不是我女神么?】
钱芮悦看到这条弹幕,不屑地吐槽道:“现在啥啥都能叫女神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起码得有尼基塔——咦?”
画面放大,那个栗色大波浪的身影……
钱芮悦猛地拍了拍蒋萤:“我敲,这真的是尼基塔,你女神啊!!”
蒋萤一愣,她当初手误进了小美人的直播间,原本是想去看尼基塔的。她的主持人头像上现在还戴着尼基塔的限定框呢。
对比一下尼基塔和“棘棘果”的编号,真的很相似,只有一个数字和一个字母不同。
【女神!!哇呜哇呜!!我的女神!!】
【握草,我刚从尼基塔直播间退出来,那边也能看到这个新晋小网红了。】
【诶兄弟们,远一点的那个是不是戚澄啊?】
丧尸们的语言系统退化程度不同,有彻底不会说如同野兽的,有几乎不会词句但有表达意图、呜呜嗷嗷像原始人的,有像小美人和蘑菇男孩这样讲话虽慢还算可以交流的。
也有像尼基塔和戚澄这样,吐字、逻辑完全顺畅,和正常活人无异的。
他们既然能记得、也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那直播间观众也不会再用系统分配的傻兮兮代号称呼他们。
女神尼基塔是平台大红人,蒙面猛男戚澄人气同样不低。
蒋萤快被一波接一波的好消息压得不会喘气儿了:先是发现如璞玉一样的小美人,然后是可爱爆表的崽崽,再然后,本以为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凭实力活下来不说,还遇上了尼基塔和戚澄……
这钱她不赚谁赚啊!
钱芮悦精神一振:“既然跟你女神一块儿了,那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小漂亮的名字了吧?”
弹幕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小美人的真名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然而变故来得快于预测。
画面中,蘑菇男孩竖起耳朵听着什么,可能是声音,然后站起来追寻那个声音而去。
【嚯,这小胖子跑得还挺快。】
【这小孩谁啊?】
【老粉告诉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戚澄反应速度也快,一把拽住男孩,像拎小鸡仔一样:“说了让你老实点!”
没想到,先前胆小的男孩此刻竟然不顾一切地挣扎:“放、开!我……哥、哥哥!!”
哥……哥?
直播间没能捕捉到的镜头之外,当事人们不约而同抬起头。
“圣所”的二楼栏杆旁,出现了一个面庞秀丽但冷淡的黑发男人。
他居高临下望着他们,声音不大,凉得像块冰,很有威严:“放开他。”

第17章 小团圆
戚澄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手上一顿,然后松开力道。这是他迄今为止放下卢克最轻的一次。
他低下头:“沈先生。”
沈先生黑发黑眼,披着同样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也是深灰色,整个人沉寂且肃穆。
皮肤苍白,不是麦汀汀那样莹润的白,近乎发青,看起来生前身体就不太好的样子。
不像一个死人,更像一个病人。
他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并未多做停留,迤迤然走下台阶。和戚澄、尼基塔一样,动作也好,语言也罢,流畅而自如,乍一看完全没有丧尸的样子。
沈先生后面跟着两个人,本来想同他一起下来,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身,什么也没说,那两人就都不动了。
这边松绑的卢克连滚带爬跌撞地跑向沈先生,哭花了脸:“哥……哥!你、你……我……”
他再怎么着急,僵硬的舌根还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再加上哭泣,最终蹦出来的全是单字。
沈先生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接住扑过来的小孩子,被力道撞的一个趔趄,好在很快稳住了平衡。
他摸了摸哇哇大哭的男孩的头发,轻声道:“好了,好了,你找到我了。”
那边的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么个随手拾起来的野孩子竟然和沈先生有关。
尼基塔抱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砚心,你可没说过你还有个弟弟啊。”
沈砚心瞥了她一眼:“他本来是安全的。”
言下之意,他曾经把孩子藏得好好的,却有人把他带进了危险地带。
尼基塔和戚澄一直在“圣所”哪里也没去过,那么,剩下的,也是唯一一张没见过的面孔,自然是罪魁祸首。
沈砚心的视线像一把薄而锐的冰刀,将陌生的少年从头到脚打量和剖析一遍。
戚澄有些紧张,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挡住麦汀汀。
沈砚心的目光转向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戚澄咽了口口水:“……是的,沈先生。”
“你让他来的?”
“……不是。”戚澄实话实说,“出去巡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沈砚心没有继续问他,而是低下头,看向慢慢平息情绪、收敛起眼泪的男孩:“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个非常简单粗暴的问题。不问缘由,不问经过,只要结果。
卢克扬起小脸,声音仍有些抽噎,但非常坚定:“好人!”
沈砚心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戚澄松了口气。
沈砚心带着卢克往楼梯上走,头也不回:“带他上来吧。三楼。”
戚澄和尼基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迷惑。
尼基塔代为开口:“可是三楼不是……”
“没事的。”沈砚心说完这句,不再开口。
如果沈先生都这么说的话,那他们也没什么反驳和拒绝的立场。
戚澄转过头,想让麦汀汀跟上,却发现少年愣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灵魂出窍一般,好似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戚澄蹙眉,以为麦汀汀是被吓着了。
尼基塔走过来,双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柔声道:“没事的,砚心他不是坏人,就是不爱笑。”
戚澄腹诽,何止不爱笑,他认识沈先生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对方有任何表情,成天冷冰冰的,像座不会化的冰山。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经历了那些事……
然而麦汀汀考量的并非这些。
从某个节点开始,他拥有了能够探查他人情绪的特殊能力。
目前远距离接触过不少丧尸和动物,所有生命体的情绪都只分为坏的红、好的绿和不好不坏的灰。
除了他自己身体里的治愈能量是蓝色以外,从来没见过别的颜色。
今天他见到了。
沈砚心的身体里,是一片苍茫的空白。
卢克断断续续、颠三倒四,费了很大一番功夫,讲述了他是怎么在地下室遇到奶昔哥哥(现在他知道他叫麦汀汀了)然后从发疯的羚羊群中逃出来的。
并且很聪明地隐去了过程中关于崽崽的部分。
沈砚心听完后只是点点头,但接下来,麦汀汀作为弟弟的救命恩人,受到了座上宾的待遇。
“圣所”一共有四层,一楼是空着的,也是体育馆曾经的比赛场地;二楼是普通观众席;三楼则是过去的VIP包厢。
还有个负一楼,谁都没去过,不晓得那儿什么样。
根据戚澄之前的说法,“圣所”被他所属的族群占领了好几年,每到恶劣天气都会来此避难,丧尸们根据地位不同,住在不同的楼层。
三楼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有钱有权的专属。包厢里设施齐全,装修也还保持着末日前的样子,这一间看上去就是沈砚心的私人领地。
戚澄很少来,尼基塔倒是常客,一来就到处打量。
沈砚心让随从带着卢克去里间换衣服:“别看了,没别人。”
尼基塔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神情有些复杂,卷了下自己的长发:“你带他们来,没关心吗?”
沈砚心道:“救了我弟弟,就是我的贵客。”
尼基塔听完,冲着戚澄眨眨眼:“哦~你是沾了小美人的光。”
戚澄:“……”
麦汀汀没在听他们的谈论。他从感染后,再也没见过这么豪华舒适的地方,此刻光着脚站在干净的地板上,有些格格不入的局促。
一个上了年纪的独眼老人走出来,看了看满满一屋子的访客,最后目光落在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身上:“可以把包放在柜子里。”
老人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某种老旧的、快要无法运转的机器。
他们不知道背包里有什么,麦汀汀是知道的。
他抱紧背包,小幅度摇了摇头:“不……用。”
老人还纳闷,沈砚心看了他一眼:“没事,随他吧。”
麦汀汀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沈砚心,但后者已经转向了别处。
除了老人,以及先前的两个随从,房间门口还有四五个人守着,俨然很有派头的样子。
但除了老人,其他丧尸对他并没有很尊敬的样子——包括戚澄,对他的妥协也是源自某种不知源头的退让,而非敬重。
再加上身体中的情绪色彩是一无所有的白,麦汀汀想,尽管沈砚心住在最好的地方,却不像这里的领导者。
不知为何,麦汀汀总觉得他们并不是在服务沈砚心,是在……监视。
他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明明才认识没几分钟,这些不是他该了解和推测的东西。
戚澄和尼基塔有自己的住处,卢克自然会住在沈砚心这儿。
老人带着麦汀汀去了三楼某个角落处,离沈砚心的房间不远,看上去像是昔日的更衣室。
老人提供了些简单的用品,并且询问他平日是吃肉还是血。
麦汀汀眨了眨眼:“……果果。”
“果果?”老人疑惑地重复,“你不喝血吗?”
小丧尸无辜地摇摇头,血也好,肉也好,又脏又腥,他实在没兴趣。
他本来想找棘棘果给老人看,碰到背包的刹那想起里面还有条小人鱼在,又收回手。
老人宽和地笑笑:“没关系,你能照顾自己就行。”
沟壑般的皱纹每一条都藏着年龄的秘密,麦汀汀点了点头,目送老人离开。
一些模糊的回忆不合时宜地闪现。
似乎以前……在自己还活着的那个以前,也有这样一个老人家,慈爱而宽厚,摸着他的头发笑眯眯道:“我们小汀又长高啦。”
那个人是谁?
麦汀汀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模样。
他还……活着吗?
老人走后,麦汀汀总算落了单,连忙打开背包,把小人鱼抱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崽崽漫长的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先前因为唱歌而过度消耗的体力也都恢复了,在他怀里开心地摆尾巴,蓝花小裙子跟着晃啊晃。
小丧尸跟他亲昵地碰了碰额头,把小人鱼放在旁边,找出榨汁机和棘棘果,熟练地做宝宝奶昔。
崽崽饿了好久,小手抱着杯子,用仅有的两颗小牙牙咬了咬吸管,咕咚咕咚喝下去,小肚子也变得圆滚滚。
吃饱喝足后,崽崽转转眼睛,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他问:“么?”
小丧尸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能懂他的意图了,这是在问,胖胖的小哥哥呢?
麦汀汀回答:“他……回家。他有,哥哥。”
崽崽似懂非懂:“么?”
麦汀汀说:“哥哥……是,照顾,他的。”他想了想,“我也……可以,当你,哥哥。”
崽崽眨巴眨巴眼睛,听懂了,但并不赞同。
他摆了摆尾巴:“么~!”
不是哥哥,崽崽很坚定,是妈妈呀。
十八岁的男孩儿可没有当妈的经验或是计划,显然也没明白婴儿的意思,还以为这是在叫哥哥,笑微微地摸摸小么的脸颊:“我,保护你。”
一如既往,许下承诺。
至于麦小么,则认定两脚兽这是答应了当自己的妈妈。
小家伙很开心,蹭蹭他冰凉的掌心。
阴差阳错,各自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结果。
小幼崽在心里想。
以前没有妈妈,没关系。从此以后,崽崽有了最、最、最好的喔。

第18章 小故障
麦汀汀对于生前的记忆都是七拼八凑的片段,他模糊地记得,在人类的习惯中,小宝宝睡前是要有爸爸妈妈唱歌来哄的。
把老人之前提供的被褥在地上铺好,先把崽崽放在正中央,自己也钻进去。
他让婴儿躺在自己的臂弯中,轻柔且有节奏地拍着崽崽,哼唱着印象中的摇篮曲。
“宝宝睡……乖乖睡……”
遗憾的是,小丧尸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还没有拍。
这让以歌喉、韵律为天赋的人鱼族幼崽倍感嫌弃。
崽崽伸出小手,捂住麦汀汀的嘴,摇了摇头:“么。”
好像在说,不用麻烦你了喔。
作为一只小人鱼,麦小么可以自己唱摇篮曲哄自己睡觉。
他把奶嘴放在两人中间,面对麦汀汀,哼着轻柔舒缓的曲调,小奶音又甜又软,和那时候攻击变异羚羊群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年幼,仍旧悠扬而高洁。
麦汀汀听着人鱼清亮的歌声,从身到心都得到了净化。
极光珍珠就在旁边,触手可及,散发着微弱的光。
那是小人鱼最最珍视的东西,是麦汀汀第一次想碰触、对方抗拒到大哭的重要程度,此刻却毫无防备,甚至有分享的意愿——很明显,崽崽已经相当信任他了。
他对他的爱护,打动了那颗小而明亮的心脏。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外面的风暴的怒号永不止息,这里却有人鱼的歌声显得分外平和静谧。
一大一小脑袋贴着脑袋,因亲密而温暖。
麦汀汀竖起食指:“嘘。”
要小声。
太动听了,会被发现。
麦小么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小手放在嘴边,却不会发出“嘘”的声音:“么……?”
反倒吐出一个泡泡来。
泡泡比夜明珠还要璀璨,飘飘荡荡,在他们中间啪嗒破裂。
盖被子可比盖外套柔软多了,被窝里暖烘烘的,叫人很快产生倦意。
小幼崽唱着唱着,自己还没困呢,倒是先把大人哄睡着了。
两脚兽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像轻盈的蝴蝶翅膀。
皮肤好白好白,崽崽用小手指很轻地戳一下,软软的,像慕斯蛋糕。
妈妈特别好看,特别温柔,特别厉害。
崽崽好喜欢妈妈。
小人鱼凑过去,亲一亲小丧尸的眼睛,然后钻到他怀里,同样坠入甜蜜的梦乡。
麦汀汀睡得正香,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喘息。
低沉、痛苦,像是极力隐忍,却又无法克制。
少年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崽崽怎么了。
低头一看,小孩子在怀里熟睡,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他以为是自己幻听时,有人咚咚咚敲门。
不安,但清晰。
这一次不是幻觉。
麦汀汀赶紧把崽崽唤醒,塞进包里藏好,并且告诉他不要出声。
他背着书包过去开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看见粗粗的眉毛和胖胖的脸颊。
是卢克。
少年松了口气,却发现男孩满眼泪花。
卢克抽噎着:“哥哥……噩、噩、噩!”
麦汀汀茫然地重复:“饿?”
卢克点点头:“噩!”
麦汀汀觉得奇怪,像沈砚心那样的存在,不应当每顿饭都有人伺候着,怎么还会饿呢?
饿的话,来找自己,是想尝尝棘棘果吗?
不管怎样,既然卢克来找自己了,还是去看看吧。
他带上小么、棘棘果和榨汁机一起,跟着卢克去了沈砚心的房间。
先前见过的随从们一字排开守在门口,没有谁有进去帮忙的意思,浑浊的、腐烂的眼球盯着麦汀汀,污浊的视线缓缓跟着他移动,看得少年心惊胆战。
进去之后,看见沈砚心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心拧成纠结的疙瘩,素白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着。
不仅是痛苦,还有畏惧,甚至是……憎恶。
麦汀汀这才明白,卢克所说的“饿”,其实是“噩梦”的“噩”。
少年屏息凝神,阖上眼,更清晰地去感受沈砚心的情绪。
男人身体中不再是纯白,而是一半白,一半躁动的红,泾渭分明,像一幅抽象画。
麦汀汀很是困惑,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红色他熟悉,可是白色,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更何况他以往见过的情绪颜色都是平缓渐变的,从来没有这样各自为政的边界线。
明明在同一个人的身体里,却劈成了互不相干的两部分。
男孩伸出圆手,不安地碰了碰哥哥攥成拳的手,然而后者非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好像被冒犯了似的,于噩梦中狠狠甩开。
卢克差点被他打到,好在蘑菇伞伞“嘭”地变大,替他当初了哥哥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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