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江流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他见过的国王也能够得上一只手数量,没哪怕是装得最软弱的车迟国国主其实也是胸中自有沟壑的人物,他不信女儿国能让一个傻白甜恋爱脑上位当国王。
更别说这个国王当得还挺稳当的。
无论女儿国国王打什么主意,江流反正是没打算掺和的。
“还请陛下允许我拒绝,江流奉我王之命前往西天取经,无心情爱风月,请陛下另外寻良人。”
女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暗淡了几分,一副不愿意再谈这件事情的样子:“罢了,还请使者多休息几日,让我们女儿国尽地主之谊,招待诸位一番,再谈其他。”
江流还等着女儿国国王盖章呢,如今有了安排,他自然不能不听。
“不知王宫藏书的地方,可否供我等观看?”
“可。”
女王说完就一副累了的样子,江流只当没看见,周全了礼数,转身就出了大殿。
猪刚鬣去安置行李,孙悟空自由活动,江流则与释道玄一起跟随着侍从去了王宫藏书的地方。
释道玄一进书库就像老鼠掉进米缸里,快乐得爱不释手,每本书都会看。
江流则不然,他专门找了西梁女国的史书。
西梁女国的史书记载多有夸张之处,说是自混沌开辟之时存在,经历了累代帝王,传至今朝,从未断绝。
但是按照史书详细记录的三十多位皇帝来推算,不论寿命长短,取一个中间值,按照一个帝王在位六十年来算,西梁女国成立大概得有两千多年历史。
倒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
而子母河的存在比西梁女国还要悠久一些,更是在立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江流又翻了一些野史,传闻西梁女国的第一任国王曾是王母娘娘之后,得天庇佑,在野开辟国土,庇佑女子。
子母河水更是王母所赐,专为苦命女子谋取的一条生路。
虽然是只言片语,但是能被收集在王宫之中,大概也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
否则,为什么非得是王母娘娘赐下,而不是别的什么神仙赐下呢?
更奇怪的,这个世界上是有神灵的,关于神明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写进史书的,为什么西梁女国的正统史书里没有写,反而是野史里才提了只言片语呢?
正是这种遮遮掩掩的姿态才更让江流相信,西梁女国背后站着的确实是王母娘娘。
他又仔细查看了一些记载,关于照胎泉和落胎泉的记载,却是在近几百年才有。
此前并没有照出双影便能降生胎儿这样的说法。
这一变故,大概就是鬼胎由来了。
江流心中所有的不解之处都由野史上这段不足百字的记录串联了起来。
双影的便是罗刹鬼胎。
也正是因为罗刹鬼胎难怀,怀上以后母体容易供养不上,所以排斥反应会比一般的胎儿要强烈。
身强体壮的女子才会因此容易滑胎。
身量过于弱小的,则又容易因此丧命。
所以才又有了配套的落胎泉。
照胎泉和落胎泉的事情人尽皆知,并无半点儿遮掩,江流不信西梁女国背后的王母不知道这个变化。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就是王母娘娘与某一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照胎泉和落胎泉其实都是王母赐下,为了是挑选合适的母体孕育胎儿,既能保证转生,又能保证母体性命。
抽丝剥茧,从结果倒推经过,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起来。
罗刹一派先是被佛祖降服。
可是佛祖并没能改变罗刹不入轮回,一旦死亡,飞灰湮灭,没有来世这种规则上的事情。
所以,她们瞄上了女儿国这个不需要经过轮回就可以转生的特办渠道。
于是有了毗蓝婆菩萨暗中与王母娘娘结盟。
之前还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毗蓝婆菩萨行动轨迹就合理了。
罗刹族为的是转生。
王母娘娘为的应该是扩大女子影响力,储备女性力量。
两方结盟,才有了毗蓝婆暗中助力元音娘娘成佛的事情。
那么,女儿国国王要嫁他一事,有几分是出于政治考量有几分是出于背后的神明示意呢?
江流心中有了底,坐等这位女王找他。
用过晚膳以后,就有一个女侍从前来宣召江流:“我王为今日唐突了唐朝使者表示歉意,特请使者前去观我国国宝。”
江流没急着动身,反而问道:“不知是请我一人,还是我的同伴们一起?”
侍从面带笑意:“只请了使者一人,特为使者赔罪,我国国宝又岂是人人得见的?”
“你们这西梁国真是好不大气,明晃晃的排挤我们,也不怕我师傅生气?”
“莫非是什么鸿门宴,专门设置了陷阱等着我师傅钻?”
猪刚鬣和孙悟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也没让这个侍从变了脸色,依旧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恭敬极了。
两人觉得没意思,转头看向江流,让江流自己拿主意。
江流这才起身:“前面带路吧。”
他对着几人说到:“我不过去去就回,你们分一个人去把和尚叫回来吃饭,一直待在藏书库里不吃晚饭也不行。”
“去吧去吧。大不了老猪我去把和尚硬抗出来。”
孙悟空也点了点头,明白江流这是让他们三个先警惕着点儿的意思,让江流放心。
有孙悟空支持,江流向来是放心的。
他没有多言,跟着侍从出了特地安排的殿宇七绕八绕的来到了一处宫殿门口。
这里雕梁画栋一看就是精细场所,却没有一个侍从守护,巡逻的队伍也特地绕开了这座宫殿,显然是早有吩咐。
江流也不怕是什么鸿门宴,在侍从表示自己不能再领路,让江流自己进入的时候,他也没迟疑,推开门就走了去。
这座宫殿还挺大。
前厅里黑黢黢的,只有他推开的大门透了一点光进来。
绕过大厅进了后面则能看到一点昏黄的光亮了,却依旧很暗,那点烛光跳动着,根本不能照亮道路,只是为了告诉江流国宝的位置在那里罢了。
江流信步上前,撩开纱帘就看到了一副海棠春睡图。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
那一点豆大的烛光印在女王沉睡的脸上,更显得她肌肤细腻洁白,身形丰满动人。
江流走了进去,坐在了凳子上:“女王既召我前来观国宝,又何必装睡?”
女王:“……”
她睁开眼睛,手臂支撑着半坐起来:“莫非我生得不美吗?”
江流:“美。”
女王又问:“我既然这般美丽,又如何算不得西梁国国宝?”
“算得。”
女王笑道:“如此我便不是在装睡,只不过是为了让江家哥哥你更清楚的观看到国宝的每一种样子罢了。”
江流:“女王请我来,应当不是为了这种小事。”
女王依旧不谈正事,只说到:“事关我终身之事,又怎么会是小事呢?”
江流微微皱眉,不愿再绕弯子,直接点破:“女王不妨说说你背后那位希望与我达成什么交易吧。”
国王听了却是笑了起来,起身施施然走过来:“莫非江家哥哥以为我是那种连王位都坐不稳的蠢货,做事竟还需要牺牲我的婚姻吗?”
“你在藏书库里能找到的东西,我全都看过,有关西梁国的一切,我远比你清楚。”
“若说有什么交易需要搭上我的婚姻,那哥哥倒是小瞧我了。”
“我的婚姻,还没有那么廉价。”
“我请江家哥哥前来,自然是因为我心悦哥哥,希望能与哥哥结为连理。”
她说得又甜蜜又霸气,倒是让江流看明白了她心中为王者的自信。
王母也好,旁的也好,她有自信不需要依靠男人也能处理好。
江流抿了抿唇,第一次遇上这种什么都不图,只图他这个人的,拒绝的话竟险些说不出口。
“我拒绝。”
“我拒绝。”
女王陛下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流,皱起好看的眉毛:“那就有些难办呢。”
真是一副铁石心肠,哪怕是女王这等明艳的绝色美人在他面前皱眉,他也依旧不为所动。
两人对视。
女王败下阵来。
她也想不到世界上竟还有江流这样的男人。
“莫非你其实不喜欢女人?”
江流:“我自然是喜欢女人的。我的审美也没有问题,喜欢的当然是美丽的女人。”
“只不过,我喜欢的是正常的美女,而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弄死我的美女,我说的对吗?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伸手捂住嘴巴娇笑出声:“看来哥哥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像我这样柔弱的女子,又能把哥哥怎么样呢?”
江流挑眉:“女王陛下既然知道照胎泉和堕胎泉的事情,又何必装做柔弱无辜的样子?”
“常言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无论过去是什么,现在的我难道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吗?”
“你自知有何不同。”
女王一拍手,纤细洁白的手掌摊开:“无论过去是什么,生下来也都是我西梁女国的国民,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自然也就是一视同仁,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在西梁女国的自由就是,你可以选择生,也可以选择不生。
怀上的是人胎还是鬼胎,一照便知,不想生也可以用堕胎泉水流掉胎儿。
若是想生,无论怀的是不是罗刹鬼胎,生下来都是人,都是西梁女国的国民。
一切都是从女子本身的意愿出发。
江流懒得和她纠缠这些:“国王若是不想谈正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这榆木疙瘩真没情趣,我这样的大美人邀请你夜会,你却只想着正事正事。”
女王抱怨着,将衣服整理了一下,看起来端庄大气:“跟我来吧。”
她又笑到:“当然,哥哥若是怕我别有用心,也可以不来的。”
江流生平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跟在女王身后进了一个密道。
密道被打理得很干净,沿着这条密道走到尽头是一间单独的房间,里面供奉着王母娘娘的雕像。
女王陛下拿起三根香点上,拜了一拜后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香插上的那一刻,江流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垂落了下来,正在打量着他。
国王示意江流上前:“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
实际上,江流其实没有什么话想说。
他又不是走哪儿扎哪儿的刺头,如果能够和平相处,他也不是非要一路血雨腥风的。
女儿国这里,除去那个被孙悟空打死的如意真仙之外,他还真没有见到什么不公平不公正的对待。
大家都很热情。
除了女王看上了他,非要和他在一起这一点之外,算得上是宾至如归。
“我没有什么好说。”
王母娘娘笑了一声,道:“如此便罢了。”
是她为了生存让渡了权利。
如今,自然该由她将让渡出去的权利再度夺回来,改变这不公平的境地。
江流本就不在她的规划之中。
她也从没有把江流算进自己的阵营里,要见江流一面也只是想看看江流对女儿国,对她们的谋划知道了几分,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如今江流愿意当一个瞎子,当自己没有看见,那她也不是什么非要与江流过不去的傻子,平白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王母娘娘供桌前出现了四枚蟠桃,而且还是蟠桃大果:“今日麻烦江流来此一趟,这桃儿你带回去与你取经的同伴分享吧。”
江流走了一趟,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交易也没答应,白得四个桃儿封口。
事实上这一次的见面步步危机,只不过都被江流跳过了。
假如江流一开始就被美色迷惑,那他就再也走不出女儿国,危险系数直接归零。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女儿国国王,然后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出色的外貌才没触怒女王,使他有了与王母面谈的机会。
在面见王母的过程中,假如他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那他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女儿国的国民围攻。
可人群中不止有罗刹鬼胎转生的女子,也有正常生育下的女子。
他分不清谁是谁。
最后要么血洗女儿国,血孽加身,彻底疯在女儿国。
要么就是束手就擒,被这些国民拿下,最后也逃脱不了一个死。
女儿国的危险就像是平静的沼泽上覆盖着落英缤纷,一旦行差踏错,就会陷入这个沼泽之中,最后慢慢的溺死其中。
就像以往贪图美色与富贵留下来当做人种的男人们一样。
一环扣一环,格外的谨慎与小心,足够江流明白国王与王母娘娘的态度。
只不过因为对方行事坦荡,甚至连威逼利诱都没有,江流对她们也就算得上顺眼。
他也敬佩王母娘娘这样面对不公心中任有热血,眼中还有希望,还在奔走的人。
面对江流的敬佩,王母娘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如今这一切,不过是我该做的。”
说完,她就单方面的掐断了联系。
女王领着江流出了密室:“如今江家哥哥可愿相信我并没有在你身上谋划什么了?”
江流:“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与女王没有缘分,女王陛下还是不要强求了。”
女王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回去吧,毕竟是强扭的瓜不甜。”
江流听了自然是转身就走,半点儿留恋都没有。
“陛下若真心动,何不将他留下?反正通关文牒在我们手中,他是走是留,也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他若真心想留,寡人自然是扫榻相迎。可他非是出于本心,那无论寡人做什么都没有用,反而会给自己招惹上一个强大的敌人。”
“陛下终究是真心喜欢,若是……”
“不必再说,不必刻意为难,还有几日相处,等到招待完毕他依旧不改心意,任然要走,就随他走,不准节外生枝。”
“是。”
江流可不知道女王和侍从背后还有这样的讨论,他一路回了住处,把桃儿分给另外三人。
孙悟空拿着桃看了眼,问到:“师傅,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还能搞到蟠桃?”
江流:“什么也没做。”
正是因为他什么也没做,所以,王母娘娘才会给出四个桃儿奖励他。
孙悟空听了也没说什么,擦了擦桃上的毛,招呼几人吃桃:“这可是好东西呢,猪老二你想必是吃过的,和尚吃的时候若有不适,就立刻停下来。”
要论吃桃,孙悟空是其中的行家里手。
谁也没有质疑孙悟空的话,把桃吃了便去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女王就经常召见江流,不论是一起欣赏御花园里的花朵,还是请他讲一些唐朝的见闻,反正就是点名道姓的要江流做陪,完全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
江流拒绝了,她也不生气,再换释道玄来讲解见闻,让人搞不明白她到底是想听见闻顺便看江流还是想见江流顺便听见闻。
感觉,应该是想听见闻,顺便看江流。她不像恋爱脑的样子,更像是在释道玄的见闻录中整理有用的信息。
于是,江流也愿意坦荡相处。
只当朋友来看,女王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她拥有强大的内心,很自信,很绅士,同时又掌握好了分寸,不会做一些真正触及到江流底线的事情。
当她真的想要和你聊天的时候,话题永远不会跌落在地上,天南海北,任何一个话题她都能跟得上思续。
同时,她对于情绪的察觉也很敏锐。
对于这一点,江流觉得还挺稀奇。
从前的时候,他若是面无表情,别人就觉得很厌烦,仿佛他做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一样,觉得他冷漠逼人,从而张口质问,咄咄逼人。
实际上,江流只是懒得调动情绪去维持表情罢了。
女王就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假如江流不想说话,那么她就与他一起沉默的用双腿丈量这座王宫的尺寸。
又一天女王召他出门观花。
春天的花开得很好,王宫的草坪里偶尔会冒出一些紫色,黄色的小花,密密麻麻的开了一片,把草坪染成花的颜色。
他站在草坪前,转头看向女王:“女王陛下,这是在追求我吗?”
女王似乎有些惊喜,她的眼眸亮了些许,近乎喟叹一般的说到:“我表现得这样明显,江家哥哥如今才感受到吗?”
听到承认,江流内心怎么想的呢——
果然是在追求他。
感觉很真心的样子。
可是他不喜欢她,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就要快刀斩乱麻:“女王陛下,我想我已经拒绝过你了,我们俩是没有可能的。”
女王笑了。
她总是带着笑的,或温柔、或洒脱、或大气,不像此刻,笑中好像有那么些许的苦涩与勉强:“是的,你从没给我念想,不过是我见过了你这般的男子,心心念念,就再也无法去爱别人了。”
两人相顾无言。
女王作为一国之主,不可能沉溺在小情小爱之中。
她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除了爱情以外,她的人生中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江流果断道:“女王自知,便不该再沉溺其中,多次召见我。”
“江流告退。”
他行了一个礼,退得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更没有回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王庭花园。
突然,一阵怪风吹来。
江流身上的锦缎被吹得鼓鼓囊囊,眼睛都快睁不开。
下一秒,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跑。
江流:???
谁家妖怪那么大胆?使风吹不动他,还真身上阵,拉他手腕跑?还敢把背后露给他,是觉得活够吗?
江流一路跟着妖怪到了洞府。
正是一处石壁,前面立着一个石屏风,绕过这竖石后是两扇石门,门上有六个大字——毒敌山琵琶洞。
洞中装饰明珠彩绸,几个丫鬟女童也都穿着彩衣秀服,养得白胖喜人。
她们见着了蝎子精都簇拥上来,端茶的端茶,捏肩膀的捏肩膀,叽叽喳喳,可可爱爱:“大王去得突然,倒是吓着我们了。”
“是呢,是呢,不知情还以为大王恼了我们胡乱说话。”
“大王怎么带了个男人回来?莫不是要留他做姑爷?”
蝎子精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才捏了捏身旁嘟着脸的姑娘的脸颊:“好啊,你倒是管到我头上来了。”
那姑娘吐了吐舌头躲进了一群姐姐妹妹身后:“大王既有事要谈,咱们姐妹就先下去准备饭食了。”
说完,这几人又嬉闹着,转身去了□□。
江流虽没仔细看,一眼扫过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女孩子全都是人类,能养成这样大胆的性子,必然是蝎子精宽容出来的。
“这些个姐姐妹妹是我捡来的孩子,跟着我这妖怪长大,没什么规矩,倒是让六哥见笑了。”
江流眉毛一挑,没有接话,等着蝎子精继续开口。
“我今日才听闻你身陷西梁女国,这才急忙去将你救出来。”
身陷,救。
这两个词用得,仿佛西梁女国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蝎子精还没察觉到江流的异样,接着说到:“那西梁女国如今恐怕该称为西梁女鬼国了,到处都是罗刹鬼转生,偏生不好分辨,也认不出谁是人谁是鬼,像六哥你这样的陷在里面,恐怕骨头都要被吃个干净。”
“莫非,你认识我的前世?”
蝎子精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是了,六哥轮回转世,恐怕已经不记得我了。”
蝎子精简单的说了一下她与前世的江六认识的过程。
与黄毛怪饿极了偷吃香油被抓住不同,她是因为佛祖参悟的时候,正好也在菩提树下得了机缘。
她偷偷爬出来感受参悟的道纹,一下子化得人身,被佛门弟子发现,要将她驱逐打死,得江六所救。
前世江六从没说过他姓甚名谁,佛门之中都没人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她主动开口问了,他也只让她叫他六哥。
那时她已经得了人身,经常偷偷蹭灵山佛法参悟,一来二去也就和江六混了个熟。
因为有江六的掩护,她更是大胆,佛祖讲经,她都敢去偷听。
实乃努力上进第一妖。
“那你与黄风怪可熟悉?”
“我们还在你的同一个袖子里待过呢。”蝎子精笑道:“只是黄风怪却没我运气好,迟迟没能化为人身,又贪吃贪玩,我与他并没有多熟悉。”
毕竟一个是奋斗士,一个是咸鱼士,两妖为人处世都不一样,若不是有江六居中调和,根本不可能和谐相处。
“听闻黄风怪为祸一方被你打死了,不知是真是假?”
“他是死了,不过不是我打死的而是死于那位设置下的禁制爆炸。”
蝎子精柳眉倒竖,一巴掌把身旁的石桌拍成了个粉碎:“我就说那老儿不是什么好东西!祂还想抓我训化,没想到被我一个倒马桩蛰了满头包!”
她都这般开口了,也没见触动什么禁制,江流也就放下心来:“你是何时与祂动手的?与祂动手时,可有发现什么不同?”
“在你死后。”
“那秃驴说你不尊佛法,不听教诲,罚你下界轮回。”
“黄风怪那个傻东西还想为你报仇,结果半点儿用也没有就被镇压了。”
“我一看风向不对,等那秃驴想要驯化我的时候,便反手蛰了他逃下界来,日常待着西梁女国这边,倒也让祂无处找起。”
要不然怎么说蝎子精聪明呢。
西梁女国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显然是王母娘娘划出来的地盘,作为与玉帝同等级别的大佬,她也自有过人之处,想要遮掩女儿国,自然不会让别人可以轻易查看。
只要她不闹出太大的事情来,老秃驴自然也就别想算到她在哪儿。
她也宅得住,苟着修炼就苟了那么多年。
没等她接着说话,那几个姐姐妹妹捧着托盘,摆放了热食点心,聘聘婷婷的走过来。
她们对江流敌视的很,上来就想给江流一个下马威:“大王,今日做的是馍馍点心,一盘是荤馍馍,包得乃人肉馅儿,一盘是素馍馍,包得是豆沙馅的,不知您要吃哪盘,又给这个野男人吃哪盘?”
两盘馍馍都长一个样,还真分不出哪个是人肉,哪个是豆沙的。
另外几个则笑呵呵在后边添油加醋,什么现宰现杀,保证新鲜,胡诌乱编了一通,编得还有模有样的。
“浑说,咱们洞府里哪来的人肉馅儿?”
蝎子精头都要大了。
顶着江流的目光,她连忙训斥这些姐姐妹妹:“今日来者于我而言亦师亦友,乃贵客中的贵客,你们怎可这样放肆调侃?真怪我平日对你们太松散了?!”
听她这样一骂,那几个丫鬟们才老实下来,乖乖的和江流道了歉:“是我们冒犯了,这将盘都是我们自己种的菜和豆子,纯素没有半点儿荤腥,还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江流摆了摆手。
他看得分明,或许是雏鸟效应,这些被蝎子精捡回来养的女子们都很依赖蝎子精,同时又非常的排外。
从一开始的时候,她们就想把江流排斥在话题之外,所以上来就对着蝎子精端茶倒水,没一人理会一旁的江流。
后来大概是察觉到了蝎子精的神态变化,她们才不甘不愿的退出去,给了他们交流的空间。
他刚来就用神通扫过这些女子和蝎子精,自然明白她们的手中并没有沾染恶果,至少说明她们并没有主动害人。
所以这些姑娘们端着馍馍上来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被人肉馍馍这个下马威吓到。
就好像大人不会与幼稚的小孩子计较一样,他也懒得和这些占有欲发作的小姑娘们计较。
蝎子精挥退了丫鬟们,直接说到:“我平日都在洞府里修炼,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可相信我?”
江流:“信。”
蝎子精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与我有恩,我自然也不会做你讨厌的事情。就怕外界以讹传讹,倒是给我泼污水。”
她接着说到:“我与那秃驴交手的时候,还以为我会死,结果没想到他竟连我都没能抓住,被我蛰了还叫我逃了。”
“那时候的他,弱了好多。”
蝎子精说完了客观的因数,才开始说自己的猜测:“那个时候你已经入了轮回,黄毛怪也被镇压,但是之前竟没有听闻祂与谁动手的事迹,所以我怀疑祂会虚弱至此,是与你交手导致的。”
蝎子精也知道前世的江六是个什么实力:“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的点就是你与祂之间的实力差距,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听闻黄风怪的禁制自爆,我才想起来,你有一段时间也研究过自爆,或许你是抱着与他同归于尽的想法自爆,才有可能真伤到祂。”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那个秃驴实力深不可测,你可不要因为我的胡乱猜测就乱下定论。”
他们能够知道的关于祂的线索实在太少,这些猜测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江流很肯定。
假如前世的江六实力没有接触到道的层次,那么他就算自爆,也绝不可能把如来伤成血皮。
如来的伤,必定还有别的缘故!
“你还是继续待着这里吧,我的徒儿同伴还在西梁女国,我还得先折回去一趟拿通关文牒。”
蝎子精:“你怎么还要回去拿什么通关文牒?你莫非以为灵山那边是什么好去处?祂们绝对在算计你!”
“你不如留下来与我一起待在此地,保管如来也找不到你,岂不美哉?”
“我一直认为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佛祖想要算计我,而我身后又何尝不是有人在算计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