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维不知道他怀孕的事情,但同样顾及他的身体,也怕他太累了,便也没有拒绝,他做事效率很高,江寄厘提了这件事没多久,他就拟了招聘启事给江寄厘看。
大概的性格要求是有耐心,喜欢小孩,为人和善活泼,年龄和性别没有限制,剩下的就是一些对钢琴的专业要求。
江寄厘看了看表示没什么问题,邵维隔天就贴出去了,还顺手在自己朋友圈里发了几条。
小镇上闲余的钢琴老师实在不算多,招聘启事贴出去几天就只有一个人来,最后还因为时间问题没有谈拢,他们倒也不强求,只是江寄厘这两天又被闹得有点不舒服,连小朋友都看出来了,何况是心细的邵维。
邵维问了他好几次,江寄厘都说是晚上睡不好,邵维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他不愿意说,也不好刨根问底。
所幸很快,他们就迎来了第二个应聘的人。
是个年轻的男生。
那天上午琴行放假,江寄厘身体不太舒服,被邵维强迫摁在桌旁休息,还给他放了各种各样的点心,生怕他饿着一样。
江寄厘以前挎在身上的水杯变成了保温杯,邵维正叮嘱他多喝热水,琴行的门叮铃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高大男生走了进来,他黑发黑眸,但皮肤很白,剃着短寸头,问道:“请问这里是招钢琴老师吗?”
他声音很低沉,抬眼看向邵维的时候,江寄厘正好看到他的侧面——寸头很有型,还特意剃出了几个酷酷的字母,BAN。
整个人看着张扬又不好惹。
邵维:“对,你是来应聘的吗?”
男生点了点头,在琴行内打量了一圈,然后在看到桌旁坐着乖乖喝水的青年时,眼神顿住了。
他说:“我对工资没什么要求。”
邵维轻轻挑了下眉,和江寄厘对视了一眼。
他是做生意的,本质商人思维,有利可图的事情他当然乐意,何况这几天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在这地方想招一个合适的钢琴老师太难,碰着一个都要烧高香了,更别说这种好说话的。
虽然眼前的黑夹克看起来一点也不好说话。
邵维又抬起眼开始认真打量他,年轻是真挺年轻,看着也就二十三四,个高腿长,目测有一八七左右,全身高奢,一副很不缺钱的高调模样,邵维眼神收回。
“你不是本地人吧?”
“白城东区的。”
邵维拉椅子的手一顿,心道怪不得,东区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寸土千金的地方,这又是谁家的少爷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他说:“我们不招短期兼职。”
邵维再招老师的决定本来就是为了身体不太舒服的江寄厘着想,如果这大少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一段时间跑路了,受累的还是江寄厘。
黑夹克声音沉稳:“我可以一直待在这里。”话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的视线掠过坐着的青年,问道:“我能坐下吗?我们可以先聊聊。”
这话实在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邵维本来也想客套一句“我们先聊聊”,结果全被堵了回去。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拉开椅子,一脸无奈的说道:“坐吧。”
黑夹克说了句“谢谢”,然后坐到了江寄厘旁边,长腿有些无处可去的微曲起来,江寄厘抬眸觑着邵维,看他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青年穿着一件亮白色的羊绒毛衣,衬得整个人都白皙干净,他眼眸弯起,水光潋滟,漂亮的让旁边的人呼吸一窒。
纪灼从小在白城的豪门圈子长大,什么类型的美人都见过,但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他眼光极其挑剔,所以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个这样偏远的小镇里遇到一眼心动的人。
纪灼很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们这一聊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话语主导权总是不知不觉就到了纪灼那边,他像是精心准备过这场一点也不严肃的面试一样,几乎有一种降维打击的既视感。
纪灼在钢琴上极有天赋,拿过无数大奖,来这里当老师属实有些屈才,但他本人并不觉得,甚至非常跃跃欲试。
刚从邵维手里填了两份信息表,就问道:“我和江老师的工作应该是一样的吧?”
江寄厘点点头,随后又笑道:“其实没有固定的工作内容,只要把来上课的小朋友们照顾好就可以了,偶尔可能需要备一下课,带小朋友们进行一些活动。”
邵维把表收好,说道:“小朋友们下午才上课,你可以跟着江老师熟悉一下……”说着又想起江寄厘的身体,顿了下问道:“还难不难受,难受你先歇着,我带他也一样。”
江寄厘已经放下水杯站起来了。
“你忙吧,我可以的,总这么歇着我都不好意思拿工资了。”
他嗓音带着温柔的调笑,到门口的柜子上取出一沓资料,看到邵维顺手拿走他的保温杯要去给他倒水,乖巧道谢:“谢谢邵哥。”
邵维夸张的搓了搓胳膊:“快得了吧,难得听你叫声哥。”
江寄厘抿唇笑着收回视线,对紧跟在身侧的纪灼道:“这些是小朋友们的资料,大概了解一下就行。”
纪灼的视线落了上去,和他想的并不一样,这些资料不是打印出来的规规矩矩的个人信息表,而是可爱生动的手绘图,每一页都被用心的塑封过。
他伸手接过来,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叫李佳珞的小女孩,左上角贴着小女孩的照片,看样子是夏天拍的,背景就在琴行里,小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裙子,上面零星缀着一些可爱的小樱桃,她揪着自己的羊角辫笑得很开心。
资料最中间是手绘的卡通形象,细致到甚至裙子上的每一个小樱桃都画了出来,是和原照片一比一还原的样子。
从卡通形象周围又延伸出几个圆滚滚胖乎乎的气泡,写着珞珞的兴趣爱好,小女孩喜欢做手工、喜欢唱歌弹琴,最喜欢的颜色是浅黄色,后面还列了许许多多她爱吃的零食和爱看的动画,每一条后面都画了呆呆笨笨的简笔画示意图。
纪灼浅浅翻了一下,发现每一张都是这样。
看得出来做这份资料的人十分认真,纪灼仔细翻着,越看越觉得可爱,有些想笑。
其实最开始他以为这些资料是青年做过小调查画出来的,看了几张后又把这个想法拍下去了,这分明都是青年一天天观察得出来的小报告,纪灼想,他有证据。
因为这份报告是动态变化着的,有一个外号叫小苹果的小朋友,以前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后来被划掉了,作报告的人煞有介事的补充了一段解释。
6.16小苹果同学决定不再喜欢绿色了。
因为小苹果同学讨厌吃西兰花,茼蒿菜也不喜欢!被妈咪逼着吃了两次,难受哭哭(小苹果说自己没有哭哭)。
还有一个叫本本的小孩,从小就很有追星少女的潜质,“报告员”单独为她列了十几个喜欢过的偶像,只不过截止今天十一月十三日,十几个偶像已经ban掉八个了。
“报告员”给每一个过去式头顶上都画了一个碎掉的爱心,标着被本本逐出“偶像”行列的时间。
纪灼终于笑出了声。
“小朋友们知道这份资料的存在吗?”
江寄厘:“当然,看这个,这个机器人还是小苹果让我加上去的。”他垂头从纪灼手里的资料中轻轻翻了两下,翻到那张后失笑道:“小苹果说拿着机器人才是男子汉。”
青年这一下突然靠近,身上清甜温暖的气息瞬间便钻入纪灼的鼻腔,他心跳漏了一拍,但并没有远离,视线在青年精致的侧脸和柔软的发丝上驻留,几乎移不开眼。
他轻声道:“小朋友们都很可爱。”
江寄厘眨了眨眼:“下午就能见到啦,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琴行在桐桥镇开了很多年,一直是邵维在当顶梁柱,后来江寄厘来了,一待就是五年,成了琴行新的招牌,很多家长都是因为信任他才把孩子送来这里。
江寄厘性子好,对谁都温温柔柔和和气气,做事又认真又仔细,这些年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所以琴行也没有来过新的老师。
纪灼是江寄厘之后的第一个新老师。
小朋友们还没来,态度暂且未知,但至少江寄厘是很欢迎一个新同事的到来的,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私心。
这天中午邵维要请他和纪灼吃饭,江寄厘坐在角落的一架钢琴前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道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声音:“不回家了吗?”
江寄厘:“嗯,琴行来了新老师,邵叔叔请吃饭,我回去接你?”
“不用麻烦,你和邵叔叔他们去吧,来回折腾你身体吃不消,照顾好自己就行。”
听着小大人一样的江崇,江寄厘失笑:“知道啦,你交代的我都记得,不碰一滴酒,不吃一口辣,多喝水,补充好营养,我都记得呢。”
江崇在淮城那段时间变了很多,江寄厘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性格似乎更像那个人了,江寄厘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得知他要从戎宅离开时,江崇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稳重冷静的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一幕。
又或者说,江崇想得更多更远,他怕江寄厘会难过,所以一言不发一句不提。
……不,江崇说了一句。
他说:“我来照顾晚晚。”
当然不能是这样,江寄厘从来不会拒绝江崇的要求,但这次他摇了头。
江寄厘摸着他的头,极其认真:“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和晚晚不是你的责任。”
江寄厘一直觉得,他可以一个人把江崇平安带到这个世界,那他也可以照顾好晚晚,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包括那个人。
江崇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回到桐桥镇以后,他曾经学过的那些课程也没有落下,甚至涉猎得更广。
江崇一直都有自己的目标,江寄厘很清楚,他不想成为阻碍江崇的一块拦路石。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这一通电话并不长,江寄厘对江崇说了自己都记得他交代的事情,但江崇还是不放心的又提醒了他一次。
江寄厘柔声道:“好,答应你。”
纪灼整理好下午上课要用的东西后再次过来,只听到了这句话。
青年浑身都是毫无锋芒的温柔,像汩汩流淌过的水一样,他低垂着睫毛,电话那边的人夺走了他此时所有的关注和爱意。
纪灼脚步顿住了,在江寄厘挂断电话以后,他委婉的问道:“江老师,是家人的电话吗?”
江寄厘没有多想:“是,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家里人比较挂心,每次有事都报备一下。”
青年回答的并没有缺漏,但并不是纪灼想要的答案。
他从桌上拿起江寄厘的保温水杯,走过去递给他,江寄厘道谢的刹那,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是男朋友吗?”
江寄厘摇摇头笑道:“当然不是。”
纪灼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青年柔柔的声音道:“是我儿子。”
第72章 chapter72 当他后爸(捉)
纪灼怔在了原地,递水杯的手都忘了松开,江寄厘拿了两下,发现被眼前的人抓得死紧,他抬起眼睛,瞪大的双眸里有些许疑惑。
“抱歉。”纪灼反应过来后及时松了手。
他目光暗了暗,然而,那些不动神色的惊涛骇浪刚刚涌起,他就看到了青年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他没有戴戒指,也并没有曾经戴过的痕迹。
纪灼很敏锐,半试探的说了句:“我以为江老师和我差不多大,没想到已经结婚了。”
江寄厘笑了笑,这次听懂了,却是刻意没有回答他藏在话里的问题。
只说:“比你大几岁。”
纪灼当然也听得出来江寄厘不愿意说这件事,很快绕过,毫无压力的换了另外的话题,然后和江寄厘聊起琴行的几个小朋友。
江寄厘提到小朋友们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纪灼心里默默在小孩子这个词上面划了一个重点标记,江寄厘喜欢小孩。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纪灼没有再提到任何让青年不适应不舒服的话题,他面上不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得很紧,但是心里却控制不住的猜测分析着江寄厘的状况。
如果青年有一个很相爱的伴侣,极大可能会很大方很乐意的说出来,而不是像这样遮遮掩掩跳开话题。
他最近身体不好,连琴行的老板都如此关心如此在意,他给家里打电话却只和自己的儿子说,伴侣呢?为什么不给伴侣打电话?
青年手上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戒指,婚戒对于伴侣双方的意义和重要性谁都清楚,他是不愿意戴还是没有?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指向一个结果。纪灼想,他不是全然没有机会,这个结果他是能接受的。
中午琴行关了门以后,他们去了一个粤菜馆,菜做得有八成正宗,但纪灼没什么胃口。
他从白城离开后就来了这边,在桐桥镇待了有一段时间。纪灼到这个偏僻落后的小镇本来就是为了散心,所以刚来的时候就把这里玩遍了,包括这家粤菜馆,他来过一次,并不是很合他的胃口。
所以更多的关注和目光便给了江寄厘,他特地留意了很多细节,发现重油重盐的青年几乎不怎么碰,倒是喝了不少煲汤,吃了些甜口的菜。
青年和他比起来,胃口实在不能算大,他是因为不想吃才只浅动了几筷子,但江寄厘是只吃得下那么多。
邵维打趣道:“你就吃这么点,隔天早早又来训我,我怕了他了。”
江寄厘捧着杯子,白皙的手轻轻托住侧脸。
纪灼的目光忍不住被漂亮的青年吸引,他问道:“是江老师的儿子吗?”
江寄厘抬眸:“是的,你别听他说,早早很乖的。”
邵维不怕事大,掺和道:“你见见就知道了。”
纪灼确实有些好奇,但并不是因为邵维的这几句话,他从今天中午看到江寄厘打电话时的情景就开始好奇了。
他抬了下手叫了服务员,给青年又点了几盘水果。
江寄厘抿唇笑着说了谢谢,随后又有些无奈:“早早知道我的身体,我经常这样,有时候吃得多有时候吃得少,没那么夸张。”
邵维陪了他这么多年,在江崇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经常照顾他,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哪怕现在并不知道他怀孕,也还是下意识的关心他的身体。
江寄厘都知道,只是怕不了解情况的纪灼误会,水果上来以后他又乖乖吃了几口,让两人都放了心,最后还不忘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编辑了一份条理的清单发给江崇。
很快就收到了小孩的回复:今天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寄厘如实打字:腿有点酸。
江崇:晚上回家我帮你按摩一下。
江寄厘摇着头笑了笑,回了个好。
下午上课前江寄厘外出了一趟,出去的时间并不长,邵维都没注意到,但江寄厘细心,他回去时发现纪灼也不在。
他把手里买来的东西放到门口的柜子里,问道:“纪老师呢?”
邵维抬起头:“出去了,说一会就回来。”
江寄厘点了点头。
邵维说的“一会回来”是很久,纪灼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到小朋友们都来了,一排排乖乖坐在钢琴前时,纪灼才回来。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小朋友的视线便都被吸引了。
纪灼长腿迈进来,轻轻关上了门。他气质有些刺,并不像江寄厘那样第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无限好感,所以小朋友们都明显有些畏缩,尤其是坐在最边上的小苹果。
小孩一下就抓住了江寄厘的衣摆,谨慎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琴行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人出现。
纪灼的视线扫了一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他说:“大家好。”
结果小朋友们更害怕了。
有个小女孩小声问道:“你是谁啊?”
纪灼:“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姓纪。”
江寄厘手里拉着紧张的小苹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出来了,纪灼说自己喜欢小朋友不一定是假的,但他不会和小朋友相处一定是真的。
纪灼眼神看向了他,江寄厘主动帮他解围。
“小朋友们刚来琴行的第一天是不是都很紧张啊?小苹果是不是哭哭啦?”
小苹果撅着小嘴抱住了他的胳膊。
江寄厘:“那小苹果后来为什么又不哭啦?”
小苹果小声道:“江老师给我吃糖,还有开开和本本和我玩。”
被点到名的两个小孩很积极,忙举起手证实了小苹果话里的真实性。
小朋友的思维很容易被带走,刚才还又紧张又害怕的几个孩子一转眼都忘了,全都忙着回答江寄厘的问题,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刚来琴行时的经历。
琴行里吵了一会,江寄厘的话锋又转了回来:“那纪老师也是第一次来琴行,他也很紧张,大家应该怎么做呀?”
珞珞是江寄厘的小话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举起手飞快的说道:“我们也应该和纪老师玩!”
其他小朋友都跟着认真点头。
江寄厘朝纪灼眨了下眼。
“那大家和江老师一起欢迎一下纪老师好不好?”
“好!”
陌生的氛围瞬间被冲淡了不少,小朋友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还有人拍着小手鼓掌欢迎。
江寄厘:“我听说纪老师好像给大家带了礼物……”他嗓音放得又轻又慢,故意逗他们,笑道:“有没有小朋友想看呀?”
“我!”有小朋友很给面子的举起了手,瞬间一呼百应。
纪灼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发怔,同时又觉得有意思,似乎他的情绪也被温柔的青年调动了起来,身上那股尖刺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就收了不少,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而且他很好奇,眼前的人是怎么猜到他出去买了礼物,他把那些小礼盒都放在了外面停着的车里,放了整整一个后备箱。
看着热情似火的小朋友们,他正打算说出来,就见青年揭开了门口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被被毛绒小熊抱着的糖罐子,有很多份,做得特别精致,每一个糖罐子里都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软糖。
他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这才意识到江寄厘根本不知道他去买了礼物,而是已经提前给他备好了。
江寄厘把几个礼品袋拿了出来,一部分递给纪灼,一部分自己拿着。
“纪老师知道本本喜欢吃荔枝味的糖,所以给本本买了这一罐,纪老师还知道小苹果喜欢吃苹果味的糖……”
江寄厘慢慢把每一个小朋友都介绍了一遍,纪灼明白他的用心,不仅是在让每一个小朋友记住他,也是为了给他介绍,小朋友们一个个上来领走属于自己的糖果,纪灼便又一次认真的对了一遍人。
糖果全部领完后,他也记得差不多了。
小朋友们现在都在兴头上,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们,纪灼心里也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意,他贴心的帮江寄厘拿走几个礼品袋,折起放在一边。
说道:“其实今天不止纪老师买了礼物,江老师也给大家准备了。”
江寄厘也和小朋友们的表情一样了,实在有些可爱,让纪灼莫名想起了抱着松果的松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纪灼道:“但是这份礼物要等下课以后才能拿出来,我和江老师要观察小朋友们的表现,好不好?”
小朋友特别给面子,也不怕他了,高高兴兴的和新老师介绍起自己学过的曲子。
这堂课上的前所未有的轻松,江寄厘和纪灼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起,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以至于邵维跑完外面的钢琴单子回来时还有些惊奇,当时正是课间,小朋友们闹着要看江寄厘和纪灼合弹。
那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子,江寄厘其实有些年没碰过了,有些生疏,但架不住小朋友们热情,纪灼也看着他,说让他试试,江寄厘应下了。
邵维回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纪灼脱掉了自己那身总是裹夹着冷气的黑夹克,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设计的极有格调,几乎和黑夹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和钢琴融为了一体,优雅又散漫。
江寄厘则是穿着那件温暖洁白的毛衣,冬日的阳光在他眼睫上跃动,他带着灿然的笑意。
那首曲子邵维也听过,但他从来没听过如此好听的版本。
眼前的两人前所未有的般配,邵维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青年笑得如此开心。
他想,或许也是缘分到了呢。
下课以后纪灼带着蹦蹦跳跳的小孩到外面,打开后备箱的那一瞬间,惊叫声此起彼伏,映入眼帘的全都是包装精美的礼盒,堆得密密匝匝。
得到了两位老师小红花嘉奖的全体小朋友在这天都领到了自己的第二份礼物,纪灼和江寄厘站在车边,把小朋友们都安安全全送到家长的手里,看着他们离开。
最后,后备箱里还剩下两个大盒子。
这是纪灼给江寄厘和他家里那位没见过面的小朋友准备的,他看向青年,修长的手指落在礼物盒上,轻点两下,笑道:“江老师,辛苦了。”
江寄厘眨了下眼:“那谢谢纪老师啦,早早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这是纪灼第二次从他口里听到“早早”这个名字,可能是爱屋及乌,他对青年很有好感,所以对这个小朋友也多了些不知名的喜爱。
虽然在邵老板的口里这位小朋友似乎不是那么好惹,但今天在琴行和小孩相处的经历让纪灼难免自信。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应付得了这个小朋友,哪怕不是那么听话。
在纪灼心里,这个名叫“早早”的小孩现在就是一个有些调皮难管的形象,纪灼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深思邵维话里那些意思。
直到天色渐暗,江寄厘收拾好东西,门外停下了一辆出租车。
邵维收拾着琴行的东西,不用抬头都知道谁来了,他说:“你回家吧,剩下的我和纪灼来就行。”
江寄厘也没有推脱,取下自己的外套穿上。
刚和两人道了再见,琴行的门就打开了。
纪灼口里的那个“小朋友”穿着一件黑色的小冲锋衣,又酷又冷,精致的脸上带着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成熟和稳重。
注意到了纪灼的视线,他抬眼看过去,冷厉漠然。
完全不是纪灼想象中的样子。
江寄厘:“早早。”
江崇终于从纪灼的身上移开了视线,走到江寄厘面前,和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温柔的帮他拉好外套的拉链。
“小腿还酸吗?”
江寄厘笑着亲亲他的脸:“好多了。”
江崇“嗯”了声:“走吧。”
江寄厘从桌上拿起纪灼送的礼物:“等一下,早早,这个是纪叔叔送的礼物。”
江崇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垂了垂,接了过来。
纪灼:“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和琴行小朋友一样的礼物,这个应该是变形金刚的模型。”
江崇听了以后,眉尖极轻的挑了一下。
然后说道:“谢谢。”他拉住江寄厘,随后道:“你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下次回礼送你。”
纪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纪灼也并不知道,眼前的小朋友回礼只是看在江寄厘的面子上,如果知道他想当自己后爸,多少得拿这个变形金刚抡他几下。
第73章 chapter73 我离婚了
纪灼更不知道的是,江寄厘说的身体不舒服,不是他以为的生了病,而是因为江寄厘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只不过因为并不显怀,江寄厘不说就很少有人能看出来,就连邵维也毫不知情。
在场唯一知情的第三人就是江崇,他了解江寄厘的性格,知道他做事很有分寸,但总免不了操心。
一方面是因为孕期的人确实需要注意各种繁琐的小事小毛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江崇不想让江寄厘觉得这种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怕江寄厘会孤独,尽管这是江寄厘自己做出的选择。
再次回到桐桥镇以后,江崇各方面的变化都很明显,邵维是个人精,老早就察觉出来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江寄厘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他没有立场去问。
而且他也怕江寄厘想起来会难过,这一点和江崇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这些他们以为的隐秘的心照不宣的共识,江寄厘都知道,他特别感激,因为他确实怕极了有人会问他,刚回来的那段时间,他几乎处处小心,什么都不敢提什么都不敢说,唯恐触及到熟悉的东西又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噩梦。
……当然,也不全是噩梦,但对于江寄厘来说,那些旖旎温柔的梦境,一句句仿佛近在耳边的低哄呢喃,才是他最害怕碰到的。
所幸回到这里以后他孕期的各种不适症状都减缓了不少,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整夜整夜的闹眠,可能是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也觉出了环境的变化,担心他太过劳累所以才不闹腾了吧。
回去的路上江寄厘和江崇报备了自己这一天发生的琐碎的事情,还特意强调自己喝了五杯水,说到纪灼时,江寄厘顿了下,看了看江崇的表情。
说道:“有纪老师在我今天轻松多了,到时候我休假你邵叔叔应该也不至于太焦头烂额。”
江崇点了点头,并不在意纪灼怎么样,他勾住江寄厘微凉的手指,轻轻帮他揉了揉。
“想好什么时候和邵叔叔说了吗?”
江寄厘:“……还没有。”
其实江崇问的比较委婉,他怀孕这件事总归是瞒不了多久的,不止邵维,还有很多关心他的邻居和朋友,总会被所有人知道。
江寄厘倒也不是想瞒,他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说出来,晚晚没有错,但这件事本身却让他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