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警戒—— byMO忘了
MO忘了  发于:2023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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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今天早上有个房产经理来找我,说你在他那边订了一套房,房产证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你的签了名,我的一直还没签,他就直接找上门来了,”江上阳有几分嫌弃地道,“余款都没有付清,你是指望我来付吗?那后面要装修的话还是归你,你不去弄……我也不会去收房的。”
说到这里,江上阳忽然抬起头来,摸了摸裴曦那头逐渐在枯萎的头发,风马牛不相及地说:“等你醒了,我们去剪短发吧,我还是喜欢你短发的样子。”
可是江上阳等了很久,裴曦依旧没有回应,江上阳的眼神从温和眨眼间变成凶狠,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裴曦,一直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宿世仇敌,直到眼眶酸痛,周围仍然寂静得落针都有声,江上阳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忍不住爬了起来猛地拽着裴曦的头发,逼着他的脑袋往后仰,江上阳俯下身去用力咬住了裴曦的嘴唇,他几乎没有主动这么激烈地去吻一个人,这会儿连唇齿交缠都是毫无章法的,裴曦的嘴唇和舌头都被他咬出了血,没有回应,只有腥甜的血刺激得江上阳更加暴躁——这不像是一个吻,更像是他想咬断他的喉咙。
江上阳的唇下滑,紧贴着裴曦的喉结摩挲了几下,然后就真的张嘴咬了上去,感觉到有血渗出来的时候江上阳猛地一僵,这才松开牙关缓缓直起身子,怔然看着裴曦嘴边和脖子上都是血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同样也看到了一手的鲜红,江上阳抓着裴曦长发的那只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但后来又迟疑着放了回去,轻轻地摸了摸,像是在安抚,可是他的眼神那么冷漠,他呢喃着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你说过的,你心甘情愿死在我手里……”
这么说的时候,江上阳的状态像是在梦游,喃喃自语宛如自身毫无所察,直到话音落地,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浑身陡然一震,江上阳下意识地捂住裴曦喉咙上的伤口,但很快又收了回来,他的眼中掠过几分夹杂着醉意的清明,抚摸着那头长发的手轻微发着抖,压抑着道:“裴曦,他们说得对,我都不像我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尖锐地、刻薄地张开全身的刺,小心翼翼的、又疯狂暴躁地想要保护一个人。
他想,他终于可以理解当初裴曦不知道该怎么样给他证明他喜欢他的时候的心情了——这个人搅乱了自己的心,恨得不行又不舍得他去死,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又该是一件怎么样无法想象的事情?
裴曦喉咙上的伤口太碍眼了,醉意上涌昏昏沉沉的江上阳撞了几次床角桌角才把药箱翻出来,找出酒精和棉花来给那个牙印消毒,弄好了之后,江上阳盯着那个牙印,忍不住碰了碰自己的锁骨,裴曦曾经在那个位置咬过很多次,都留下一个印子了,江上阳以前烦死了他跟大狗似的动作,这会儿却恨不得他爬起来再咬自己两口,压着他甜蜜地喊他亲爱的小太阳……
处理完那个伤口,江上阳胡乱把药箱丢在地毯上,钻进被窝里抱住裴曦瘦削的身体,喃喃道:“你不是想上我么,我让你来,你起来啊!”
裴曦没有任何动静,也许是因为醉得太厉害,江上阳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他想笑,但没笑出来,“机会只有一次,是你没有把握好的,你不起来,就没有下次了……”
江上阳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直到今天才借着酒意尽数发泄出来,说到后面都已经开始颠倒次序语无伦次了,但是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主卧室在一瞬间就变得寂静得可怕,像是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江上阳抱紧裴曦,几乎以为自己抱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裴曦已经断了呼吸,他抖着手去试探对方的呼吸,感觉到指尖微弱的气流后才猛地脱力似的倒在裴曦身上,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埋首在他的肩膀上,酒精腐蚀着他的大脑,他愈发无法清晰思考了,只是怔怔地想,如果将来他要一直一个人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算我求你了……”江上阳抱着他,冰冷的吻落在裴曦的脖颈上,眼眶在这一瞬间都红了,眼帘却因为酒精和困意而沉重地往下耷拉,他近乎用气音说:“……别死,裴曦,这次是我求你。”
沉重的眼帘终于不甘地闭合起来,即将沉入黑暗之中的江上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只手在他的后脑勺上按了按,像是无力的安抚,一下子就滑落下来……

次日上午。
江上阳猛地站了起来,剧烈的动作让宿醉的他要摇晃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站稳了,前所未有地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辛宓,道:“我说了,他回应我了!”
辛宓没吭声,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脸色很镇定但是眼神很复杂,隐约有点悲悯的意思,江上阳被他看得心情暴躁,转而看向旁边的潘戎,“阿戎,你也不相信我吗?!”
潘戎看了看旁边一如既往一动不动的裴曦,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江上阳失望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也不信呢?难道裴曦好起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高、高兴啊……”潘戎急着想解释,但是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急得抓耳挠腮,“但是,但是……”他家少爷看起来真的没有好转的现象啊!
潘戎“但是”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江上阳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干脆直接扑在裴曦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裴少,你应我一下,像昨晚那样……我知道你听得见的,裴少,裴曦……”
裴曦睁着无神的眼睛毫无动静,辛宓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把江上阳拉开,无奈地叹气道:“江总,你知道的,昨晚你喝多了……”
“我确定那不是错觉!”江上阳也忍无可忍地大声道,“他真的动了,我感觉到了!”
他鲜少有这么失态的一刻,胸膛都因为不被信任的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眼眶都因为怒气而泛出了红,此时此刻的江上阳就像是一只守护伴侣的兽,对着所有人龇牙咆哮,辛宓见状,颇不忍心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抱歉,我们没看到。”
江上阳的怒意一滞,愣住了,“什么?”
潘戎躲开了他的视线,干巴巴地道:“江少你知道的,裴少的情况不太稳定,所以这个屋子的每个房间里都装了监控,你住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开,但是最近考虑到裴少……”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江上阳的脸色沉得可怕,但是他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是问:“所以昨晚你们看到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角度问题挡住了,昨晚你趴在裴少身上……”潘戎犹豫着道,“我们没看到裴少有任何不一样的表现。”
江上阳连心脏都开始往下沉了,不死心地问:“房间里只装着一个摄像头?”如果是平时的话他肯定会生气,但是这时候他只想房间里有无数个镜头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裴曦的一切动作都拍摄下来。
可是他还是失望了,潘戎摇了头,为难地道:“裴少只忍得下一个镜头……”
江上阳转过头面向裴曦,然后蹲下去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和他平视,江上阳轻声地唤道:“裴少……”他的眼眶都发涩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轻声问:“你真的就这么认命了?”
在火场之中的裴劲英说,我啊,认命。
然后裴劲英就死了,死得面目全非,都不敢让江徊昂看他最后一眼,那么到了如今,裴曦也要重复他爸的命运了吗?
裴曦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江上阳一下子泄了气,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了对方的膝盖上,他宿醉后一爬起来就跟辛宓提昨晚裴曦回应他的事情,身上的睡衣都没有换下来,失态得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优雅贵公子,可惜的是他的激动全都扑了个空,除了他,没有人认为裴曦会醒过来。
他从来都不相信裴曦会这么轻易被打败,事实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扇他巴掌……这种感觉,就像是裴曦的尸体躺在背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不让他安心入棺。
真的……挺绝望的。
辛宓忽然也蹲了下来,问江上阳:“江总,你真的相信BOSS会好起来吗?”
江上阳的崩溃也只是在一瞬之间,哪怕为了裴曦他也得挺下来,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份无法言喻的难受,变作一片清明,他直起身子,握着裴曦冰冷的手,两个人的订婚戒指磕碰在一起,他平静地说:“我不相信他的病,但我相信他这个人。”
这可是他二十几年里一直恨得咬牙切齿都干不掉的裴妖孽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辛宓闻言,深深地看他一眼,“那江总坚持认为BOSS有好转的话,那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三个小时后,江上阳带着裴曦跟着辛宓来到了上一次裴曦做手术的那栋大楼,里面的设备全部都还在,萨纽尔医生和另外三个脑科医生已经等在那里了,双方碰了面,也不多客套,直接把裴曦扶上担架车,然后送进了一扇又一扇白色的大门里,各种身体数据从检查设备的终端紧锣密鼓地传送出来,被几个医生联合在一起分析,甚至进行了更为精密细致的检查,其实裴曦出事之后也做了一次这样的细致分析,最后他们和辛宓讨论了一番,给出了一个让江上阳无法接受的结果,此时他们再一次进行了同样的项目,如果说上一次江上阳是忐忑不安但是满怀希望,这一次就是一片平静了。
再坏的结果……也就是那样了。
从头到脚的细致检查进行了差不多五个小时,江上阳在外面等得整个人都快僵硬了,这才看到萨纽尔医生跟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难得不淡定地抓着电子板拉着江上阳的手激动地道:“动了!God,这是个奇迹!病人的大脑居然出现活动迹象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了太久,江上阳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了,“什么……意思?”
萨纽尔医生几乎手舞足蹈地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但是江上阳一个都没听懂,但是参加完会诊的辛宓走出来对他笑了笑,道:“看来我又要相信真爱了,恭喜你,江总,BOSS的大脑的确再次出现了波动现象,萨纽尔医生说得对,很不可思议,脑部细胞修复手术的修复液在发挥作用,他大脑受损的部位在慢慢恢复……对,很慢,但是我们起码看得到希望,不是吗?”
江上阳下意识地问:“他会醒过来?”
辛宓的笑容变淡了,“我不知道,但起码比我建议让你明天就在人体冷冻同意书上签字的结果好一点。”
江上阳终于缓过神来,也听出了辛宓的言下之意,“辛医生……准备给我换一个建议?”
辛宓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对,换一个建议,一个很冒险的建议。”
冒险到……辛宓原本就不打算提出来。
但是几乎没有犹豫的,江上阳就点头同意了辛宓的建议,不是他病急乱投医,而是到了如今这种地步,除了冒险之外也的确是没有合适的医疗技术来帮助裴曦了,而按照这只妖孽的性格,江上阳才不相信他愿意接受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命或者被动起来等到百年之后故人尽数化作灰的时候再被挖出来用新技术治疗,既然横竖都是死,江上阳干脆就咬牙做了决定,不拼一把,他也不甘心——裴曦还欠着他一个约定,一场婚礼,一个下半辈子,就这么让他逃了,江上阳岂不是做了这辈子最吃亏的一笔生意?!
辛宓提出的建议是给裴曦做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行为模型。
行为模型是一个并不陌生的词汇,几个世纪前就有心理学家在研究这个课题了——如果构建了一个人的行为模式,那么就像是计算机一样,输入一个指令,就能预测一个人即将进行的动作,环境、性格、气质等等因素都被考虑进去,完全对一个人进行全方位透明化的分析,打个比方,你想知道这个人如果遇到地震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只要把地震这个事件输入进去,就能得到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的心理状态、行动方式和具体表现等等。
说实话,很玄幻,至今没有心理学家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人的心理有恒定性也有无尽的不确定因素,最成功的行为模式准确率也不到70%,还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并且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心理学家构建的行为模型只能针对观察某一个人几十年,才有可能做出只符合这个人的模型,而不适用于大部分人——基于人道主义,这样的行为模型还不能进行日常运用,不然还有侵犯隐私权的嫌疑。
说实话,辛宓跟着裴曦只有短短六年的时间,他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做好裴曦这个比任何人都要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BOSS级人物的模型,但是想要把裴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灵魂拉回到他的躯壳里,就要找到他崩溃的原因——没错,直到如今辛宓也没想通裴曦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崩溃,他知道是因为江上阳,可是具体是为什么呢?他对江上阳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亦或者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占有欲?他为什么会因为这样的感情而崩溃,为什么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崩溃的呢?
辛宓不知道,所以他没办法救裴曦,生理医学上的技术不够是一回事,但是裴曦精神领域的崩坏才是让他脑部死亡的最重要的原因,辛宓只能对江上阳说对不起,可是江上阳不肯放弃,裴曦似乎也在冥冥之中有所回应,强大的意志力永远能带来科学都无法解释的奇迹,已经死亡的大脑突然有了轻微的波动,哪怕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也是生物学上的不可思议,江上阳没放弃,裴曦自己也没放弃,辛宓就决定——那就拼一把吧。
如果没拼对,就等于是把裴曦再一次推离这个世界,他和江上阳之间那根摇摇欲坠的细线……也会彻底崩塌,再无修复的可能。
其实辛宓早就在准备裴曦的行为模型,就在前段时间他老是神出鬼没的时候弄的,可那时候他只是自己私底下捣鼓,因为他觉得最近的裴曦太正常了,正常到反而让人有些不甘,辛宓又不确定这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了,在不想刺激裴曦的情况下,他就打算自己暗搓搓搞一个简单的行为模型,最起码把裴曦这个人放在那里进行一次整体观察,能粗略地预测到他到底心情好还是不好都是一个伟大的壮举了,可没想到没等他细细架设模型里的东西,裴曦就已经先崩溃了。
行为模型的前期工作都做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各方人员的配合了,要对一个人进行行为分析和预测,就要掌握这个人尽可能完整的资料,详细到他看到一只狗会有什么表现,看到一朵花是辣手摧花还是无视而过,这些细节都决定了这个模型的精准度,从审判者里的埃瑞艾莉兄妹俩到每一个佣兵成员,从跟了裴曦近二十年的潘戎到看着他长大的江徊昂,从小时候见过他的师之盛到和他仅仅见过几面的秦飞易绍游,辛宓甚至还去监狱里走访了四大帮中的三个龙头老大,收集他们眼中的裴曦的资料,几乎要把裴曦这个人三十年的人生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录下来,输入到行为模型里,模拟出他在任何情形下的任何合理反应。
说到对裴曦的了解,最核心的人无疑就是江上阳了,不仅是因为他们相处得太久,更因为裴曦从来不在意自己在江上阳面前袒露自己的卑鄙无耻,江上阳再次把旭跃集团的事物暂时交给了他爸江徊昂,和辛宓关在一个屋子里单独相处了三天三夜,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在回忆一直在述说,讲述关于裴曦的点点滴滴,记不清楚的就让辛宓给他催眠,属于他们的那十几年的时光像是漫长无剪辑的电影一样在江上阳的面前徐徐铺开,很快他完全不记得的事物也被挖掘出来,就像是蒙尘的镜子被擦去了那层灰似的,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去看清楚裴曦这个人,看他的喜怒哀乐,看他的桀骜不羁,看他的无聊疯狂,看……他们之间纠错缠绕的人生。
三天之后,潘戎破开了那个房间的大门,看到的就是两个胡子拉碴形容狼狈的男人,他们之中一个是优雅有度的江氏总裁,一个是光彩照人的明星医生,但是潘戎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瞧见了两个街头行为艺术的流浪汉,吓得他急忙一手一个拽着他们去梳洗吃饭。
辛宓和江上阳的嗓子足足好几天都不能正常说话,干脆就沉默着整理那些资料,潘戎守在不言不语不动不作的裴曦身边,觉得整个楼层都安静得有些可怕……像是一座寂静的坟墓。
气候渐渐转暖,变得越来越热,辛宓为裴曦构建的行为模型也慢慢到了尾声,这一天,艾莉终于结束她的电影宣传赶回了北9区看望裴曦,裴曦出事的第二天她就回来过,只是得到的结果太让人心碎,她以为江上阳会做出更让人痛苦的决定,干脆就避开了,把最后一段相处时光留给他们夫夫俩,但是没想到过了两个多月,时间都已经迈过炎热的六月大关,马上就要跨进七月了,埃瑞却隐约透露出这边还不放弃折腾的消息,艾莉怕她“嫂子”会做什么傻事,忙不迭的就奔回来了。
冲回来的艾莉看到打扮整齐干净、除了瘦了很多之外看起来也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的裴曦,当即就愣了,再一看江上阳坐在裴曦身边低声地念着网络上的新闻头条,隔得远远的,艾莉都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暖得让人心醉,她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侧过头去想跟潘戎开玩笑地说一句“这口狗粮吃得猝不及防啊”,但是嘴一张开,眼泪就从那双蓝眼睛里掉了出来,啪嗒落在她的白裙子上。
沉浸在实验之中就快把自己变成山顶洞人的辛宓就是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的,他就跟几个月前的萨纽尔医生一样激动得手舞足蹈,几乎是蹦跳着冲到江上阳身边,大叫道:“我成功了!江上阳,我成功了!”
江上阳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电子板砸在了地上,他收紧了腮帮子的肌肉,力图不让自己的声音也抖得太厉害,“成、成功了?”
“对,成功了!我分析出来了!”熬夜熬得双目通红的辛宓像是疯了一样大叫道:“他的感情相信你,身体也相信你,但是大脑不信,所以他才会失控!”
江上阳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你还没听懂吗?”辛宓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塞进江上阳的脑子里,好让他们的思维同步,“我是说,BOSS喜欢你,从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他就喜欢你了,可是他的大脑跟他说不可以,他不听,他一直喜欢你,然后爱上了你,他的大脑和身体、理智和感情被分裂了,一部分在折腾你,一部分在保护你,元伍逼他选择的时候他选了你,大脑彻底没办法运转,所以他才崩溃了!江上阳,你明白了么,他爱你,他自始至终都爱你!”
江上阳的茫然加剧,“我……该怎么做?”
“告诉他,你也爱他,”辛宓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声嘶力竭而变得沙哑不堪,拽着江上阳把他推到裴曦面前,近乎期待地道:“他爱你,但是你没有回应,他的感情被理智压倒了,理智说你不爱他,所以他才会撑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稳住了自己发颤的声音,“江上阳,他需要你。”
江上阳停顿了半分钟,长久如一个世纪,“真的……可以吗?”
辛宓的眼神抖了一抖,“我不知道……但是我推算了上百次,65%出现的都是这个结果,概率过半了,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江上阳问:“如果错了呢?”
辛宓没说话了,只是难过地看着他,江上阳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茫然地道:“我该怎么办?”
艾莉和潘戎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的交谈,这个时候也终于回神,艾莉一咬牙一跺脚,跑过来大声道:“那就说!还能有什么结果比选择更糟糕的?”她推着江上阳又朝着裴曦的方向走了一步,裴曦的膝盖碰到了他的腿,艾莉喊道:“快说啊,嫂子,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哥的!你快告诉他啊!”
江上阳有些被动地站在裴曦面前,看着坐在轮椅上连轮廓都凹陷了的裴曦,看了许久,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伸出手去搭在他的肩膀上,俯下身,一个略显冰冷的吻落在了对方的眉心,然后退开,江上阳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没笑出来,“你不是号称擅长琢磨人心么,怎么连我喜不喜欢你都看不出来?”
裴曦没有回应,沉默如同空气,江上阳目露挣扎,最终还是道:“那我说一次,你听不到的话就不作数了,”他弯下腰去看着裴曦,眼神渐渐哀伤起来,“裴曦,我……”他的喉头哽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我爱你。”
足足等了三分钟,裴曦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雕塑,原本激动的辛宓等人都愣住了,热烈的气氛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冷得惊人。
江上阳眼中的哀色更重,有些踉跄地站起来,看向辛宓,问:“……我是不是说得太迟了?”
辛宓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扭过头去看裴曦,他还是保持那样的姿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天荒地老。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爱你
七月初,江上阳调动了一批资金,在G市附近的足鱼山上赶工修建了一条盘山小道,车都不能走,只能人力自己爬上去,可是想爬这座山的人都是冲着它的险峻去的,这条盘山小道鸡肋得很,可以说是只有成本没有盈利,北9区商圈的人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江上阳还是力排众议,让施工队把这条盘山小道在几天之内修建完成,也不需要十分精致,只要确保能走人就行了。
江上阳也的确不是为了盈利,他是打算独自带着裴曦去爬足鱼山,辛宓的行为模型没有明显的成效,但是裴曦的情况也没有恶化,辛宓说可能是江上阳的情感表达得不够深,江上阳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爬足鱼山,这一路他是背不动裴曦的,也没有足够的武力值来应对那座充满险峻的高山,只能通过修路这种方式来降低难度,期间无论是潘戎、辛宓还是埃瑞、艾莉他们都试图说服江上阳带他们一起去,不过江上阳始终没有点头,只说他自己应付得来。
他只是觉得,就算裴曦再也……他也要完成他们之间的足鱼山之约,十一年前,十一年后,两个人一起定下的近乎一模一样的约定,怎么可以至今都不实现呢?
七月流火,江上阳选择登山的时间就在小暑之后,天气很热,潘戎恨不得把整一锅绿豆汤装起来给江上阳带上,在他看来江上阳从来都是“柔弱”的,而裴曦本来是打不死的小强,最近也变得一个不留神就怕他呼吸都没了,他担心得眉头都锁得紧紧的,比裴曦和江上阳还吃不下,辛宓本来也满腹担心,看着潘戎这个样子,辛宓就火急火燎地去安抚他了,倒是让江上阳暂时脱离了他们两个人的联手紧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把不太需要的装备拿开——不用说,东西太多的话潘戎肯定会找理由让人护送他和裴曦上山的,哪怕那只是几个小时的山路而已。
登山当天,就跟之前江上阳强行决定的那样,不让任何人跟着,江上阳在太阳初升的时刻独自推着裴曦和潘戎他们告别,然后默默地踏进了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再靠近过的足鱼山。
因为赶时间,再加上不想破坏足鱼山所在的这片原始森林的原貌,江上阳要求赶工的盘山小道就真的是小道而已,宽度大约就是两人并排的样子,刚好够江上阳推着裴曦的轮椅上山,只是时刻要注意那些经过一夜就能肆意生长的野草或者飘飞的枝丫落叶会不会卷到轮椅的轮子里头去,江上阳不敢让裴曦的轮椅自动乱跑,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地背着一些食物和装备推着裴曦往上爬,比起十一年前几乎由这只妖孽一手把这些事情包揽完毕的省心,江上阳觉得这大概才是他经历过的最真实的翻山越岭,哪怕脚下就是修建好的路,但是每走一步都让人无端端觉得沉重,江上阳恍惚地看着这片依旧原始不改的地貌,记得十一年前的他和裴曦是分开走的,可那时候明明单独一个人都不觉得孤独,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呆在一起,江上阳却觉得头顶的七月晨阳直愣愣地晒了下来,也晒不掉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裴少,”江上阳调整了一下背上的背包,然后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微微低下头对裴曦道:“这一次就不分胜负,一起往上走吧。”
裴曦并不意外地毫无回应,江上阳的心情不再那么激动了,平静地推着他继续走,额角有汗水渗了出来,很快就聚成汗珠往下滴,他也没管,只是时不时地调整着裴曦的轮椅,就算是修了一条小路,这段长长的山路也并不好走,江上阳肩负着两个人的东西,体力消耗得很快,基本上是走一段路休息一段时间,原本六七个小时的路程恐怕会被拖长一倍,但是江上阳并不急,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推着裴曦往上走,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只有时不时掠过的鸟叫声或者是小动物窜过的声音作为点缀,蓝天很蓝,白云很白,有风拂过,压得枝叶摇摆,天与地那么大,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踽踽前行。
中午最热的时分,江上阳在一片树荫下停下来休息,给裴曦扎完营养针之后就自己默默地吃潘戎的爱心便当,养尊处优的江氏总裁走了一早上,脚底都磨出了泡,只好默默地再给自己的鞋底多加一层垫子免得磨得更厉害,他搞定之后忍不住抬头看向裴曦,然后拍拍旁边的背包,抱怨道:“我这几年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哑铃了,按理来说这些都应该是你背的不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江上阳又轻声道:“好吧,你都快要把我宠坏了,但是你欺负我的时候也不手软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依稀之间嘴角带了笑,只是那笑容太浅,外面的阳光太灿烂,一下子就把它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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