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命中注定,绝对的因果。
晚上,温衍又被江暮漓折腾得够呛,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江暮漓比平时更加不依不饶,简直透露出难以形容的激动与狂喜。
温衍呜咽着想不明白,江暮漓几乎每天晚上都哄着他抱着他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从来就没有过半刻倦怠。
那种持续的、熊熊燃烧的热情,好像能把人的灵与肉,统统烧成灰烬。
温衍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男朋友虽然什么都好,但就这方面实在太可怕了,简直不像人类。
不过,他的认知现在已经被千锤百炼得奇形怪状了,就算江暮漓真的不是人类,他也不会太惊讶。
他的阿漓哪怕是神祇,也一定是最高贵、最圣洁、最俊美的那一位。
他沉溺在江暮漓温柔缱绻的爱意里,根本没有看见一根漆黑森然的触手悄无声息在床单之下蜿蜒游移。
它爬到地上,如一道潦草的影子,无比迅捷地往阳台方向游走而去。
阳台的铁笼里,关着康怡琴的那条“狗”。
感受到敌人接近,那条狗趴在地上弓起背脊,脑袋“哗”地裂开两半。
一张血盆大口里长了五个畸形的□□,伴随呼吸微微开合。
上面两个,中间两个,底下一个。
它喷出臭烘烘的热气和口水,龇着两排密密麻麻的参差尖牙,刚要猛扑过来,就被触手捅进喉咙,贯穿整个身体。
“咿咿咿呜呜呜呃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被吊在触手上,腾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
它正在被活吃。
触手上的口器它的肚腹之中不停开合,“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啃食它的心肺肚肠,撕咬它的血肉筋脉。
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从里吃到外,
可它从外面看上去还是好好的,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很快,它就被掏得一干二净。
一具软塌塌的皮肉口袋摊在地上,像极了游乐园里工作人员脱下的玩偶服。
触手分化成几根,从眼耳口鼻的孔洞钻了进去。
皮囊慢慢鼓胀起来,重新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狗。
它一颠一颠地朝温衍跑了过去,尾巴兴奋地摇成一朵花儿。
温衍早就累脱了力,这会儿正蜷缩在江暮漓怀中,睡得很沉。
江暮漓贪婪地啄吻着他略微红肿的嘴唇。
那种痴迷到疯癫的扭曲神情,与那张神清骨秀宛若仙人的面孔,着实矛盾得很。
它无比嫉妒地死盯着江暮漓,虽是触手分.身,但它们每一根触手,都跟作为本体的古蝶异神一样,对温衍充满了浓烈的爱意。
江暮漓看了它一眼。
它尾巴顿时耷拉下来,胆怯地缩到一边,呜咽不停。
江暮漓冰冷道:“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明白么?”
它乖乖地点了点头。
“时间于我而言,曾是永无止境的囚牢。但现在,它有如淘金奴隶手掌中的金砂般珍贵,一握便可丈量。”
江暮漓垂落眼帘,鸦睫投下的阴翳覆盖在他漆黑的瞳仁上,愈发显得幽深如深潭。
“即使这具身躯吸收了衍衍和翁子玄的愿望中所承纳的因果力量,我背负的业力却也在不断增加,再次崩坏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在此之前,我必须尽快准备好送给衍衍的礼物。不然的话,我和衍衍一定还会重复过去的悲剧。”
它专注地听着,悲伤地低下了头。
“真好啊,蝴蝶可以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有这双翅膀。”
江暮漓抬起手指,一羽白纸蝶翩翩然落上祂的指尖。
江暮漓轻轻抚摸它的触须,白纸蝶亲昵地蹭着祂的指节。
江暮漓撕下了它的翅膀,指腹一捻,揉成混合着滑腻鳞粉的碎片。
这只精巧美丽得胜似艺术品的蝴蝶,变成了一条可怜又丑陋的虫,在江暮漓掌心痛苦地挣扎着。
江暮漓满怀怜惜地叹了口气,收拢五指,将它揉成烂泥。
“看到了吧。”
他看向那根占据了狗皮囊的触手。
“没有翅膀,就哪里都去不了。”
它低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祂就是这样。”江暮漓捋顺温衍散乱的额发,“没有翅膀,没有骨骼,没有手,没有脚。”
“除了愿望,祂一无所有。”
“除了蛹,哪儿都没有祂的容身之地。”
“出去就会死,出去就会消失。”
“但祂还是梦想着,一直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离开,去往一个喧嚣热闹的世界。”
江暮漓眼中滚落出大颗大颗泪水。
“可怜……真的好可怜……”
“可怜……可怜……好可怜……祂怎么能这么可怜……”
“而我,就像祂一直一直注视着这个世界一样,一直一直注视着祂。”
“你能理解我吗?作为我的分.身,我的一部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它抖得更厉害了,浑身毛毛都抖得打结了。
它知道它的主人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它的主人只是太苦恼了,只是苦闷得太久太久了。
祂可以在无限的时间里忍受无限的酷刑,承纳无限的业力。但是,祂的心却是极其有限的容器。
所以,很容易就被苦涩的感情灌满。
灌满之后,苦涩的感情不断漫溢,对祂的灵魂来说,是比业力更剧毒的毒药。
当局者迷,它的主人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而它被分离出来后旁观者清,终于能无比清晰地洞彻。
但它不能提醒它的主人。
就算能,也是徒劳无用。
它是它的主人的肉与血,又怎么会不知道,它的主人早就无法回头了。
因为,祂早就疯了。
不是在祂破蛹而出之际,亲眼目睹爱人殒亡时才疯的。
也不是在祂替爱人承担恶业,被打入地狱道时才疯的。
更早、更早之前,当祂的爱人因无法忍受万古孤独,许下宇宙中的第一个愿望,将祂创造出来,祂睁开眼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
最初的愿望,结出最初的因果。
作者有话要说:
预警一下康怡琴和小旺很可能赚走你们的眼泪(但不是虐的那种
翌日清晨,温衍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条狗。
那条狗本就病歪歪的,现在似乎更加虚弱,艰难而痛苦地喘着气。
就好像再不带它去宠物医院,它就会死。
看到它这幅样子,温衍不禁有些心软。
说不定这条狗就是普通的狗,康怡琴精神失常和突然消失的背后另有原因。
江暮漓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带它去宠物医院看一下吧。眼见一条生命在受苦却不去拯救,总是不道德的行为。”
这句话正中温衍心意。
他们把狗带去了全市最好的宠物医院。
医生一番检查后,很严肃地告知他们,这条狗的饲养方法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而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星期狗”。
所谓星期狗,顾名思义就是活不过几周的狗。
这些星期狗、星期猫大都来自地下宠物黑市,它们原本就疾病缠身,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为了延缓它们死亡的时间,宠物贩子们会强迫给它们打针吃药。当然,不是治病用的,而是要让它们处于亢奋的状态,看起来精神活泼,才能讨人喜欢,卖出更高的价格。
这对于满身疾病、已经痛苦不堪的动物们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摧残。
甚至,宠物贩子们还会给这些宠物进行美容,力求掩盖病态。倘若买家需要,他们还能弄来健康证、出生证等等证明,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经过一番包装,这些可怜的小动物一跃成为高贵的名宠,进驻各式装潢一新的宠物店,售价成千上万。
而且很多时候,动物的悲惨不仅是动物的,也会是人类的。
倘若不幸买到这些病宠,对主人的身心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他们将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一点点消逝,自己明明决定要负起饲养它们的责任,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咽下最后一口气。
很多人会因此沮丧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困在自我折磨与惩罚中无法走出,最终患上抑郁症。
康怡琴就是这样一个不幸的人。
她见这只狗和童年好友小旺长得像,以为能再建立起真挚的友谊,弥补多年来的伤痛和愧疚,没想到却被二次伤害,伤口更深。
温衍听完医生的诊断结果,心情无比沉重。
“又是和伤害动物有关。”江暮漓道,“目前发生的所有怪异事件,都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动物对人类的复仇。”
“不知道康怡琴是从哪家宠物店买的。”温衍眉头紧锁,“如果知道的话,我们就能去打听虹城市的地下宠物黑市在哪儿了,那里一定能找到线索。”
康怡琴的安危牵动着救助小组里每个同学的心。大家根据康怡琴家附近的位置纷纷搜寻,很快就确定了几家最有可能的宠物商店,然后三三两两地结成小组,分头去打探消息。
赵艺成看着手牵手站在那儿的温衍和江暮漓,头上冒出了一串省略号。
啊,不管啥时候看到这俩人,都像连体婴儿一样呢。
“好巧哦,随机分组也能和你们分到一块儿。”赵艺成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三罐可乐,扔给他们两罐。
江暮漓接过可乐,拉开拉环递给温衍。
“你错了,这个宇宙不存在巧合,巧合只因注定,偶然只因必然。”
温衍道:“就像这罐冰可乐上的水珠,滴落的轨迹表面看似毫无规律,其实任何一滴水珠的运动轨迹都是必然,根本没有偶然可言。”
江暮漓看着温衍,满眼都是欣赏。
“衍衍,你越来越能洞穿这个世界的本质了。”
温衍不好意思地抿了口可乐,“我也是跟你学的,阿漓看待事物的方式一直都很特别。”
赵艺成仰头猛罐可乐,试图把自己灌醉。
习惯就好,真的。
这两人走到哪儿放闪到哪儿,全国人民都知道。
现在这个点还很早,商场刚开门都没什么人。
三个人来到宠物商店所在那一层,赵艺成皱了皱眉,捂住鼻子道:“什么味儿啊?”
江暮漓淡淡道:“血味儿。”
“别吓我,大商场里哪来的……”赵艺成慢慢停下脚步,“卧槽……?!”
粘稠发黑的鲜血从卷帘门底下渗出,沾湿了他的鞋尖。
门里传来极其微弱的声音。
“呼……呼……呼呼……呼……呼呼……”
怪异得像有人在拉风箱一样。
江暮漓提醒道:“卷帘门没锁。”
赵艺成咬咬牙,握住卷帘门底部边沿,用力向上一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踉踉跄跄向后退去,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宠物店里窗明几净,整洁亮堂,主色调是粉红色和粉蓝色,充满童趣,温馨可爱。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一个人——
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江暮漓眸光微暗。
“看来,变成血鹰了啊。”
血鹰之刑。
一种有名的报复性刑法。
将受刑者的上衣扒光,脸朝下绑起来,沿着后背脊柱两侧在胸腔附近割开皮肤,接着敲断受刑者的肋骨,把断了的肋骨掰出来。
如此一来,受刑者后背的肋骨就完全翻在了外面,那两片带血的肺叶不停地鼓动——
“呼呼……呼呼……呼呼……”
没有翅膀的人类也终于长出了翅膀,变成了美丽又血腥的血鹰。
赵艺成吓得面如菜色,“谁……这、这谁干的啊……?!简直毫无人性!”
“这回你还真没说错。”江暮漓莞尔,“不过人性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们,布偶猫、吉娃娃、比熊,它们好像对惨剧一无所知,目光呆滞,行为麻木,要么不停地在转来转去,要么一直在摇头晃脑,重复着被长期关在狭小空间而产生的刻板行为。
虹城市又多了一起无法解释的怪死事件。
数家宠物店店主暴毙,死法千奇百怪,惨不忍睹。
调查发现,这些宠物店店主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店内出售的宠物都是从非法渠道采购来的病宠。
为了谋取最大利益,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种成本低廉却无比残酷的生财之道。
这些人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些宠物在病发之前卖出,而来不及卖出去的那些,即便苟延残喘也会被无情丢弃。
这是仅有的发现。
很可惜,仅凭这么一点线索,根本不足以侦破这么多起命案,甚至无法定性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那几个店主就这么悲惨枉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死前有多么恐惧、痛苦、无助。
这种绝望到极点的心情,恐怕只有那些被他们杀死后尸体丢进垃圾桶的病宠们才知道吧。
“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怪异事件的源头就是地下宠物黑市。”赵艺成自信满满道。
“泰伯的餐馆里那些非法养殖的动物,都是来自地下宠物黑市。还有那些突然精神失常的萌宠博主,他们养的宠物追溯源头,很可能也是那儿来的。”
“康怡琴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温衍忧心忡忡。
“你不用太担心。”江暮漓安慰道,“康怡琴从没做过残害动物的事,既未造下恶业,就不会承担恶果。”
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等待那个人类女孩的将是另一段因果。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赵艺成道,“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吧?”
温衍道:“我想和阿漓找到这个地下宠物黑市,弄清楚真相。”
赵艺成无声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温衍道:“这事儿肯定有危险,你别掺和了。”
赵艺成纠结道:“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我外公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外孙,万一我出了点啥事儿,他老人家指定受不了……”
温衍点了点头,他很能理解。
赵艺成不像他和江暮漓,赵艺成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有一群重视他的家人。而江暮漓是孤儿,至于他自己,不是孤儿胜似孤儿。
他和江暮漓唯一的牵挂就是彼此,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无所畏惧。
“我决定了。”赵艺成一拍桌子,“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不必,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江暮漓淡声道。
赵艺成:“……”
江暮漓看着他,忽然一笑,道:“要派你用场也不是现在。”
“哦。”
不知怎的,赵艺成心突地一跳,好像在江暮漓眼中“有用”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
“阿漓,多个人多份力量,就让赵艺成一起来帮忙吧。”温衍道。
江暮漓立刻答应:“我听你的。”
温衍看向赵艺成,“不过这次很可能比天寿堂那会儿更加危险,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
江暮漓又是一笑,“他不会的。”
虽然已经明确当务之急是锁定宠物黑市所在的位置,但真要找到却十分困难。
因为这种不能见光的违法交易场所,一般只有圈内人才知道,而且还会经常搬迁,跟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大队打游击战。
赵艺成各种找关系托人打听,都没能探听到一点儿靠谱的消息。
温衍也很着急,他们晚一刻找到那里,康怡琴便多一分危险。
“衍衍,不要焦虑,稍微再等等。”江暮漓语气温柔从容,“现在一切都还在孵化,尚未到秘密显露的时候。”
温衍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
江暮漓的声音、话语,连同他这个人本身,都充满了令人信服的魔力。
夜阑人静,温衍做起了梦。
大扑棱蛾子又飞到了他的梦中。
温衍注意到祂有一条触手被齐根切断了,便问:“你怎么了?”
祂那双月亮般硕大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每一只复眼里,也跟着眼泪汪汪。
温衍就看见成千上万只眼睛对着自己哗哗流眼泪。
“……”
“好痛……好痛哦……”祂委屈巴巴哼哼。
温衍摸了摸口袋,翻出一张创可贴。
“算了,你也用不了……”
他刚要放回去,创可贴就被祂用触手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了。
祂捧着创可贴,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地,开开心心地摇晃起了触须。
“这么小的伤口都能发现,说明衍衍在很仔细地观察我。”
“观察就是在意。”
“在意就是关心。”
“喜欢才会关心。”
“衍衍果然最爱我!”
温衍虚弱地扶住了额头。
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味,这可怕的强盗逻辑。
嗯,看来祂确实没事。
“衍衍。”
祂忽然停止了蹦跶。
严肃而认真的语气,莫名令温衍生出几分微妙的熟悉感。
“哈默尔恩的吹笛人的故事,你听过吗?”
“嗯……倒是知道。”
哈默尔恩的吹笛人是德国最著名的传说之一。
很久以前,德国有个村落名叫哈默尔恩,那里鼠满为患。
某天,哈默尔恩来了个外地人,自称捕鼠能手。村民们向他许诺,能除去鼠患的话会重金酬谢。
于是,这个人吹起笛子,鼠群闻声随行至威悉河,尽数淹死。
可事成后,村民却违反了诺言,一分钱都不给他。
当天晚上,吹笛人离开小镇。月光洒落,笛声悠扬,每一家小孩都跑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
吹笛人就这么一边吹着笛,一边往山上走去。他和那群小孩越走越远,最后全部消失在山里。
“衍衍,看。”
祂模仿出吹笛人的样子,鳞翅一振,一群白纸蝶跟着祂晃悠,跟出殡似的。
温衍想了想,“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吹笛人会带你去往那个地方,吹笛人会带走所有老鼠。”
“可是吹笛人……在哪里?”
“你不是早就已经找到了吗?”
温衍刚想追问,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下了床走向阳台,看见江暮漓正蹲在笼子边逗狗。
白皙修长的小拇指上贴着一枚创可贴,很扎眼。
“阿漓,你手怎么了?”
江暮漓转过头,“被铁笼子上的毛刺划了一下,没事的。”
“当心别发炎了。”温衍道。
自己在想什么呢,这种创可贴很好用,家家户户必备,他也在家里屯了好几盒。
阿漓手受伤了会拿一枚来用,实在再正常不过。
温衍就站在那儿,看着江暮漓逗狗。
这只星期狗一直病恹恹的没精打采,可现在不知怎的,竟然被江暮漓逗得团团转。
江暮漓让它往东它就往东,让它往西就往西。
“衍衍,你发什么呆呢?”
温衍回过神。
“我好像知道了。”
江暮漓抬眉,“知道什么了?”
“哈默尔恩的吹笛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蛾子的逻辑就是不管衍衍说什么,祂都能推导出“衍衍最爱我”的结论,也是很神奇……
温衍把一个小型追踪器绑在了狗的身上。
这只狗怕是真成精了,被温衍的手指碰到一点就快乐得直哼哼,狂摇尾巴。
江暮漓淡然一笑,“瞧把你乐的。”
那只狗狠狠一哆嗦,再也不敢动了。
“好了,搞定。”温衍拍拍手,“这个追踪器可以自动获取GPS信息,我们用手机自带的地图就能对远程目标进行定位了,精准度特别高。”
赵艺成咂舌,“这个得是刑事侦察用的那种专用机了吧?”
温衍点头,“嗯。”
赵艺成问:“那一定超级贵吧?”
温衍叹了口气,“能用钱解决的都是最简单的事情。”
“……”
赵艺成想想自己省吃俭用一个月都不一定买得起一个镜头,感觉有被狠狠创到。
“把这只狗放走,它真的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吗?”
“我也不确定。”温衍道。
他只是愿意相信古蝶异神给出的提示。
“哈默尔恩的狗”在笼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跑了出去,三步两步就蹿得无影无踪。
手机地图上的光点一直在移动,最后在市区和郊区交界处的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三个人出发前,江暮漓准备了一个工具包,又大又沉。
赵艺成问:“里面都是些啥呀?”
江暮漓道:“探索未知的必要之物。”
赵艺成看向温衍,“劳驾翻译一下。”
温衍道:“防身武器。”
赵艺成:“……”
温衍道:“都是合法的。”
赵艺成吐槽:“……这是重点吗!”
不过,等赵艺成看见温衍开着一辆血红血红的法拉利Roma招呼他们上车时,才是真的绷不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们不是兜风去的吧?”
温衍莫名其妙,“当然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赵艺成艰难地比划了一下,“……要开这样的车?”
温衍道:“红色很醒目,万一出什么事,比较容易被警察发现。”
赵艺成:“……”
“其实本来是我买来送给阿漓当交往纪念日礼物的,这个颜色跟他很配不是么?”温衍叹了口气,“但他不喜欢这个,说想要别的。”
赵艺成:“……是什么?”
拜托,只要是人类谁会不会喜欢红色的法拉利Roma!
赵艺成怀疑江暮漓跟温衍要了什么更加不得了东西。
哼哼,虹城大学公认的最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也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
可恶,要是他也有温衍这样有钱又大方的男朋友就好了……
住脑!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直男!纯爷们儿!
“阿漓只想要我陪他一起看初雪。”温衍摸摸鼻尖,不好意思道。
“……”
赵艺成缓慢地捂住了胸口。
好痛……好痛啊!你们要不要这么纯爱啊!
果然只有纯爱创人最深!
“只要是衍衍送的我都喜欢。”江暮漓单手拎着那个硕大无比的工具袋,轻飘飘地晃进来。
“但很抱歉,我对人类现代科学技术的产物有一种本能的抵触。人类的思维本应由灵感和理性同时构成,可现在人类却过分依赖科学,忽视了隐藏在这个世界背后的神秘……”
赵艺成手一摊,“劳驾翻译一下?”
温衍言简意赅,“阿漓科目二挂了。”
赵艺成:“……”
“我也是新手上路。”温衍有点紧张,“左边是降档,右边是升档,没错吧?”
赵艺成不知道现在跳车是不是还来得及。
不过,温衍开车别的不说,情绪还挺稳定的。
江暮漓一直在副驾上鼓励他。
“衍衍,刚才那段路那么拥挤,你连一个人都没撞到,真棒!”
赵艺成弓起背脊,双手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像想到什么似地抬头问道:“现在几点?”
温衍道:“四点啊,怎么了?”
赵艺成急问:“白天四点还是晚上四点?”
温衍有点好笑,“当然是下午四……”
他的喉咙骤然发紧。
刚才外面……不还是白天的吗?
路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
赵艺成僵硬道:“这天黑的还不是一般的黑,是哆啦A梦伸手的黑。”
温衍道:“什么意思?”
“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赵艺成撕下一张便签纸,用打火机点燃,扔到了窗外。
火光瞬间消失。
不是熄灭,是消失。
就好像外面有一张深渊巨口,能吞噬所有的光与热。
赵艺成倒吸一口凉气,“草……怎么办啊我们?”
温衍说:“目的地还没到呢,先继续往前开吧。”
赵艺成抓紧安全带,“你咋这么淡定。”
“不是还没遇上什么嘛。”温衍道。
话音刚落,赵艺成忽然大叫一声:“卧槽!”
温衍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赵艺成结巴道:“我……我刚才看到有人在招手,一副要搭车的样子。而且……而且那东西是反着站的,后脑勺对着我们,还是手背朝外的反招手!”
温衍被他说得也有些犯怵。
他之前和江暮漓一起看了个日本恐怖片,就有主人公在山里迷路遇到女鬼反招手打车的情节。
他一踩油门,加速往前驶去,想快点脱离这片黑暗。
忽然,余光一白,好像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温衍定了定心神,集中十二分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果然!他看见前面真有一个人影在冲他们招手。
那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笑容猥琐,满口烂牙,不就和他在新闻里看到过的泰伯生前的照片一模一样吗!
温衍猛地一大方向盘,谁知那东西竟然合身扑了上来。
“咚!”
车头狠狠撞了上去。
温衍甚至能感觉到那种钢铁撞击肉块的钝重震动。
他紧闭双眼不敢睁开,等呼吸平复了一点,才颤抖着掀开眼帘。
前面什么都没有。
照理说这么一撞,至少得飞出好几米远。
那东西呢?
血呢?头呢?胳膊腿儿呢?
去哪儿了去哪儿去哪儿了哪儿了哪儿了……
“温衍!”赵艺成哭咧咧地大叫,“你还愣着干啥呀,赶紧润吧!”
温衍六神无主道:“我、我撞了人……”
赵艺成拼尽全力吐槽:“那玩儿是人吗!你就算撞一百个都不会扣分!”
温衍一踩油门“轰”地向前冲去。
他们飞驰在黑暗里。
黑!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