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爱我—— by韩七酒
韩七酒  发于:202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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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迢只想和冉宁在一起,并不想为难冉宁,让冉宁痛苦, 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做的事。
“没关系。”陆迢突然握住冉宁的手“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知道我的, 我只在乎以后,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不要紧了。”
冉宁望着她“你不想知道, 我为什么和你分手吗?”
陆迢瞳孔一震,果然。
冉宁莞尔:“让我说吧, 我就只有这一次勇气了, 你再让我来一次,或许我也说不出口了。”
陆迢拉过椅子和她靠在一起, 拉着她的手, 放在自己的腿上“你说吧, 我听着, 如果实在太难受了,就停下。”
冉宁:“嗯。”
这一刻, 冉宁早已做好准备——
只是她不知道, 要从哪里开始, 这个故事很长,长到...一直到现在也还是跟着她。
一阵一阵的热风扑来,打在冉宁漂亮却满是忧郁的面庞。
那些铺满灰尘的地方,终于被吹开。
“你知道的,我妈妈去世的早...其实,我来华清之前是和我爸爸一起生活的,那时候我不叫冉宁,我叫苏好。”
“苏好...”陆迢在口中低喃,笑了笑“好听。”
冉宁没接话,继续说:“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我爸爸吧?不是我不想说,是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我爸爸他...他坐过牢,我初二那年,他过失杀人,判了四年。”
上一秒,陆迢还在品味那个好字,下一秒眼中便闪过一丝震惊。
冉宁知道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别说陆迢,连自己都紧张起来“你怕吗?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不说了...我——”
话没说完,陆迢的手又握住冉宁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她不知道冉宁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但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曾在某个阶段压垮过冉宁,现在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冉宁扭头过,对上陆迢的侧脸,眼尾泛红,余光湿润。
“你看你...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陆迢快速眨了几下眼“你继续说。”
冉宁苦笑,不自觉的也向她的怀里靠去,这一臂弯的温暖,是她找了很久很久的依靠——
“我之前看书,书上说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大都不幸,我觉得说的就是我,我就是在这样的不幸中,生下来的孩子。”
“哪本破书!我烧了它!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不幸的也多了去,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再说了...父母婚姻幸不幸福,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谬论!”
陆迢胸口起伏,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姑娘,谁敢说是不幸的?!谁敢说,那自己就让谁变得不幸!
冉宁拿头顶了顶她。
其实,自己也不信,但有些事情,如果经历的太多,无神论者都会变得举头三尺有神明。
幼年丧母,让冉宁缺失母爱,过度早慧,又让她心思敏感,即便如此,她还有爸爸,没有妈妈是缺憾,但爸爸的爱足够多,也能弥补。
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辛苦但快乐。
如果不是初二的那件事,或许...他们会一直这样快乐的。
可惜...没有如果。
人生的列车,与城市的列车步履一致,在喧嚣中停靠,又在喧嚣中驶离,只是城市的列车可以回头,人生的列车却不能回头。
冉宁平静、深沉、无奈...种种思绪在脑海中碾过,那些碎片浮在空中,你去捡...一片一片慢慢的...就拼成了一副完整的画。
“爸,你等一下我,我去买甜筒!”苏好背着书包跑上水泥台阶。
“好,你慢点跑!”苏志伟骑着摩托车,靠在圆形的石墩子旁边等。
说起来那辆摩托车,还是苏好看上的,当初苏志伟的意思,买一台电动车就行,可到了车行一看,电动车都是千篇一律,倒是旁边另外一家车行的摩托车,更惹眼。
苏好见到那辆黑色的,立马就走不动路了,小姑娘跑过去,又不敢摸,只敢看,看着看着两颗酒窝就在脸上陷了进去。
苏志伟在身后叫她,她也不出来。
她问她爸:“咱们不买电动车行吗?咱们买摩托车行吗?”
苏好说,见过她同桌爸爸骑,速度可快可威风了。
别人家,都有私家车了,他却只能买个电动车,苏志伟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女儿,想给她最好,却又碍于囊中羞涩,他揉了揉苏好的头,指着那辆黑色的摩托车“喜欢这个?”
苏好重重点头“嗯!”
苏志伟笑着,手一扬就把工资卡拿出来,汽车买不起,摩托车再买不起,那自己这个做爸爸的也太不合格了,于是三个月的工资全买了这辆车。
说到这儿,冉宁的脸上都挂着笑,她握着陆迢的手,晃了晃“我爸爸,真的很疼我的。”
转眼,却又失了笑——
“如果当时,我不吃那根甜筒就好了。”
陆迢一怔。
思绪回到苏好去超市买甜筒的那刻——
苏好在超市里买甜筒,苏志伟在外面等,顺手点了根烟。
那老板跟他们父女认识,以前苏好就经常来这儿买东西,不过...那时候超市没有这么大,也还不叫超市..叫商店,后来这一片重新修盖,原先好多不规整的地方都被拆了,集中一起盖了门面房,老板财大气粗...一口气盘下来三家门面,小商店摇身一变,就成了大超市。
苏好买完甜筒,结过账。
小姑娘嘴馋,等不到回家,刚出超市门口,便迫不及待撕开一根——
“爸,您看我买到香草口味了!”
哪有苏志伟的人,只有那辆黑色摩托停在石墩旁边。
苏好眨了眨眼,四处张望——
“爸,你在哪儿?”
苏志伟不会走远,苏好猜肯定就在附近。
于是左右寻找。
步行街有四个口,前后左右都是通的,冉宁看见右边的出口,围了很多人,还有警车开过来。
或许是父女连心,苏好当下那刻心慌不已,有预感要出大事。
她忙不迭的跑过去,挤进人群——
就看见她爸被警察摁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上了铐子,另一边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倒地不起的男人,嚎啕大哭。
女人一直在哭,嘴里也一直再喊,她喊了很多话,苏好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句——
‘是他,就是他,打死了我丈夫!’
手指的人,正是苏志伟。
苏志伟望着冉宁,拼命的想挣扎,可怎么都挣扎不起,一米八的大男人,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冲冉宁喊——
“回去,快回家去!”
“爸!爸!你怎么了?!”
苏好追着警车一路跑,手里的甜筒也掉了,她追不上警车,也护不住甜筒,奶白色的甜筒掉在地上,化成一团黑漆漆的脏水。
从那之后,苏好再没有吃过甜筒。
“我爸不是故意的,是那个男人当街家暴,她老婆被他打得满脸是血,没有一个人个去拦,我爸看见了就冲过去想让男的停手,但他应该打红眼了,连我爸一起打,我爸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就是推了他一下,就一下...”冉宁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他头磕在台阶上,就死了...那个女人反咬一口,完全不承认我爸是为了救她,一口咬死是我爸故意打死人,要不是街上围观的人多,出口还有监控,我爸真的就说不清了。”
可即便说清了,又能怎么样?
苏志伟毕竟打死了人,虽然他只是推了他一下。
入狱四年,赔偿受害人二十万。
一夜之间,苏好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曾经快乐的家没有了。
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家凑了一部分钱,剩下一部分,只能把房子卖了,苏好走的那天,站在门口看了很久,虽然姑姑说,往后自己的家就是她的家,可苏好知道,自己没有家了,再都没有了。
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并没有。
南武很小,小到东家有事,五分钟西家都能知道。
她回到学校读书,先被孤立,继而被霸凌。
带头的男生,领着一帮所谓的小哥们冲她喊——你爸是杀人犯!你爸是杀人犯!
喊得声音整层教学楼都能听见。
同学开始远离她,朋友开始害怕她,就连关系最好的同桌,也和班主任申请换座位。
向来对她另眼相看的班主任居然就同意了,甚至连问都没问她一下,就那么自然,似乎觉得这就是苏好应该承受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全班同学视她如洪水猛兽,老师对她避之不及。
初二的孩子,道理都不一定懂多少,却先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
她学习好,成绩优异,班里有些学习不好的,自然而然就对她敌视,或许在她们看来,杀人犯的女儿,连和她们一起读书都不配,更何况是得第一。
起初,铅笔盒里被塞蟑螂、毛毛虫,书包里被塞死老鼠、死□□,再到后来...还有用过的卫生巾。
苏好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吓得浑身不敢动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慢慢的...她就没感觉了,太多次...麻木了。
这种挑衅,演变到后来,苏好都可以淡定的拎着这些扔去垃圾桶。
或许是她的反应没有达到霸凌者想要看到的目的,渐渐地...她们不再止步这些吓人的‘玩意儿’,她们开始动手了。
七八个女生,其中一个是头头。
都是一样大的孩子,却非要来当女老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她与众不同的地位。
苏好被她们关在厕所里,用混了粉笔沫、钢笔水的脏水,从头泼到脚...
她们会故意在课间操的时候推她一把,让她从楼梯上滚下去...
也会故意在她的凳子上,涂满胶水,让她丑态百出。
她们似乎料定了苏好不会告状,事实上苏好的确没有告状,她不知道应该去跟谁告?
冷漠的老师?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还是忙着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姑姑?
她没有人撑腰。
长达一年的校园霸凌。
在初三毕业的那天,终于爆发。
章婷婷,韩薇还有经常欺负她的那几个女生,再一次把苏好堵在了巷子口。
苏好不怕,冷漠的看着她们这些人。
她知道打不过,但这次她不想再忍,就算对方人多,自己打不过,也想还一次手。
不出意外,苏好被她们摁在地上,但同样...章婷婷跟韩薇也挂了彩。
最后是下班回家的大人路过,才把这群欺负人的孩子赶跑了。
苏好带着一身伤回家,头发被剪掉一撮,两条袖子也被扯烂。
张素宁看见这孩子的时候,几乎要晕过去。
自从苏志伟出事后,她就一直在和苏家交涉冉宁的去处,四年足够决定一个孩子的未来,只是苏家那边不愿意放手,张素宁作为女方家人,没办法过多干涉。
现在好好地孩子,变成这样,张素宁不能再忍,说什么也要把孩子带走。
苏家二老也傻了,苏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张素宁抹了把眼泪,也算是最后给苏家人一点面子,她问苏好愿不愿跟外婆走。
苏好很平静,没哭、也没闹,说愿意。
她没有不喜欢爷爷奶奶,也没有不喜欢小姑,她只是想要离开南武,因为她的极限快要到了,再待下去,下一次...会干出什么来,苏好自己也不知道。
之后...苏好改了名字,转到了华清六十九中。
她叫冉宁。
虽然脱离了之前腌臜的环境,但被伤害的事实既定,冉宁的性格有了很大变化,不再开朗、不再爱笑、也不爱说话。
她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埋头苦学。
她只知道一点,她来学校是学知识的,不是来交朋友。
后来,冉宁外公怕她这样心理会出问题,就想给她报个兴趣班,课余之外能放松放松,冉宁选了一圈,最后选了跆拳道。
那几年拳馆,应该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死水般的日子,一眼望到头,就在冉宁觉得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的时候,陆迢出现了。
她真的是个意外。
抱着滑板,骑着单车,每天乐此不疲的跟自己打招呼,做些滑稽又搞笑的动作,出丑似乎也没关系。
为了能和自己一起上学,天不亮就起床,在小区底下等着,明明就不是一个方向回家的路,却非装成一个方向。
五点半放学,七点钟到家,天都黑了。
陆迢目光一闪“你知道我家跟你家不同路?”
冉宁眨了眨眼,点头。
陆迢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冉宁揪着她口袋上的扣子“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吗?你那时候很傻的,别说我...白黎都看出来了,你一直跟着我。”
陆迢懵了,原来这么明显?要不是冉宁说出来,自己真的以为那段日子...神不知鬼不觉呢。
“那你既然知道我跟你,你干嘛不说啊?”
冉宁心底发酸,抬头看她“因为...我也喜欢呀。”
陆迢...是意外,也是阳光。

老板拿出遮阳伞, 摆在外面挡雨,看着还没离去的两人,嘴里念叨抱歉——
“也不知道不是天气太热了,最近华清这雨, 说下就下, 连个征兆都没有, 你们吃你们的,我把伞支好就成。”
陆迢看着桌上的两碗米粉,自己的吃完了, 冉宁的还剩了一大半, 她肯定没胃口的, 心里藏了这么大一件事, 换谁也吃不下去东西,能吃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吃好了吗?”陆迢问她。
冉宁不好意思, 这家店老板人很好,分量给的很实在, 看着碗里剩的米线跟肉, 实在点不下去头,但又真的是吃饱了...
思索片刻, 还是把筷子拿起来——
“我再吃点吧。”
“吃饱了, 就不要硬撑, 撑坏了回头再吐, 还不是一样。”
陆迢说着伸手拿过冉宁面前的那碗粉,跟自己的空碗对调。
冉宁愣了下——
“你干嘛?”
陆迢拿起筷子, 眉毛一挑——
“吃饭啊, 你吃饱了, 我还没呢。”
话落,当着冉宁的面,便大快朵颐起来,大半碗的米粉,几筷子就让她嗦干净了,最后居然还抱起碗喝了两口汤。
冉宁脸颊发烫,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伸手推了推她——
“好了...你别吃撑了。”
陆迢笑笑“不会。”
抽了张纸巾,陆迢问:“老板,多少钱?”
等老板报了个数,她便将饭钱扫了过去。
冉宁比她先站起来,刚要绕开桌子,手心忽然一热——
陆迢牵住她。
“走那么快干嘛?”
冉宁嘴唇翕动“下雨了嘛。”
陆迢起身,揽住她的肩,真丝布料的触感格外爽滑。
以往有主见的姑娘,此刻显得呆头呆脑,垂眼看下去——
是被陆迢紧紧拉住的手,她们十指相扣。
“车子在那边,我们跑过去吧,现在雨不是很大。”
“嗯。”
就这样...冉宁在陆迢的呵护下,从雨中穿过。
她们刚坐进车里,外面的雨突然就下大了。
冉宁听着雨水砸在车顶,噼里啪啦的声音,转过头..又看见雨滴落在玻璃窗上,溅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夏天下雨,不冷...
很闷很潮。
冉宁的手心都变得有些黏糊,视线一瞥,驾驶座上的陆迢,她的肩膀被雨打湿几滴。
陆迢不说话,也不笑,只有呼吸声听得清楚。
冉宁抿着嘴角,心里起了些颤意,饶是自己看的再开,来之前想的再清楚,可如果陆迢沉默...却也还是会难受。
她不知道...
她会不会嫌弃她?
不过,既然是自己要说出来的,那不管是开始还结束,都应该由自己来,掐了掐手指,冉宁紧抿的嘴角,启开一条薄缝,强压下胸口的颤,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
“快高考的时候,我爸爸提前出狱了,他说他要来华清看我,外公外婆没让,说不要耽误我高考,可是我还是跟他私下偷偷见了一面。”
说到这儿,一直沉默的陆迢,忽然有些绷不住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理由?”
冉宁哽咽,像嚼了一把莲子心,苦得厉害——
“我爸在监狱待了四年,再都不是原来的样子,听到有人叫他,他会起立喊到,身边有人看他,他会把头埋进领子,餐具不整齐,他会自动码齐,吃完饭他都要把碗给人家送到后厨,甚至是我...他都小心翼翼。我是个虚荣的人,看完爸爸...再回过头和你在一起,陆迢...我怕了,我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家世好,成绩好,性格也好...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我都觉得是我偷来的...”
冉宁缓了缓,气息平稳了些,继续说——
“陆迢,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有好好规划我们的未来,我想将来成为很有能力的医生,想跟你好好在一起,但...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我太怕你发现这一切,发现你喜欢人,每天高傲孤清的人,不过如此,她的皮囊都是假的,真实的她..根本见不得光,还有你的父母...我更不敢面对。”
“那现在呢?”陆迢把车窗摇下来,任由雨丝飘在脸上“你现在想通了?不怕了吗?”
“怕....但我现在有勇气,也有对抗的能力,更重要我想站在你身边,而且我不想让你觉得...好像一直以来,你都是单方面付出,我想告诉你,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不管是你喜欢我,还是和你在一起,我都很开心。”
陆迢的手从兜儿里拿出来,虚拢着抵在嘴巴上,很用力的深吸了口气,忽然侧过身,压低眉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冉宁——
“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
冉宁点点头。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瞒着我?”
“没有了。”
冉宁说完的同时,眼泪也从眼眶里滚出,唯独就瞒了这一件,不仅煎熬了陆迢,也折磨了自己。
如果放在以前,冉宁哭成这样,陆迢一定会在心里骂死自己,这么好的姑娘,跟了自己,怎么还能让她哭?
可现在,她觉得...哭一哭未尝不是好事。
这事儿压在她心里太久了,久到一想起来,就会难受、就会生病,想要治好它,就只能把它打开,让阳光照进来,虽然会痛,但只要挺过去了,就会痊愈。
陆迢倾过身子,手捧着冉宁的脸,用拇指为她擦去眼泪,然后将人抱进怀里,偏过头..亲着她的发顶。
才亲了几下,陆迢话都还没来得及张口说,怀里的人就挣扎起来,两只胳膊架在中间,把自己一点一点往外顶。
陆迢都不知道怎么了,怀里的人就不给抱了,可这时候难道不该揪着自己的衣服,窝在自己的肩头,狠狠哭一鼻子才对吗?
推开,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去,就见冉宁眼睛红红的,眼眶四周都是眼泪,相比较独立干练的女医生,现在的她...简直不要太柔弱可欺。
陆迢的心都要化了。
“我该说都说完了,你呢..你现在怎么想的?”
“你希望我怎么想?”
冉宁声音不大,明显底气不足“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陆迢侧过头,朝窗外看了眼,眉心蹙起“是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九年。”
冉宁解释“我不是瞒你,我谁也没说。”
陆迢捏了下她的鼻子“我是谁啊?我是别人啊?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陆迢的手重,把冉宁捏的鼻塞,不过除了推开她的手,冉宁也没敢抬头,毕竟自己是真的没理。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重新和我在一起?”
陆迢目光一怔,眼底的浓情越发深长。
冉宁被她盯得脸颊发烫,顺着耳朵根儿一直红进脖子里。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害羞正常。
哪怕她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喜欢两个字她都没说过,虽然她不说,但陆迢心里知道,这人心里有自己,嘴上不说,眼里都是。
“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白吗?”
冉宁认真点了三下头:“是,那你答应吗?”
陆迢唇角勾起,向上的幅度不加掩饰,手指碰了碰冉宁的脸,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什么都值了,为她哭过的、苦过的,哪怕是发过的疯,在这一刻,全都值了——
“以后这种话,你不要说,让我来说。”
冉宁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会得寸进尺。”
话落,冉宁都没反应过来,下巴便被勾起,温热的唇就印了上来。
陆迢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另只手握着她的肩膀,半个身子几乎都快站起来...
一点一点,尝着她的味道。
那种清香...那种甜腻...
冉宁被迫仰起头...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却又欲罢不能的吻。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为让她们吻一个天荒地老。
两个人都很激烈,激烈到停止以后,嘴唇都充血了。
陆迢舔了舔嘴角,似乎意犹未尽——
“既然冉医生都开口了,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被人占了便宜,冉宁都没反应,木讷讷的看着陆迢,那样子..陆迢见过,那是失而复得之后的不真实。
跟她重遇那几天,自己都是这样。
陆迢拉起冉宁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带着她一寸一寸往下摸——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下巴....再到胸口。
“感觉到了吗?”
冉宁面色一红,看着自己手放的地方“什么?”
陆迢:“心跳啊。”
哦....
陆迢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没忍住,又俯身亲了她一下——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让冉宁慌了整晚的心,安下来。
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从没有真正抛弃过自己。
就像陆迢,她就是老天赐给自己最好的惊喜。
一时间眼睛又开始发酸。
“怎么又要哭了?”陆迢顺着她的鬓角摸下去,捏住她的耳垂在手里揉“你说你觉得配不上我,其实...我也不一定配得上你,如果没有遇见我,说不定..你会遇见一个男孩,你们结婚生子,现在应该是两个孩子的妈吧?过两年...你们再要个三胎——到时候背上背一个,手上牵两个.....害不害怕?”
挺感人的气氛,被陆迢这一瞎搅和,瞬间丢了意境,冉宁原本都快要哭出来了,立马破涕为笑——
“又来又来,你跟白黎一样,正经不过三秒!”
气不过又拍了她一把“陆迢,你有病吧!”
陆迢见她笑了,才掐住了话头,替她系好安全带,又拉了拉她的手——
“走吧,回家。”
大概半小时,到了楼门口。
冉宁解开安全带,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心里瞬间打起鼓,偷瞄了这人一眼——
心里思忖:要不要让她上去,可她们刚刚在一起,现在就让她上去..会不会有点太快?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冉宁连忙掐了下手指,叫脑子打住!
疯了是不是?想什么彩绘大拼图呢?
不过...自己这离飞行队有点远,来回是不是太折腾?而且要是留宿,明天岂不是天不亮就得走?
可如果不让她上去...
雨还在下,又这么晚了....
一时间开口不对,不开口好像也不对,冉宁左右为难起来。
陆迢瞥了眼冉宁,唇边的笑就藏不住了...
这人,要不要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冉宁...”懒洋洋的开口,音调拖长“你可别盘算着邀请我上去,我今天可去不成。”
冉宁下意识抠紧包带,暗暗咬牙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要不要给你上去拿把伞,不过...看你这样也不需要。”
说完,推开车门“我走了。”
刚要走,陆迢又叫住她——
“等等——”
“还有事?”
陆迢一本正经,手扶着方向盘,像在和她解释:“我明天上班,一来一回时间太紧,住这的话,估摸着没几个小时就得起床赶回去,休息不好影响工作,周五...周五我休息,到时候去医院接你,然后咱们再回家。”
冉宁没什么太多表情,哦了声,车里灯光昏黄,后视镜也看不出脸红没。
又问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行,那你到时来接我,我走了。”
“嗯。”
陆迢目送冉宁进去,又在车上坐了会儿,忽然就不可抑制的笑起来,笑的整个胸腔都开始颤,伸手摸了下眼睛——
这把沙子迷的,真的久。
另外一边,冉宁点开手机日历,数了数日子——
耳朵突然变红...
不过,她们既然都在一起了,回家这种事,自己也该要慢慢习惯,周五...还有三天,足够了。

虞晴行事雷厉果断, 想到便去做,从不拖沓。
昨天在询问完冉宁后,当晚她就找到小涵妈妈,说了想要拍摄的想法。
今天一早, 摄像机就已经在病房里架起。
冉宁去查房的时候, 还顺便又出了一回镜。
她长得好看, 身形高挑,都不需要摄像师特意找角度,一入镜便是最好的状态。
随着镜头的慢慢推进, 病床上的小姑娘, 面带笑容的坐起身子, 她靠在床头, 身后垫高枕头,没穿病号服,是她自己的衣服, 一件粉色短袖,中间印着朵金黄色的大向日葵, 头上还是那顶棕色的小卷假发, 小涵最喜欢这顶假发,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 就算做化疗, 也不忘记叫妈妈替她拿好, 等做完再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拍摄的原因, 小涵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虽说脸上病气依旧, 但笑容却比之前多得多, 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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