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喻听泉身上唯一能够用来看时间的手机也早就已经在进来的时候, 被谢枯兰收走了。
喻听泉觉得有点儿冷,把自己团进被子里面。
系统007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又该说些什么——这些都是喻听泉自己想要的, 系统007很早很早之前就全说过的。
这样子看来, 好像都是喻听泉一个人咎由自取罢了。
用不着别人来可怜什么的。
喻听泉等待了很久很久, 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等到那颗承诺过永远为谢枯兰而滚热的心脏都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噬, 染上冰冷肃杀的意思。
巨大的孤独感朝他袭来, 让他不知道今夕何夕。
只有在偶尔的午夜梦回之际, 他才能够在半梦半醒之间,回忆起自己和谢枯兰以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像一根根针,扎进自己最柔软的内腹。
于是,就疼得痛不欲生。
喻听泉没有声张,也没有闹。
他只是安静的呆在地下室,然后,等待着那个忙忙碌碌的人。
也许是过了三天,也许是五天。
也可能是一个月。
在一天夜晚的时候,谢枯兰终于在他面前露面了。
这人穿着一件很宽松的大衣,黑色的,很合身的贴合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衬得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更加刺目。
谢枯兰就站在门口的小楼梯上,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等到喻听泉发现有人来了,谢枯兰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有点懵,还在怀疑这是否是自己午夜梦回的幻想,于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借此打碎自己的幻想。
但是,喻听泉想要说的话却卡在喉咙之中,似是不愿意打破这一场迟来的美梦。
他和谢枯兰之间,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语来面对对方了。
像是这五米的距离是一道天堑,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挽回了。
谢枯兰无声的索取,喻听泉就从不违抗的给予自己的一切。
只有情到深处,才会传出一点破碎的声响。
他们像是在彼此较着劲,谁也不先说话。
喻听泉长日不见日光,体力很快不支,晕了过去。
谢枯兰抱着他去洗漱,等出来的时候,喻听泉恢复了一点意识,又实在是不想去理谢枯兰,于是闭着眼,装作自己还昏迷着。
谢枯兰发现了他在装睡,但是也没戳穿,只是把人塞进被子里,蒙得严严实实。
喻听泉见他没有再继续的打算,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很想念谢枯兰,也能感受到谢枯兰很想他——
但是这种事情,谁先开口,谁就是先认输了。
喻听泉很少很少产生过这么想要争一个输赢的念头,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的,如果这一次不争,谢枯兰就会一直原地踏步,一直生活在以他为中心构建出的虚假王国之中,那些严重的病也根本无法治愈。
他爱谢枯兰。
谢枯兰爱他。
但是这远远不够。
爱从来不是一味的索取,他要谢枯兰毫无保留的爱,也要谢枯兰知道为了爱,能够压抑住自己的本性,挣脱出茹毛饮血的本能,用一颗没有腐坏的心去爱他。
即使那么想要咬破他脆弱的脖颈,汲取其中对他们来说甘美鲜甜的血液。
但是,如果把爱当成了准绳,能够把这种天性牢牢地网缚,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这个世界烂得彻底,但喻听泉希望谢枯兰是干干净净的。
很快,喻听泉就感觉到,有一根手指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起初是脸颊,那一点冰凉的触感慢慢的滑动,像是在描摹自己的骨相,又像是在勾画他的眉眼。
一顿一顿的,很仔细,带着点缱绻的旖旎氛围。
谢枯兰正在安静的注视着他,不发一言。
那目光几乎是有如实质的。
就这样凝固在他的脸上,生生营造出了一种第二天就再也看不见喻听泉的可能,所以才要这么仔细的观察,一点点的勾画。
事实上,喻听泉并不是很讨厌这样的注视。
谢枯兰生性寡言,也许是幼时长时间遭受到的虐待和别人的歧视导致,他那双黑色的眼睛虽然时常是弯着的,但是喻听泉很少从中看见真正的笑意。
但是,只要他专注地看过自己的时候,就会变得注满类似于温柔的某种情绪。
很厚重,要撑起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只有这样子,喻听泉才看见过属于谢枯兰表露出来的那颗真心。
……幸好,喻听泉发现,那颗心即使诞生于淤泥之中,但还是红的。
那根手指最终还是离开了喻听泉的脸。
他像是要离开了,床榻旁边的弧度回升起一点。
喻听泉愣了一下,才依稀想起来,谢枯兰是从来不会在这个地下室过夜的。
……不知道是童年阴影导致的,还是就是真的仅仅是不喜欢而已。
这样,喻听泉反而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脚步声去而复返。
谢枯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俯下身,用冰凉的唇碰了碰他的脸颊。
“抱歉。”
他这才像是做完了来到这里想做的一切事情,放心地离开了。
可是,他没有看见,刚刚被他吻过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形状漂亮的眼角倏地滑落一滴透明的液体。
逶迤至脸颊,滑出一条透明的水痕。
第二天,喻听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下室了。
他有点迷糊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衣着还算整齐,是昨天谢枯兰帮他换的那一件。
而身下的床是谢枯兰的床,陈设是谢枯兰房间的陈设。
他有点恍惚,还在怀疑这是否是在自己的梦里。
直到——他想站起来,把这个梦好好的看看清楚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左脚踝关节处传来的一声清脆响声。
喻听泉低头看去,就发现自己的踝关节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上了一根细细的金链子。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落在那根精巧的镣铐之上,触感冰凉。
喻听泉轻轻地摇晃,几秒钟之后,就确定以及肯定的发觉,单单凭靠自己的力量,他自己是肯定无法打开这根镣铐的。
而在谢枯兰的地盘上,自己身体上的镣铐,估计也只有谢枯兰能够打开。
——以另一种方面来说,谢枯兰似乎在暗中提醒自己,他的一切,包括身体,还有心和灵魂,都只独独属于他。
喻听泉垂着眸,鸦色的长睫随着不平缓的呼吸轻轻颤着,扑落几点扇形的细碎影子。
就在他还在迟疑的时候,就发觉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谢枯兰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支药膏,还有一碗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见自己被发现了,谢枯兰也不躲躲藏藏,很主动的走过来,神色还是那么淡淡的。
他刻意略过了自己给喻听泉打造的黄金枷锁,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盘子里的那支药膏:“小泉,你来,还是我来?”
喻听泉当然选择自己来:“我等会儿自己弄。你放在那里吧。”
谢枯兰不应,还是淡淡地看着他:“我说了,要不我现在帮你,要不然,你就当着我的面,现在自己上。”
喻听泉轻轻的蹙着眉,显然是对于谢枯兰的要求很抗拒:“……我不要。”
“你真的有点不听话了。”谢枯兰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小泉就算不听话,我也爱小泉。”
说完,他像是拿着一个很珍贵的请求,抬起眸子,以一种仰视的渴求姿态看向喻听泉:“所以,小泉爱不爱我?”
他就这样,像一个想要向大人讨一点甜甜的糖果的小孩,满怀希望的看向喻听泉,像是希望从他口中出来的答案,能够让自己满意,从而满足自己的期待。
但是,喻听泉没有。
他不躲不闪的直视着谢枯兰,声音有点儿颤抖,但是落在两人之间的时候,还是清晰的不需要费力气去听,就能听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我不爱你。”
谢枯兰像是没想到喻听泉会这样子回答他,低声道:“……为什么?”
喻听泉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枯兰似乎是认定了他没有说真话,很轻很轻的圈住他的手腕,以防喻听泉离开。
仿佛只有用黄金打造的脚镣把他锁住,再用自己的手钳制着喻听泉,这个珍贵漂亮的珍宝,才不会就这样离自己远去。
没有喻听泉的话,他会疯掉的。
谢枯兰从来不怀疑这件事情。
可是……为什么要说不爱他呢?
明明喻听泉是那么爱他的。
明明他们拥抱,亲吻,笑闹着,用一千次、一万次的不同方式,诉说过“我爱你”啊。
为什么放在现在,就这么难了呢?
谢枯兰想不明白。
他从小到大都工于心计,才能够依靠自己为数不多的势力,在这个真的会吃人的世界上站稳脚跟,然后再报仇雪恨。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喻听泉这样的,坚韧、柔软又美丽的灵魂。
谢枯兰害怕自己灵魂的底色会脏污了他的手,但是却迟迟不想要放开。
也许是他抓握的力气不经意间变得太大,居然抓疼了喻听泉的手。
对方轻轻皱眉,在提醒过多次无果之后,稍微用力地一甩——
下一秒,谢枯兰脱手,喻听泉的手腕就直直的撞上了那个托盘,把里面的碗撞倒。
浓白的汤水淅淅沥沥的从破碎的碗里流出来,弄得场面一片狼藉。
喻听泉愣住了。
谢枯兰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场像是闹剧的一切,许久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再一次握住喻听泉的手腕。
喻听泉有点惊诧,下意识想要像刚才一样甩开。
谁知,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一块柔软的餐巾轻轻蹭上了他的手腕。
谢枯兰正在帮他擦拭被汤淋得有点油腻的手腕,很轻柔,很仔细。
“谢枯兰。”喻听泉忽然喊他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枯兰闻言,忽然愣了一下,很小心地抬眸去看他,语气中带着一点无措:“我……我只是,想要你爱我,就像以前一样,不行吗?”
又是良久的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才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不行。”
是喻听泉又一次否决了这个问题。
他像是很坚决,又放下了一点自己的坚持,低声说:“你可以爱我,但是必须按照我的方法去爱。”
谢枯兰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明我可以重新学吗?”
喻听泉忽然勾了勾唇角:“嗯。”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说:
还有^^
大家圣诞节快乐!!
但是作为交换, 他也有自己的小小要求——
那就是,在喻听泉觉得他能够“毕业”之前,不能够要求他帮自己把脚链取下来。
喻听泉想了想, 还是同意了。
系统007对此有点担心, 低声劝告他:“小泉,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子的。你知道的, 我们只要传送回去就好了。”
喻听泉当然知道自己还有这个简易的选择。
他只是点点头,很轻松地应道:“我知道的, 7哥。但是我感觉还能抢救一下。”
“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欢我。”喻听泉忽然弯了弯唇, 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那双眼睛亮着,像是落进了一群破碎的星星,“但是,要是他能够不生在这个世界里就好了。”
系统007知道喻听泉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太腐烂,不适合喻听泉长期居住。但是饶是如此, 喻听泉还是愿意留下来, 一直陪着谢枯兰。
谢枯兰……目前看起来也不算太坏。
虽然有时候会强迫他,但是现在倒还好, 经过喻听泉的“教学”,慢慢的恢复成往日系统007在别的正常人类世界看见的那种价值观。
不过,要改变一个人说不上难。
可是, 要是想要改变一整个世界的话, 那样谈何容易呢?
谢枯兰就是这样, 现在……他应该也有点挣扎。
毕竟从小他就生活在这个价值观畸形的社会, 喻听泉的意思就是让他接纳喻听泉认为是对的世界观, 但是这也绝非易事。
系统007叹了口气, 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它只能对喻听泉道:“小泉, 无论如何,只要你觉得不对劲了,咱们就尽早跑路,好不好?反正,不要勉强了自己。”
喻听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垂在床沿外面的双腿晃啊晃,缠在上面的金色脚链就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
“好。”他笑了一下,唇边就显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里面像是酿了蜜一般,看着就很甜,“我知道啦,7哥。你总这么絮絮叨叨的,好像……”
系统007听到似曾相识的话语,忽然福至心灵,很顺口的接道:“很像老太婆是吧?”
喻听泉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接话道:“是呀,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真默契。”
系统007心头滑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
那一丝灵感很快就如同天际的烟云一般,消散开来。
系统007不觉有异,点点头,很快隐身。
因为,谢枯兰已经进来了。
喻听泉也发现了这一点算不上大的动静,下意识道:“哥哥,下次进来要记得敲门。”
谢枯兰:“……?”
他愣了一下,头上翘起的一撮毛让谢枯兰显得有点儿呆呆的:“我吗?可是,这是我的房间啊。”
喻听泉据理力争:“这叫尊重。”
谢枯兰笑,重新退出房间,按照喻听泉所说的“尊重”,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门。
喻听泉这才满意,轻轻挑眉:“进来进来。”
谢枯兰这才被“允许”进来。
不过,他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反倒还是微微笑着的。
像是对这一切全新的东西都很好奇,抱着十足十的诚意去取其精华。
谢枯兰是来叫他下楼吃早餐的。
那根绑在喻听泉脚踝上的锁链被剪断,只留下一个装饰似的锁扣留在脚腕上。
已经沦为了装饰品的锁扣显得颇为精巧,亮色的金属衬着雪白的肌肤,熠熠生辉,一时竟然让人不知道往哪里看。
喻听泉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跑过去,像一只大型的人体挂件一般,挂在了谢枯兰身上,轻声问:“你就饿了吗?我感觉还好,不算特别饿哎。”
谢枯兰本来也不是很饿的,但是喻听泉好像什么也没意识到,穿了件长卫衣就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了。
……现在,谢枯兰觉得有点饿了。
要吃点喻听泉调理一下,才可以的。
但是他没有直接动作,而是牵着喻听泉的手,微笑道:“我饿了。”
“你自己做的吗?今天吃什么?”喻听泉还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低声道,“还是外卖?”
谢枯兰没动。
他垂着眸,那双安静的眼眸下涌动着的都是温和的波流:“想吃小泉。”
喻听泉皱眉:“谢枯兰?”
恶性难改啊?
不是吧?
他嘀嘀咕咕没多久,就感觉到脸颊被人很轻的亲了一下。
也就是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喻听泉有点愣,下意识伸手捂住那个被亲吻的地方。
谢枯兰的声音就落在耳边,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点笑意,里面含着请求意味:“……小泉,以后在外面,衣服要好好穿。”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横在了喻听泉的腰身上,像是想要帮他扯一扯衣服下摆,让它能够遮住的地方更加多一点。
可是,下一秒,喻听泉就感觉这人在借着这个机会摸一些不该摸的地方。
他的脸倏地红了。
谢枯兰……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怎么还白日宣淫!
怎么下得去手的!
喻听泉还在犹豫的时候,谢枯兰就很快松开手,抬脚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喻听泉有点懵逼,这人怎么还撩到一半就走了呢!?
太不讲武德了!
谢枯兰走到了门口,回眸去看他:“我去卫生间。”
喻听泉:“?”
什么时候把忍耐力练的这么好的!?
喻听泉有十成十的把握,认定谢枯兰真的是故意的。
不过……他看起来真的有一点点小小的可怜。
更像是肥皂剧里面常见的,因为老婆不让所以只能委委屈屈的住在外面的软饭男。
都是成年男人了,好像有一点儿自己的欲·望,确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似乎不应该就这样强行憋着。
喻听泉叹了口气,有点犹豫:“你等一下。”
谢枯兰压下想要牵起的唇角,还是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小泉,怎么了?”
喻听泉咬咬牙:“你是真的想要?”
谢枯兰眨了眨眼,没说话。
喻听泉:“可是现在还是早上!你昨天晚上不是刚……怎么现在又……!”
谢枯兰很是理解的点点头:“嗯,所以我准备去卫生间自己解决。”
喻听泉说不出话了,于是只能败下阵来:“……算了。”
他往门口走去,金色的锁扣轻轻地响着:“下次不许了!”
许久,咬着喻听泉耳垂,对他的啜泣充耳不闻的谢枯兰才心情愉悦的嗯了一声。
“小泉,好软啊。”
三个月后,谢家和谢枯兰的资产全数清算完毕。
属于谢枯兰的资产一分不留的全部被迁了出来,此次数额巨大的分家行为吸引了很多媒体关注。
很快,他们家那点陈年旧事就被全部翻了出来,大肆报道。
谢家名声一落千丈,连带着股市也常日飘绿,全数崩盘。
——谢昶和谢景春如愿以偿地背负上了巨大的债务,整天灰头土脸的。
据可靠消息传来,谢昶因为年事已高,一气之下,直接住进了某个精神疾病养老院,准备在那里度过往后并不能够安享的晚年。
而谢景春作为第一继承人和家族之中唯一的顶梁柱,只能硬着头皮迎接这对他来说巨大的挑战。
这一切,当然已经不关乎另一边的谢枯兰什么事了。
他以短暂的时间进行对自己的资产重组,然后又快速的盘下了两座公司资产,一跃成为了“老谢家”倒闭之后,过犹不及的巨大新兴贵胄。
一时间,全首都哗然。
谢枯兰倒是不很在意这些对他似褒似贬的评价。
因为,有知情人士表示,谢枯兰上个月已经带着家属前往新的地方进行居住。
他们会在那里展开新的生活,开辟新的产业。
……总之,他们再也和这片肮脏的土地没有什么关系了。
四十年之后,蓝城的医院在凌晨接到了两位身份尊贵的病人。
他们相互搀扶着,即使稍显老态,但是还是能看出一人在年轻时候的英俊高挑。
他很珍惜,爱护的看着被他护在怀中的人,一路上嘘寒问暖,笑得很文雅。
直到检查的时候,医生才恍然发现,他们一个是cake,另一个是fork。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们发现,作为cake的那个病人似乎只有心脏方面的问题——那是由于衰老导致的。
和他们最开始的时候猜想的被fork攫取过度,而变得如此脆弱的情况如此不同,几乎是称得上奇迹的事件。
那位fork先生看上去很在乎,很爱惜cake先生。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事无巨细的询问。
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很尊重的样子。
实在是令人动容。
二十天之后,喻听泉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长眠于爱人的呵护之下,无病无灾的过了一生。
谢枯兰和他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忽然笑了一下:“你总是说我们这个世界不好。小泉,现在你都先走啦。”
他想了想,亲了亲喻听泉的脸颊,像是两个小孩子在偷偷的诉说悄悄话:“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在下一个新世界重逢的。”
“晚安。”
他全心全意的拥抱着自己的恋人,安稳地陷入了属于他们的长眠。
梦境黑甜,因为有他同行,便不觉任何艰难。
喻听泉回到了系统空间。
这一次的系统007是主动下线的。
喻听泉知道,系统007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就主动开口了:“7哥7哥,我回来啦。”
“你怎么都不来迎接我一下?是不爱你曾经最爱的小泉了吗?”
系统007沉默两秒,还是上线应答:“在呢。”
它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儿小小的郁闷:“你来得可真早。”
喻听泉眨了眨眼:“嘿嘿,那你想我没有?一个人在系统空间里待得无不无聊?”
系统007嘴硬:“谁想你了,我离开你之后,天天就在系统空间里面吃香的喝辣的,饿了就吃系统012孝敬给我的烤串,渴了就喝系统008从老家带来的老茅子,谁像你一样,在那个不太好的世界就知道受苦受难,你真是天仙下凡。”
它说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还是没什么必要去指责喻听泉。
喻听泉早就听出来系统007心软了,很俏皮的打了个响指:“7哥,别生我气嘛!我用积分请你吃好吃的,走走走!”
系统007很在意积分的,无论是喻听泉的还是它自己的,系统007都看不得别人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浪费了,立刻喝止:“不要不要!给我收好!你难道不想实现最后的愿望了吗!”
“哎呀,随便它实不实现啦!”喻听泉嘿嘿的笑,“我都不记得啦,什么愿望不愿望的。”
系统007说什么也不肯:“那我不吃,原谅你了。”
喻听泉挑眉:“这么好哄呀?7哥,真的不用我请客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系统007:“……不吃!”
喻听泉无奈地耸耸肩膀:“好吧,那我们准备准备就进入下一个世界啦!”
系统007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了,重复了一遍:“啊?你说什么?就下一个世界啦?你不休息下吗!”
喻听泉眨眨眼:“走走走!”
系统007拿他没办法,只好道:“好。”
下一秒,他仿佛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建成初年,云京城。
街市灯火连天,到处都热热闹闹的,即使在皇城内,都能听见外面百姓情绪高涨的喧闹声。
红爆竹燃烧之后留下的红色碎屑沾了满地,不时有来回走动的宫人执着扫帚,把它们轻轻扫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见四下无人,才敢稍稍的脱离自己的岗位,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
活像一群站在地上开会的小雀子。
“今年上元节好热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出去看看呢。”
“李嬷嬷说了嘛,今儿是新帝元年,热闹些也倒还算正常……可是我听说,咱们接连打了好几场败仗……”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旁边那个宫人立刻打断,她穿着一身修长的宫衣,略带警告的看向她们,“你们几个说归说,不吉利的可千万别说,这个地方,可忌讳着呢。”
几个新进宫的宫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确实是说错了话。
她们捂着嘴,像是有点后怕,左右观望了一阵,见确实是四下里无人,才放下心。
不知人群之中的谁嘀咕了一句:“那也确实是事实呀……”
还没等刚才那个修长宫人反驳,另外一边的宫道就传来一道很尖利的声音,应该是哪个宫里的公公。
众人安静如鸡,刚才那个修长宫人就找到了机会,用警告的眼神环视一周,显然是在说——
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不多时,那一边的宫道就传来刚才那个公公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靠得紧了些,她们能够很清楚的听见那位公公到底在叫嚷些什么了。
“陛下——陛下——”
“您走慢点儿啊!夜黑风高的,摔着了可怎么办啊?!”
众人一惊,立刻跪了下去;为首宫人身后的那些新进宫的人们甚至额头上还冒出几滴冷汗来。
说闲话到底是背后说的,更何况……还是这位爷的。
要是刚才的话再大声一点儿……明天,她们的新鲜脑袋可就不保喽。
饶是这样,想要亲眼看看帝王长什么样子的宫人们还是提起一点胆子,稍稍抬着眸,不太起眼的瞄着那边。
建成新帝是三月之前登基的。
先帝病重,在最后关头连遗诏都没有留下来。
最有希望即位的雍王和扬王就拥兵自重,在大殿前打了起来,最终两败俱伤,死的死,残的残,最终,谁也没有当上皇帝。
一直蜗居深宫的誉王就捡了漏,被众位大臣拥簇着上了皇位。
可惜还是皇子的誉王就常年病歪歪,多年称病不出,也不受任何人的接见,于是乎,到了现在,连一张画像也没有流出来。
但据见过誉王的宫人说的,誉王容貌极美,身姿修长,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渺渺然的仙气。
……据描述,那居然不像是个帝王该有的样子了,反倒像是……神仙。
随着车驾靠近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个一直想看看新帝长什么样的宫人倏地抬起头,毫无预料的撞进一双染着点点晃动的灯火的眼眸。
那双眼睛是糖色的,在火光之下显得更加纯然剔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鹿。
可若是移一下视线,就能够窥见那张冰雪般的脸上冷然的表情。
那是一双真正的,算得上是空无一物的眼睛。
似乎是什么也没有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