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比他脸还大石头的小崽子突然皱了皱眉，“等等，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
“水母哥哥，你记得嘛？”
他拍了拍手下的袍子，小手陷进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里。
长条水母懵懵地摇了摇头，只剩下陆潏湟独自苦着脸冥思苦想。
“是什么呢……？”
直到见到陆行舟，他才睁大眼睛想起来，“baba的游戏面板！还在和哥哥聊天呢！”
而那边的斐经纶在漫长又短暂的几分钟，经历了其他人意味深长视线的上下一番打量，煎熬到坐立难安，几乎想要夺门而出。
但那样只能显得他心虚，反而会把这个乌龙锤死。
“妈的，怎么还不回消息……？”
斐经纶暗骂一声，前面的面板才重新响起“叮咚”声。
“抱歉，刚才小孩不懂事乱回了消息，关于反抗游戏遇到的种种问题，我们也有比较强烈的交流意愿，具体见面详谈。”
和陆行舟约定好时间，打算再开一次讨论会后，众人再敲定了一些稳定人心的公关和对外说辞等，就宣布散了会。
蘑菇头的妹妹不动声色起身，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讨论的地点选在了三层的灰色地带，出来是一片复杂回环的路口，不熟悉的人在里面很容易迷路。
她快步走进路口，看起来像着急回自己的地方去，但拐过几个路口，确定将自己身上的监控都屏蔽掉了之后，她脚步一转——
前面竟然出现了斐经纶的背影。
而下一秒，两人就进入了一片完全屏蔽道具感知的混乱地带，大片阴影将里面的情形完全遮蔽住。
“喂。”
脚步猫一样轻盈的少女叫住了斐经纶，没等他回头，也不买什么关子，直接道，“倒十字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斐经纶转过身，蹙眉看着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少女睁大一双圆润猫眼。
“那个方北冥啊，他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把你的会长职位抢过来了？”
“他啊，”斐经纶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之前我和高层闹翻，说要辞去职位。”
“他们应该是不同意，再加想稳定人心，所以找了个能力尚可而且不站队的成员来当中间人，后来发现这人其实挺有野心，也一直在藏拙……”
斐经纶摇了摇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来，方北冥是怎么越过他真正成为倒十字首领的。
“后来方北冥在面对混乱的时候，展现出来非一般的领导力，顺利让公会里的人拥他上位了……”
越听少女脸上的神色越奇怪，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但是，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叫做方北冥的玩家的存在。”
“我不仅是灵媒，还是我们公会最优秀的数据师。”
她神色诡异凝重，“我从来没在B级及以上玩家档案中，见到过这个叫方北冥的人。”
“他好像幽灵般突然出现，顺理成章地夺取了你们公会的掌控权，还不让你们觉得有丝毫奇怪……”
斐经纶显然也愣住了，下一秒，他的太阳穴尖锐刺痛起来，响起剧烈耳鸣——
“什……！”
“你怎么回事？”蘑菇头少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而不过十秒之后，神情扭曲痛苦的斐经纶神情就恢复了平静。
他直起身，有些茫然和警惕看了眼四周，又看看少女。
“我怎么在这里，你跟着我做什么？”
蘑菇头少女一瞬间睁大眼睛，从脚底直直升起的恶寒席卷全身。
作者有话说：
猜猜小方到底是谁？是前文出现过的角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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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 方北冥正在看数据师最新提交上来的玩家动态，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道, “进来。”
叶黎抱着一大沓资料进来，“会长, 您要找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这些是关于……”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 一份份进行了说明, 语气莫名僵硬，脸上神色也有点奇怪。
方北冥放下手里的东西，十指交叉着放在腹部上, 侧眼看着叶黎。
“斐经纶最近怎么样？”
叶黎眼神发直，张了张嘴道，“他最近在家里修养，看起来没什么异动, 昨天去参加了S级玩家的讨论会。”
说完之后他好像才猛地清醒过来, 看着手里的资料, 又看看微笑的方北冥。
“啊……会长, 资料我送到了，就先走了哈。”
旁边的衣柜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份东西, 身侧传来方北冥的声音。
“出去吧, 顺便帮我把这份资料带给安保队队长, 谢谢。”
“哦哦好的。”叶黎没敢再乱看, 恭敬地接过资料就出了房间。
在将门关上的瞬间, 他好像又听见“砰”的一声响。
但只是暗中嘟囔了一句, “听错了吧, 最近真不太平，搞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门内，方北冥随意翻了一下那些资料就放下了。
将手指指关节捏得咔一声响，随后起身打开旁边的衣柜——
“唔唔！唔唔唔！”
一个蘑菇头的少女被五花大绑，蜷缩在里面激烈挣扎。
但她把头发都蹭得乱糟糟，也没能将那根看起来无比纤细的绳子给弄断。
察觉到柜门打开，少女停住动作，警惕地往柜子深处缩去。
但打开柜门的人并没有做什么，将门又缓缓关了上去。
不久，白色的衣柜门下流出粘稠的血液，将飘在地上的一页纸浸染上艳色。
三天后的会议，原先的七位S级玩家全部到场，再加上陆行舟和顾郁，以及大小公会首领。
至此，人类的个体最高战力完全集中起来。
而无论这滩被完全搅乱的浑水下，隐藏着多少令人不安的隐患，不论个人有什么打量和心思……至少在明面上，人类玩家实现了战线统一。
很多年后，许多玩家都会记得这一天。
【曙光】计划，是由所有B级以上玩家达成一致，联合拟定出的一份人类自我拯救计划。
后来的那一个月中，在九位顶级玩家的带领下，全体玩家和云渊游戏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其中艰辛困苦、疼痛血泪不足为外人道。
而在玩家顾郁，再次将一个稀有S级副本收编之后，这场力量悬殊的战役，天平开始向着人类的一边倾斜。
再多的副本也有耗尽的一天，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却从来生生不息。
在一波又一波浪潮冲击之下，游戏和系统被迫妥协——
【七日之后，云渊将开放最终副本“金碧辉煌”，容纳所有副本NPC、boss以及全体玩家，请做好作战准备！】
【若玩家胜利，则游戏结束；若云渊胜利，则游戏继续。】
游戏宣布开启最终战役的第六天。
清晨时分，外面天光还有些暗淡，空气沁凉。
这七天里他们没有下副本，而是在陆行舟之前买下的房子里休养生息。
陆行舟还没醒，客厅里只有顾郁和精力旺盛的小崽子。
“嗒。”
顾郁将一枚青石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小崽子好奇地扒在桌子边缘看。
“baba，这是什么呀？”
那块东西并不光滑也不清透，像是没有打磨过的原石，在光下转换角度看时能窥见里面的血色纹路。
最重要的是，它正缓缓散发出令小崽子皱鼻子的奇怪气息。
“像是血的味道，又有点烂掉的生肉的腥臭味……”
小崽子吐了吐舌头，努力形容自己的感受。
“准确来说，这是你小舅舅的味道。”
顾郁舔了舔尖牙，轻描淡写道，“可惜，现在见不到活的，只有这个了。”
“啊？”小崽子一脸呆滞。
顾郁看了眼还在紧闭的房门，低声对小崽子道，“这块东西到时候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但是我还不确定要怎么用它。”
他拿起石头，放进了小崽子的胸前衣服的口袋里，“你收好。”
顾郁将崽子抱起来放到大腿上，“除此之外，我还在考虑的一个问题是——”
他看着用手指撑开口袋，好奇地低头看里面小石头的陆潏湟，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我要怎么安置你才好。”
小崽子倏地抬起头来看他，嘴巴一抿，“baba，你又要丢下我自己走掉吗？”
顾郁声音有些喑哑，“准确来说，我都没有信心能打赢这场战役。”
“留给我们整合和准备的时间太少，看似牢固的结盟内里结构脆弱，如果冲击再大一点，很可能会直接土崩瓦解。”
“虽然我们人数多，但是能力等级参差不齐，而且没有什么团队意识，在大波NPC和boss的攻击下，很容易就会被攻破，造成大规模的溃败现象。”
天光渐渐亮起，空气中湿润的水雾被阳光烤干。
窗外传来集结的号令声，这是这里所在的大小公会，在自发帮助自由玩家准备作战事宜。
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充满着热情和希望，却又掺杂着不知多少膨胀起来的虚假繁荣，和不怀好意的暗中窥伺。
一墙之隔，这场曙光计划的领头人，正神色凝重地分析着这场战争的失败率有多高。
“我不太清楚【母亲】是怎么做到无视维度规则，开启这一场最终决战的，但是祂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小。”
“如果成功，游戏很可能将永久关闭，而如果失败，对于玩家来说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的浪潮过去，再发动起来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
小崽子蜷缩进他怀里，耳朵紧贴着怦怦跳动的心脏，头顶传来顾郁的低声。
“而我不知道要将你放在哪里，才能避开【母亲】的窥视。”
一个懵懵懂懂、一派天真的初生神明，若顾郁一死，再无人可以庇佑他。
“baba……”小崽子有些害怕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郁仍然在思考，想为他找一条后路。
“现在的那几个S级玩家里，能信任的已经没有多少，到时候副本一开，是人是鬼是敌是我都分不清。”
“如果……”
不远处的房门之内，陆行舟倚在门边，听着门外的声音。
半晌，他仰起头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第六天晚上。
离最终副本开启还有7个小时。
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只剩等待，不管是一二三层什么等级的玩家，很多人都走上了街道，难得放松和奢侈一把，享受着未知命运到来前的珍贵时刻。
“老板！再上三十串腰子！要送死也吃饱了再去哈哈哈……”
“哎等等，忙不过来了，进游戏这么多年，难得有放松的时候，今晚大家敞开了吃啊！”
如果不是很快就要进副本，或许还有很多人想大喝一场。
或者已经约好了副本结束后如果没有死，一定要好好聚一下，不醉不归。
冰凉的空气中蔓延着食物的香气，还有香烟灶火独特的味道，有些单薄和寂寥，却并不冷清。
反而像是梦里一样朦胧，将所有人都紧紧包裹缠绕在里面。
昏沉的天空中飘了一点雪花，清清浅浅地铺在街道和店铺上，落在走动的人群肩头，给火树银花蒙上了一层温柔的纱幔，一切喧闹又安静。
一只小手伸出来接，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很快就化成了冰冰凉凉的水珠。
“baba，这是雪诶，好好玩！”
小崽子被陆行舟抱在怀里，兴奋地蹬动双腿，短短的手指又去摸飘落的一点雪花，圆润的眼眸亮晶晶的。
“你头发被蹭乱了。”
陆行舟正把滑落的小崽子往上托了托，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翘起来的头发压了下去。
顾郁神色温和，手指插入他发间，将柔顺的发丝一点点理顺。
指尖微微往下一滑，便点到了陆行舟微颤的睫羽。
“害怕吗？”他声音低得像是呢喃，然而不等人回答，温热的吐息慢慢凑近，随即覆上了那抹柔软湿润。
将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忐忑和顾虑都吞入腹中，碾碎在唇齿间。
离最终副本开启还有最后一小时。
公会中灯火通明，会长将所有成员都聚集在了一起，和一起生活并肩作战的队友拥抱告别。
甚至还有鼓起勇气表白的，生怕这是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
距离副本开启倒数十分钟。
所有玩家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没有人有休息的意图，盯着一圈圈走动的秒针数倒计时。
“妈的我好紧张啊……”
“紧张你别捏我捏你自己的胳膊去啊！”
“呜呜呜小萝卜我不会忘记你的，我死了就做鬼一直缠着你！”
“别立flag，还有你别缠着我，我害怕……”
“十、九、八……”
“……三、二、”
“一。”
【最终副本“金碧辉煌”载入中，请全体玩家做好登入准备！】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的更新~无限流真的好难写呜呜呜，好怕会写崩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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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点风声、水声、说话声, 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张开嘴呼喊，没有声音，奋力挣扎也挥不开覆盖到头顶的泥沼, 只会越陷越深……
仿佛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消融, 只剩下一抹残存的意识, 呆呆傻傻, 飘飘忽忽。
“……”
不知过了多久，顾郁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
他的瞳孔紧缩, 诡谲纹路刺入深处，迸发出细碎橘色微光，却难以突破那层笼罩的血翳。
下一秒，顾郁神色微变。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大脑在指挥四肢或者身体活动起来, 但是对应的地方却没有做出响应, 甚至感觉不到那里的存在。
在一片沉沉的泥沼中, 仿佛只有一个□□的大脑仍在运转。
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凡是精神再脆弱一点的，都能直接将之逼疯。
“祂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能不知不觉间将我削弱成这种样子，这应该是这个副本的规则……”
“凌驾于这场游戏和所有玩家之上, 是绝对的维度法规。”
“规则之下, 一视同仁, 等时间一到或者遇到合适节点, 应该就会放开禁锢。”
顾郁只稍稍一想, 就冷静下来。
“但是破局的节点会是什么？”
【砰。】
【砰砰。】
【砰砰……】
血色月光照耀万物, 冰冷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脉动, 而随着这股潮汐般涌动的节律渐渐变弱——
加在身上的禁锢一点点放松，视野从模糊变得清晰，四肢的无力酸软反馈入大脑。
这时，顾郁才感觉到脸上压着的奇异重量。
“……什么东西？”
他声音嘶哑地低语一句，手指抬起摸上脸颊，那里正覆盖着一个粗糙坚硬的面具。
指腹下触感凹凸不平，獠牙凸起，顶上两只尖耳朵，摸不出来具体是什么生物。
他视线下移，能看到身上穿着一套版式奇怪的黑色劲装，修身而不限制行动，手腕和脚踝处都被绑带收紧，露出白皙的一小截。
“这里是副本的哪里？”
而随着顾郁一抬头，被面具挡住的视野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填满。
——他的正对面是一扇撑起的木窗，窗外，是大到惊人的圆月。
太近了。
这是他的第一观感。
近到他能清晰看到月壤上不平的坑洼，这个星球仿佛下一秒就要滚下来，将这个小小的茅草屋压破碾碎。
朦胧猩红的月光笼罩着茅草屋里所有东西，也照在顾郁身上。
【砰。】
【砰砰、砰砰——】
“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看着白皙掌心里的纹路，薄薄的皮下除了鼓噪的脉搏，还有近乎沸腾的血液。
“啪。”
那扇窗被顾郁放了下来，稍微阻挡了一下那勾人夺魄的月色，他胸腔里的闷痛才终于缓解了些。
目前情况尚不明朗，顾郁没有冒然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而是从眼睛处挖的小洞向外观察。
他正处在一间昏暗的茅草屋里。
屋子面积狭小，勉强放下一张木板床和桌子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落脚，当然也藏不住人。
陆行舟和小崽子都不在身边。
顾郁敲了敲早就戴上的通讯器，对面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不能确定是被干扰了还是直接坏了。
“对了，游戏面板……”
他抬手召开游戏面板，却发现悬浮的屏幕上也是一片红光，只勉强能看到上面一排排代表不同副本所有权的徽章。
那一个月中，他通过链接不同玩家夺取副本契约，几乎已经有上百之数，已经威胁到了【母亲】对游戏的掌控，所以祂才会这么急匆匆地要开启决战。
经过测试，道具栏、商品兑换页面等等全部处于“锁定”状态，只有那些徽章传来微弱的响应，显然还突破不了禁锢。
“面板被暂时禁锢，几乎斩断了人类玩家的一条手臂，但为了制衡，游戏中的怪物和boss也会收到禁锢，且很可能是某种一致的弱点。”
顾郁若有所思地收起面板。
随即他又发散地猜测了一些规则和模式，却猛然惊觉过于瞻前顾后，到现在都没有对这个副本进行实际的探索。
“我对于这个副本太重视了……警惕过高，反而畏手畏脚，丧失原本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得不偿失。”
顾郁默了一瞬，将心底隐约的焦躁不安强制压下去。
他掐住掌心，将眼前的情况细分和梳理。
“第一个小目标，对我现在所处空间进行详细探索。”
“第二步，走出去，对这个小屋周围环境进行初步探索。”
“第三步，试验出自由行动的方式，逐步扩大搜索和感知范围。”
他将这三句话默念了几遍，随即眼里神色一凝，半跪到地上，掌心按住粗粝地面。
一根影子触手谨慎地翘起尖尖，向外面探去。
然而下一秒——
“滋滋滋！”
被红色月光照到的地方，那块表皮迅速灼烫起来，发出烤焦了的细微声响，那条触手痉挛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缩了回去。
“对于怪物的第一条禁忌，不能在月光下显现或者释放出原形。”
顾郁喃喃一声，低垂睫羽掩映下的眸光微亮。
这对于他来说是双重的禁锢，但对于绝大多数玩家来说都是好事。
只要这个关键信息能流传出去，玩家这边的胜率就会高上几分。
……舟舟受伤的可能性也会更小一点。
可能这个副本也想不到，不但有怪物拥有玩家的面板，而且也是立场也是站在玩家一边的。
相当于怪物阵营出了一个卧底，有什么弱点轻易就能被挖个底朝天。
“要快点和舟舟汇合才行。”
顾郁收回触手和力量，开始用最原始的搜寻方法——手动翻找。
被合上的木窗悄无声息被顶起来，露出一条缝隙，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球向屋内窥视。
死死盯着顾郁弯下的清瘦脊背，将他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
高悬的、巨大到覆盖了半边天空的血色月亮，安静倾洒着辉光。
被囿于一隅的玩家一时间难以看清楚的是，朦胧的血色月光照耀之下，是回环反复的金色长街。
那是古时的建筑版式，轮流建着坚固奢华的朱门大户，普通人家的砖瓦房，还有落魄至极的茅草屋。
淡金色的琉璃瓦，粗粝的漆金砖块，还有淡黄色的茅草，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晕染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圈。
两排房屋夹着一条街道，各式小摊店铺看着一应俱全，却人烟寂寥。
桌子上却摆着吃到一半的碗碟，一根沾满灰尘的筷子掉到桌子底下。
看起来仿佛很快就会有人回来，捡起筷子继续吃一样。
和街上的安静不同的是，旁边不少茅草屋内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能察觉到里面的人已经尽量把动作放轻——
但还是招惹到了某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它们看起来已经蠢蠢欲动，暴凸血红眼睛一闪而过。
离顾郁很远的另一边，同样的茅草屋内。
一大一小两个面具靠在和窗户一面的墙根下，谨慎地避开了月光最为耀眼的地方。
“baba，我的心跳好快……痛痛……”
小面具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劲装，蜷缩着小手小脚窝在大人怀里，看起来难受得紧，声音又低又闷。
他脸上的面具是独眼长舌彩绘，画着独眼的地方挖了一个大洞，但面具下的人眼睛对不上孔，十分鸡肋。
“乖，先忍耐一下。”
陆行舟轻拍着小崽子的背安抚，将他放在外面的手塞回怀里，用身体帮他挡住更多月光。
游戏面板用不上，月光相当于大范围debuff，严重影响行动，而且个体越年幼能力越弱负面影响越深。
在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停留屋内只会越来越被动，想要抢占先机，必须要比怪物先一步探查清楚外面的情况。
陆行舟拍背的手慢慢停下，那副白猫面具狭长的眼洞下，一抹锋利亮光流转而过。
“baba，我是不是太累赘了……？”
小崽子勉强抬起头，声音有些哑，“可以不用管我的，把我放在这个墙角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我会一直带着你的。”
陆行舟伸手把面具给陆潏湟扶正，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
“这里危险，等会你抓紧我。”
“叮。”
话音刚落，陆行舟指缝间有细微寒光闪过，发出冰冷的金属相击声。
那些金属粒子旋转交错，织成了一层精密的保护膜，将陆潏湟的身体裹了起来。
“唔唔。”小崽子手脚并用，有些慌张地抱住陆行舟的腰身，像一个听话又乖觉的大型挂件。
陆行舟屈起膝盖，将一只手放到小崽子背上，沉声道，“抓紧。”
在月芒由盛转衰变为黯淡的一瞬间！
“砰！”
“砰砰砰！”
一扇扇破烂木头做的窗户被暴力撞开，墙壁上划过道道深刻的爪印，木屑飞溅——
激烈的打斗声从茅草屋内传来，对抗不过的怪物选择撤退，重新退入黑暗中。
但也有很多“幸运”的，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月影下，巨大的尖爪捡起了一块圆圆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来啦！感谢小天使的暖心鼓励，我感觉我又好了，又牛起来了哈哈哈，爱你们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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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郁将破窗而入的黑影一脚踹开, 动作干净又狠辣。
那团黑影拦腰砸上那张破烂木床，滚了几圈后重新扒稳，借着月光, 顾郁才看清楚了这东西的样子。
它裹在宽大的黑色袍子里，看不清面容和身形, 只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 可以看见嘴部位置流下的丝缕涎水。
顾郁不能用道具，原型也被加以禁锢，一时间还真的有些束手束脚。
“吼……”
怪物后肢发力向着这边扑来, 顾郁几乎能从它大张的嘴里闻到腐败的恶臭，随后他面前一抹寒光闪过。
一把长刀直直贯穿那东西的后脑，顾郁顺着力道旋转半周，怪物就被甩出了窗户, 咕噜噜地摔到地上。
“还好舟舟早有准备, 不然还真的有点麻烦。”
他随手抹去面具溅上的腥臭液体, 声音微冷。
那个怪物爬起来, 却没有继续纠缠，顾忌着什么一样, 迅速跳起来离开了顾郁的可视范围。
顾郁上前将窗边支棱起来的半截木头掰断，眯着眼向外面看去——
窗外除了茫茫无边的月色外再无其他。
这间小茅屋仿佛血色浓雾中的孤岛, 要不是误闯进来的怪物, 几乎会让人以为外面就是一片虚空的海, 没有落脚之地。
而且……刚才弄出那么大动静, 现在周围还是一片真空般的寂静。
顾郁搭在窗框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敲, 黑沉的眼眸中微光闪过。
“出去看看。”
而就在他手臂发力, 跃上窗台, 准备跳下去时——
“滋滋……滋啦——”
一缕腥风撩起他耳边的碎发，拂过那枚黑色的微型通讯器，随后，尖锐的电流声猛地在他耳边炸开。
他在一片嘈杂中，无比熟练地捕捉到陆行舟的声音。
“滋……你现在……？”
顾郁仍然踩在窗棂上没动，身体已经探出去小半，那些月光笼罩住他，带来温水煮青蛙一样大面积的细微灼痛感。
他侧了侧头，“是舟舟吗？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滋先不要、过来……不要离开……月亮，这条街……”
通讯器里挤牙膏一样蹦字眼，顾郁仔细辨认了一会才零星听到一些，那个小机器抽风好了那么几秒后，再次彻底断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