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污染物今天也在伪装猫咪—— by睡神再世
睡神再世  发于:2023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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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松过了头。
“……”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难道这猫真的能理解人类的语言?
阿冻并不知道自己某种程度上又暴露了,他聚精会神地坚持到奥斯汀检查结束,所有人离开这个房间,才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有惊无险啊。
下一次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具用部分身体组织捏成的小猫,放在笼子里当障眼法。
多亏那种冰冰凉凉的奇怪药剂,他可以顺理成章装睡,省下不少精力。
在这之后,阿冻便隐匿身形,替郑云打探城主的下落,期间也会去探望他,陪他聊天解闷。
比起从前,郑云的话少了很多。
不过阿冻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百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应该过得比自己还要糟糕。
角斗场一直没有给郑云安排另外的对决,根据郑云的猜测,应该是要让他趁这个时间养伤休息,为城主的到来做好准备。
一说起城主,阿冻的好奇又开始冒头。
“你要找他算什么账啊?”
郑云还是不回答,只是说:“到时你就会知道。”
时间飞快流逝。
第三天早晨,城主终于来了。
*****
正如郑云所说,阿冻甚至不需要认识城主,却可以一眼认出哪个是他。
男人虽然身形瘦小,却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团团簇拥着,当中既有角斗场的老板和高层,也有男人自己的守卫,想不发现都很难。
阿冻看着他们往三楼的会客厅去了,便返回地下牢房,将困住郑云的锁全部解开。
郑云用最快速度离开房间,在走廊潜行,敲晕了第一个遇到的角斗场员工,并将他的衣服扒下,给自己穿上。
阿冻跟在郑云身旁,看着他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去到三层,躲在楼梯间的暗处。
“你、你打算硬闯进去吗?”阿冻紧张道。
郑云:“我有办法。”
他瞥了阿冻一眼:“你别跟来。”
阿冻看见那些全副武装站在会客厅外的卫兵,有点怂,于是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
郑云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咬碎了藏在后槽牙的微型容器。
在进入地狱城之前,他将这个微型容器植入了口腔,所采用的高密度屏蔽材料,是任何扫描探测仪都无法穿透的。
大量头发丝般的细小生物从破损的容器中涌出,纤毛挥动间,嗅到了血肉气息的它们立刻钻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牙床,顺着纵横交错的血脉游遍全身各处。
郑云承受着身体被污染物侵蚀的痛苦,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唇角甚至诡异地扬了起来,露出有些扭曲又蕴含欢愉的笑容。
那些细小的游虫如同雪白的蛛网般密密麻麻填充血管,吸收血液后大量产卵,孵化出来的新生体突破血管壁,占领五脏六腑、四肢躯干甚至是脊柱神经。
郑云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力量充盈着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昏沉,还伴随着逐渐升起的嗜血饥渴。
那是污染物正在入侵大脑的迹象。
根据可靠研究结果,这种入侵将会持续一个小时,期间所产生的身体变化极有可能是为了让宿主获取更多能量,所以不仅有着强大的速度和力量,而且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
而在一小时过后,他就会彻底沦落为污染物孵化的温床,也即是死亡。
不过已经足够了。
郑云阔步走出。
阿冻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好像嗅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从好友身上传出。那并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粘腻甜腥,让他联想到了曾经在某具半腐化尸骸里见过的卵。
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令阿冻震惊得瞪大了眼,无法言语。
郑云赤手空拳,在枪林弹雨和激光交错中放倒了一个又一个卫兵,闯入会客厅,径直扣住城主细弱的脖子。
城主始料未及,窒息感骤然袭来。
他用双手扒住了郑云钢铁般的五指,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掰开分毫,反而感觉到那五根手指正在缓慢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你、你……”
郑云:“你想问我是谁?”
他随手甩动城主的身躯,当成长棍使用,打飞了想要接近自己的几名卫兵,又将瘦小的男人举到半空,欣赏着他因为窒息而扭曲狰狞的面孔,仿佛那是什么绝美的景象。
“还记得五年前红宝石城的郑家么?”
“当时你承诺了什么,后来又做过什么?”
城主:“我……不明白……”
郑云:“六条鲜活的生命,对你来说是不是不值一提?”
城主:“我……没……”
郑云眼神骤冷:“没有?这是天底下最不好笑的笑话。”
他抬脚踹飞另外几人,越发昏沉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片段,似真似幻,这让他的注意力有所分散,没有发现在对面楼层瞄准自己脑袋的狙杀枪。
关键时刻,阿冻跳了出来,如同出膛的炮弹般撞上了郑云的腹部。
他也没期待将对方撞飞——毕竟过去已经有过先例,撞飞的只可能是他自己——而是想给郑云提醒。
“快离开这里!”
郑云却完全没有理会。
他松开了扣住城主胳膊的手掌,将他重重摔到角落里,然后用脚跟踩住。
与此同时,他撕掉了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长久藏在下方的真实面貌。
“对我这张脸,你有印象吗?”
城主还没有什么反应,阿冻先愣在了原地。
因为郑云面具下的脸孔对他而言陌生极了,仿佛是全然不相识的另外一个人。

第66章 短暂的际遇
面对郑云的质问,城主的眼神闪烁了一瞬,但还是坚持道:“你肯定误会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郑云面无表情抬起脚,生生把他的胸腔踩塌陷了,整个过程发生得自然而又随意,就如同踏破一块水嫩柔软的豆腐。
断裂的肋骨刺穿肺部,造成更为严重的呼吸困难,城主艰难地大口喘气,咳出了大量血沫,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灰败。
他用急迫的目光催促还在现场的其他人,让他们赶紧把这个该死的冒犯者击毙。
还能站立的卫兵们并非什么都没做,然而那些可以轻松将人体洞穿的能量光束,落在郑云身上却只造成了小小的破洞,除此以外连半点血液都没有流出。就算是直接命中心脏和头颅,也完全不见他有倒下的迹象。
细细密密的白色游虫在裸露的伤口涌动,如同针线般快速修补着男人身体的破损。
终于有眼尖的人察觉到了,当即大喊:“是污染物!他体内有污染物!”
能量光束对污染物的杀伤力可能因不同个体而异,但如果是加入了稀有K系金属熔铸的子弹,就可以起到非常显著的效果。
消息瞬间传递给所有人,包括远程的狙击手。
角斗场的老板在重重护卫下探出那一张赘肉横生的圆脸,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他和城主的关系早就已经闹得不太愉快,只是碍于对方手里掌握着地狱城的绝大部分资源和主要武装力量,而不得不选择低头。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嚷了几句:“你们还在等什么,别管我,快去救城主!”
由于伪装得太过刻意,如同地狱城内那些街头卖唱的流浪艺人,就连郑云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城主就等着这样的机会。
他顾不上从胸口凹陷处传来的钝痛,也不管口腔之中越发浓厚刺鼻的血腥气息,手脚并用着往另一侧爬去,然而才刚爬出半米远,他的右脚踝却骤然传来碾压般的剧痛。
紧接着是另一只脚。
城主疼得浑身发颤,视野阵阵发黑,他的两只脚都被郑云踩碎了。
“你要去哪里?”郑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目光流露出冰冷的嘲讽,“我们应该还没有聊完。”
听见这话,城主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终于浮现出惊恐之色,强烈的痛苦与绝望交织,让他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犹如恶鬼。
阿冻被吓到了。
他过去生活在和平世界,后来又在零号污染区那样不见人迹的地方生活了很长时间,重新回归人类文明才不到半年,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过如此惊悚的表情。
这让他从刚才发现郑云变成了陌生样子的愣怔中猛然回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能够抑制污染物活性的子弹也纷纷发射出膛,向着他们的方向破空而来。
阿冻睁大了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变回自己最初的形态,向着上下左右迅速汹涌蔓延,形成色彩斑斓的高墙,将郑云挡在了身后。
*****
地狱城光鲜亮丽的背后,同样有许多阴暗小巷。
尤其是西面住宅区,随着居住人口越来越多,不断进行着分割剩余空间的改造,路况因此越来越复杂。
阿冻虽然并不清楚这些历史原因,但他先前变回原形的时候,曾从高处看见西边楼房的重叠密集,觉得应该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于是他带着郑云逃到了这里。
找了个没人住的破旧空房,他将青年放了下来。
郑云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距离咬破容器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已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白色纤虫,就如同一座快要被吃空的山。
那些家伙啃食着他的神经,让他眼前浮现出或这样或那样的幻觉片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关于过去的,比如温馨的家庭晚餐,临别时妹妹的笑脸,父母站在基地城墙上朝自己挥手的情景,诸如此类。
五年前地狱城主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明明骨子里已经是烂透了的阴险狡诈,却戴着伪装的面具,利用和他父母是过往朋友的关系,骗取了两人的信任。
在这之后则是风险转嫁,说好是合作的生意,最终赚到的只有城主,被追杀的则是他的父母——到最后更是全家都被杀死了。
当时他远在黑塔求学,得知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崩地裂,无比希望自己是在做噩梦。
从那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了别的追求,每一天都是为了复仇而过。
调查原因,找到直接凶手,设计杀死了那些人渣;然后又查明了罪魁祸首,做好准备功夫,改容换面潜入地狱城。
他原本是打算在城主出席角斗场的当天,在赛场上将他杀死,只不过与阿冻的偶然相遇,让他改变了计划,提前实现目标。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郑云话音未落,便重重咳嗽一声,随着血沫飞出的,还有无数扭动的小虫子。
他的余光瞥见,眼里浮现出厌恶之色。
“你不该带我走。”郑云冷冷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我原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斗兽场,我要拉更多的人陪葬,而不是在这里等死,像个悲哀的傻子!”
阿冻:“……”
郑云:“怎么不说话?”
阿冻嘴唇抖了抖,难过道:“你不是我认识的郑云吧?”
郑云:“……”
虽然是反问句,但阿冻的眼神却好像还怀有着一丝希冀。
郑云眉头紧皱,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其中的缘由,并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阿冻给他带去了慰藉,却一直都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由此造成他内心的落差与不平衡。
“……当然不是。”郑云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居然真信了?那么粗劣的谎话,你的脑子都装的什么东西?”
阿冻咬了咬下唇:“可你明明认识我。”
郑云嗤笑一声:“那不过是放在柜子里吃灰的东西,我看了两眼,记住了而已。郑云早在百年前就死掉了,被变成污染物的羊群撕得粉碎,连一点残骸都没有剩下。”
阿冻浑身一颤,虽然其实早在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可在经历过“郑云”带来的惊喜与失望以后,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就好像是猛然之间清楚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孤身一人了……不,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是变成了被人类文明所排斥和厌恶的污染物。
如果他还想要与他人建立联系,就只能不断伪装,不被发现,永远活在谎言之下,战战兢兢保守秘密。
这样想着,酸涩的感觉迅速席卷内心,化作排山倒海的巨浪,无意识中,阿冻更为用力地咬着下唇,仿佛是某种情绪的宣泄。
然后他就把自己的下唇给咬掉了。
阿冻:“……”
郑云:“……”
阿冻眸光往下,看不见自己光秃秃的下半边嘴,但口腔之中的异物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又做出了常人做不出来的事情。
足足过去半分钟,迟钝的反射弧终于有了反应,泪花迅速涌上眼眶,阿冻觉得十分委屈,很想抱头痛哭。
郑云见此情景,原本刻薄的表情骤然发生变化,显露出几分无措。
“你……”这一个字在嘴里徘徊了好久,他都不知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自从家人死去以后,郑云把自己的心性磨砺得越发冷漠残忍,可以面无表情杀人,早就已经不是求学时代的温和性格,更忘了要怎么去安慰人。
而且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到达极限了。
“……你过来。”
阿冻看了他一眼,闷闷道:“我讨厌你。”
郑云:“……”
能看出来是真讨厌了,因为在说完这话之后,阿冻还特意走远了点,像是为了与他保持距离。
郑云叹了口气,又猛然咳嗽几声,随手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脓血。
“我的时间不剩多少了,有个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阿冻又看了他一眼。
郑云的眼神比先前温和不少,而且不是在角斗场时刻意伪装出来哄骗阿冻的模样,而是确实发自内心。
在临死前的这一刻,他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不叫郑云,但我也姓郑。”
也没等阿冻走过来,他便自顾自开口往下说。
“你认识的郑云,应该算是我的祖辈。具体关系我也记不清了。那个时代特别混乱,他也没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除了几本资料和几样私人物品。”
“里面有一张贺卡,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时,他微微停顿,却不是因为在眼前纷乱闪现的幻觉,又或者是越发笼罩大脑的昏沉睡意。
阿冻已经坐在了他的旁边,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表现专注而认真。
那半边嘴唇已经长回去了,看起来盈润饱满,如同成熟的樱桃。他的眉眼仿佛是由一双巧手精雕玉琢而成,精致得像是洋娃娃,又具有洋娃娃所不具备的灵动鲜活。
郑云的视线在阿冻脸上停留数秒,直到后者用眼神催促,才移了开去。
真是可惜,这样的念头浮现在他的心里。
至于可惜的究竟是什么,此时的郑云已经无法去深入思考,他用尽最后的努力强行凝聚起涣散的心神,把所有与那位祖辈相关的事情告诉了阿冻,并说:“红宝石城,我的家还在那里。”
阿冻瞳孔微颤,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你想去……就去看看。”
“不过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太久远了。”
到这里时,郑云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他的身体表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钻出了虫子的半截身体。
他的眼睛充血,里面也有东西在蠢蠢欲动着。
“烧、烧了……”
他低声喃喃,视线勉强聚焦,目不转睛地注视阿冻,就如同那天在角斗场地下牢房,大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平静中带着请求。
阿冻沉默一瞬,低声应了声好。
*****
对于在宴客厅目睹一切的人们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将会令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城主遭到残忍杀害,手段之凶狠简直毫无人性;而那片凭空出现的涌动之物,神秘诡谲,则更是闻所未闻。
冷兵器似乎都起不到驱逐效果,面对着越来越庞大的未知污染物,他们只能用最快速度撤退,同时启动分布在地狱城各处的超大口径炮台。
然而等炮台锁定完毕时,那片仿佛直冲天际的巨浪又忽然消失不见了。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杀死城主的凶手,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如同丧尸般怎么都打不死的男人。
现场只剩下彻底变成废墟的断壁残垣,而城主的尸体就埋在一堆破烂的木板,砖块与石屑的下方,到死亡的一刻依然大睁开眼,里面似乎还有残留的恐慌。
城主的亲信立刻通过污染物预警器进行全范围探查,可探查范围内出现了数十个代表污染物的红点——可想而知,绝大多数都是从角斗场逃出去的斗兽。
他们安排人员去逐个追踪,可即便是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有那片诡异浪潮的蛛丝马迹,当然也寻不到凶手的下落。
唐意来到地狱城的时候,这座向来以奢靡享乐著称的基地正弥漫着略显紧绷的凝重氛围,出入口的把守也更为严格。
他体内的污染数值早就已超过临界线,但他自有门道,可以让扫描仪发现不了。
进到城里以后,他根据那枚圆环的定位指引,穿过了纵横的几条街道,又拐进了某处内街,把车停在外边,徒步走进小巷之中,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酒家门口停了下来。
里面还挺热闹的。
城主的死亡并没有对这些平民百姓造成太多的冲击,毕竟相比起夜岚城主刘正严所具有的威望,这位曾经的地狱城当家风评并不太好,比起以众人生命安全为首任的管理者,他更像是忙于赚钱的大老板。
唐意撩起门帘,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阿冻,在角落的位置,背对着自己的方向。
他的对面还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较为白净高挑,生着一双狐狸眼,另一个则是魁梧大汉,肤色偏黑,并且略眼熟。
唐意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了,那应该是当初骑着摩托车将阿冻带走的男人,后来也曾经短暂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眉头微皱,大阔步向那一桌走去。
耳边尽是其他顾客喝酒畅聊的话语,十分嘈杂,不过唐意可以精准捕捉到阿冻的声线,听见他对小二说道:“有没有最烈的酒?”

阿冻这话一问出口,对面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动,投向了桌面那一堆满满当当的空瓶——这已经超越了他们认知当中一个正常人所能拥有的酒量。
店小二在边上介绍说:“我们家最烈的庆云台,是闻名全地狱城的三杯夜不归……”
“等等。”麦二忍不住出声打断,神色严肃地看着阿冻,“我觉得你真不能再喝了。”
虽然不久前在街上偶遇的时候,是他发现阿冻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迷,决定请他喝酒解闷,但这么多瓶灌下去,别说是酒了,就算是普通的水都该把胃撑坏了吧!?
阿冻喃喃道:“可我还没有醉……”
麦二苦笑:“我觉得这个方法大概不太适合你,还是不要勉强了……你有什么烦心事,要不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阿冻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
毕竟这当中的原因太复杂了,而且还牵涉到不能对别人讲起的秘密,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为什么叹气?”
阿冻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下一刻,修长挺拔的身影突然在他身旁落座,无视来自他人的惊异目光,说道:“你心情不好?”
阿冻睁大了眼,脱口而出:“唐意!”
麦二和奥布莱恩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同伴眼底的几分惊讶。
麦二虽然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过唐意这个名字,但却是第一回见到本尊,心想不愧是能和疯子邓肯对峙的人,周身气势就如同藏于鞘中的刀锋,散发着并不张扬的凛冽与冰寒。
“你就是唐意?”他站起身来,友善地朝唐意伸出一只手,“来这儿的路上,阿冻经常提起你,真是幸会幸会。”
唐意眼珠子微转,视线落在麦二脸上,并没有和他相握的意思,幽深的瞳孔之中流露出冷漠的审视之意。
麦二也不尴尬,起码表面上没有显露任何尴尬之色,自然而然收回了手。
“我们是在荒漠区认识的,大家正巧都要到地狱城来,于是结伴同行了几天。”他解释说。
唐意并没有什么反应,视线扫过旁边的奥布莱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冷了一瞬。
然而当他望向阿冻时,所有这些不善的眼神全都瞬间消失无踪,眸光平静中带着温和。
“好久不见。”
阿冻重重点头,十分激动,就差举双手双脚赞同:“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唐意看着他精神饱满的样子,不像有受到过什么伤害,这几日风尘仆仆赶路过程中始终紧绷的心弦,终于有所放松。
与此同时,阿冻也在上下打量着唐意。
嗯,眼耳口鼻都在。
嗯,没有缺胳膊短腿。
嗯,看起来还是很完整的。
悬在阿冻心头的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他给过去的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够展现出强大的自制力,不至于从唐意身上咬下点什么来。
阿冻:“我……”
唐意:“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而就在这个双方沉默的间隙里,来自旁桌的嘈杂声变得响亮起来,某个醉醺醺的男性酒客兴致来了,突然扯着嗓门嚷嚷:“你们知道城主是怎么死的吗?”
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又自顾自往下说:“是一只从来没见过的污染物!那只污染物就潜伏在角斗场,等城主出现后突然暴起,将他整个吞了下去!”
周围的酒客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假的?”
“居然是被污染物吃了?”
“不过那可是角斗场,有污染物偷跑出来也半点不奇怪,那些家伙为了比赛足够精彩,什么怪物都敢抓回来。”
“是这样吗?可是我听说城主留有全尸啊,他们还打算找个黄道吉日葬了……”
“传闻不可信,兄弟,你有没什么证据?”
此话一出,其他人安静下来。
最开始说话那人嗤笑一声,慢吞吞从裤兜口袋里掏出终端,光束投射到空中,形成了全方位的立体影像。
影像之中正是汹涌滔天的彩色巨浪。
虽然时长只有不到十秒,但对于这些已经在地狱城生活不少时日的人们来说还是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那片即将被滔天巨浪淹没的建筑就是角斗场的管理大楼。
“看见了没?这是不是证据?”那人得意洋洋道,“虽然发生得很快,转眼就没了,但好巧不巧,还是被我逮着了!”
周围的客人议论纷纷,在见过这段影像后,他们逐渐开始相信男人的说辞。
“居然还有这样的污染物!”
“太可怕了,他们有把它杀掉吗?”
“肯定的吧,钱老板向来怕死,要是事情没解决,估计晚上都要睡不着觉……我都说了角斗场迟早会出问题,饲养污染物就是在作死!等这消息传出去,城里应该有得吵了。”
“管他吵不吵的,我只关心华源阁的武器货架什么时候能上新,多备着点总是好事。”
“你还指望华源阁?店大欺客,早就没了最开始做生意的真诚态度,我可以给你再推荐一家良心的……”
眼见着话题逐渐转向别处,男人不满地拍了拍桌,嚷道:“我还没说完呢!”
周围的酒客顿时停下议论,目光全都投向了他。
男人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很是受用,又灌了一口酒,这才缓缓开口:“你们知不知道,那只污染物不仅吃了城主,还吃了其他人?”
众人皆是一惊。
男人语气森然:“角斗场的好几十个员工,包括一些偶然路过的无辜客人,全都跟着城主一起,被那条五彩斑斓的舌头卷进了血盆大口里,尸骨无存……”
“不是这样的。”
突然之间,一道有些细小的年轻男声插了进来,反驳道:“他没有吃人。”
男人话音一顿,望向声音来处,眉心皱成了川字,显然很不高兴。
“小子,你难道想说我在骗人?哗众取宠,随便编了个故事,好吸引大家的注意?”
阿冻颤了颤,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扣这么大的帽子:“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意思?”
阿冻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开口:“我只是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呢,那个污染物或许不过是想要带走他的朋友,并没打算要吃掉谁……”
话还未说完,男人已经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而同一时间,其他酒客的神色也大多有些怪异,像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辞,感到既滑稽又无理,也渐渐哄笑起来。
阿冻的勇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顿时就扁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望着桌面拥挤堆放的空酒瓶,心情再次跌入最低谷。
自从离开零号污染区以后,苦闷、委屈和压抑……各种微妙隐晦的情绪都在他内心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慢慢积累,直到此刻终于借由契机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阿冻有些悲观地想,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走出来了。
店小二还在边上等着,他对客人们的谈话兴趣不大,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再多拿到几笔提成:“请问客人需要庆云台吗?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三瓶七折优惠哦!”
阿冻看向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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