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炮灰决定摆烂—— by逢花便折
逢花便折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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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黑眸里都是恶意与喜悦。魔修因为他的痛苦而欣喜万分。
所以他求错了。
他该继续强硬一点。
他伸手,大手盖住了周寂疆整张脸,强行遮住了那笑脸。
人被抓住脸都会下意识伸手去掰,周寂疆也不例外,奈何玄度仙尊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似的,愣是没发出一声闷哼。
周寂疆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他烦了,不轻不重咬了他一口,见还不放才加大力气死劲儿咬。
玄度仙尊“嘶”了声,下意识想逮他牙,片刻才忍耐住任他发泄。他表现太成熟稳重,待周寂疆宛如待一个半大孩子,举手投足皆是体谅包容。
等周寂疆不笑了,玄度仙尊才放下手,周寂疆收回白森森虎牙,瞅了眼。
玄度仙尊掌侧多了个齿痕,在阳光下有一小片晶莹。
他不嫌弃还用指腹摩挲了许久。
周寂疆这个魔修目瞪口呆看着他,都要直呼变态:“你有什么毛病?”
玄度仙尊看了他一眼,没跟他计较,他转身,面对其他人。
他跟周寂疆站在一起,成为了众人对立面。其中,萧微雨就站在那混乱人群中央,不知不觉成了主心骨。
见周寂疆被强迫着咬下一个齿痕,萧微雨眼里嫉妒更甚,几乎燃起烈烈火光来。而他生来就会讨人喜欢,不笑时也嘴角微弯,他那份嫉妒无法发泄,渐渐在心脏缝隙扭曲阴冷。
他对这位师父,已经毫无尊敬。
玄度仙尊早知道萧微雨此人“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他侧身,严严实实遮住身后人,直至萧微雨回过神来才轻微拧眉,问他:“你来做什么?”
他问这话可太奇怪了。
周寄疆在他身后都听笑了。萧微雨本就是他的小徒弟,甚至有一段时间他最疼爱这个小徒弟了。
现在这句话问出口,仿佛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
不过他们确实是仇人,萧微雨冒充他救命恩人毁了他跟周寂疆这对师徒的关系。
玄度仙尊第一次心跳起伏,恨不得拿剑捅他七八个来回,捣得他魂飞魄散。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只要是人族,就会有人性□□。只不过玄度仙尊与他人不同,他能克制住他的七情六欲,压制住他的劣根性。
萧微雨看了一眼玄度仙尊便知道刚才他那番“言论”必定被听见了,瞬间,他脊背发汗,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荡过了无数个补救措施。
然而这一切都被打断了。
玄度仙尊先发制人,沉着气,问:“据我所知,妖界主身受重伤,仍未痊愈,你不好好照顾你爹,到这里来做什么?”
萧微雨脸色白了些,他没想到玄度仙尊会直接给他扣上一顶“不孝”帽子。
要是旁人说起这事就冒犯了,可玄度仙尊当年与妖界主以及那个天杀的澹泊老魔,他们年少时期也曾在剑宗大山一同修炼,算是同窗,也算是师兄弟了。
按着这关系,玄度仙尊替师弟教训两句萧微雨也没问题。
“萧微雨,你来做什么?”玄度仙尊又问了一句,这次是真的连名带姓了。
萧微雨脸色又青又白。
他总不能说是来抢你的婚吧?
瞬间,他看向周寄疆,哪怕周寄疆如今是魔修不在乎那些世俗道德,但他还是在乎周寄疆对他的看法。
紧接着他才想起要在众人面前维持住善良温顺人设,顿时,脑子里飘过了无数个想法,最后硬是找到最合理那一个。
“我听闻打伤我爹那个仇家,也就是……澹泊老魔,他被人追杀,一路仓皇逃窜,逃往剑宗大山来了。
“我这次来正是央求剑宗帮忙,助我手刃仇人!”
他一字一句,神情痛苦,可见说谎对于他简直是家常便饭。
他说了一个谎毁了别人还不够!还要接二连三不知悔改!
“我怎么未曾听说这个消息?”玄度仙尊想起他“前科”,难以自控,黑眸含着暴戾。
众人毫不怀疑,要是萧微雨说不出合理解释,玄度仙尊绝对会毫不留情惩戒他。
惩罚萧微雨,这怎么可以?
他们立刻替萧微雨说话,附和道:“仙尊你最近为道侣大会忙前忙后,今日还下了山置办婚服物品,不知道也是很正常……”
“那现在怎么还没有人通知我?”玄度仙尊脸色愈发差了,他想起山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那些质疑与议论就像是喝倒彩。
玄度仙尊站在戏台上竭力想要攥住周寂疆手,不想与他走散,无形之中,他成了观众眼里的丑角,不堪而好笑。
“估计,那个,就快来了吧。”那些人皆是被玄度仙尊一身寒气吓得要死,个个支支吾吾,声音都发颤。
玄度仙尊道:“事关重大,那我亲自去找掌门商议如何应对澹泊老魔来剑宗大山这件事。”
说着,他一个个扫视过那些人,眼神如刃,看得他们三魂七魄没了大半。
“仙尊,稍等!”他们失控喊道,待玄度仙尊回头冷眼相待,他们又后知后觉害怕,道,“我们,我们去就好了。”
玄度仙尊彻底失了耐心,道:“要是澹泊老魔未曾来剑宗大山,我会告知掌门送你们戒律堂……萧微雨也不例外。”
萧微雨虽然是妖界太子身份尊贵,但玄度仙尊他是萧微雨师父。他有资格这么做,让萧微雨受罚,不死也脱层皮。
萧微雨脸都有些惨白,他还欲说些什么。
玄度仙尊便紧紧钳制住周寂疆腕骨,这是准备带着周寂疆一起去了,他已经无法放心周寂疆离开他视线之外。
毕竟三日后就是他们道侣大会,他是第一次成婚,也是第一次要做夫君,他心神不宁,已然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他要紧牵着周寂疆才能求得一丝安宁。
他不允许任何阻挡他们道侣大会的可能性发生。
然而,他是人,只要是人就永远无法阻挡命运。
忽而,竹林叶片簌簌而落,风动。
他皱眉,拉着周寂疆迅速退了几步。
那一刻,他们离非死即残也不过咫尺之遥。
浓烈血腥气钻进了鼻腔,有一黑影从天而掉下来,赫然砸在他们只差毫厘的地方,砸出土坑,尘土飞扬。
周寂疆没反应过来。
有什么液体从上而下溅在他面颊,粘稠泛着腥气。他转头看向玄度仙尊,发现男人冷峻脸庞也是如此,面容斑驳血迹。
人血某种程度上跟死猪野狗流出来的东西也没什么区别。死的时候,大家都一样。
只是还是会有人恐惧同类尸体,恐惧死亡,恐惧血腥。
他们表达恐惧唯一途径就是失控尖叫,就像是猴子上蹿下跳嚎叫意图用这样的行为强调着他们还未开化。
“啊!这是什么!
“原来澹泊老魔来剑宗大山竟然不是传闻,这是真的!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
在混乱与噪音这汪洋大海里,玄度仙尊勉强保持清醒,他回旋过身,下意识去遮住周寂疆眼。
周寂疆却偏头避开了。
他不是那个在烈焰火海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也不像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未曾见过这世间荒芜残忍。
他今年十八岁,已然纯乎是个大人了,不能逃避了。
所以他看到了。
那是具尸体,腹部甚至是脸都被捅了好几刀,疼痛怨恨或者是其他什么——
他死不瞑目。
这具肉.身似乎在坠地那瞬间还有生机,他脑袋偏向周寂疆这个方向,布满红血丝那两颗眼球,紧紧盯着一个人。
周寂疆认得他的脸,他是后山那晚给他下了催.情.药还想硬骑他的外门弟子。
所以他也就知道了这尸体在盯着谁。
很难想象,周寂疆只把跟外门弟子那件事当个无关紧要小插曲,他都快忘记有这个人了。
然而这具尸体还鲜活时,在濒临死亡时,还在执拗盯着周寂疆这个没心肝魔修。
没人知道,周寂疆娘亲早早就自焚死在破庙里,死去留给他遗言是一句“对不起”。周寂疆以前觉得他娘亲恨他,后来又在这句火光里呐喊出来的话给弄迷糊了,他不知道娘亲爱不爱他。
但他能确保一件事,他曾经那么缺爱,那么幻想有一个人能至死都暴烈地爱他。
这十八年,他以为会给他那几个人,都没有给他。
现在他莫名其妙从一个他都记不住名字的人……得到了。
周寂疆足足沉默了两三秒。
直到玄度仙尊攥紧他腕骨把他弄疼了。
他吃痛,抬眼望见玄度仙尊幽邃黑眸,他也突然恍然大悟了。
难怪,玄度仙尊第一反应是捂他眼。
看到追求者死在眼前怎么也不会好受吧?
周寂疆忍不住在尸体面前笑出声来。
拜托,他可是魔修啊,看到这些东西他胸腔里那颗心脏都热了起来,叫嚣着屠戮与暴力。
现场不知何时寂静无声,只剩下周寂疆无法抑制笑声,沉沉回荡在尸体上空。
“够了。”玄度仙尊说。
明明周寂疆毫不在乎那个追求者死在他面前,玄度仙尊应该感到庆幸,现在他竟然难以忍受。
因为他潜意识知道他最不想要承认的事,那就是,如果今日他死在周寂疆面前,周寂疆也会笑得如此开心。
魔修从痛苦与死亡中,能尝到兴奋愉悦。而他亲手导致了周寂疆这个大徒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情况还要更坏。
周寂疆疯了。
“师父。”他喊,然后很小声很小声,露出笑容,“他真的,死掉的样子,死不瞑目盯着我看的样子,好漂亮。”
明明是那样普通一张脸,别说是放进汪洋大海里,放进外门弟子那一小堆人里也不会找得见。何况尸体被捅成筛子,血流不止,脸也脏兮兮,嘴巴源源不断流出血液,血液顺着滑过惨白肌肤留下血痕。
可是那双眼睛在斑驳血迹与惨白肤色下,盯着周寂疆,格外黑亮。
很漂亮。
周寂疆回想后山那晚他有没有夸过这个外门弟子他的眼睛很漂亮,有没有呢?他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第一次对这个外门弟子产生了好奇,他想要了解这具尸体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怎么就会这样偏爱他呢?
周寂疆强烈表达出了喜欢,这份喜欢强烈不加掩饰,对于猫猫狗狗亦或者是哪个人就显得特别珍贵,然而在一具尸体身上,就特别疯狂了。
他甚至想去摸。可想而知尸体渐渐发冷发僵还会发臭,他竟然走过去想去摸。
玄度仙尊呼吸一窒,他拽住周寂疆。
周寂疆回眸,眼里显而易见兴奋,以及不满。
“放开我啊,师父。”他说。
众人看怪物一样看他。
玄度仙尊没有那样看他。他看周寂疆始终包容温柔,他甚至觉得周寂疆好像幼儿期没得到心爱之物,长大后特别叛逆,就不管不顾去要。
他要的是什么?
玄度仙尊看着那具尸体盯着周寂疆方向那两颗黑亮瞳仁。
是偏爱。
周寂疆要的就是偏爱,他看着小师弟萧微雨被人毫不犹豫保护爱慕,他也会羡慕,也想嫉妒,也会恨,也会想要有一个人能抛却所有世俗纲常坚定选择他。
他以为玄度仙尊性情古板冷漠,却包容他,任着他跟随追随。他以为玄度仙尊会给他偏爱。
可是没有。玄度仙尊认错了人,他硬生生在周寂疆面前把偏爱又给了别人,他把在妖界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得来的宝剑给了萧微雨。
周寂疆当时没有问出一句:“师父,你不是去妖界之前说这把剑给我当本命剑吗?”
他也知廉耻。
他师父为了他不顾一切去妖界取宝剑,后来又因此身受重伤,阴差阳错爱上了别人。
他也会想,要是师父没去给他取剑就好了。他不需要什么本命剑,他只要他们回到最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不可能。
这世间没有如果。
所以说命运何其可笑。
如今,是玄度仙尊痛恨命运。
他心脏渐渐缩紧,简直呼不过气来,要窒息而死。他没想到周寂疆这样执着“偏爱”二字,或许,周寂疆入魔,从始至终都是因为这两个字。
而玄度仙尊以前甚至觉得他小题大做,觉得他嫉恨小师弟执念太深,他还怀疑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澹泊老魔。
他劝诫周寂疆不要那样,结果反而把周寂疆阴差阳错推向了绝路,让其变成了不折不扣怪物。
玄度仙尊强行忍下心痛,他想要引导,想要周寂疆变回以前那样,现在周寂疆十八,还有两年,只要周寂疆二十岁拔除魔气就可以重新修炼重新开始。
对,就是这样没错。他仿佛有了主心骨,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说:“周周,知道吗?你这样不正常。”
人怎么能对尸体产生特殊爱恋呢?这是疯子、是怪物、是变态,这压根就不正常。
然而强烈爱意让他说出这句话时心脏都隐隐作痛。
他没办法指责周寂疆。
“不,不,你很正常,这是错觉,是刺激之下产生了错觉。”然后他不愿意承认现实似的,说,“你喜欢的人是我,你明明以前老是跟着我围着我转圈,你最喜欢我。”
他想要告诉周寂疆甚至是想给其洗脑灌输一个想法,那就是周寂疆那份喜欢只是从死亡与刺激中汲取恐惧与彷徨悲伤,误以为心脏狂跳是心动。
周寂疆无情打碎了他的幻想,他说:“不是的。师父,我真的不正常了,你也不正常了。”
“我宁愿跟尸体三日后举行道侣大会,也不会喜欢你了。
“你听不懂吗,怎么就是不愿意明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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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玄度仙尊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剑道第一人竟然也会装什么都不知道, 想要粉饰太平,以为周寂疆还会喜欢上他。他幻想着只要他们举办道侣大会, 他足够努力去弥补, 周寂疆终有一日会接受他。
可能吗?
不可能。
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大徒弟, 周寂疆从小到大看着好说话, 脾气却比谁都还要倔。
那次周寂疆去妖界救玄度仙尊,九死一生,功劳被萧微雨突然蹿出来抢了, 他就始终没有提及过。他不愿意挟恩图报,也不愿意靠着这种事情来让玄度仙尊愧疚。
这种倔也体现在周寂疆为人处世上, 只要是触犯他底线, 他绝对不会容忍。
譬如玄度仙尊怀疑他会走邪门歪道,他跟其大吵一架, 再之后关系就愈发恶劣。
周寂疆这种人他只要离开,就永远不会回头。
他觉得实在没必要。
事已至此,伤害造成,留下那些疤痕怎么也去不掉了。
如今却是他不得不直面玄度仙尊, 说出了这些话,其实都不用说, 他言语举止都体现出了一个中心思想——
“能不能别烦我了。”
周寂疆一字一句诛心之语,在无形之中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抡在了玄度仙尊脸上。
玄度仙尊脸上火辣辣疼。
众人皆是神情各异,或恐惧或疑惑, 他们听不见玄度仙尊跟周寂疆这个魔修到底在说什么, 只见玄度仙尊脸色霎时苍白。
“仙尊你怎么了?”如今澹泊老魔来了剑宗大山, 人人自危,他们比什么时候都担心玄度仙尊身体出问题。
他们只担心玄度仙尊身躯以及修为有没有受损,却没有一个人问他是不是很难过。
以前周寂疆作为他大徒弟,总是很了解他,心思也很细腻敏感,会恰到好处安抚他。
然而现在周寂疆看透了,却冷眼旁观。
“师父你攥太紧了,”他说,“放开吧。”
他与周寂疆对视。
漂亮少年郎眼冷似灰,再也无法以热情回应他。
他恍惚想起周周以前脸上糊满泥,很脏,看起来很傻很憨。可那时候,周周他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就像是只摇尾巴小土狗。
那是一种真心的爱慕。
现在却是满眼厌弃与烦躁。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空茫地死拽着自己邪魔外道大徒弟,身体如枯木动也动不了,好半会儿他才勉强转过头去听耳畔那些嘈杂关切声音。
“玄度仙尊你受伤了吗?身体不舒服吗?”
“澹泊老魔如今来剑宗大山,已然杀了一人,我们要如何应对?他会不会把我们都杀了……”那些声音颤抖着,把玄度仙尊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没人知道这根救命稻草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揣度剑道第一人心中所想。或者说,他们没心思去揣度玄度仙尊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们畏惧澹泊老魔,澹泊老魔在外头声名狼藉,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手段残忍血腥,他们怕下一具尸体就是他们,也怕疼痛与死亡。
尤其是有爹有兄长之人,他们见了外门弟子“从天而降”尸体,更是要吓得魂飞魄散。毕竟谁不知道澹泊老魔最见不得父慈子孝跟兄友弟恭?
他们着急,声音不免大了些,恨不得捣破玄度仙尊耳膜,直达他脑子催促出一个正经八百主意来。
“玄度仙尊,您到底是何想法,快说两句啊!”
周寂疆看着他们这些青年才俊跟看老鼠似的,很奇怪,以前他跟这些人玩得很开心,他也很崇拜这些人里面的师兄师姐。
现在他跳出小圈子小环境一看,蓦然惊醒。
这些师兄师姐领着大家捉鱼捞虾或是修炼,都很好,然而,现在遇到大事了就净会吱呀乱叫,烦人得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寂疆觉得被这些老鼠喜欢简直就是侮辱,他怜悯看了眼萧微雨,只见萧微雨神情恍惚站在人群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寂疆稍微一细想就知道了,澹泊老魔打伤萧微雨亲爹,使得亲爹昏迷几十年,某种程度上来说,萧微雨恨死了澹泊老魔。
是澹泊老魔嫉恨他爹还做出偷袭致伤之事,才会让萧微雨家庭分崩离析,让萧微雨生下来就没有爹娘疼爱。
然而澹泊老魔太强大又太神出鬼没,只活在他人口中。萧微雨对澹泊老魔那份恨更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如今澹泊老魔突然出现还离他那么近,萧微雨回不过神也是自然而然。
估计等回过神了,那些恨意与愤怒才会爬上心头,萧微雨会恨不得吃澹泊老魔血肉。
“……”周寂疆观察萧微雨时间太久了。
他都没注意到那些内门弟子不满玄度仙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都忍不住失态,出口不逊。
“三日后就是玄度仙尊您与周寂疆举办道侣大会之日,现在澹泊老魔来了剑宗大山,这婚事也不知是否能如期……”
“那自然是不行!人群聚集,夜里宴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又贺声不断,那澹泊老魔最看不得人家好,难保不会突然在宴殿里揪出个弟子随意打杀了。”
“是是是,到时候要是见了血,喜事变成丧事,怎么也不是个好兆头……”
一字一句,这些自私的人话里话外都摆明了态度——
玄度仙尊若是不好好处理澹泊老魔这件事,那么,三日后道侣大会必然无法如期举行。
本来玄度仙尊不说也会去做这件事,可被人逼着去做,又是截然不同意义了。
“够了。”玄度仙尊面无表情,实际上并不愤怒,他有点想笑,笑那些人各怀鬼胎也笑人性之恶,只是,他笑不出来。
他看见周寂疆表情,对方浑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魔修就是没心肝,周寂疆还很认真望着另一个人——萧微雨。
萧微雨前一刻还在对其表示衷心爱慕。
玄度仙尊脸色沉了下来。
众人却是心下一震,他们开始害怕了。
众人也是急昏了头才会对剑道第一人说出这等冒犯言语。
正当他们心下犹豫惶恐要不要收回前言,玄度仙尊却连看他们两眼都没有。
周寂疆遭殃了。他愣神,盯着萧微雨思考问题呢。
直到他下巴被掰动,硬生生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玄度仙尊黑眸睨着他,黑漆漆的压抑感觉扑面而来。
周寂疆知道是玄度仙尊占有欲与毁灭欲望又开始发作了,他心下正烦躁,就听玄度仙尊开口,铿锵有力道:“三日后,道侣大会如期举行。”
此话一出,众人闹成一锅粥。
玄度仙尊此言不过是表明了态度,他不在乎道侣大会会不会有人被澹泊老魔趁乱杀害,他就要与周寂疆成婚,这事绝无商量余地。
这些剑宗弟子不敢置信,玄度仙尊清正冷峻,品行端正高洁,怎么就能见死不救甚至是说出这种话来?
绝望瞬间萦绕在他们心头,恐惧令人窒息失控。他们吼出声来:
“澹泊老魔都要挖我们眼睛了,玄度仙尊您怎么还要成婚?跟这个魔修缔结良缘就对你那么重要吗?甚至比我们众人性命还重要?”
他们两只眼睛仿佛冒出火来,简直要把玄度仙尊骨头都看穿,直到看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度仙尊没有让他们轻易看透,他选择自己主动显现出真实一面,彻底粉碎他们希望。
“人的生死等一切遭际皆由天命决定的,不可抗拒。换言之,我无法左右你们命运,也不想为此背上一份因果。”
众人脸色苍白无血,满面绝望诧异。
他轻声开口,漆黑瞳孔翻腾着压抑情绪,“所以说你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压根没关系。他对这些剑宗弟子并不熟悉,唯一交流就是他听见那些人闲言碎语谈论他那桩强迫来的婚事。
那些剑宗弟子也后知后觉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不久前还妄议剑道第一人私事,硬生生被抓了个正着。
他们下意识搬出剑宗来:“可玄度仙尊您还是少年郎时也在剑宗修炼剑术,剑宗对您有栽培之恩,您就不怕到时候传出去,您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挟恩图报倒是玩得很好。
玄度仙尊冷冷开口:
“我之所以在剑宗定居,不过是剑宗对我有栽培之恩,可若是有人以此为要挟,我大可以说明我为剑宗做事几十年早已经偿还够了恩情。
“掌门不敢有异议。”对,是不敢。剑宗掌门名义上是掌事人,实际上修真界弱肉强食,谁修为最高才有更高话语权。
所以说你骂他没有道德?不好意思,没用,实力至上。
众人都被玄度仙尊这句话硬生生震在了原地,他们表情逐渐僵硬,额头上也冒出一连串细密汗珠来。
“玄度仙尊您此番不顾澹泊老魔来袭,硬要与一个魔修成婚,又说出这些话,莫不要篡掌门之位,强占剑宗大山?”
玄度仙尊敛下眉目。
此时事情发展已然背离了他的初衷,玄度仙尊以为他说出这些话,他会负疚,也会难以接受。
实际上他内心无比放松,长久以来压抑一扫而光。
他前半生都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活,为了宗门而活,为了匡扶正道而活,到头来却落得满身孤寂。现在,他只是想要跟喜欢的人成婚,却被强这些人强烈反对抗拒。
真是可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危及性命时哪管你是谁?
所以人既然不知感恩,他何苦要为他人而活,倒不如活得痛痛快快。
“对。”他的语气很平静,话里却挟着疯狂的暗流在慢慢地涌动。
众人情绪从高处跌落到谷底,有人盯着那血腥尸体直接失口尖叫。
“澹泊老魔要来杀我们,玄度仙尊又疯了我们等死吧!
“不不不,尚有一线生机,只要我们抓紧时间下山!”
他们失控往外跑去,恨不得原地生出四只腿,马不停蹄下山。
萧微雨却丝毫未动,他看着周寂疆,又看了看尸体,最终决定留下来。
一是为了报仇杀澹泊老魔,二是为了周寂疆。
于是面对疯了似的玄度仙尊,他不能逃,只能留下。
眼看众人逃窜,他主动上前佯装护住他们,挡住玄度仙尊,开口道:“师父,你有朗月清风仙尊之名,我一直很尊敬您,甚至说也曾对您有爱慕之心。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对我毫无爱慕之心,从头至尾只是要周寂疆。”玄度仙尊冷冷道,“你以为我还会上一次当吗?走开!”
萧微雨被他拂开,勉强站稳,回头,只见众人惊叫,四散而逃。
簌簌破空声却在他们耳畔乍响。
“啊!”他们受了惊。
只见一把银白色长剑破空而起,稳稳扎入他们跟前,硬生生遁入坚硬青石板。
这剑柄镶嵌着桃花枝,迎风初绽,密密层层,宛若一片朝霞。
这剑绝对也算得上“剑中美人”。
只是有修士私下调笑玄度仙尊那把本命剑颇为“精美漂亮”,却没人敢否定其玄度仙尊本命剑实力。
他们知道玄度仙尊杀起魔修与妖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真是血光蔽日,黯淡冰凉血液蜿蜒覆盖了天地。四周寸草不生,唯有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那白衣仙人就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执剑而立。剑柄桃花枝夺目,花瓣依旧羞羞答答地簇拥在一起。
“玄度仙尊您这是何意?”正因为见过玄度仙尊拿起本命剑慢条斯理样子,他们才会下意识畏惧回头。
“唰——”
那把桃花剑回到玄度仙尊手中,他紧攥周寂疆,又紧攥着那把剑。
剑尖尖锐无比,在烈日照耀之下泛着冰冷寒芒。
“你们得留下来。”玄度仙尊握着本命剑,宣布了他们的命运,“三日后道侣大会不可无宾客,我一向不结交好友,所以你们得留下来喝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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