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疆似有所觉退后一步,结果被扯着往前,压着下颚亲吻,这个吻并不舒服,带着世界末日般血腥气撕咬,周寄疆只觉得他撞进对方剧烈心跳声与铺天盖地绝望中。
“别想离开我。”
沈清时情绪都感染了他。
周寄疆心下一凛。
他知道沈清时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却从来没见过沈清时这么愤怒,通红眼睛望着他,他毫不怀疑他如果是猎物,沈清时决定会狠狠咬向他脖颈把他拆了吃了。
然而,与此同时,他发现沈清时声音是紧绷的,黯哑的,是虚张声势的。
他也发现了一点。沈清时威胁他别离开他,其实更像是软下脸央求,别离开我。
其实沈清时大可不必如此,要是想,有千百种将周寂疆绑在他身边的法子,用武力用智力,总归是轻易可以办到。
然而沈清时没有那样做。
他想走,沈清时舍不得在一方小天地禁锢着他。就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周寂疆离开云梦山那夜,沈清时站在雨夜里望着他的背影,背后藏着绳子。
却还是让他离开了。
周寄疆愣神,明白这一点,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不是他本意。
他用尽全力推开沈清时,唇舌分离有暧昧水声,落入他耳中。
周寄疆闭眼,又开始脸热。
沈清时却没注意,只是微怔,低嘲一笑。
……就这样嫌他?
连欲望都能抵抗,不想要他碰?
进而,他心里混乱想。
闹成这样难堪,以后他们是不是连兄弟都做不成?
沈清时又误会了。
对上沈清时通红黑眸,周寄疆觉得不能剪不断理还乱,他抢先道:“我没玩弄你!”
“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你会亲我,刚才只是误会……”周寄疆停顿一下,沈清时眼神压迫感太足,暗无天日。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我确实拒绝不了你,我想着,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挚友、兄弟,如果你想,那我们要不要试着更进一步?”
良久没有回应。
周寄疆擦了擦唇角水痕,似不在意般说:“其实不进一步也可以,你还是我唯一挚友,最好兄弟,你知道,我们相识于鲜衣怒马少年时,又生死与共,你跟我,是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代替分割……”
话音未落,眼前一晃,胸膛猛然撞进一具陌生高挺身体,周寂疆被撞得退后两步,堪堪稳住。
沈清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双腿挂在他腰两侧。
沈清时眼角眉梢有股寒冰初融的和煦笑意,在他耳侧:“不是,我,我高兴傻了。”就像是做梦一样。
猝不及防,周寄疆第一反应伸手捧着他tun,身体还下意识怕他摔下去,往上颠了颠。
又如烫手山芋,想丢又丢不得,周寄疆脑中炸开簇簇烟火,差点没原地点燃爆炸升天。
周寄疆第一次这么抱男人,还是一个足足一米八多的大高个。
幸好周寄疆一米九多,腿长,手臂覆着薄薄肌肉,能扛起,看起来也并不怪异。
“要被别人看见了。”周寄疆不自然道。
那些人马上回来了。
“不要。”只有这样沈清时才能真切感受到他们真的在一起,何况沈清时也在一步步试探周寂疆的容忍度,“你把我扔了也行。”
周寄疆没动。
真心软。
沈清时抱着他脖子,低笑,与他脸颊贴贴脸颊,鼻尖窝着肩窝,纠缠着鼻息。
他舔了下周寄疆喉结。
“操。”饶是周寄疆也想说句脏话。都是第一次,沈清时怎么那么会?
沈清时挑眉:“你也会说脏话?”
“你听错了。”周寂疆面不改色。
沈清时道:“其实多操操也挺好,我感觉你现在特别真实。”
“我以前不真实?”
“以前也很好,就是现在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
沈清时道,“其实我感觉以前你有点像提线木偶,被控制住,一定要做老好人。其实我更喜欢得到你身上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好的坏的我都想占有。”
说对了。
周寂疆就没见过沈清时这么见识卓越且洞察力惊人的人。
要不是沈清时喜欢他失了戒心,主神公司以及改造变态计划都被他挖出来。
沈清时没意识到周寂疆看他眼神有细微变化——
他是唯一一个阴差阳错猜中周寂疆被控制做老实人的人。
周寂疆抱他,更紧了些。
“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突然有点喜欢上我了?”他漫不经心将某个字咬得特别重,尾音上钩,低沉好听,“哥哥?”
“别烧了弟弟,受不住。”他闷着声音,这次特别认真,“你再这样,我真要把你扔下去。”
“别,你就把我当三岁小孩,抱会儿。”沈清时说。
……行吧。
周寄疆上战场大刀大旗扛惯了,肌肉还能撑得住,顶多隔天酸会儿。
几秒,沈清时腰部挂件一样挂在周寄疆身上,又感受到什么。
“硌到我了。”
他听着周寄疆胸膛心跳声如擂鼓,缓慢支起上半身,想要看清周寄疆是什么表情。
周寄疆喘着,按住他侧颈,不容置喙摁回颈窝,将那股火气发出去道。
“小孩别瞎看。”
◎作者有话说:
粥粥贡献出全文第一句脏话。(大概
可喜可贺。
其实更想让沈清时接另外一句话
怕太直白过不了审(晋江警告+3
◎最新评论:
跳着买的,感觉到这里有点怪怪的
也不太喜欢这个受(小声)深情倒是有些但是没有角色的人格魅力。
等会儿,周周不是腿部有伤吗,还可以这样抱人吗
求更 o(╥﹏╥)o
啊啊啊啊,别创我们小周,八十公斤的大男人还要我们小周抱 ,快下去啊,别把小周压坏了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叮叮叮,您的营养液已到货,请更新查收!
君问更新未有期,巴山营养液涨秋池~终究是jj限制了大大的发展
天啊文章进频道馆藏了好棒耶。
回去虐死谢
沈小侯爷是不是CP呀,好好j磕感觉
芜湖,终于
-完-?
第119章
顾及到周寄疆腿伤,沈清时很快就下来了。他生怕刚才将周寄疆弄伤了,还俯身弯腰,很自然要掀起袍角,捧起他脚踝仔细看一看。
“脏。”周寄疆看他手指都碰到靴底了,那里沾着杂草泥土,又有深红鲜血。
沈清时喜净,要是碰了得洗个三四天,把手都泡白。
“不脏。”哪知沈清时很轻易摁住他突起膝盖,不容置疑,仔仔细细将他脚踝那处看了。
没什么事,就是疤痕横亘交错,看起来丑陋可怖。
“看吧,没什么事。”周寄疆垂眸,不自然要把自己从沈清时掌心解救回来,他觉得那里难看。
结果挣扎两下没挣脱,沈清时盯着瘦而匀称的双足,脚弓因紧张而高高的,一用力,筋脉都在脚背上绷露出来。
周寄疆看沈清时俯身,瞳孔地震,他弯腰,及时一指头戳中沈清时额头。
“你别发疯。”周寄疆想到那种可能,后颈都冒出鸡皮疙瘩,道,“我不喜欢被人亲脚那种戏码。”
沈清时喜欢他,是无条件喜欢,喜欢他身体每个角角落落,他内心世界也相当充足,有自信,才会弯腰,因为游刃有余。
但周寄疆可能经历太多人情冷暖,他自尊心很强,这种自尊延展开来也是对其他人人格的一种尊重,他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让别人俯首甘之如饴亲吻自己脚踝,或许别人觉得是驯服、亲密无间的一种表达,他只觉得无法忍受。
“你起来。”他希望沈清时能别这样,“我喜欢你跟我平视。”
沈清时微怔,他悟性好,又直起身来,面上尴尬未见一分,很自然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给你擦点药,破皮了,知道吗?”
闻言,周寄疆松了口气,同时他低头发现脚趾圆润,那里确实破了点儿皮,有微淡血丝,只是很细微,他自己都没察觉。
大抵是提剑与人厮杀时,旧伤又蹭开裂了。
“这没什么。”这种小伤在周寂疆眼里着实不够格,他也对于沈清时小题大做有些无奈。
沈清时仍旧给他拿来药膏与不知道哪里来的草药,弯腰为他擦了,又眼也不眨撕下袍角名贵布料给他包扎。
这么一来周寂疆就单悬着脚,站立颇为艰难。
沈清时心细如发,没多又让他踩在自个儿云纹银靴上,扶着肩,末了想到什么又道:“我也可以把你抱起来,就跟刚才你抱我那样。”
周寂疆看向沈清时,对方跃跃欲试。
“算了吧。”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米九多大高个儿着实没脸让人把他整个抱起来,怕把人压塌了。
“我抱得动,何况你都做过了,我也理应做。”沈清时道。
周寂疆没法子拒绝,心里天平也倾斜了,只是还有一点理智:“那下次吧,这里人太多。”
沈清时这才颔首满意了。
片刻后周寂疆琢磨着沈清时虽看着好说话,但其骨子里仍旧有强势,他不喜欢模糊界限类似于兄弟关系,他希望自己做了什么对方也会做,感情要有回应。
这与天子越渊谈起关系时模棱两可态度,截然不同。
一段健康关系,就是互相给予,而非单方面付出,索取。
周寂疆感觉现在真有点第一次谈恋爱的感觉。
他隐约有了安全感,这分心安,是沈清时给他了。
过了会儿,周寄疆又禁不住用力抱了他一下:“我会努力回应你的喜欢。”
虽然现在还赶不上沈清时喜欢他那么多,但总有一天,会持平。
周寄疆是这样想。
毫不犹豫,沈清时也抬手,紧紧抱住他,就像是抱住虚幻易碎的瓷器。
不多时,将领们也带着绑得结实的天子越渊,小心翼翼回来了。
目光依稀在两人红肿唇瓣游离,将领们心里翻起波涛骇浪。
方才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如今是完全放下心来打趣他们:“两个神仙人物也掉下凡间来了啊。”
周丞相与沈小侯爷两人站在那儿,身高腿长,眉清目朗,可不就是两个神仙人物?
“话倒说得好听,都是贪图我沈府里那分赏钱。”沈清时虽是笑骂,但实际上是很喜欢旁人恭维他们天作之合的话,眼尾略微上翘,喜怒不加掩饰。
“哪有?兄弟们也有几分真心,希望您与丞相感情顺遂,白头到老啊。”将领们笑作一团。
只是白头到老,这四个字对于刚确定关系的两人来说,操之过急,太过遥远了。
也很容易给人产生压力,给人吓跑了。
沈清时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却发现周寄疆神色如常,并未有所厌恶。
后腰缠上如玉指节,摩挲,这次并不带欲色,反而有些懒洋洋温存。周寄疆下意识侧头,看见男人眉眼如墨画,眉梢锋利,一点点融化。
瞧着似温泉春水,让人留恋。
周寄疆望着他出神,想道:如果沈清时一直能这样望着他,他可以试着……留在这个小世界跟他白头到老。
至于修补世界bug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
现在就差斩断他与主角受最后一段羁绊。
周寄疆抿紧唇线,目光一挪,对上远处在夜色里若隐若现的人,对方被五花大绑,虽是弱势,但杀意在黑沉沉的瞳底翻滚,一时无人敢靠近。
天子越渊谢池春,与他遥遥对视。
谢池春被堵了口,只眼神嫉恨狂热,颇为阴恻恻。
周寄疆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呢?
周寄疆怎么可能喜欢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胸膛烧起了火,疯狂诉说着想要杀戮的欲望,却在望见周寄疆那一刻,连脸都热得要命,眼眶水汽蒸腾。
可周寄疆只是冷淡望了一眼他,便挪到别处,垂眸望沈清时,玉面清冷,眼神截然清冽笑意,有那么一瞬间,就像是回到鲜衣怒马少年时,雪袍翻飞,张扬且热烈。
沈清时还在漫不经心把玩着周寄疆的骨节,盘核桃那样翻来覆去揉。
周寄疆望向天子越渊那个小细节鲜少人看见。
沈清时还怕周寄疆会心有恻隐,这下,心下愉悦,他本就生得清贵无方,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这一笑,眉眼深远,比平常更耀眼了。
“周丞相与沈小侯爷强强结合,到时候兄弟们还真想喝喝喜酒。”
这句话其实只是戏言。
古来至今也没两位男子成婚一说,京都虽也有纨绔子弟偏生不喜女色,酷爱男风,在外风流无数,但也知晓分寸,顾念着传宗接代,家里姬妾成群,自然不会与一男子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婚之事。
在众人眼里这桩事,颠倒乾坤,极其不体面。
将领爽朗,话也没个把关,见沈清时皱眉沉思,自觉说错话,连忙恭敬低头去。
“也是过命交情,若是办喜事,必定有你们一杯喜酒喝。”周寄疆忽而出声。
众人心下一时震撼,竟没想到周丞相真有此打算,若是成了,那可是天底下第一个!
可背后遭受无数非议,不是常人能忍。
沈清时也愣神,他望向周寄疆,只见对方眉眼浅淡,眸色纯粹,对于他们情意,全然坚定大方,并未遮掩之意。
周寄疆脑子里没有颠倒乾坤概念,他觉得自己的事儿,与他人毫不相干,纵使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也知道沈清时性子也是如此洒脱自信,才能这样笃定。
沈清时也猜中几分,忍着欢喜,与好笑,推辞说:“不过是形式罢了。其实不必做那些虚的,也不必太张扬。”
周寄疆想,说是这样说,要是遮遮掩掩,沈清时决计要绑了他强行成婚。
“以天下人为宾客,十里红妆,各国来庆,一个也少不了。”于是周寄疆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能想象出来,那场婚礼排场会如何大,而又惊骇世俗。
一时四周寂静,沈清时蓦然出声,注视着周寄疆,眼神温柔:“若是有人反对,怎么办?”
周寄疆唇舌间两个字呼之欲出:
“杀了。”
别人成婚,关他们什么事呢?
周寄疆哑然,为心里这戾气心悸,许是登上高位获得至高无上地位与权力,很容易迷了眼。周寄疆不想变成那样残忍暴戾,克制一番,好久才说:“那就堵住嘴,踩在脚下。”
沈清时就笑了:“很好。”
将领们也回过神,他们不过是个俗人,为两人违背世俗却仍坚定的态度所震撼,心里佩服,纷纷起哄,奉承:“我们提刀,帮着堵天下人嘴!”
周寄疆倒是不太习惯私人领域被入侵,只是偏过头去掩住偏红耳尖,道:“快走吧。”
沈清时这次没插科打诨,也没笑答,只是扶着周寄疆上马,接着贴在周寄疆后背扯着缰绳,驾马纵横,风声呼啸。
沈清时不说话有点不习惯。
周寄疆在其中听到背后人紧贴着,剧烈滚烫的心跳声。
砰砰砰。
“……”
冰雪消融,飞驰的马蹄格外轻快。
不多时就到了京都皇城,沈清时下马,周寄疆还额外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玉冠高束,俊朗棱角分明,分明很平静。
到了皇城就要面对无数明枪暗箭,尔虞我诈。
何况两人还是谋权篡位,抵达权力鼎峰,颇有些不光彩。
到皇城,宫门外已有人等候多时,有大臣,也有一粉雕玉琢祝小星。见两人竟在前沿站着,那忠臣早就听到消息,天子越渊竟被算计了。
他们佯装大怒道:“你们竟敢谋反,对天子越渊不敬!”
沈清时利落道:“君王残暴不仁,臣只能出此下策,令天子退位,此事利民,有何不可?”
“歪理邪说!臣就是臣,哪有这等权力令天子退位?”那些人气得喊打喊杀起来,场面都要失控。
周寄疆便差人拿来龙头杖,眉眼淡淡:“此杖有‘上打昏君,下打奸佞’寓意,虽令天子退位尚不够格,打你却是绰绰有余。”
龙头杖还是天子越渊所赐,结果今日得以用上。
那臣子愣神,怎么也没想到周丞相如此正人君子竟会有此等强盗行径。
周寄疆并不在乎那些人想法,只差人将出头鸟拉到殿前打了十杖,皮开肉绽,有人劝诫,也是拖下去打了十几杖,其嚎叫声不绝于耳,令无数大臣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祝小星在旁边,小身子瑟瑟在抖。
强权之下,再硬的骨头,都会弯腰匍匐。
“臣有罪,望丞相与侯爷恕之!”那些反对声音渐渐消失,他们对着一个方向跪下弯腰,再不敢造次。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皇城里乌压压跪倒一片,如同跪神佛。
周寄疆蓦然想起先前刚回京都之时,遍体鳞伤,卑贱如泥。那时天子越渊在高处,无人敢反。
如今彻底颠倒了。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谁都站在戏台,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周寄疆今日才明白他当年在青城山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之时,师父百般告诫他,未到年纪切勿下山。
太年轻的人不知道走到岔路口,一念之差,站上戏台,就是万劫不复。
野心蓬勃,爱人相杀,皇城最多就是疯子。
周寂疆明白太晚,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有,当年的他仍旧会被山下繁华所迷惑,义无反顾随师弟下山。
大师兄谢道成是如此,周寂疆是如此,山上无数踏上迷途的师兄弟亦是如此。
富贵险中求,而在这繁华虚幻路中,周寂疆看清了眼前人如墨眉眼。
沈清时握了握他的手,并肩而立,轻轻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望着沈清时,那个恣意潇洒少年郎与眼前沉稳俊美沈小侯爷,逐渐重合,恍如隔世。
沈清时太清醒了,哪怕登上高位也是一派理所当然态度,他有足够自信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也就不会因野心蓬勃而乱了心。
这种沉稳自傲,很快安抚了周寄疆。
他的心,一点点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我在想,当年师父是如何有勇气在乱世建造起桃花源来。”
周寄疆语气很轻很轻,近乎轻不可闻,可沈清时还是听见了。他说:“我好想他。”
好想师父,好想见他。
沈清时张了张口,哑然。
“……”
不多时数位大臣进入主殿,天子越渊残暴退位,本应该先奏闻太后,然而谢太后也早就在争斗中落马。
众人不禁暗骂一声周丞相早有预谋,狼子野心。
“丞相是想自立为君吗?”他们以犀利眼光扫视周寄疆。
若是周寄疆承认,这些大臣就会如鬣狗扑上去,以名不正言不顺,撕咬他。
他们盼着周寄疆承认呢。
沈清时皱眉,欲要说什么。
“当然不是。”哪知周寄疆淡淡反驳,他一改之前模棱两可态度,“我只是为天下百姓着想,只是逼君退位,却并无谋权篡位之意。”
大臣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又窥见沈小侯爷也是神情有异,心下更是忌惮周丞相深不可测,连亲近之人也不知道所思所想。
于是他们强打起百倍精神,只能看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丞相,这次他们颇有礼数,先询问周寄疆意见,道:“周丞相欲立何人为君?”
周寄疆心里早有想法,只瞥了眼畏畏缩缩在他们背后站着的祝小星,淡淡问他们:“依你们所见呢?”
“天子越渊先前养了个孩子在膝下,也算嫡太子,此子名叫祝小星,聪明仁孝,可以为天下之主。”他们迫不及待道。
“聪明仁孝?”周寄疆听了这话都笑了。
这堆大臣各怀鬼胎,连祝小星也扯得出来,不过是想培养一个傀儡皇帝,怕周丞相上位挡他们富贵路。
他这么笑出声来,在看似风平浪静朝廷,陡然溅开水花,剑拔弩张。
周寄疆俯身看向那白嫩崽子,对着他瑟缩眼神,道:“你自己说,你聪明仁孝吗?”
“不,不……”祝小星吓得后退一步,眼眶包着泪,既是愧疚,又是畏惧上前拽周寄疆袍角,撒娇,“爹爹。”
周寄疆知道祝小星是个聪慧孩子,知道审时度势,不然当年他被流放,祝小星早就哭闹不止跟着他去了。
祝小星聪明啊,明哲保身,认贼作父,这道理许多大人都不懂,他却能很快窥破,施行。
跟他那个“娘亲”一个样儿,都是没心肝怪物。
祝小星这么一喊,大臣脸色各异。
这孩子喊陛下,又喊丞相,那么陛下和丞相是什么关系?
正好可以拿这个做文章。
周寂疆却提前阻断他们路,冷冷清清道:“我贵为丞相,年纪却不过二十有余,未曾有过你这样大的儿子,也不想平白给人攀关系。”
祝小星拽着他袍角那只小手一颤,为周寂疆那份绝情。
周寄疆甩开袍角那只小手,拂去脏东西,道:
“祝小星不过是我从平川城捡回来的孩子,算不得太子,今立为君,未免可笑?听闻越国皇室还有一血脉在外流浪,乃天子越渊七皇叔,此人乃是正统皇室血脉,可以立之。”
天子越渊七皇叔,这人还是传闻中先帝胞弟,年纪很小,算起来跟天子越渊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不知为何很早就失踪了。
陡然提起来,大臣们都有些讶异,又道:“大海捞针,我们找到何年马月才能寻到这人?”
周寄疆知道这又是在推拉,只是笑:“那也比拉一个平川城弃子来继承皇位要好。卿等大臣,还望清醒聪明一些,从长计议。”
这话就差没把他们这些人上人脸面摔地上,踩一脚。
哪怕祝小星听到那句“平川城弃子”时,也忍不住面露屈辱惶然。
同时也有难过悲伤,他始终忘不了那年厮杀血腥中是周寄疆爹爹一身雪袍将其拉出黑暗,带到繁华皇城享受这荣华富贵。
而如今,物是人非,他爹爹厌恶他至极,毫不犹豫甩开他手。
他甚至没有资格愤怒伤心,他活该。
“那丞相到底能否找到那皇室遗落血脉?”大臣一时克制不住语气,极为不敬,“若是找不到,那之前怕都是虚言吧。”
“何必着急。”
周寂疆一转话题,紧盯那出言不逊之人,道,“龙头杖滋味,你不想尝一尝吧?”
大臣被他气得不轻,本来连礼数都有些不顾,就差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听了那话,心下一惊。
他年纪大了,两鬓斑白,要是打上十杖,不死也半残。
他这才忍气吞声,俯身,弯腰呵气,十足恭敬巴结道:“愿闻其详。”
周寄疆定定看了他几秒,嘲讽一笑,这才望向身侧,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夜路。——史铁生
◎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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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喜欢周周的转变,虽然转变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我好心疼他,希望他好好的。对了作者快更,别逼我求你,mua。
周周第一次准备和别的受白头到老吗,一直追着前面剧情都忘光光了,以前的世界好像也有留下来的吧
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谢小侯爷吗
那个祝小星也领盒饭去吧,看着就膈应
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
-完-?
周寄疆早就知道皇室血脉还不止天子越渊一人。
毕竟也重活一次,不可能一无所得。他在一开始进入这个小世界就得到了前世所有信息,该知道和不该知道,全盘装入脑中。
前世天子越渊晚年在寝殿里点燃绢花自焚,皇室无人可依靠,最后就要随便拖出祝小星这个长大了的“养子”来当做傀儡推上皇位。
没想到一位天子越渊七皇叔横空出世,手拿遗失已久的传世玉玺,手段利落狠决,一举登上皇位,成了九五之尊。
按时间来说,沈清时早就该比天子越渊登基要早,要快,也更名正言顺。
只是他生逢乱世,皇室争斗远比这时复杂,皇宫朝廷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神仙打架。
他生母在宫中身份低微,又因他娘胎里就带着病活不过二十,别无他法,只能将他这孱弱幼婴送出宫外,交由母家也就是沈家寄养,后期沈家也怕落了把柄出去招了罪名,只能咬咬牙将沈清时送到云梦山,一是避祸,二是养病。
后来他生母在皇室争斗中亡故,也托沈家交代遗言,她最希望这个孩子能在这乱世平庸些,能平平安安活下来就好。
沈清时长到十七岁,偏偏天资卓绝,锋芒毕露,也对生死极其看轻。
他克制着,待在云梦山十多年,也未出山,后来遇见周寄疆,才有了求生意志,才会寻求那敲碎骨头重塑的求生之法。
后来周寄疆死了,沈清时仍然活着,也是为了护着差点被屠杀殆尽的九星阁上下弟子。
沈清时成了沈小侯爷,一步步筹谋,明明他身份那样尊贵,他却亲自上战场厮杀,每次鲜血喷洒模糊视线,每次经过边疆僻远城池,在路途他见到许多美不胜收之景,也看见马革裹尸与饥荒人人相食,他就会想……
周寄疆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沈清时不知道,他只是一步步踏遍周寄疆生前走过的路,走过周寄疆待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