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发誓,后来真是一点儿邪念不带了啊。
问题是这种事情怎么说清楚啊?人家会信吗?
何况另一个当事人也醉醺醺压根说不清楚,只能留女装大佬独自与那黑衣男人遥遥相对,背后汗毛竖起。
所幸床上那个年轻男人蓦然翻了个身,竟是在两人视线下渐渐直起了腰身。女装大佬顿时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就要拽住他衣袖,与他一同跟那个黑衣男人说清楚。
可是没想到床上的年轻男人,脊背隆起才一秒,就又塌陷了下去,出于好意,女装大佬下意识扶他一把,就是这一扶,大问题出现了。
女装大佬的手一不小心就被周寂疆胸膛压住了,刚刚好就夹在柔软的白色被褥与温热胸膛之间。
还要死不死就在那个敏感点上。
女装大佬一口气差点没闭过气去,都不敢看身后黑衣男人是何种表情,更让人抓马的事情就发生了。
察觉身体被陌生的手所触碰,周寂疆酒醒了大半,他转过头来,微微睁开了眼,那双清浅的眼眸霎时装满了女装大佬的身影。
女装大佬从中看到了震惊以及对他人品的怀疑——
“……”
女装大佬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今夜他夹在黑衣男人与周寂疆两人之间,不得不承认,他跌了个大跟头。
正欲发表他今晚感言,门口黑衣男人就已经阴沉着快步过来,一把将他的腕骨提起。
女装大佬也才发现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移开手,顿感不好意思,奈何没有给他说话时间,他面色蓦然一顿,疼痛万分。
黑衣男人握力太重,他牙齿都咬紧,忍着疼,警告他:“放手。”
面前男人没有应,他就自己尝试着挣脱,结果他惊愕发觉他一个练散打的,竟然挣不脱。
他顿时收起玩世不恭,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也就是在这时他听见黑衣男人的嗓音,警告他说:“以后不要再找他,否则……”
有时候适当留白会给人想象余地,黑衣男人蓦然松开手,女装大佬警惕退后几步,就看他弯腰把床上的年轻男人给扶了起来,不由分说扛在肩头,踢开半掩着的门,出去了。
周寂疆神志不清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被扛在男人有力肩臂,腹部顶着,半路上差点把酒全吐在男人肩头。
但他凭着意志力,觉得那样太丢人,还是忍住了,等鹿孤舟把他扔在黑色林肯后座,又一路飞驰,到了别墅把他丢在客厅沙发上。
鹿孤舟很失控,他这一路都压抑着怒火,直到此刻才彻底倾泻出来,拽下黑色口罩的细带子,露出苍□□致的脸,阴沉着气息,俯身靠近他。
猎物都会垂死挣扎,周寂疆那瞬间要被咬断了脆弱的脖颈,也下意识躲避,可没办法,他跌在柔软的大床上,一点力也借不上,眼尾很红,只能任其啃咬。
就要那个时候,周寂疆蜷缩起高大身躯,吐了,还差点吐在鹿孤舟身前。
鹿孤舟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倒也不是嫌弃,而是刚才他对着满身酒气眼神迷离的年轻男人,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吻下去。
对一个没心没肺放他鸽子还跟别的男人去酒店玩的烦人精,他竟然想要不顾一切吻他。
明明这个年轻男人肮脏、浪荡、谎话连篇,一点儿也不值得……
可是鹿孤舟就是想要吻他,想要汲取他身上味道,想要探清那湿润微红的唇瓣,想要一步步占有掠夺,直到他再也不能出去跟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乱搞。
甚至说,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周寂疆低头吐完已经好多了,他缓过神来望向愣神的鹿孤舟,眼睛已然不知何时清明,显然酒醒了。
他瞳孔淡,看人浅,淡淡望过来,与周周也没什么区别。
鹿孤舟应该避开那种眼神,可是他没有,他不想错过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每一寸表情。
然后他最不想要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见这个年轻男人笑了,很恶意笑了一下,眼角露出那种志得意满笑意,问他:“怎么?突然就爱上我了,你对前男友的深情厚谊哪里去了?”
就是此刻,他想起周周,又望着眼前男人,心间竖起坚冰,那些铜墙铁壁,通通哗啦啦坍塌了。
他放下自尊心,好不容易卸下心防,被人硬生生踩得稀碎。
他挣扎着,苍白辩解:“不是……”
“那我今晚就搬出去。”年轻男人瞥他两眼,慢悠悠,带着点儿揶揄。
鹿孤舟沉默,他不能接受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偌大别墅,那样太黑了也太安静了。
那刻,周寂疆就知道火候到了。
他有条不紊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主角受死心,比如说……
砸了主角受卧室那些保留下来的遗物。
还不是周寂疆砸,而是让鹿孤舟自己,亲手砸,砸得干干净净一件不留,最好把那些过往都砸得稀巴烂再也想不起来。
◎最新评论:
窒息了,假装深情吗
营养液在手,加更有木有?!
emmm,ntr搞的完美,我之前以为受还真的喜欢攻,没想到副受是自我感动,正牌是个没用的背景板,只有攻是真心实意的惨了。。。。
周周会掉马吗(沉思)
做得好我的周周宝,就要让他在以为自己能走出去的时候告诉他真相,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深情一文不值,就是自我感动,又窒息又恶心
-完-?
第86章
“怎么?突然就爱上我了,你对前男友的深情厚谊哪里去了?”自周寂疆说出这句话,眼前人就陷入了沉默。
鹿孤舟也反驳过,只是被周寂疆一句“那我今晚搬出去”给堵在了嗓子眼,他抿唇,还是默认了,默认他的心意。
他以为眼前常忆南至少会露出些许欣悦,毕竟常忆南也曾那样歇斯底里讨要着他的爱,常忆南也喜欢过他的。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只是顿了半秒,看向他眼神,格外嘲弄。
“我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千万别爱上我吗?”他看起来避之如蛇蝎,又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么?”
常忆南在嘲笑他的自控力,甚至说还在嫌恶他那所谓的爱。
“我不能接受两个人的爱情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或者说是遗留下来的痕迹,”他慢条斯理,蓦然起身,道,“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最好还是把前面的人忘得干干净净才好。”
这一点他跟周周一样,洁癖,很难忍受一段感情有原则性问题存在。
鹿孤舟抿唇,他道:“我做不到。”
周周在他生命里的痕迹太重了,那四年多,抹去,如扒骨抽筋,周周已经是他的血,是他的肉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舍弃他的骨血呢?
他竭力想要告诉常忆南这个事实,哪怕常忆南会觉得恶心,生气。
他甚至隐秘渴望着,常忆南最好生气吧,如果不生气,怎么能体现出对他的在意?
鹿孤舟喜欢热烈、直白表露出来的情愫,他太缺失这种东西了。
他渴望着所爱之人能表露出对他的在意,这让他感到他是活着的,被爱着的,他并不是孤单漂泊在海面上的一艘船,他身旁有星辰大海。
他从前寄希望于周寂疆,现在是眼前这个人常忆南。
“那我们也不可能。”
然而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只是微微眯起眼,他很困了,不想再与他多纠缠,眼神近乎残忍冷漠。
“明晚就给我答复吧,如果你觉得割舍不了前人,还是沉溺于往事,那我就会搬出去。”说完他动了下脚尖,扶着楼梯把手就要往楼上走,结果手被人轻轻拽住了。
“你非要这么逼我吗?”鹿孤舟表情很复杂,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就那样注视着他,显而易见破碎痛苦,他问。
周寂疆沉默几秒,就是这简短时间,他干脆利落甩开了鹿孤舟搭在他腕骨的手。
周寂疆说:“若是你不表露出来你对我有所感情,那我们各玩各的也挺好,可你非得打破游戏规则,掺和我的私生活。”
这种话说起来着实没意思,最后他面无表情:“鹿孤舟,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逼我。”
然后就毫不犹豫转身上了楼,洗漱去了。
洗漱完他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临失去意识时还在想,今夜他喝了许多酒,酒意朦胧,大概是能睡一个很好的觉,某个人却不一定了。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没错,周寂疆大概在三四点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起来刷牙洗脸,结束了之后,基本上就清醒了。
他回了卧室,仔仔细细挑了件正装,黑色西装皮鞋穿戴整齐,捯饬得人模人样,下楼,就要推开客厅大门出去。
此刻凌晨才三四点,天光还未大亮,这别墅地理位置不好,少见光亮,客厅里更是乌漆嘛黑。
周寂疆回头瞥了眼,他总觉得这地方好比蛇窟,终年不见阳光,还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洪水猛兽,要将他这个外来者彻底吞之入腹。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尖,就毫不留恋推开门,那刹那光落在他额前发梢,他不知道这幅场景落在他人眼底,竟是有别种宁静。
周寂疆就要提步出去了。
“你去哪里?”背后响起低沉微哑的嗓音。
周寂疆差点没被绊倒了。
他往后瞥了一眼,发现鹿孤舟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光线昏暗,男人抬着眼望来,神情冷淡,眼下青黑。
周寂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缓了半天儿才想,他好像在看自己那只已经踏出去了的脚。
他就索性把另一只脚也踏出去了,回头,利落反问道:“你跟我有关系吗?”
“砰!”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甩门离开别墅,只留下一个潇洒背影。
当然,有时候潇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周寂疆走出别墅,又反复回头确认他真的彻底甩开那晦涩眼神,不由得揉了揉酸软手腕。
然后他开始操心自己应该去哪里。
按理说浪子标配也就是酒吧、KTV、赛车场、夜总会跟赌场了。
酒吧KTV包房那种场合他是彻底不敢去了,怕遇见那个女装大佬,毕竟昨晚闹得并不好看。
赛车场呢?他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去赛车,要么猝死要么撞死。
赌场呢?周寂疆不是会赌博那种人。
他站在别墅附近的马路上久久停滞,吹了会儿寒风,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周奶奶。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周寂疆每隔三四天都会去一趟医院,只不过每次都很隐蔽,没有让医院里的人知晓,更加没有让鹿孤舟知晓。
他就躲在走廊暗角,询问着护工有关于周奶奶的情况,听说周奶奶吃不惯附近的饭菜,他低头抿唇,若有所思。
没几分钟护工就很快有别的事要忙,走开了。
周寂疆就坐在周奶奶病房前那道走廊里的长椅上 门上有一个玻璃小窗,门半掩着,他就透着那道缝隙静静地望着周奶奶。
那个耄耋的老人并不喜欢多说话了,她本来与庄荣白说些体己话倒也十分好,能排解病魔缠身的苦痛与煎熬,可后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的孙子周寂疆已经过世了……
自打那儿她就不太爱说话了,一直仰卧,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好像有透视眼,透过天花板就能看到什么似的,也很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护工也跟周寂疆说过,说周奶奶如今年纪大了,又重病,总是说些胡话,说她孙子周寂疆年纪那样青,怎么可能会犯那种自杀的错误?
“可您孙子有抑郁症啊。”
“那我家周娃儿也不可能抛下我不管哩。”周奶奶每次都用这句话反驳。
她说着疯话:“总有一天我家周娃儿会回来找我。”
“……”
周寂疆在医院从早晨空坐到傍晚,期间他本来还闲着没事想着要不要去做个体检,结果刚去测了体温,医生低头瞥了眼温度计,目光一定,没多久微微睁大眼睛用一种不可置信目光注视着他,随即支起上半身探来还要给他测一次。
周寂疆问医生是不是温度计坏了,让他换一个再来,医生便转身去取,趁着这时间,他就拧开门把手逃出去了。
他跑到了阴暗的楼道里,满鼻子都是消毒药水与灰尘味儿。
周寂疆也是在此刻才能清晰认识到他可不是常忆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已经死了,确实是个死人,连正常人体温也没有,更没有办法再合理存活在这个世界里。
结果他可能演着浪子人设演傻了,居然松懈下来警惕,还去体检。
周寂疆低头,明明他跑动这样快,运动过量,他胸口心跳应该无比剧烈,呼吸也带着热,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夜幕降临,天空竟然只有一颗星星,孤独挂在上面。周寂疆拿出手机拍了个照,就敲了别墅的大门,他出来太急忘记带钥匙了。
他敲了门就反复查看着他刚拍出来的照片,还以为要等个几分钟呢,结果没想到特别快,门就开了。
男人眉尖皱着,似乎还对早晨他出言不逊而心有不悦,想说什么,却在瞧见周寂疆神情那瞬间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
周寂疆顺着他目光摸了下脸,冰凉,死人的温度。
虽然他没有镜子,但大概也能从鹿孤舟瞳孔倒映出来的他自己,判断出来他现在表情肯定不怎么好看。
周寂疆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他站在门外,刚刚好鹿孤舟站在两个台阶上,比周寂疆高出一截。
他便轻微仰头,仰视面前男人:“不管怎么样都让我先进去吧。”
鹿孤舟便侧过身让他进屋了,临了,就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距离,试探似的,在他身后。
“我今天去你朋友那里找你怎么也找不到,你现在一回来就这样,到底去哪里了?发生什么了?”
鹿孤舟道,“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我可以帮你。”这句话他没说,他怕,怕显现出来姿态太过在意殷勤。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
不说,其实周寂疆也已经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鹿孤舟等着他回答,如果听到了一定会回答吧?
周寂疆确实听到了。
他本来很困了,慢吞吞上楼想要回卧室,闻言他脚步一顿,突然转头,一字一顿:“你帮不了我。”
怎么帮他呢?鹿孤舟就是推他进地狱的刽子手,让他永远只能有死人温度的罪魁祸首。
鹿孤舟能让他活过来,能让他不要变成一个怪物吗?
不可能的。
周寂疆脸上嘲意那样明晃晃,简直刺痛了鹿孤舟。
鹿孤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回来就有着这样负面的情绪,这种情绪低落,简直要感染到了他。
鹿孤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门一趟回来也就一天的时间,就莫名其妙对他是这样的态度。
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甚至感到有“委屈”,这种情绪对于他这种恶劣的少爷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不愿意说出来,只能用愤怒代为表达,嗓音也不由自主随着情绪而加大了。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帮到你?”
他就这样说着,企图面前人能透露些许内心的真实想法给他,至少别让他这么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然而周寂疆还是用那样嘲弄的眼神注视着他,没理由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周寂疆那样子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一个已经做出不可挽回事情的恶棍,一个辜负他良多的负心人。
没有人用这种眼神注视过鹿孤舟,连周周也没有,或许周周活着也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可周周已经死了。
现在用这种眼神注视着鹿孤舟的人,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常忆南。
“就因为我无法割舍我死去的挚爱,你用这种眼神看我?”鹿孤舟皱眉。
周寂疆说:“不是。”
鹿孤舟没听,他分明就是那样认为了。
周寂疆哑然,索性也不辩解,他现在跟鹿孤舟话赶着话,一句话针尖对麦芒,彼此都对着对方有一股气,而且都想发泄出来。
对于他们,言语现在就是一把刀,是用来刺伤对方的工具。
刀嘛,越锋利越好。
周寂疆没有说过这种话,可是他耐心告急,难以忍耐:“我昨晚问你能不能割舍你那样死去的挚爱,你给我的回复是什么?”
鹿孤舟陡然沉默下来,这是一种认输的信号,一般人也就情商高一点给他这个台阶,结束争吵了。
周寂疆非要究根到底,他皱眉,催促:“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三个数,不说话我就走了。”
“1——”
“2——”
还是沉默。
“3——”
周寂疆数完三个数毫不犹豫就转身提步向楼上走去,当然在此之前他在客厅随便搬了个储物箱,准备回卧室装他那些衣物,倒时候拉着行李箱一起搬走。
他说好,如果鹿孤舟不清理那些前任痕迹,那他就搬走,让鹿孤舟留着跟死人的遗物过好了。
鹿孤舟说喜欢他想要同他在一起,却还保留着前任东西,这种不干不净的爱,他不要。
周寂疆相当决绝,他转身上楼,背后人没有阻止他,而是静静站在他卧室门口看他一举一动。
周寂疆也不看他,自顾自整理,他是真的要搬出去了。
鹿孤舟对他有几分在意能不能拦下他也无所谓了。
然而在他整理好一切预备拖着行李箱下楼了,鹿孤舟突然伸出脚,卡住了他的行李箱。
“撒开你的脚。”周寂疆拉了下行李箱,纹丝不动,他转头,冷淡警告,“如果你想要脚趾还安安全全的话。”
鹿孤舟还是没动,甚至连句话都没说,只能沉默着注视着他,用那双黑漆漆让人心慌的眼睛。
周寂疆已经准备用力拉行李箱,哪怕滚轮压过鹿孤舟的脚趾也不干他事。
就在这时鹿孤舟突然开口了。
他嗓音很低,显然耐心到达了极点,问周寂疆:“你到底怎么了?”
周寂疆并不回答,他重复了他的话,目光就盯着隔壁鹿孤舟的卧室,说:“我想要你把那些死人的东西都扔了,把那些死去挚爱的记忆全毁了。”
他用格外冷漠眼神告诉鹿孤舟,这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他也就跟鹿孤舟对视僵持数十秒,鹿孤舟不让他拖着行李箱走,周寂疆想要他把遗物都清理了,彼此谁也不肯让步,谁也都在等着彼此让步。
周寂疆在这方面显得无比耐心,他骨子里本来就带着点儿固执的成分。鹿孤舟其实也一样,不然一开始也跟他聊不到一块儿去。
两个人都执拗固执,对视着,石头碰石头。
到底没想到还是鹿孤舟低了头。
当时很突然,连周寂疆自己都没有料到,鹿孤舟紧绷着下颚线,与他对视突然移开目光,毫无预料转身,然后默不作声回了自己卧室。
没多久卧室里就传出“砰砰——”砸东西的巨响。
周寂疆下意识跟过去,刚刚好望见卧室里满室狼藉,属于周周那些遗物全摔得稀巴烂。
有手写小纸条。是周寂疆那时候工作出差贴在冰箱门上,叮嘱鹿孤舟不要喝凉水记得准时吃饭睡觉,每一个字都蕴藏着关心在意。
有医学类书籍。周寂疆曾经无数次跟鹿孤舟说明这些书籍的重要性,他说:“医学是我的梦想。”
有周寄疆的银行卡。周寂疆创业成功第一时间把银行卡呈给鹿孤舟这个男朋友保管,因为鹿孤舟当时十八岁,太年轻没有安全感。
这些遗物都是鹿孤舟偷偷从周寂疆那里保留下来的,他以前有保存周寂疆贴身物品的习惯,然后再自己用。
准确来说这些东西都不能算作周寂疆的遗物了,毕竟周寂疆活着时候都已经不用了。
那些沾染周寂疆气息,完完全全属于周寂疆自己公寓里的遗物已经完全被一把火彻底烧干净了。为了遵循周寂疆遗书里的内容。
除了公司,鹿孤舟只能把这些不算遗物的东西当做是周周遗物,当做慰藉。
“……”
这些鹿孤舟手里的遗物都被毁了,周寂疆才后知后觉从这些遗物里面发现他其实一直围绕着鹿孤舟转。
他的大部分东西都留着鹿孤舟的痕迹,也难怪鹿孤舟无法释怀,毕竟有一个那么完美的初恋男朋友,还英年早逝,已经在心口留有了一个完美无缺形象……
死亡会美化一个人,直至让那个人更加趋于完美。
也就是如此,很少有人能真正敌过那个死去的人。
周寂疆抿唇,他忍不住想要叹息。
鹿孤舟真把那些东西砸了,不管是因为怒气上头还是因为他。
“这样你高兴吗?”鹿孤舟突然开口。
他眼神空洞,盯着那些乱七八糟混乱狼藉的地面,那些遗物。
半晌才抬起眼来盯着周寂疆。
周寂疆发现鹿孤舟看他眼神已然不一样了,很专注,也很难让人描述,就像是砸碎所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发现了更为重要的……
鹿孤舟只有他了。
周寂疆现在就是他眼里那束新的光。
“我会努力忘记他,重新开开心心生活,跟你……”鹿孤舟生疏,保证着。
周寂疆没有回应。
鹿孤舟仔仔细细想要从他眼底看出高兴来,毕竟鹿孤舟刚才砸碎了死去挚爱的遗物,按理说,他不应该高兴吗?
差点鹿孤舟就一辈子出不来,只能笼罩在“周周”这两个字之下。
可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太冷静了。
甚至说,是失望。
他低头,轻轻,自言自语似的:“原来你也可以跟别人开开心心重新生活。”
鹿孤舟骨血凉到了极点。
他那样说话太奇异了,很缓慢,也很低哑,带着不同于平时的低潮情绪,简直就不像是常忆南了。
就像是……回来了。
可只是半秒,就仿佛是他的错觉,面前年轻男人就很快淡淡一笑。
“我很满意。但是总觉得还是不够,再证明给我看吧,你已经彻底忘记周寂疆了。”
◎最新评论:
真的好恶心啊!装你妈深情呢!
说白了就是个自私鬼,把别人害成了那样,他怎么还有脸开开心心重新生活
啥时候掉马啥时候掉马
呜呜呜呜
“开开心心重新生活,鹿孤舟你怎么敢。”
呜呜呜,好心疼周周,这都什么狗男人,好想要骂人
周周什么时候会掉马呢?
这个鹿完蛋了,哈哈哈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周周加油!
刺激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omg,,,周周虐死他
-完-?
接下来的日子犹如梦境,当然,只是在鹿孤舟的眼里。
周寂疆不再冷眼相对也不再冷嘲暗讽,甚至说,他都不再出去鬼混了,只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偶尔打游戏还会去他房间叫他一起。
周寂疆其实打游戏技术很烂,这算是他的短板了,每次跑到敌方就跟送人头一样,只能让鹿孤舟放弃原本猛攻计划反过来救他一命。
每次游戏都赢得很艰难,这对于一个电竞世界冠军来说,可见周寂疆这个队友得玩得有多烂。
有时候鹿孤舟也会止不住开口差顺口骂了周寂疆,但更多时候还是被周寂疆抬起眼轻飘飘瞥一眼,给堵回去了。
游戏直播里的观众都惊了——
这是真堵回去了啊?
他们表示对周寂疆肃然起敬。
毕竟鹿神是什么脾气啊?你惹他不高兴了立刻就能给你的人生添加一个大坎儿。
周寂疆倒还好,让电竞世界冠军来奶他,主要是这哥倒也不觉得羞愧或者说是荣幸,觉得这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也就是如此才更让人羡慕他们之间感情。
但其实这是他们固有相处模式了,鹿孤舟固然狠,奈何周寂疆不长心。
一段感情里不带心的人,反而能过得最轻松,也最被包容。周寂疆想要是他以前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如此……后来他又猛然想起可他那时候不就是在做深情炮灰任务吗?
那也没什么办法了。有时候周寂疆真是觉得修补世界bug的任务做起来难,但心理上还是蛮轻松,什么负担都不需要有。
打完游戏,周寂疆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眯了一会眼睛。
鹿孤舟还在游戏直播,只不过他悄无声息调了静音。他每天至少有一半时间都花在游戏直播上,除此之外就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破烂公司了。
周寂疆安安静静睡过去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脑袋枕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也就是说,鹿孤舟一边承受着他的重量,一边打游戏直播。
他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醒过来,瞧见鹿孤舟不自然耸了下肩却没说什么抱怨的话,而是转过头来很平静跟他说:“沙发上蜷缩着不舒服,去卧室里再睡会儿吧。”
这关心饶是周寂疆都有点发愣了。
他以前那几年作为鹿孤舟炮灰前男友那时候可是待遇一点儿也不好,任劳任怨还要被阴阳两句的程度,后期还一直被夺命连环call,失去所有社交时间。
以前鹿孤舟控制欲占有欲爆棚,让人难以接受。
但现在他好像收敛一点儿了,可能是汲取了前人悲剧总结下来的经验……
周寂疆不轻不重“啧”了声,由衷感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感情里也是如此啊。”
鹿孤舟当没听见,仍旧催促他快点再去睡一会儿。
周寂疆没离开,他整个身体都瘫软在柔软的沙发里,膝盖就靠着鹿孤舟大腿,都能感受到对方大腿上的温度。
他刚睡醒,懒得动。
只是突然想到,他说:“鹿孤舟,要不把那个公司给放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