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担心自己会被解雇。”梅子规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元大君观察梅子规的神色:“但你看起来也不高兴。”
梅子规淡漠道:“确实。”
他的目光透过窗外,好似在回忆什么。
玻璃窗投进的的清白日光,让梅子规的侧颜显得苍白而冷峻,亦令他的五官线条更为清晰,轮廓分明,美不胜收。
元大君似看画一样看了梅子规须臾,才说:“你好像很难高兴起来。”
“确实。”梅子规答,“很难。”
明媚的晨光下,他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遮掩了他深邃的眼眸,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的情绪。
元大君把背靠在椅子上,怡然道:“我就不一样,我很容易感到高兴。”
梅子规浓厚的睫毛缓缓抬起,望着元大君,点头:“我看出来了。”
元大君笑道:“比如你坐在这儿陪我说话,我就已经感到很高兴了。”
梅子规的睫毛又微微降下,半掩乌黑的眸子,并不言语。
元大君继续道:“若你能作出昨晚一样的举动,我可是要高兴疯了。”
这话梅子规听不得,他把脸一侧,半张脸隐进了窗帘旁的阴影里,只剩半张脸在日光之下,照得越发白皙透亮,却充满冰一般的冷感。
元大君笑着把手伸向抽屉:“我是说,一起吸烟。”
梅子规又把眸子抬起,说:“吸烟有害健康,还是戒了好。”
“巧了,我也在戒。”元大君道,“我就是干抽。”
“什么是干抽?”梅子规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元大君笑着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木盒子。
他解释道:“‘干抽’是一种只装烟、不点燃的方式。就像品鉴茶叶一样,可以欣赏烟草的香气,却不吸入烟雾。”
元大君把盒子递给他:“你喜欢的Roi de Minuit。”
梅子规缓缓打开盒子,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捧精致的烟丝。这些烟丝色泽如黑夜般深邃,却又带着微弱的植物光泽。
他抬起烟丝,将其靠近鼻尖,细细嗅了一下。那混合着木质和果香的气息立刻填满了他的鼻腔:“确实是Roi de Minuit……”梅子规低声自语。
而且,这烟丝的气味闻起来比燃烧后还强烈一些。
似乎看出梅子规的疑惑,元大君像一个尽职的销售员那样解释道:“这种烟丝经过特殊的处理,去除了烟叶中的潮湿成分,以保持其干燥和原有的香气。这样一来,你可以在不伤害健康的身体下吸入烟草的纯香。”
梅子规听着心下微微摇动。toazi
很多人抽烟是为了那一口燃烧的灼热的尼古丁。
但梅子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抽烟是为了尼古丁还是为了这种记忆中的气味。
二人静静地坐在一起,梅子规手中轻轻捻着一小撮Roi de Minuit的烟丝,而元大君则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梅子规将烟丝靠近鼻尖,轻轻地闻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那份烟草的纯香带来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瞬间被带回了过去的某个时刻。
梅子规闭上了眼睛,手指捻弄烟丝,那在指尖间滑动的独特质地,仿佛与他的感官进行着柔和的对话。
元大君轻轻把手抬起,放到梅子规的领带上。
他的指尖滑过领带,勾在领结上,往下一拉,领结随之松弛,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在他的指尖展开。
梅子规漫不经心地睁开眼,望着他:“你动我的领结干什么?”
元大君道:“我看你的领带好看,想要一条。”
梅子规把烟丝放下,说:“难得大君有兴致打领带,我深感欣慰。”
元大君笑道:“如果你能天天为我打领带,我愿意天天打领结。”
“希望您不要是一时兴致。”梅子规淡淡看着元大君。
“当然不是,你给我搭配的时装,我难道不是天天穿在身上?”元大君说着,双手撑在梅子规的肩膀两侧,俯身靠近他,朝他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喉结:“好了,亲爱的顾问,给我打一个领结吧。”
梅子规身体陷在沙发上,微微仰望着俯身靠近的元大君。
梅子规伸手扯下自己颈子上已经松开的丝绸领带,挂到元大君的脖子上,轻轻系好。
“怎么样?”元大君似要招摇一样晃动那条领带。
“不怎么样。”梅子规说,“这领带与你的搭配并不相衬。”
元大君道:“我觉得很相衬。”
梅子规道:“你没有照镜子就得出了结论。”
“对。”元大君答,“我不需要照镜子就能得出结论。”
这一天,元大君穿着牛仔衬衫和长裤,搭配一条淡银色丝绸领带招摇过市,逢人就问:“领带衬我吗?”语气仿佛在问“要钱还是要命”?
打工人们个个点头如捣蒜:“这简直就是绝配!牛仔就该配丝绸!老板,牛!真牛!”
“这搭配绝了!不愧是总裁!”
“这搭配只有大君能hold得住!”
每每得到赞赏,元大君都会得意地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形象顾问笑道:“你看,是不是大家都觉得很衬?”
形象顾问只好说:“用老板的权威去霸凌员工的审美是很不道德的。”
元大君却道:“大众审美的本质就是一场狂欢与霸凌的混合产物。”
“那是您的看法。”梅子规道,“我对此持保留意见。”
二人停止了这个话题的讨论,走进了狭窄的电梯间。
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元大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梅子规,端详半晌,不得不作出诚实的评价:“这条领带在你身上确实更合适。”
梅子规不置可否。
而元大君已经把领带除下,重新挂到梅子规的领子上。
元大君打领带的技巧并不高明,给自己打也打不利索,更别提给被人打了,这行动笨拙,不如小学生系红领巾。
梅子规站定看他,却似乎没施以援手的打算。
他的表情保持着淡然,仿佛在观察着一个有趣的笑话。
元大君的手指胡乱绕过领带,拧结的时候一团乱糟糟,好似傻猫弄毛线。
梅子规看着,不免微微一笑。
捕捉到这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元大君却似得了重大胜利般的说:“你高兴了。”
梅子规微怔。
元大君道:“你不是说,你高兴是很难得么?”
梅子规立即把唇一抿,表情瞬间又变得冷酷。
“又不高兴了?”元大君把领结系上,道,“真不好伺候啊。”
梅子规说:“确实。我其实很讨人厌吧。”
元大君看着梅子规,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梅子规身上那股脆弱的矛盾感从何而来了。
风华绝代的梅子规,有几分自恋、几分自怜、几分自信,就有几分自厌。
第13章 骑马名片
梅子规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冷淡和理性,仿佛将自己的情感与话语分隔开来,但是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却闪着玻璃一样的冰冷与脆弱。
“别人讨不讨厌不知道,”元大君专心摆正梅子规领口的领结,“反正我是喜欢你的。”
梅子规默默地注视着元大君的举动,凝视着元大君的脸庞,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让元大君整理着他的领结。
叮——电梯到位,钢门打开,元大君轻松走出,员工们忙站起来跟总裁问好,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亦忍不住移到最近总是常伴元大君身旁的梅子规身上。
只见梅子规今日很是特别,一身端庄得体依旧,但胸前领结却七扭八歪,好似孩童杰作。
这莫名滑稽的打扮在梅子规身上却莫名有意思,好像水晶天鹅的长颈上挂了一个胖乎乎的彩色气球。
那根彩色气球在他颈间晃来晃去,好似树顶一只顽皮的小松鼠跳跃,树枝因此不受控制地摇晃,如他的心脏一般。
乱蹦乱跳的心脏。
梅子规把手压在整洁的西装上,好像这样就能平复胸膛里那一只顽皮的小松鼠。
贵宾会客室位于大楼的顶层,宽敞明亮,装饰典雅。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将阳光纳入室内,让整个空间充满温暖的光。
金氏大君进入会客室时,步伐稳健有力,散发出一种坚毅的气息,让人不禁对她抱有敬意。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位美丽的女性,而且也显然并不在使自己美丽这件事上花许多功夫,她的面容中透露出不掩饰的岁月痕迹,但那些细纹都是她经历的证明,让她倍显魅力和智慧。
金氏大君朝元大君微微一笑,显然,她对元大君不修边幅的形象也毫不在意。
金氏大君微笑着说道:“元大君,我非常欣赏你从不过分在意外表的举动。在商业场合,真正重要的是你所展现的能力和才华,而不是外表的修饰。我十分欣赏你的自信,也相信你的实力。”
元氏大君听了这话,却不觉得受宠若惊,只笑着说:“这话从不听你在唐大君面前讲。”
金氏大君不以为意,仍然保持笑容:“哈哈,大家都是朋友嘛。”
元大君把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分纠结,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金大君:“不知道看完这个之后,我会不会成为对你而言比唐大君更重要的朋友?”
金大君笑着接过文件,浏览一遍标题后,眼睛就已经一亮,展现出无比友善的光芒,仿佛这一秒就要将元大君当成生死之交:“我早就说我更喜欢年轻人!”
待商谈过后,金大君才与元大君款款走出会客室,二人彼此交换眼神,已达到心照不宣的默契。
梅子规这时候也从走廊的另一侧缓缓走来。他的打扮一如既往地考究,一件浅杏色的衬衫贴身而穿,隐藏式纽扣巧妙地藏匿在衣物之中,不露痕迹。这一设计巧思使得衬衫正面看起来整齐无瑕,与那不勒斯西裤完美搭配,没有任何分散注意力的元素。一身着装既时尚又典雅,时髦而端庄。
金大君赞赏地看着梅子规,便微微一笑:“梅顾问,看来这几天你也要辛苦了。”
梅子规倒有些不明所以。
金大君好奇看着元大君,道:“怎么,元总,您还没跟梅顾问说过几天骑马的事情吗?”
元大君无可无不可道:“没想起来说。”
金大君摇头道:“这你就不厚道了。骑马是得专门搭配骑马装的,您也得留些时间给梅顾问,让他为您好好准备定制的新装。”
元大君只说:“骑马还得定制一套衣服?这不是闲得慌吗!”
金大君也是一个直率的女人,只说:“不闲得慌?那你自己不会穿衣服吗?为何雇一个梅子规给你做形象,是因为你闲得慌还是钱太多花不完?”
元大君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点头说:“你讲得对!既然把梅顾问请来了,就得给他发挥的空间,不然辜负他的才华,也辜负他的薪资!”
说完,他又请金大君一起午餐,并带上了秘书以及梅子规。
金大君也带了自己的秘书助理一同用餐。
大家吃起来倒是气氛融洽,食饭时候也不谈工作,只谈风月。元大君一如既往地不拘小节,并不过分讲究用餐礼仪,倒显得身旁的梅子规比他更似贵公子。
金大君看着也觉得突兀,但嘴上并不批评指正,还是和元大君把酒言欢,仿佛已成莫逆之交。
餐后,金大君便与秘书助理一同离开。
元大君则与秘书以及梅子规返回公司。
元大君交代让秘书完成相关事宜后,又有两三个会议以及许多工作,直到下班坐上专车,他才得以闲下来,能和梅子规聊一聊过几天骑马的事情。
梅子规只说:“看来你和金大君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暂时是的。”元大君道,“毕竟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梅子规默默颔首,又道:“夫人担心你不会穿衣服便不能交朋友,看来她是多虑了。”
元大君笑了一下,说:“我早就说了,我的战场,不在穿衣打扮、晚宴酒会里面。”
“那不知道我的存在有否耽误了您的功夫?”梅子规淡淡问道。
元大君却道:“不,恰恰相反,我的子规先生。”
夕阳通过车窗晒在元大君的脸上,他微微眯起双眼,褐色似琥珀的眼眸映照出一抹淡淡的温暖:“你对我,意义重大。”
随着车辆驶过城市的道路,夕阳的余晖逐渐消失,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耀。
这一回,金大君之所以对元大君前所未有的热情,是因为元大君谈来了一个合作项目,可以让金氏也从中获益——那就是翡翠岛的开发项目。
当然,这个项目还没有完全落地,下个月,他们将招待翡翠岛的来宾,细谈合作事宜。招待的第一环便是骑马会——主要因为翡翠岛重要人物的李大亨十分喜欢骑马,这是投其所好之意。
“既然是要招待贵宾,那么大君恐怕也得打起精神,不能过于随意。”梅子规耐心地劝道,“骑马装还是得穿起来的。”
“骑马装倒是其次。”元大君把手搭在额头上,定定看着梅子规,“骑马会嘛,还是骑马最重要。”
梅子规倒是话头醒尾,灵上心头,说:“您的马术如何?”
元大君笑了:“像我这种小时候饭都吃不饱的人,你觉得呢?”
骑马,是一项古老而昂贵的爱好。
首先,马匹本身就是昂贵的存在。这些优雅而高贵的生灵需要高质量的饲料和专业的护理——而这些精心照料的价格,不容小觑。
其次,马术装备是骑马者不可或缺的道具——漆黑的马鞍、锃亮的马镫、精美的马具……都需要由经验丰富的工匠一针一线细心打造。每一根缰绳、每一个扣环,都承载着匠人们的智慧和匠心。这些精致的制作和高品质的材料都使得马术装备成为名副其实的奢侈品。为此也诞生了类似爱马仕这样的奢侈品牌。
骑马的场地和设施也是不可忽视的。宽广的马场、舒适的马厩,以及良好的训练设施,都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来建设和维护。
因此,骑马这项美妙而迷人的爱好,不仅需要投入心血和时间,更需要一笔不菲的财富。一般而言,只有较为富裕的家庭才能培养子女成为马术高手。
元大君把头靠在后座上:“你是会骑马的,对吗?”
梅子规并不否认:“懂一些,但很久没有骑了。”
元大君不意外地笑了笑,说:“那你能给我介绍一下骑马的魅力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富豪都要玩这个?”
“魅力大概就是暴发户做不来。”梅子规的回答简明扼要,“老钱们的社交名片。”
穷人乍富可以大肆收藏书画艺术品,血拼一身高级定制出入时尚晚宴,也能开一辆闪耀的跑车风驰电掣,但是,却不可能突然一脚跨上马背身轻如燕。
骑马不同于其他奢侈品消费,它需要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时间、耐心和技能的积累。
穷人即使有了财富,也不能立即获得骑马这项技能和体验。
骑马是一门需要长期修炼和投入的艺术。驾驭一匹马需要与之建立起信任和默契,需要经历无数次的训练和磨砺。这种默契不是金钱可以买来的,而是通过时间和经验的积累所获得的。
是以,骑马演变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那些老钱们便将骑马作为自己独特的社交名片,彰显底蕴。
元大君望着梅子规,笑道:“那我既然有你这位良师,就不用再请马术教练了?”
梅子规对此表示:“专业的事情还是请专业的人比较好。”
他的建议总是如此冷静理智。
但元大君却不是。
元大君虽然属于“穷人乍富”的“暴发户”,但元氏却不然。
元氏庄园的马场已建成许久,位于庄园的边缘,占据着广阔的土地。
梅子规和元大君并肩走在草地上,看着训练员牵来的两匹骏马。
元大君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一匹黑马的脸颊,笑道:“午安,兄弟。”
梅子规一下便看出来乾坤,道:“看来你是会骑马的。”
元大君笑问:“我还没上马,您就看出来了?”
“看一个人会不会骑马,只需要看他跟马怎么相处,就能知道。”梅子规解释道。
元大君笑着点点头:“我回元氏也好几年了,接受了家族的一些‘改造’和‘培训’,培训课程里面当然包括马术。”
梅子规好奇道:“原来你在元氏已接受培训多年……”他的话就到这儿,但未尽之意很明显: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元大君哪里听不出来,只哈哈一笑,道:“我只爱学习我感兴趣的部分。”
梅子规无言以对,却见元大君已经利落地跃上黑马的马背。
骑马并非一日之功,梅子规看元大君鲁莽的举动,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还真怕他过分激进会摔倒地上。
然而,元大君的表情自信,神情轻松。黑马似乎也能感受到元大君的自信和友善,毫不抗拒地接受着元大君的驾驭。显然,他与马匹之间有一种默契的纽带。
梅子规心中暗明白,虽然元大君的态度可能不是那么认真,但他似乎有一种与马相处的天赋和亲和力。
但梅子规也很快发现了问题:
元大君只在草地悠闲地行走着,手中的缰绳松松垂放,任马匹随心所欲地前行或偶尔低头吃起路边的青草。
他简单地享受着骑马的乐趣,没有对马匹施加任何指令或引导,只是随波逐流地随着马的步伐悠然行进。
简而言之,四个字,信马由缰。
梅子规站在一旁,注视着元大君的骑行姿态。
他注意到元大君的身体并没有正确地调整和平衡,手腕有些松弛,缰绳的张力不够稳定。
他虽然能让马匹自如行走,但这种方式并不符合马术的要求。
就这样信马由缰可以,要赛马竞技绝对不行。
梅子规却没有进行任何的矫正和规劝,正如他没有试图让元大君穿上定制西装一样。
然而,在元大君下马的时候,梅子规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骑马装要为您准备吗?”
“还是要吧。”元大君想了想,说,“但不要束手束脚的那种。”
梅子规答道:“尊敬的大君,骑马装没有不束手束脚的。”
元大君耸耸肩:“那就不劳子规先生费心准备了。”
梅子规心下微叹,却对元大君的答案并不意外,只说:“翡翠岛的那位李大亨对骑马热爱也研究,如果您不展现出对骑马礼节的尊重,只怕他也不会喜欢。”
“我管他喜欢什么?”元大君眉毛一挑,“我又不喜欢他。”
梅子规真真无言以对,只淡淡看着元大君,没有讲话。
元大君却笑了:“那你喜欢么?你喜欢,我就穿。”
“不喜欢。”梅子规淡漠道,“您别穿了。”
元大君瞧梅子规这有火发不出的闷葫芦模样好笑,偏要逗他几句。
梅子规冷冷不接茬,半晌才说:“护具总是要穿的。”
“没必要。”元大君还是那一句,“不舒服。”
梅子规定定看他,表情少见的严肃:“这是安全需要,骑马不是娱乐,而是冒险。护具已经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了,尊敬的大君。别的我不强求,唯独这件事,我希望您能够稍微委屈一下您那自由奔放的天性。”
梅子规那双深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元大君,眼神坚定,表情冷酷,却让元大君自作多情地读出了几分温柔关怀。
元大君禁不住捧着梅子规的脸吻了下去。
晚风,泥土气息,马的呼吸声……
还有灼热的吻。
梅子规浓黑的睫毛微颤两下,然后抬起膝盖,猛往元大君的裆部来了一下。
元大君疼得往后退——就算再坚毅的男人,也禁不住在关键部位来这一下,除非他是兵马俑。
梅子规却声音平稳:“如您所见,护具还是很重要的。”
元大君抬头一看,却见梅子规冷峻的脸透出促狭的笑意,似冰川飞出一只报春的小鸟。
第14章 骑马会
高耸的树木环绕着马场的边缘,微风轻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鸟儿的啁啾声,和谐动听。
马场的入口处张灯结彩,迎接翡翠岛来的宾客。而珍珠岛当地世家大族的名流们也都在此,其中也包括了最近和元氏不太对付的唐氏父子。
到底元金王唐四大家族在外听起来还是同气连枝,迎接外宾的时候还是一起的。
只是,这样的表面和平已经很难维持了。
唐大君原本就看不起年轻气盛的元氏新大君,总想着趁机从他手上蚕食元氏势力。经过几次摩擦后,他对元大君的不满更上了一层,却始终保持他认为最大限度的客气。直到上回吃馕又吃瘪,当众被下了面子,他也索性考虑正式撕破脸了。
王大君为人和气,最爱说和的,便劝唐大君道:“唐氏大君呀,你都是多大的人,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才多大?年轻人难免气盛,你且看他,说不定他自己就会摔跟头吃亏,到时候该懂的都懂,也知道敬老尊贤了。你和他没什么好计较的。”
唐氏大君却冷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年轻人的气盛问题,而是尊严的问题。我不能坐视不管,让他得意忘形。如果我不站出来,他会认为我们唐氏好欺负,以后我们还怎么在珍珠岛立足?”
王大君却又说:“可是现在翡翠岛的项目是元氏牵头的,你不和他亲近亲近,以后也很难开展啊。”
说到这个,唐氏大君心里更不开心:他又不是傻子,已经看出元大君早跟王大君和金大君就翡翠岛项目谈好利益分割了,却唯独没带上自己。这时候,王氏大君又来装好人充和事佬,唐氏大君心里也有气。
他对王大君的虚伪态度感到愤怒,心中的怨气愈发积蓄,只道:“王大君,你说得轻巧!你以为我不想和元大君共同合作翡翠岛的项目?可他根本就不给我这个机会!他和金大君密谋好了,却把我排除在外,这样的合作还算公平吗?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我要让他们后悔对我的冷落!”唐氏大君嘴里虽然只说“他和金大君”“他们”,但其实意思分明是“他、金大君和你”“你们”!
王氏大君哪里能听不明白,只能讪笑着走开,不讨这份没趣。
看着王氏大君走开,唐氏少爷才对唐氏大君说:“父亲,翡翠岛那边其实和元氏也没有把合作完全敲定下来,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把项目抢过来,到时候,王大君和金大君就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唐氏大君当然也明白,也有这个意思,不然就不会来了。他笑道:“翡翠岛项目这次还是要看李大亨的想法。李大亨这人喜欢骑马,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然就元大石头这乡下仔根本不懂骑马,怎么还会开骑马会?不就是为了投其所好?”
他说的“元大石头”,指的正是元大君。
他现在已经懒得用“大君”这个尊称来指代元大君了,他心下认为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配。
在他眼中,元大君只是个乡下来的不懂规矩的年轻人,他绝不认为元大君能有什么真正的才能。
正当唐氏大君和唐氏少爷议论之际,李大亨和他的夫人缓步走来。李大亨是翡翠岛的主要开发商,也是此次项目的关键人物。
只见他身着一身华丽的马术装束,英俊而潇洒,他的夫人则身穿华美的长裙,婀娜多姿。
他们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唐氏大君立刻迈步上前,微笑着向李大亨和夫人问好,又说:“非常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们。翡翠岛的项目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希望能有机会与您合作。”
李大亨一下子就听出唐氏大君的意思了,便笑着说:“唐氏大君,你们家族在商业上的声誉是众所周知的。我对你们的实力和能力有所了解。但是,项目的事情牵涉众多,目前我们都在斟酌,需要仔细考虑各个方面的因素。”
李大亨的话说了跟没说似的,但唐氏大君却心中一动,觉得李大亨的话中有着机会。
李大亨却把这话停在这儿,笑了一下,又道:“只是,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骑骑马,散散心,不谈工作。”
他的妻子也说:“是的,我可不爱在娱乐的时候听人谈生意。”
唐氏大君忙放下这个话题不提,又道:“不谈工作,不谈工作……我们谈谈骑马!其实我家的马术传承已有数代。我们注重培养家族成员的马术技能,从小就接触马匹,了解马术文化的精髓。当然,我也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机缘和资源……”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马场的一端。
李大亨夫妇也随着唐氏大君的视线扫视全场,只见四周的人们都身着专业的骑马装,上衣合身,骑靴紧紧包裹紧身裤腿,完美地契合身体曲线。唯独元大君与众不同——他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和一条牛仔裤,看起来更像是平常休闲时的装扮,与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元大君的打扮,李大亨夫妇略感意外。
唐氏大君趁势说:“请勿见怪,这元氏的小子素来……唉,毕竟,他过去的经历和我们都不一样。”
其他人们听到唐氏大君的话,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无声附和。不少人早对他常年不合时宜的打扮感到不满。
然而,李大亨夫妇的表情并未受到影响,他们保持着淡定和礼貌的态度,让别人看不清他们的真实想法。
元大君也和梅子规走了过来,与李大亨夫妇聊天交流。唐氏父子却也不避不让,一脸的司马昭之心,也不掩饰了。
李大亨的太太看着梅子规道:“这位先生有点面善……”
元大君笑一笑,说:“这是我的形象顾问,姓梅,名叫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