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是吧,那我开始挖了。”
嗖嗖几下,泥土飞溅。
白杬骤然回神。
“等等!”
“不用挖了!”
地鼠族长看着地上就可能点一个种子下去的小窝窝,收手。
“阿杬还要挖什么?”
“不用。”白杬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跳下山洞。
“不用挖,是我刚刚昏了头。”
白杬脚步匆匆,强制克制自己,不要去看曜。可那余光总忍不住要将河边的人收入眼中。
白杬干脆捂眼,螃蟹一样侧着,往大山洞那边走去。
被他疾步超越的地鼠族长小眼睛装满疑惑。
阿杬,怎么了?
白杬没法解答他,他有事儿。
在部落里走一遭,几乎所有的兽人都知道了白杬有事儿。
至于什么事儿,只要早上看着曜洗了兽皮毯子的兽人才知道。
他们欲言又止,但是看白杬那个脸皮薄的劲儿吧。担心把人羞得直接搬出山洞。
所以大家就一个眼神交流交流。
都是过来人,谁还不知道什么事儿了。
可就这么一件事儿,白杬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见到曜还忍不住躲。
吃完早饭后,投入到忙碌的事情中,白杬这情况才算好一点。
兽人们还在翻耕土地。
河两岸的兽人们身上都绑着犁头,在地里来回跑。后头跟着一批兽人,像去年一样捡走石头,扔草根。
育种的那一块地已经收拾好了。
白杬带着兽人们先把坑挖上,挑着发酵好的粪肥往里倒。一个坑里半瓢。
一个上午的时间,坑挖好,粪肥浇下去了。
接着兽人们将藏在地窖里的红薯土豆扒拉出来。
土豆需要按照芽点一个切成几块,裹上草木灰下种。都是兽人们做过的事儿,大家都会。
红薯整根下地,盖上土之后,再在上面铺上一层保暖的干草。作用类似于薄膜,能加快红薯出苗。
其余的地还没收拾好,胡草、刺刺草不着急种。
白杬见兽人们已经上手,将育苗的事儿交给他们,往大山洞那边去。
地多,红薯土豆是基本的,要种。
以往种过的甜菜、麦子这些也都不必说,白杬要看的是其他需要新种的植物。
上次暗他们从南边回来,带回来的种子只多不少。
大多是果核之类的,但也有能作为蔬菜的和主食的。
比方说稻谷。
稻谷低温低,现在还没到育苗的时候。
白杬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阿杬,你怎么过来了?”
亚领着几个厨师队的兽人过来,他听着大山洞里翻找的动静,还以为又是遭了贼了。
“亚,之前暗他们带回来的那些种子呢?”
“种子?”
“嗷!放地窖了去了。”
白杬跟他们一起出了山洞。
地窖打开,兽人直接要往下跳。白杬立马将人拉住:“通一会儿风再下去。”
“嗷。”
“阿杬,咱们还要种什么?”
“看了才知道。”
之前暗他们回来的时候,兽皮里什么东西都有。杂乱得很。
冬天冷,兽人们也没细看。只把那些带根挖回来的植物先种了下去。
不出意料,死了一大半。
后期兽人们挖进屋里抢救,好歹是每个品种活了一点。不至于暗他们辛辛苦苦带回来的植物浪费。
等了一会儿,兽人们下去。
兽皮袋子陆续被递出来。白杬跟亚在上面,帮着将兽皮袋子拉出来。
白杬一一打开。
一个袋子是稻谷,另一个袋子……
“阿杬,这是什么?”
亚从里面抄了一把出来。黑色的米粒大小的植物种子偏多,里面还有红色、黑色豆子。
黄豆大小的、绿豆大小的都有。
杂七杂八少说十几种,全部混杂在一起。兽人们当初捡回来的时候就没顾忌这么多。
白杬沉了口气:“得去问问去了南边的兽人们才知道。”
“不用!我知道啊!”
糖大步走来,仰着下巴一脸骄矜,又成了那个注意形象的糖。
白杬:“你哪儿来的?甜菜种好了?”
糖:“当然。”
“那你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种子。”
糖看着亚的掌心,有那么几分样子地用手划拉下种。
沉默好半晌。
糖摸摸鼻子干笑:“……那什么我好像也不知道。”
白杬嫌弃别开头:“以后说话之前先打草稿。”
糖:“咳咳,那不是……忘了嘛。”
白杬:“你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傻?”
糖拍拍胸口,忙道:“我!我傻。”
白杬:“走,找暗去。”
早春出去打猎的兽人们回来了一批,现在正在部落里休息。白杬拎起那一袋乱七八糟的种子,找到暗。
得到的答案是:都能吃。
白杬一噎。
随手拿了一个红色的豆子出来,问:“这个是什么味道的?”
暗:“脆。”
白杬拧眉:“除了脆呢?”
“……甜?”暗语气有几分不确定,看着还像上手拿着试一试。
白杬恨不能盯着暗冷冰冰的脸盯出个窟窿。
“你们自己找的,都忘了甜不甜了?”
暗依旧那副冷冰块样子:“能吃的太多。”
当时他们是只要见到一种能吃的,都给薅下来种子了。
白杬:“就不怕有毒?”
暗:“月亮草部落先吃。”
白杬目光下移,滑到糖身上。
糖耸耸肩:“那不是没吃的了吗?你们又不给我们打猎。”
白杬觉得他们部落这些兽人一个比一个让人无语。
他扶额:“感情你们是随便找的?也不怕毒死。”
“算了,我还是先让医疗队那边的兽人看看吧。”
“等等!阿杬。”
暗目光掠过夹杂在一众豆子当中,细小得看不出来的芝麻大小的种子。
“这个,我们之前在鹿部落的时候发现的。”
白杬:“能吃?”
“不知道,但是这种植物能消除兽人的气味。”
白杬一顿,定定地看着曜。
“确定?”
“确定。我们在鹿部落的时候看见角落里有不少这种叶子。当时没在他们部山洞里察觉到他们的气息,肯定有这个植物的作用。”
白杬点头。
“好,我让医疗队那边看看,再研究研究怎么种。”
正要走,白杬又转身道:“鹿部落的兽人你觉得可信吗?”
暗:“胆子很小,但之前在南边已经发展成了大部落。阿杬说的水稻就是他们给的。”
白杬闻言,心中有了计较。
食草部落当中流传的植物种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之前他在其他部落里都没有问出稻谷的下落。
他确定狼部落里的食草兽人们不知道这个东西,但是部落集市那边的兽人不可能不知道。
而鹿部落既然能把稻谷给他们,那就说明他们对狼部落有着足够的信任。
“我拿这些种子先去问问他们。”
“我跟你一起。”糖立马道。
冬季又是养病又是窝在屋子里,吃白饭的日子过久了,他跟地鼠兽人对骂的时候都没有底气。
得跟着部落里做点事儿。
至于做什么,跟着白杬就行了。反正他看白杬一天天的都没闲过。
因为黑狼部落并没有急着点头让愿意加入部落的兽人们加入,所以原本跟鹿部落一个意思的部落又散去一半,他们在领地里找地方过自己部落的生活了。
而打算死磕黑狼部落的其余兽人们就和鹿部落一起,住到了竹林里的山谷。
也就是之前地鼠兽人安置两个小雪豹的地方。
这地方离狼山也算近了,看在种子的份儿上,狼兽人们也默认了。
白杬找过去的时候,兽人们跟他们一样,也在收拾土地。
互相打了招呼,两方坐下。
白杬开门见山,直接问。
袋子里面的种子多种多样,每一个这些食草兽人都说得上来。
白杬边听边记,连向来自认身份不同,眼光高的糖都看这些食草兽人眼神不一样。
还真是,吃草的果然最熟悉的就是草。
问完了。
最后不免说到暗说的那种草。
鹿族长却是道:“这是我们部落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部落以外的兽人。”
那就是只告诉自己部落的兽人。
白杬看着鹿族长那双苍老但不失精明的眼睛。心想,看来是真打算进黑狼部落了。
白杬沉默片刻,道:“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鹿族长摇头:“您是知道我们的意思。”
交易不谈,只一心进狼部落。
白杬抿了抿唇,冲着他点点头,然后带着兽人回去了。谈不妥,那就暂时不谈。
他们先试着自己种。
白杬走后,其余的兽人们围着鹿族长。
“族长,行吗?”
鹿族长面容沧桑,满是疲色。“这个是我们保命的东西,就看他们想不想要了。”
“我觉得交易挺好的。用这个换取黑狼兽人们的庇佑。”
“那这跟待在他们部落没有多大的区别。”
鹿族长看着那走远的黑狼们,心中坚定。
这黑狼部落,他们一定是要进的。
至少知道了这些种子怎么种, 怎么吃。
比照记录好的兽皮,他将袋子里的种子全部倒进盆子里。盆子边放着小碗,一样的种子放一个碗。
糖盘腿坐在他对面, 一边捡一边念:“这么多,这样选下去什么时候选得完。”
“要不阿杬你多叫几个兽人过来?”
白杬:“你不是来干活儿的?没让你今天选完不是?”
糖将手里的一把豆子往碗里一放, 脆响过后,他头顶冒出两个耳朵冲着白杬抖了抖:“咱们部落是不是不养闲人?”
白杬一边捡豆子一边回他:“你想干嘛?”
“捡豆子这事儿, 不是鸟兽人的拿手绝活吗?”
白杬摇头:“咱们部落里没有鸟兽人。”
“什么意思?”
“要是你说的是白鸟兽人的话, 他们一部分是帮部落干活换取食物,一部分……也是一样,算不了部落的人。”
糖:“食草兽人里不是有鸟兽人?”
白杬:“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哎——”糖将手里的种子全部放下, 手撑着膝盖,倾向白杬, “部落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咱们种这么多地,有食草兽人是多好的助力。不说别的,就说鹿部落,他们那山坳坳里可是有整片的地。”
“他们之前那么大的部落, 不说种子多, 技术肯定也好,不然靠吃草怎么养活那么多的兽人。”
白杬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
白杬:“你以为黑狼部落所有兽人都能进。”
“那这个东西怎么办?”糖在盆子里挑挑拣拣, 拿出几粒芝麻大小的种子。
屏蔽气味的植物, 那是可遇不可求。
这种植物,除了过于自信、眼高一切的部落, 其他部落知道了, 肯定也是要种的。
不过当时鹿族长说这东西是他们部落的秘密, 那暗他们又是在哪儿找出来的?
“这个, 你之前见过暗他们是在哪儿找的不?”
糖看了一眼, 脑袋直摇。“不知道。”
白杬瞪他:“你不是跟着一起的,一问三不知。”
糖:“哼!你再瞪我我就不选了!”
白杬:“我怕你。”
天气逐渐回暖,种子也陆续下地。
河对岸,白杬沿着垒好的田坎走着。湖边是田,田上那段斜坡是旱地。
田里已经犁过,里面的水还浑浊不堪。
水被太阳晒得温热,除了陷入泥里的脚有些凉,现在并不会觉得冷了。
斜坡上,医疗队的兽人们将采集到的药草全部种下。有种子,也有带着根系的植物。
林下被翻出腐殖土,斜坡上也多了不少整齐排列的小坑。
第一次种植药材不能马虎,所以梧也跟着过来看看。见兽人们上手,梧慢悠悠地走到斜坡上,跟着田里的白杬一起往前。
“阿杬,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下种子了?”
白杬看了眼天色。“嗯。”
稻谷不像其他,有在旱地育苗,也有在水田里育苗的。但是无论哪种,都绕不开棚子。
部落里没有塑料薄膜,只能用草叶编一个。不然只需要下一场大雨,刚下去的种子全能冲刷出来。
两种育苗的方法白杬都打算试试。
坡上,梧绕过一个在劳作的兽人。看他手里红色的豆子,侧头对白杬道:“阿杬,暗他们带回来的种子都能种了?”
“嗯。”
“对了梧叔,之前给你们的那个植物的种子,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才发芽,得等到长出叶子我们才能判断。不过阿杬那个可不好种,你给我们的种子,二十粒就活了一粒。”
论照顾植物的精细程度,医疗队里分管草药的小分队无疑是最好。
但这么低的出苗率……
“梧叔,我们一共可能就一百来颗的种子。”
梧抱臂,与白杬平行着往前走。他沉思片刻,道:
“我们之前问了暗,他们说是在山洞外的石缝里找到这种植物的。苗出来了,我们打算找个环境差不多的地方试试。”
白杬点点头。
“梧叔,要是弄不出来,多往鹿部落那边走走。”
“阿杬是想……”
“他们想进部落,我们也需要考察的。你们可以多去交流交流。种地这边,我也叫兽人们经常过去了的。”
既然要考察,那就不能两边都没有联系。
常走动,常交流,相处的时间长了,才能看出来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梧点头:“正好,南边的食草部落应该知道不少的草药。”
“行,梧叔你们看着办就行。”
“好。”
确认田坎不渗水之后,白杬从田里出来。洗干净脚上肥沃的泥,踩着一双草鞋,白杬往斜坡上去。
水田都在南岸,秧苗自然也育在这边。
白杬在岸边走走停停,找了个合适的还算开阔的平地,确认下来当做育苗的地方。
育苗之前先整土。
土要弄得极为细碎。平整得方方正正,像一块豆腐。
水田里育秧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将四处的泥堆成矩形的平整豆腐块,用木板做的工具平整之后,便可以了。
需要注意的是,水田里的育苗床需要露出一点水面。水不能过深,也不能太浅。
白杬弄旱地,曜那边就领着兽人们处理水田。
趁着艳阳天,将筛选好的谷种均匀地洒进去。再盖上一层细细的土。
用竹篾条插在育苗床的两边,一米间隔插一根。接着在上面搭上草棚子便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需要等。
期间注意鸟兽,还有常看田里的水位。
从早春一直忙到春季过半,地里的活儿才算干得差不多。
难得休息,白杬趁着艳阳天,将山洞里防潮了的兽皮拿出来晒晒。
目光掠过洞里架子上的各种石头,还没来得及歇下。眼里又有了活儿。
农忙过后,炼铁这事儿也得安排起来了。
休息了两天,安置好部落里的事儿,白杬拉着曜,随着金、炎以及地鼠兽人的队伍,往西边去。
同去的,还有与部落里的兽人已经混熟了的黑熊耳一家。
春季雨水多,出行的时候赶上天气好,兽人们撒欢似的一路往西。白杬跑在曜的身边,由着他挡住大部分的风。
白狼现在已经长到黑狼的一半,虽然纤细了不少,单看依旧矫健。
往西边几天,白杬一直是靠着自己跑过去的。
度过了茂密的森林、绒毯般的草地,最后到了稀稀拉拉的荒野。
乱石被风侵蚀,碎成了砂砾。
四处寂静,不仔细看,还看不见那悄悄从眼前走过的小动物。
“就是这里了。”
西北方向,原野浩渺。
四处都是平川,一望无际的黄土。连风里都卷着沙尘。对狼兽人的鼻子很不友好。
地鼠族长在一个坑洞边停下。
白杬只一眼,便认出着几乎快要露出地面的铁矿石。
地鼠兽人挖出的洞不过一米,但里面都是这种矿石。白杬扬眉:“大概能确定有多少吗?”
金指了指西边,道:“我们在那边的地面也见到过。”
地鼠族长:“等等就知道了。”
说完,地鼠族长跳进洞里。小地鼠们“呜呼”一声,全部兴奋地钻了进去。
一部分兽人继续去看矿石,一部分开始扎营做饭。跑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白杬想找个水洗洗,四处看了看,没一条小河经过。
白杬直起身,目光四处眺望。
往西,肯定不行。再西边都是荒漠,荒漠过了是沙丘。建厂的话,条件不允许。
这里距离狼山几百公里,还算是在草原与荒漠的交接处。
周围平地,没水没燃料。
白杬鼓着一边腮帮子消了气。
看来这边不行啊。
铺着兽皮的草地上,白杬杵着下巴,手臂靠在曜的身上。眉头拧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曜按着他的眉心揉了揉。
“毛毛虫。”
“什么毛毛虫?”
“眉毛皱成了毛毛虫。这里要是不行,咱们就换一个地方。黑狼部落的领地里其他的不算多,就是地方多。”
要是可以,整个东荒都可以是他们的。
白杬扑哧一笑。
“该说不说,还是曜族长财大气粗。”
曜眼中笑意微漾:“好了,不想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次出来不仅仅是确认这铁矿有多大,主要的是选址建厂。选好了地方,金他们边开始造房子。再陆陆续续的有兽人过来,正式开始冶铁。
白杬目前……还在第一步。
外出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停下来,一小队的兽人立马出去捕猎。白杬将带来的拉车打开,里面红薯偏多,剩下的是调料肉干之类的。
部落里的锅本就不够了,白杬也没有带锅出来。所以红薯直接烤,熟了之后就着肉干,再拿干净的胡草叶和刺刺草根,裹吧裹吧往嘴里一塞。
有肉有素,肉干稍微烤一烤还滋滋冒油香。
生吃的胡草跟刺刺草的味道有点呛,但和肉干跟野菜叶子,咀嚼起来又是另一种刺激。
虽然味道有点怪,但好像越吃越好吃。
垫吧肚子,白杬继续跟着金他们在地面转悠。
等到打猎回来的兽人们,才又回去帮忙处理食物。
好歹是吃饱了,地鼠兽人仰躺在兽皮上,捂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地鼠族长坐起来,爪子指了指他们坐着的地面。道:“阿杬,从这里,到那边……”
他指着的目光所及的一颗孤零零的树,“都有,还很深。”
“有狼山大吗?”
“肯定有。”
炎接过话:“这条矿脉很长,像河一样。”
“行,等组织好了其他的事儿,咱们就开始挖。”
休息好了,兽人们也没在这个地方继续停留。
炼铁除了铁矿石,还有一个东西尤其重要。
那就是燃料。
大荒动植物资源丰富,地下煤矿比铁矿多多了。
白杬展开地图,看到上面标记的煤矿位置。
地鼠兽人们找到的,在铁矿的东南方向,有不少煤矿。兽人们一一找过去。
南边多山,往南走地势就不如北边的平坦。这边兽人来得少,几乎没有现成的路。草丛、树木遮挡,还有些不好走。
连续看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白杬满意的。
不是地势不好建不了铁厂,就是煤矿不好开采。
“阿杬,还有最后一个煤矿了。”
煤矿都是些黑漆漆的石头,地鼠兽人们钻地里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东西大荒多,尤其是西边位置,数不胜数。
“这些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再找。煤矿肯定还有不少。”地鼠族长走到白杬的身边,伸出爪子拍了拍白杬。
白杬低头,看着自己被拍了下的小腿。
他蹲下,地上的草丛压塌下去。
“剩下的那个得往北走了。那个煤矿位置怎么样?”
“在山坳坳。不过有一条河。”
“看看去。”
他们一路从西北绕过来,等走到最后一个标记出来的煤矿时,白杬还没看到矿产的位置,便满脸的笑。
“这地儿好。”
“阿杬你还没有看呢。”
白杬目光落在远处的群山上。
山不高,一两千米的样子。但是山体裸露出来不少的石头。
要是可以采石下来,部落里烧砖建房的活儿都能轻松一些。
除了石头,重要的是这位置。
白杬面向东边,看了很久。
兽人们跟着看去,没看出什么东西。好奇问:“阿杬,你在看什么?”
“看路。”
“哪里来的路?”
“这地方北边高山,南边矮坡,中间就是个盆地。山下一条河,贯通东西,西边可以去铁矿,往东边可以到咱们的部落。”
正好在铁矿与部落两个较为中间的位置。
而且有山体的遮挡,稍稍有一点隐蔽的作用。不像铁矿哪儿,什么都摊开了来,一览无余。
曜:“那就这个地方了?”
白杬粲然一笑,可算有个满意的地方。
他冲着地鼠族长招招手:“走,看看煤矿。”
往东北边走,地鼠兽人在两座矮了山的中央停下来。
“阿杬,就是这里。”
地鼠族长往地下他们掏过的地方挖了挖,几块黑漆漆的煤炭从里面滚出来。
自从地鼠兽人来部落之后,部落里时不时就多出一些石头。兽人们也见过这种,知道是可以用来烧火的。
白杬蹲在洞口,轻轻将两边被挖松了的泥土刨开。见地鼠兽人还在用后退不停地将里面藏着的煤踢出来。
他笑道:“好了,我知道地方了。”
他后退一步,环顾四周,飞快将刚刚所见在脑中构成图。
这处土地厚实,位于山间,一看就是冲击形成的低地。
有山有水,位置与狼山相距不是特别远。就看路好不好走了。
“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上出去看看路。”
这个地方位置好,但是从这里到铁矿的路以及到狼山的路他们还得走走看看。要是交通不便,那也是个障碍。
时间也不早了,兽人们习惯性地往山上找。
找到能住人的山洞时,放下东西,全部往林子里跑。留在原地的兽人们收拾山洞,把火升起来。
做完这些,白杬拿着树枝在地上将目前走过的地方都画出来。
金蹲在他的身边:“地图。”
“嗯,地图。”
“以后你们出去的时候也可以多留意,记下特殊的地点跟距离,标记在兽皮上。”
金点点头。
“这里是我们之前走过的那些煤矿。”
南边煤矿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没有去铁矿那么远,要是这里的煤矿用完了,往南边还可以运过来。这也是白杬放心这个地方的原因。
白杬点头:“剩下的就需要去铁矿跟去狼山的路,等标记好了……”
“嗷!!!”
林鸟惊飞,林间传出几声愤怒的狼吼。
洞里的兽人们噌的一下站起来,暴冲出去,往发生的地方跑。
“遇到危险了!”
曜抄起白杬往自己的背上一方,背着人迅速超过兽人们。沉声道:“后头的兽人灭火。”
不知道是什么危险,也不能让白杬几个兽人待在山洞。
一路奔袭,地面都好像在震动。
树不停地摇动,听着声音都能找到兽人们的位置。
白杬趴在曜的背上,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耳边渐渐是清晰了的令人牙酸的肉搏声响。
“砰——”
刹那,一棵树伴随着兽人的力道,重重倒下。一个灰色的东西从被砸断的树干上滑落。
他的对面,几个兽人鲜血淋淋,眼冒凶光。
“你们来了!”炎抹了一把眼角的血。
“受伤没?”白杬急声问。
“没有。”兽人们道。
曜转身,面对着那砸下来的东西。
白杬也看清了模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灰白的眼睛,里面的光已然暗淡。身躯很大,跟黑狼差不多了。毛发斑驳,伤痕累累。致命的伤在脖颈,现在还汩汩冒血。
“大狮子?”
跟着跑来地黑熊一家见了地上的身影,脱口而出:“堕兽!”
白杬眉心一跳:“什么!”
他们这一批出来的兽人之前都没有跟着暗他们去南边,所以也没见过堕兽。对这个东西的第一印象就是,气息浑浊。
狮子身上既有兽人的气息,也有阴潮的味道。还有浓厚的血腥味与腐木一般的枯朽霉味儿。
总之,就浑浊。
黑熊耳上前,用随手捡起的木棍戳了戳地上已经死掉的大狮子。
“确实是堕兽。”
“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见过。”
曜扫了一眼周围,沉声道:“回去再说。”
兽人们聚集在一起。中间重新燃着刚刚熄灭了的火堆,一时间,兽人们不发一语,只能听到“哔啵”的柴火声。
曜看着黑熊一家子,问:“堕兽怎么会出现在北边?”
黑熊耳挠了挠自己的圆耳朵,身上抱着自己纤细的伴侣,声音透着几分少年气:“不用想也是兽王城干的。”
“之前我们居住的森林里也跑来几个,伤了黑熊兽人,又被兽王城抓走了。”
“刚刚那个很有可能是从兽王城里跑出来的。”
白杬:“他们抓堕兽干什么?”
“能打呗。”
“又不怕痛,只要打不死就能一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