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养狼——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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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扩大种植,兽人们开垦的地又比以往多了一倍。
北岸的地往东边延长,以往是两百多亩,现在有四百多亩。
加上对岸的一百多亩,部落里现在一共五百亩。
不算小的一块地,种出来之后,完全够部落吃。
地多,但活儿也多。
没有机器,所有的都要靠人力。
所以这几天,兽人们睁眼是地,闭眼也是地。在地里摸爬滚打得久了,好像身上都带着一股泥腥味儿。
好在下地的兽人并不算少。
下午,兽人们继续在地里忙碌。
白杬跟曜一起,拿着兽皮去了医疗队。
这会儿,睡了一个上午的兽人们都起来了。加上吃了热汤,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白杬没报自己的身份,亦步亦趋跟在曜的身边。
他们先进屋里去找星祭司。
梧祭司也在。
他们在给外面的兽人配合适的草药。
草药都放在架子上,整整齐齐的一排木架子,占据了半个屋子。
祭司手边的兽皮上,是每个兽人的情况。
开好了药,写上名字,机灵的小兽人便过来看一眼,在上面画一个小勾,然后立马去抓药。
白杬百看不厌。
“星祭司,他们什么情况?”
“饿了冷了,许多身体都不行。还有些是伤口发炎,都烂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
梧走来,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他笑道:“都是小事儿。”
他不赞同地看了白杬一眼,见曜也在,稍稍放心了些。
扫过白杬手里的兽皮,知道他们现在是想问那些兽人的情况。他指了指对面,道:“都安置在最边上那几个屋子里。”
“有的没什么事儿,在帮医疗队的兽人做事儿。”
“你们问完了再去叫他们。”
“行。”
最北边的屋子里。
白杬跟曜拿着东西坐下,简单说了几句便开始询问。
曜问,白杬写。
医疗队的兽人多是温和的红狐山猫,第一次接触曜,兽人们难免紧张。
尤其是这人还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怪吓人的。
曜:“姓名?”
“鹿沙。”
“年龄?”
“一百零三。”
白杬刷刷记下,目光落在他的鹿角上。这个应该就是暗说的鹿族长了吧。
曜看了白杬写完了,才用冷冰冰的调子,继续道:
“之前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来狼山?之后有什么打算?”
鹿族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避开曜逼人的视线,而是去看相对温和的白杬。
这一看,盯着他的眼神却更凶了。
他不得不低头,克制微微发抖的手。声音微紧:
“之前住在果子山。黑狼们送猫兽人的时候,经过了我们那儿。他们回来时我们遇到堕兽,他们又救了我们。”
“当时部落里的兽人已经不多,他们问要不要跟着一起来黑狼部落。”
“我……当时想留在果子山,拒绝了。”
“但是后来黑鹰追着苍鹰来了,加上南边不断有逃难的兽人上来。我们也知道有兽人在抓兽人扔到迷障之地。”
“听他们说整个南边的兽人被抓得差不多了,我们担心他们继续往北,所以收拾好东西,跟着一起上来了。”
“当时他们只知道往北边,并不知道去哪儿,所以我想到了黑狼部落。提议过来。”
一口气说完,鹿族长小心抬头。
见两个兽人的面上没什么变化,握紧的手才悄悄松开。
知道他们在调查自己的来历,怕被怀疑,所以他又说得详细了一点。
“我们走得早,但是冬季的时候还没到黑狼部落。那时候已经没有见到兽王城里的兽人了,所以我们就在狼部落外面休息了一阵子。”
“本打算冬季的时候直接进你们部落,跟你们说一声。但是哪知道北边的冬天这么难扛。”
“我们倒在了雪地里。”
白杬笔下走得飞快。
“那里正好不远处就是温泉,出来泡澡的兽人看见了我们,不然我们现在也不在这里了。”
说完了,他忐忑地看着曜。
曜长睫微掀,露出总是泛着凉意的灰眸。
“之后打算怎么办?”
白杬微微笑着,看人的样子并不像曜这么唬人。“你们要是想呆在黑狼部落的领地,也不是不可以。”
五六百的兽人,还是能容纳得下的。
鹿族长顿住,好半晌道:“我想跟你们的祭司聊聊。”
“跟族长说也是一样的。”
白杬指了指身边的曜。
看鹿族长这个样子,是想呆在狼部落了。
鹿族长粗短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虽是食草兽人,但毕竟是族长,还是有胆子的。
他郑重地看着曜:“我们请求,加入黑狼部落。”
白杬也盯着曜。
却发现他眼珠都不带动一下的。
曜点点头,看向白杬。
白杬双眼睁大,满眼的疑惑。
曜:“记。”
“啊……哦,马上马上。”白杬立马倒腾着兽皮,写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鹿族长恍恍惚惚地被请走,让出下一个兽人的位置。
趁着兽人过来的间隙,白杬压低声音道:“我以为你要回答。”
“现在还不适合说这个事儿。”
“等确定了这些兽人都是值得信任的,才会考虑要不要让他们加入黑狼部落。”
白杬点点头:“是这样的。”
兽人多,这一问就问到了下午。
白杬跟曜吃完饭后又继续。
屋子里的兽人们从最开始的紧张害怕,变得稍稍放松了一点。尤其是那些小兽人还悄悄摸摸凑在门边往里面看。
都是食草部落的幼崽,头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一点食草兽人的特征。不是耳朵就是角。
看着还挺好看。
白杬眼珠微动。
好像他就没见过这些食草兽人用兽形。
曜指腹按在白杬的眉心:“想什么呢?”
白杬与门边的幼崽对上视线。
那些小家伙噌的一下缩了回去。
白杬低声:“我在想他们怎么不喜欢露出兽形?”
狼兽人是最喜欢兽形的,有条件都是兽形。
曜:“怕被吃。”
“嗯?”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
说话间,兽人进来了。
为首的是顶着黑色圆耳朵的兽人。
看人形,再看耳朵,白杬觉得这应该是个黑熊兽人。
人家一开口,是一把清脆的少年嗓音,还温柔得不行。
“我们是黑熊兽人。”
来的是一家五口,三个熊崽子,两个成年兽人。
曜:“你们没必要待在狼部落。”
对食肉兽人,狼部落的态度一般不怎么友善。
部落里还有幼崽,还有武力不怎么好的老年兽人。
放不熟的食肉兽人长期呆在黑狼部落,就是对部落的威胁。
三个黑熊崽子爪子扒在木桩子上,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白杬。不瘦,但也不怎么胖。
白杬伸出当做笔的树枝,用没有汁的那一头挪近几个幼崽。轻轻在他们的爪子上点了点。
三个幼崽立马伸长爪子,傻乐呵地来抓。
稍微纤细一点的成年兽人看着他笑笑,本来还算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得像水一样。
白杬注意到他的头顶上没有兽形的耳朵。
虽然垂落下来的长发是黑色,但是体型与大块头的黑熊相差不是一般的大。看着不像黑熊兽人。
见白杬一直注意着自己,兽人温和一笑。
看白杬的眼中带着好奇。
曜:“你们是西荒的兽人。”
“是呢。”
还是温温柔柔的,乍听像一个斯文的书生在说话。听声音,年纪不大。但看块头,又觉得不像。
曜看了他一眼,冷漠道:“姓名,年纪,种族……”
曜将之前重复过很多遍的话再问了一遍。
两个成年兽人对视一眼,眼神都能拉丝了。周围的气氛黏糊糊的像过了一层糖浆,白杬都看着起鸡皮疙瘩。
他悄悄搓搓自己的手背。
好腻歪。
“我叫耳。黑熊兽人。”
“这是我的伴侣,枫,是鹿兽人。”
白杬手一抖,要不是曜及时握住他的手腕,他险些将这一张兽皮给毁了。
原来真的有食草兽人跟食肉兽人结为伴侣的。
可是……
他目光掠过几个还趴在木桩子上的熊崽子。
这个也是枫生的?
没有生殖隔离吗?
白杬脑子里跑过一系列地问题,最后他将这些问题归结于兽神。
大荒跟他之前呆着的地方不一样,兽人既不是兽,也不是人。
生殖隔离,应该也没有的……吧。
白杬摇了摇头,微微恍惚地在兽皮上记录下来。
然后越写,他眼睛越亮。
“我们是西荒黑熊部落的,一直住在西荒北边的森林里。去年,兽王城又开始在西荒寻找兽人,但凡是有武力的兽人都被他们带走了。”
“我之前……”
说到这儿,他握住边上枫的手。那么个肌肉垒砌的大块头,腼腆一笑。
“我因为喜欢上了枫,部落里不同意,所以我就带着他离开了部落。”
“我们一直一家独自生活。”
“正好去年有了崽崽,为了过得安稳一点,我们就往你们这里来了。”
“当时你们救灰狼兽人的时候,我正好出去打猎,还看见你们了呢。”
“我那会儿就觉得你们好,加上听到的那些传言,所以……所以来试一试。”
白杬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是假的?”
“不会。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说到这个,耳骄傲地挺直了背。
好吧,原来还有运气一说。
这黑熊看着有点憨傻,但是不得不说,他这次确实没有选择错。
黑熊耳话多,全程都是他在说,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事儿都抖落出来。
曜只当没听见,在白杬记完了之后立马将人赶走了。
“诶!你还没告诉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部落呢!你放心,我打猎很厉害地!”
曜冷眸一扫:“再说就离开。”
边上的枫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不说了。”
枫的眼睛是黑色,但阳光下,却能见到些微的紫色。像纯净的紫水晶一样,熠熠生辉。
不过只有高他一个头的黑熊兽人才看得清楚。
耳眼睛一眯,一把揽住枫的细腰抱人入怀,大步往外。
白杬摇摇头。
垂眸,几个小家伙还趴在木桩子上,懒懒地看着他。
白杬收回树枝。
“你们阿爸跟阿父走了。”
“嗯嗯。”
“不追吗?”
“不……”
白杬肩膀一塌,靠在曜的手上,揉着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腕转动。
“你们阿爸跟阿父的感情看起来真好。”
“当然!”
“在家的时候,阿父打猎回来第一个抱的就是阿爸。”
“你们是三胞胎?”
“不是,阿爸一年生了我们三个。”
看见白杬诧异的眼神,曜忍不住弯唇。“食物充足的话,除了怀幼崽时间长的,大部分兽人可以一年生两胎。”
白杬咽了咽口水。
还能这样啊。
他侧头,曜像往常一样温和地看着他。
但不知为何,白杬总觉得他的视线有些灼人。像……
像饿了?

白杬被他看得有些坐不住, 抬手挡在他眼前。
曜翘着嘴角贴近,直到面前的掌心盖住了自己的眉眼。他低声:“阿杬在想什么?”
掌心微痒,浓密地睫毛像小蚂蚁一样不安分。
“我能想什么?”
白杬撤下手, 背在身后。
掌心还残留着被睫羽挠过的痒意。
他握紧拳头,故作镇定。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曜那墨染似的浓长睫毛上。
曜低笑一声:“阿杬不用紧张。”
白杬肩膀一抖, 被曜逼着后退,却还嘴硬道:“我没有紧张!我不需要紧张!”
曜坐直, 颇为认同地点头:“确实, 阿杬不需要紧张。”
这话听着白杬有些耳热。
他挪动木桩子,默默拉开与曜的距离。
现在的曜不正常。
好在下一个兽人进来了,白杬下意识余光瞥向旁边, 嗯……曜又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样子。
问完兽人之后,天幕沉沉, 已经入夜了。
那些想待在黑狼部落领地生活的兽人,在回答完问题,得了黑狼部落允许之后立马离开了。
他们多是食草部落。
跟之前的兔部落一样,会在离狼山远一点的地方, 去到南边食草部落扎堆的地方生存。
这些不用担心。
至于像黑熊和鹿部落这种说要加入黑狼部落的。
部落里一时之间也没同意。
有这样想法的兽人还不少。
但目前看来, 大多数考虑利弊,为了更好活命才做的决定。万一狼部落出个什么事儿, 说不定他们就先跑了。
没摸清他们的品行之前, 大家都没放松警惕。
像这样的兽人差不多两百来人,对黑狼部落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曜让他们先在远离狼山的其他领地里找个地方住下。
至于能不能加入黑狼部落, 等用时间来慢慢看。
兽人们各自安置好了, 这件事儿暂时就算完了。
白杬捏着自己的肩膀慢慢转动, 手指勾着曜的腰带,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初春的晚上像刚化开冰的河, 凉意依旧。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其他的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灯光。门半开,能看到黑色的影子在门槛荡来荡去。
大家还在忙活。
院子被搭在木桩上的藤本植物遮挡得差不多,看不见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但能听到匆匆地脚步声往这边来。
“阿杬,你看到苍鹰部落的兽人了吗?”
人未到,声先至。
湖推开院门,脸色微焦。
白杬疑惑:“没有,他们不是一直在部落吗?”
曜:“走了。”
湖:“走了!”
白杬将手搭在曜的肩膀,将自己的重量全压上去。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也是,都春季了。不自己走,被赶走就不好看了。”
湖在原地转了两圈:“什么时候走的?”
白杬看他一脸可惜,微微诧异:“你不是冬季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浪费了粮食,现在怎么,又不舍得了?”
湖踢了下地面的草:“没有不舍得。”
“就是觉得那只苍鹰看着挺蠢,逗起来好玩儿。”
白杬下巴抵着曜肩上的肌肉,想了想,又扒拉着跳上他的背。
“他们真的回去大苍山了?”
曜将他背好:“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早上。”
曜边回答边往前走,像是没看到湖这个人。
湖垂头丧气,委屈一叹:“我说呢,山洞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还以为遭贼了。”
白杬看他这副嫌弃又有点不舍的样子,疑惑道:“你不会是看上某个苍鹰了吧。
“怎么可能!”
白杬扯着嘴皮笑笑:“你不要激动,我就是这么一问。”
“我没有激动。”
“是是是,你没有激动。”
“我真的没有激动!”
“嗯,你真的没有激动。”白杬嘴角翘得越来越高。
“阿杬!”
白杬笑容一收,看着脸上微红的湖:“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些苍鹰兽人里没有一个亚兽人的吧。”
“你不会喜欢上了一个……”白杬喉结滚动,艰难道,“兽人?”
湖彻底跳脚,一张脸因为着急憋得通红:“阿杬!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杬晃着两个脚丫子,手指绕着曜顺滑的长发,心情微妙:“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那不是!那不是之前嫌弃,现在又……”
“嗷~原来是真香了。”
“什么?”
“没什么。”
白杬抱紧曜的脖颈,轻哼一声:“走吧,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趴在曜背上,白杬看着面前已经跟苍鹰有点交情的湖,忽然问:“你知道为什么黑鹰兽人对苍鹰兽人这么锲而不舍地追捕吗?”
白杬觉得,要是因为想抓他们做奴隶的话,也不用耗费大力气从西荒飞到了东荒。
显然是有什么深仇血恨,不然不至于赶尽杀绝。
“他们……”
“他们把黑鹰部落的祭司给弄死了。”
白杬晃动地脚丫顿住,僵硬放下。
湖自顾自地说:“黑鹰部落的祭司是个老黑鹰,一直被黑鹰兽人们保护着。除了这老祭司,还有跟着他一起的下一代祭司,都没了。”
白杬沉默,鼻尖在曜的肩膀上蹭了蹭。
怪不得。
“你以后少跟他们接触。”曜冷声道。
湖缩了缩脖子:“嗷。”
祭司于一个部落有多么重要,看之前的黑狼部落就知道了。祭司沟通兽神,可以帮助部落发展,躲避灾祸……
伤了一个有丰富经验的老祭司已经是仇恨大了。再加上一个可以继任的小祭司。
这仇,死才能解。
可以预见的是,就算是黑鹰现在没有将苍鹰赶尽杀绝,但是此后一旦遇到了,那么必定避免不了一场恶战的。
杀了祭司,哪个部落都是不死不休。
白杬嘀咕:“看来苍鹰部落还是够狠的。”
“嗯。”
大荒能发展起来的兽人,就没有不狠的。
闲聊着回到屋子这边,白杬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一张屋子里扔出来的厚厚的兽皮盖在了脸上。
白杬扒拉开兽皮,看着里面灰尘四起的屋子。
“桦爷爷,现在晒兽皮怕是不好。”
桦一见白杬,立马笑得脸上有了褶子。
“阿杬回来了啊,正好,东西我给你们收拾好了,你跟曜今晚直接搬去山崖那边。”
白杬动了动腿。
曜弯腰,将他放在地上。
白杬:“桦爷爷,不至于吧。这边暖和,我还想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呢。”
桦脸上的笑瞬间收住。
他风风火火勾起角落里的兽皮包袱往白杬的怀里一塞。
“现在又不是冬季,哪里还会冷。”
“阿杬,这是你们结成伴侣的第二年。”
桦上上下下看了白杬一圈,手忽然在他的肚子上拍了拍:“你可要争气啊!”
白杬后退一大步,被这一吓,双眼睁得圆滚滚的。
他捂着自个儿肚子,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
“桦爷爷!”
“怎么了?”
白杬支支吾吾:“不、不着急,我……我那不是才成年嘛。”
“成年就成年了,哪里有什么才!”
桦看了一眼曜,面上微肃。
他一把抓过白杬,拉着他离曜远远的。压低声音:“你不满意曜?桦爷爷给你换一个。”
“没有!”白杬连忙后退,直到整个人藏在曜的后面。
曜声音含着笑意,明知故问:“桦爷爷说什么了?”
桦追过来,苍老的脸上带着纠结,似乎已经在考虑人选了。“阿杬,不满意,那……”
他额头抵着曜的颈后,立马急了:“满意,满意得很!”
桦爷爷冲着白杬慈爱一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就好。快去吧,山崖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嗷。”白杬垂头。
桦:“不满……”
白杬眉心一跳,立马抄起包裹拉着曜就跑:“满意满意,很满意,桦爷爷你别再说了!”
白杬两个这下不像被赶出家门的,像离家出走地小情侣。
拎着包袱,匆匆往山洞挪去。
白杬:“桦爷爷真是舍得,这么冷的天呢。”
曜:“迟早的事儿。”
白杬侧头,看着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斜飞的剑眉、灰冷的双目,满是锐气。
“你想要崽子不?”
“看阿杬。”
白杬走着走着,又跟曜手臂挨着手臂。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声喃喃:“再等等、再等等……部落里的事儿的很多,不着急。”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曜。
曜目光如水,划过白杬被咬得微白的唇。
“嗯。”
白杬捞起他的爪子,跟自己击了一掌。
“成交!”
白杬在洞里点了油灯。
火光跳动,映出两个错在一起的人影。
白杬计划着地里要下的种子,曜坐在他的后方,被白杬的当成靠枕靠着。大手卷着身前人的头发,眸光温柔。
洞外有风,隔着门也能扰得里面柔软的火光乱颤。
曜看了一眼白杬手上已经写得差不多的兽皮。
直起身,一手握住白杬写字的手腕,另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明天再继续,该睡觉了。”
眼前陷入黑暗,白杬只感觉到温热的手贴着眼周围的皮肤。他禁不住眨眼,才发觉眼睛已经干涩得不行。
眼角有了泪花,白杬扭转身子,像树袋熊一样趴进曜的怀里。
“睡觉!”
话落,火光熄灭。
白杬闻着鼻尖的青草香,在曜的颈窝处蹭了蹭。
舒舒服服的裹着一袭温暖,沉沉睡去。
曜拉开兽皮躺下去,将怀里的人抱得严严实实。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山洞里就只有起伏的呼吸声。
昏暗的山洞里,白杬裹在兽皮之中,像陷入了一个满是绒毛的包裹之中。
他四肢放松,整个人贴在曜的身上。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几道哼哼唧唧地声音,断断续续。
白杬喉结微动,眉头拧紧又松。
他的脚丫子擦过曜的小腿,难受地动了动,无意识咕哝:“热……”
曜猛地睁开眼睛。
眼中的光亮得惊人。
春日的清晨总是带着薄雾。
山洞门一打开,雾气争先恐后往室内涌。沁人心脾的幽凉使得刚睡醒的人一个激灵。
被赶到山崖这年的兽人们陆续清醒。
洞门咯吱作响,开门的声音不断。
白杬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曜还把他抱着,跟麻绳一样,缠得死紧。
白杬艰难扭着脖子,看着藏在自己脖颈处,只露出个后脑勺的人。
感受到手臂上微酸,白杬龇牙。一个没忍住,气恼地在曜耳朵上咬了一口。
腿上刚一蹬,白杬忽然僵住。
他猛地掀开兽皮毯子。
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立即弹射而起,抱住他挡在自己的身后。
眼神锐利,半点不像刚醒的样子。
“怎么了?!”声音微哑。
一阵淡淡的味道被被窝里的热气烘得久了,掀开被子之后,毫无顾忌地摊开了狼兽人灵敏的鼻子下。
白杬急忙抓住兽皮补救,羞得要直接晕过去。
曜眼中亮光一闪,大手拉着兽皮要打开。
白杬死死抓着不放,耳朵红得滴血。他感受到股股热气直往自己脑门上蹿。
“你做什么!”
“你下去!”
曜拉着兽皮的手没有松开,他笑意微深:“我看看。”
“看什么你看!有什么好看的!”
“阿杬……”
白杬一哽,看着他温和又包容的眼神,手上一抖。绷紧的脊背微微松开。炸开的毛被曜捋顺了不少。
曜再次试图拉开兽皮。
白杬回神,紧紧攥住。防备地盯着曜。
“干嘛!”
曜:“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啊……”白杬看他满是笑意的眸子,臊得脚趾蜷缩。
曜倾身。
白杬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被他抱着腿弯和后腰,逮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
“脏!”
白杬恼得像鱼一样使劲儿扑腾,曜单手禁锢他的腰,兽皮毯掀开,露出湿漉漉的小短裤。
他轻笑一声。
热气落在白杬耳边,白杬整个人像下了热锅的鱼,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两面煎熬。
他呜咽一声,干脆一头扎进曜的怀里。
杀了他吧!
曜爱怜地蹭蹭白杬的脸:“是常事儿。”
白杬收紧抱住他脖子的手,不发一语。一张脸的热度是升了又升,人都快熟了。
曜躬身,手拉住白杬的脚踝。
摩挲着修长白皙的细腿,鼻尖是淡腥气。他喉结微滚,又在白杬的脸上贴了贴。
白杬再站到洞口的时候,已经一副魂魄出窍的状态。
绵延的绿色草毯郁郁葱葱,连着远处被翻出来,如泼墨的新鲜黑泥。河水潺潺,又有了一两只白鸟的身影。
天空碧透,晨光洒下。诱引着人往这山川草地上踏。
但白杬眼神迷离,完全还没有从出窍地状态回来。
他脑中凌乱,无数麻线乱成一团。
乱糟糟的,不停地放映刚刚经历的一幕幕。
裤子是曜换的,身上是他洗的。
兽皮床单是他抱走的,现在……现在那高大的兽人正在河边洗呢!
白杬脚趾紧紧抓地,眼尾还泛着像被欺负狠了才有的红色。
但谁知道,曜就做了这几件事儿而已。
人家已经好好地去处理兽皮了,唯有他自己还沉浸在这不自在中。
白杬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正常,很正常。
没事儿,没事的!
啊啊啊!!!!为什么他刚刚要像个木头一样,任由曜摆布!!!!
白杬抱着蹲下,挠乱了刚刚曜才绑好地头发。
他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阿杬,你在干什么?”
地鼠族长慢吞吞地走过来,见白杬紧盯着地面,还以为他是要打洞。
活动了下爪子,顺带评估了下此处的石头,地鼠族长点点头。
是个好地方。
“阿杬,这里很适合打洞。”
白杬扯着嘴角,干笑:“能把我装进去吗?”
地鼠族长估摸着,一本正经点头:“可以,挖大一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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