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养狼——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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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你去把他逮回来。”
论执拗,有时候白杬都比不过自己部落里的这些兽人。
最后叫人不成,反倒是自己也跟着去做。
兽人来送早饭的时候,白杬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树,你让厨师队的煮几锅的刺刺草汤。”
树兴奋的声音传来:“好嘞!”
总算有一次不是自己喝了!
“我一定会熬得很浓很浓的!”
金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像其他兽人那么活泼。
硬要说的话,他有点像那些一头扎在实验室里专门搞研究的学者。
沉默,严谨,喜欢做不喜欢说。
白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会儿牛都拉不走的金,白杬意识到还是有点问题的。
“呵欠!”
人群中一声打喷嚏的声音,兽人们纷纷直起身,绷紧身子如临大敌。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白杬。
白杬摆摆手,拉了拉身上护得严实的蓑衣。
“不是我啊。”
打喷嚏在兽人们眼中看来,就是生病的开端,不得不喝刺刺草汤了。
白杬看向金。
刚刚是他打的。
只要不是白杬,其余的兽人们松了一口气。
白杬紧盯着金的脸色,唇色苍白,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惊呼:“炎!快点抱着金回去!”
白杬的话焦急,瞬间让兽人们的心提起。
话落,金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炎抱着跑了。
白杬看着傻愣愣的兽人们,道:“还不快走,回去了!”
兽人呆呆地点头。
然后……
然后坚持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了。
这是金给他们定下的今天的任务。
白杬无法,有时候真的就觉得他们家部落的兽人只有一根筋儿。
只能留下,好歹是加快速度,在中午之前弄完。
回去之后,兽人们排着队,被笑嘻嘻的树灌了两大碗的刺刺草汤。
兽人们喝得有多痛苦,树的脸上笑得就有多灿烂。
看得兽人们拳头发紧。
白杬一口气抱着碗喝完,曜勾着他的腰,直接往山洞里带。
白杬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几下就被扒了衣服,光溜溜了地坐在石床上。
他呆呆地看了下自己,瞬间脸红了个透。
他手忙脚乱地拉着兽皮毯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提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都没个准备。”
曜的目光黑沉沉的:“换衣服要什么准备。”
白杬察觉到他生气了,忙讨好似的拉着他垂在身边的手指勾了勾。“曜,不生气。”
曜将兽皮衣放在一旁,拿着干燥的兽皮帕子在他的脑袋上擦拭。
白杬轻叹一声,挪到床沿,轻轻见脸贴在他的腹部,环住他的腰。
“我不是故意的。”
他头半仰,下巴搁在硬邦邦的腹肌上,润眼泛着讨好:“那不是想着多一个人就快一点做完不是。”
曜目光落在散开的兽皮上。
莹润的肌肤透着珍珠一样的光,兽皮好像都白了不少。
曜移开眼,轻轻拉着兽皮盖在他的肩膀。
“你身身体弱。”
“我没事的,现在天天锻炼,比以前好很多。”白杬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倒不会瞎折腾身体,让兽人们担心。
“对了!”白杬忽然坐直,“金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虚了还累了。”
“我忘了问星祭司他们,我在金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曜松了兽皮帕子,将他凌乱的头发理顺到兽皮上。
“他是有崽子了。”
“真的!”
“嗯。兽人有幼崽的时候,身上的气味是会发生变化的。”
白杬立马体会到了桦爷爷那种等待崽子的激动感。
激动完了之后,他沉默地将脑袋往曜的身上一靠。
“不该让他们这么忙的。”
曜顺了顺他一头长发,轻声道:
“没事,不是阿杬的问题。”
“穿衣服,不然生病。”
白杬拢着兽皮站起来,将自己裹成一个圆筒。
只露出一双笔直而修长的腿。
圆圆的脚趾动了动,他赖赖呼呼往曜的身上一趴,环住他的腰耍赖。
“我累……”
曜灰眸渐暖,在白杬的唇角亲了一下。
“乖。”
低哑的声音温柔,白杬听得耳朵像被草叶挠了挠,发痒。
他不好意思地在曜的颈边蹭蹭。
“快点穿衣服,我要去看看金。”
曜抱着白杬的腰,动作间不小心别开兽皮。入手滑嫩,比他摸过的任何东西都细腻。
他见白杬兴致冲冲,克制着,快速抱着人拾掇好。
出门一阵风吹来,白杬打个呵欠,往曜的怀里躲。
曜拧眉,手背贴了一下白杬的额头。
“我没事的。”
“就是吹了一点点凉风。”白杬拉下他的手。
金的山洞距离他们有点距离,白杬藏在曜的大兽皮衣底下,渐渐向着山洞靠近。
还没进去,就听见热热闹闹的声音。
白杬诧异。“怎么这么多人?”
洞口兽人探头出来:“阿杬,快来。”
白杬:“做什么?”
刚被曜带着进洞,梦拉着他的手往里走。星祭司跟梧祭司都在。
梦:“阿杬,坐。”
白杬在石床上扫了一眼,问:“金呢?”
“去屋子那边了。”
“那边暖和一点。”
白杬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两个祭司是在看病。或者是……
“阿杬,你们今年不打算要崽崽吗?”梧温柔问。
白杬耳垂一烫。
怎么上来就问这个。
他看了一眼曜,随后小声道:“还不急。”
梧目光划过他的耳垂,眼睛弯了弯。“草都有崽崽了。”
“草也有了!”白杬惊讶,四处找草。
梦:“没在,有崽崽的兽人都去了大山洞那边。”
原来是在看谁有崽崽。
白杬立马挪着木桩子近了一点:“发现多少个兽人了?”
“三个。”
“三个!这么多!”白杬嘿嘿傻笑,笑得嘴角咧开。
星祭司轻叹:“三个怎么会多呢。”
想他们之前,红狐还是好好的时候,一年的幼崽都是十个往上。
笑完了,白杬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
“星祭司、梧,你们说部落里的活儿是不是太多了?”不然金也不会那么忙。
“不是活多,是兽人少了。”
曜走到白杬的身侧,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给其他的兽人让位置。“以前黑狼部落大几百个兽人,这点东西根本就难不倒兽人。”
回想起以前,哪个兽人都得发出一声感叹。
看完了兽人,没再找有崽崽的,兽人们望着外头如牛毛般的细雨,又闲聊起来:
“兽王城那边又要过生日了吧。”
“是啊。希望不要再有兽人往黑狼部落跑。”
“部落集市也没多久了。”
曜听了,插了一句:“这次的盐不多,去集市交换的兽皮也不用太多。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把路上要带的东西准备齐全。”
飞闻言,问:“我们这次提前走要不?”
曜:“不用。”
白杬拉了拉曜的手:“我也要去。”
曜低头:“有危险。”
“要去。”
“好,去。”阿杬在自己身边,他才放心。
幸好这次的兽王生日,兽王城那边没有闲得过来找黑狼部落的麻烦。
白杬带着自家兽人抓紧时间,该准备的肉干、拉车、兽皮……通通都准备齐全。
月亮草部落看黑狼部落的动静,知道他们是开始了。
得了黑狼部落的允许,他们也捕捉猎物,收集出远门要用到的东西。
要去的地方远,有崽子的、身体弱的、老的小的都不能去。
黑狼、红狐、山猫兽人各带了一半,加上月亮草部落的一半兽人,大家在部落吃了一顿好的之后,便踏上了去部落集市的路。
这次去部落集市,交换的盐随身带着。算是路上的补给了。
本来,黑狼部落是打算交换的时候跟大荒商队换取消息。
但是曜看了一眼领头的兽人,拉着自家队伍就回来了。
“怎么了?”
“陌生兽人。”
白杬:“原来你真的跟那个松鼠兽人认识。”
“嗯。”
糖见他们疑神疑鬼的,无奈道:“放心,我们还有兽人在你们部落呢,我何至于骗你们。”
白杬看了他一眼,威胁:“最好是。”
糖笑着耸耸肩:“嘴皮子硬,有本事你别来。”
“你说不来就不来,你以为……”
“好了,好了……”梦拉开两个人,这一路上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
黑狼部落不完全信任月亮草部落,留一半月亮草部落的兽人在狼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换到信息,问题不大。
交换完了之后,他们确定没有跟上的兽人,悄悄地潜入西荒。
踏入西荒的地界之后,换成了月亮草部落带路。
东荒与西荒并没有明显的划分。
糖带他们走的路是从南边走的。
白杬本以为南边就是自己曾今看见的那些丘陵。
但是等深入其中,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山横着穿过去的时候,见到是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
树木高大,如利剑笔直而上。
古藤虬结,朽木枯叶堆叠,潜藏在茂密的杂草之下。
蛇虫鼠蚁数不胜数,热闹非凡。但上端尖利的林鸟叫声却幽怨,凄厉声声,又显得林子寂寥空旷。
白杬仰头,望着从树叶间倾泄下来的少许天光。这里的白天就跟晚上一样,暗得发沉。
糖见他看着树上,道:“这里以前有猴部落。”
白杬一双圆眼在林子里显得格外的亮。
“以前?”
糖的声音低了:“嗯,以前。兽王城里的兽王喜欢吃猴脑,抓完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白杬哆嗦了下,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曜见状,托着他的腰抱在自己的手臂上。“不要跟他说这些。”
糖不以为意:“这些都是祭司该知道的东西。”
黑狼部落的祭司,狼族祭司,不可能一直都这么胆子小,藏在族人的保护当中。
白杬喉头滚动,捂着自己的鼻子趴在曜的肩膀。
心里直犯恶心。
这可是兽人啊……
“真的这么残忍。”好半晌,他低声问。
“你们部落又不是没遭受过攻击,应该见过兽人被分尸的样子。而且哦,他们会趁着新鲜,直接吃。”
白杬一个激灵,忙抱紧曜的脖子,往他怀里钻。
暗、树走在曜的身侧,听了前面糖的话,脸上只有嫌恶。
“真恶心。”
糖嘴角翘了翘,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我们只能说上一句真恶心,其余的都无能为力。”
黑狼部落的兽人对于西荒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虽然身边是现在已经熟悉了的月亮草部落,但是基本的警惕心他们还是有的。
边走,黑狼部落的兽人便记下位置。
丛林树木高大葳蕤,无论西荒还是东荒都没有区别。
越往里走,白杬见到各种各样在东荒没有见过的植物。
他窝在曜的身上,要不是现在有正事儿,又危险,不然他准得摘回去研究研究。
单是走林子,兽人们就走了五天的路程。
这期间,他们是一个部落都没有见到。只时不时的有好些动物撞上来,亦或者会路过已经残缺了好久的棚子。
这时候,糖就会告诉他们,这里曾今是哪一个部落的位置。他们是怎么灭亡的。
白杬默默在自己的兽皮上记下。
看糖写的那些东西,怎么都没有实际看到的时候来得震撼。
出林子的最后一天,他们终于在边缘看到了一个还存活的部落。
这里是一片山谷,突兀地出现在林子的末端。
像是这片林子陡然被截断,细长的地沉落下去。只能看见下面的树冠,已经垂落下去长了青苔的藤条。
那个部落,就在这个山谷之中,密林之下。
他们是鸟部落。
鸟部落在大荒有很多个,山下这个鸟部落是四处都有的白鸟兽人族群。
白鸟兽人保留了鸟族的习惯,他们平日里住在树上,用树枝、木头借助树木的独特优势搭建的树屋之中。
山谷两边的石壁陡峭,兽人们悄无声息地趴在上端,望着下方。
“我们怎么过去?”白杬问。
这条山谷很长,绕路往南边的话,会遇到沼泽地。
往北边的话,需要穿越大山。
而西荒的部落,越往北,越靠近兽王城的部落就越强势。
从北走,他们可能遇到更多部落。
黑狼部落这次过来,没想惊动任何的部落。
山谷的风吹在脸上,白杬鼻尖动动,将这个味道记在心底。
这是白鸟兽人。
“从山谷过去。”糖缓声道。
曜看了糖一眼:“月亮草部落跟他们部落是什么关系?”
糖笑得无辜:“没什么大的关系,只不过以前在兽王城里救了他们部落的族长一命而已。”
暗冷声:“我先下去看见。”
“诶!不能直接下,有山洞。”
暗离开得非常快,宛如鬼魅。
他走后,糖起身,悄无声息地带着兽人们跟上。
这个山洞像是很久没用了。
扒开外面的灌木藤蔓,一股潮湿的闷臭味儿袭来。
白杬耳朵动了动,里面有细微的水滴声。
糖随手捡了一根木棍。“里面有蝙蝠,小心点。”
说完,他低头进去。
小体型的月亮草部落的兽人进完,接着进了几个黑狼兽人。再中间走的是黑狼部落的红狐山猫,最后又是黑狼兽人垫底。
步入里面,视线一暗。
白杬适应了一下,看清里面的环境。
周遭都是石壁,像是天然的溶洞。
里面的钟乳石洁白,本该是好看的,但因为沾染了数不清的粪,显得感官不怎么好。
地上黏腻,走一步脚底下还有陷落和拉扯感。
白杬屏息,皱着眉捂紧鼻子上的兽皮。
外面的洞口看着小,里面却很大,兽人们直立在其中,再并排两三个都没有问题。
“好臭。”
“别说话。”
白杬注意着头顶倒挂着的大蝙蝠。
巴掌大,两颗尖牙外露。
见他们进来,有些睁开了眼睛,是红色的,看着有些渗人。
兽人们噤声,专心注意着脚下。
过来稍稍平坦的地界,十几米后,兽人们开始往下。
白杬才发现,这里面还修建了台阶。
不是一块一块用石头垒砌起来的,像是用直接在石头上打出来的。
白杬抿了抿唇,不免有想到那些消失的部落。这里不会也是曾今有部落居住的吧?
一步步往下,白杬估摸着有二十分钟。
等看见光亮的时候,白杬眼睛微眯。
出来,便到了一个花丛盛开的大山谷。跟刚刚粪堆满的山洞是截然不同。
他抬头往上看,才发现这个山谷有多深,千米是有了,里面的光线都有一点暗。
糖竖着耳朵,听着林子里的动静。
“走。”
曜勾着白杬重新挂在自己身上,白杬无奈,只能乖乖抱着他的脖子。
这是曜带他出来的条件,什么都要听他的。
“过这个山谷,势必会从白鸟部落的旁边经过。”糖轻声道。
兽人们靠着石壁,先安静下来。
暗就这时候回来了,他冷冷看了一眼糖,道:“跟我来。”
白杬不解,拧眉看着糖。
刚刚暗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糖笑笑,叹了口气,紧跟着暗。
白杬没有想到,石壁上也有山洞,且山洞是连通的。
不用靠近白鸟部落,横穿山谷后,再进入山洞上去就过了这个地方。
周遭没有兽人的气息,暗却一下子把糖按在里地上。
“你什么意思!”
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像轻轻用力就能把糖掐死。看着力量感受十足。
月亮草部落的兽人正要打,听得他这一句话,纷纷心虚地蹲下围在了他们族长的身边。
曜:“起来吧。”
糖笑眯眯地拍拍身上的草屑,扬起下巴:“你们应该谢谢我,而不是收拾我。”
山谷外,依旧是森林,但是远远的已经能看见草原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杬觉得自家部落的兽人在跟自己打哑谜。他看不懂。
糖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们不是要更多的兽人吗?我在给你们找兽人啊。”
森林的边缘,兽人们停了下来。
大家开始啃肉干。
虽是森林,但进入这边,白杬见到的动物的不比东荒。相比那郁郁葱葱的树木,这边的动物简直可以说是贫瘠。
“我们不是那么随便的部落。”白杬啃着肉干的嘴停下,瞪了一眼糖。
“暗,说说。”曜道。
暗点头:“白鸟族兽人,估计不到二十。没有战斗力,飞行能力……极弱。”
“翅膀断了?”白杬想都没想就问。
鸟族兽人可是最擅长飞行。
暗沉声:“翅膀都是扭曲的。”
大规模的扭曲,只能是人为。
白杬嘴角的笑一下子落了。
他看向糖,难免带了点尖锐:“你们西荒的兽人就这么灭绝人性吗?”
糖耸耸肩:“说人性,倒不如说他们连兽性都灭绝了。”
“简直就是怪物。”
糖点了点身侧的豹猫脑袋,说得还有些自豪:“西荒,像我们这样正常的,就只要少数。”
白杬无言以对。
对比起来,确实。
白杬:“你故意带我们来的,你肯定知道他们的情况。”
糖高冷地睨了白杬一眼。
“我只是顺便,不是故意。怎么样都得走这一条路。”
白杬撞了他一肘子:“快点,别墨迹。”
“这个部落,叫紫花草部落。住着上千只白鸟兽人,算是鸟族的大部落了。”糖摊开手掌,让那一缕天光落在自己的手心。
“但是兽王要扩建兽王城,白鸟擅长飞行,能运送重物。兽王城的石头一半都是他们从四处运的。”
“兽王城经常扩建,有时候甚至间隔的时间不到一年。”
“他们就一年又一年,所以成这样了。”
“这个部落就剩这么点的兽人了?”
糖摇头:“不可能让他们全死了或者残了,这些都是不听话的,受了惩罚后自己拖着身子走回来的。”
“还能飞的那些怎么可能放,还关在兽王城里呢。”
白杬眼珠颤动,轻轻将额头抵在曜的肩膀。
“该死……”
糖轻叹着笑了笑,手当着曜的面摸上了白杬的头狠狠揉了揉。
他知道,白狼祭司是个心软且心善的。
“所以啊,帮他们一把呗。”
白杬:“你怎么不帮。”
糖:“你们部落却兽人又不是我们部落!”
下一瞬,他声音缓和下来:
“我希望,你们要是真的能发展起来,帮他们一把。”
“其实……也是在帮你们自己。”
“你别像个长辈一样……”白杬拿开他的手,气得眼眶发红。
糖挑眉:“我本来就是你长辈。”
“我都五六十岁了。”
白杬立马被转移注意力,满脸惊愕:“你诓我!”
眼看又要斗起来,猞猁兽人拉了拉糖的衣摆。
“族长,我们先去找灰狼吗?”
“是。”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白杬,冷静下来,抬手往远处的草原点了点。
“灰狼就在那个草原的那边。他们算是离你们最近的狼了。”

山体不算高, 两三千米的样子。
站在底下能一眼望得到山顶。但是一连几座直接横亘在他们去的路上,白杬忽然明了:糖又骗他。
“你们从兽王城到黑狼部落花了多久?”
“不多, 也就一个多月吧。”
白杬往后一靠,低头郁闷去了。这么算起来, 他们还在西荒的边缘呢。
五天的时间就能感到灰狼部落, 那是在异想天开。
翻山越岭,一路上不停地往前赶。
半个月后,兽人们停下。
他们灰头土脸, 毛毛打结。活像逃难的。
树看着视线中缓慢移动的小黑点,差点克制不住, 直接上去掳起兽人离开。
曜强力摁下他。
“他们部落现在有多少兽人?”
糖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身前白杬圆润的眼睛,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出口却是:“……不知道。”
“你!”白杬一爪子给他挥过去。
曜及时抓在掌心,安抚似地捏捏。
白杬看着笑得捂肚子的糖气得咬牙:“都这个时候了, 吃还有闲心逗我!”
“那不是你好玩儿嘛。”糖打趣。
白杬正要跟他掰扯两句, 他又立马正色道:“灰狼部落有多少兽人我不知道。”
“他们现在分散在南边,不过都是小型的部落。”
“休息一会儿, 等会过去瞧瞧。”曜直接下了决定。
草原新长出来的草木茂盛, 生机勃勃。那枯草搭建的棚子在其中就尤为显眼。
草棚子的位置位于坡地下端,估摸着有上百个。挨靠在一起, 大都是破损不堪, 坍塌歪斜。
风呼啸着灌入, 棚顶的干草纷飞。
棚子摇摇欲坠, 发出“嘎吱嘎吱”的嘶吼。
粗略一看, 没一个是新的。
棚子前,一条河溪浅缓流淌。有个瘦瘦小小的兽人捧着豁口的罐子,佝偻着打了水后慢慢向着草棚子里移动。
这也太瘦了,像纸片一样,甚至被风吹着走。
白杬蹙眉,没饭吃……
一路过来,路上很少见到如东荒那边大的牛群或者是羊群。
越是往西荒走,能吃的动物越少。到这片看着葱茏,但动物稀少的草原,白杬已经对灰狼兽人过的日子有了简单的想象。
比以前的黑狼兽人,有过之无不及。
甚至于,他们一年四季过的日子都跟黑狼部落当时冬季过的日子一样艰苦。
白杬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风声寂静,空气中透着一股死气。
兽人们原地修整。
带出来的食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们手里的是路上抓的。足够多,坚持五六天没个问题。
吃完东西,又悄悄去溪水边打了水喝了。
留下几个兽人放哨,其余的围成一团,藏在草丛里熟睡过去。
一直在赶路,这会儿兽人们都身心俱疲。
白杬一身白毛毛已经灰扑扑的,乍一看跟灰狼差不了两样。他窝在曜的胸口,警惕地竖着耳朵,浅眠着。
养足精神,天色又暗淡了不少。
乌云滚滚,大风呼啸,看这个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飞,你带着其他兽人找山洞,暗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那我呢?”白杬扒着曜的腿问。
糖摸了一把白杬的毛耳朵,又嫌弃地在草地上擦了擦。“你当然跟我们一块。”
白杬立马四肢收紧,像个球一样挂在曜的手臂。“我跟曜一块。”
曜捏了捏他的耳朵。
“嗯,他跟我一块。”
糖耸耸肩:“行吧,那我先走一步。”
“你不行,你也跟着我们。”曜道。
糖无所谓,利落道:“可以。”
安排好了后,兽人们顶着大风,往后撤。
天幕暗淡,昏黑如傍晚。又等了一会儿,曜前胸挂着白杬,暗拎着糖的后脖子,快速向着草棚子移动。
雨水掩盖了黑狼的气息,沉沉的墨色是最好的遮掩。
他们一路往前,在大雨倾盆之际,钻进了一个破旧的棚子。
棚子不高,需要屈身才能进来。
进去后,曜立马松开肩上盖着的兽皮。
白杬松了勾着他脖子的爪子,刚仰头,眉心上便接了一滴雨水。
棚子漏水,中间两个鸵鸟蛋那么大的豁口。雨水像溪流一样灌入,地面已经湿了一片。
曜抖了抖兽皮上的水珠,又将白杬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接着往不漏水的地方挪动了几下。
暗放下糖,借着雨幕的遮掩,悄无声息地出去。
“咳咳!”
“阿爷。”稚嫩的声音藏着焦急。
“没事,阿爷命硬着呢。咳咳……阿十,不、不担心。”声音苍苍,宛如枯木。
很近,就在隔壁。
白杬前爪撑在曜的肩膀,整个身体直立。圆圆的狼目四处转着,灰耳朵高高竖起听着旁边动静。
大雨中,灰狼兽人的声音变得细微。
急躁的脚步声从草棚子前跑过,白杬一惊,整个缩进曜的怀里。
糖看得有趣,爪子痒痒又想去招惹。
曜睨了他一眼。
糖悻悻收手。
很快,暗从外面回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跟我来。”
曜将白杬重新挂在自己前胸,披上兽皮出去。
众多的草棚子的中间,有个最大,看着也最结实的棚子。暗直接钻进去,后头的曜跟上。
“快,给我看看。”
白杬被捂在兽皮里,眼前只能看见曜的胸口。本来是紧张的气氛,冷不丁听到一句陌生的声音,白杬一怔。
紧接着,头上的兽皮揭开,白杬直面一双粗糙的手。
黝黑,像被泥土渗透进了血肉。指节粗大,还有些不正常的弯曲。
白杬视线一转,对上了一双慈爱又浑浊的眼睛。
视线掠过他的灰耳朵,白杬认出这是个老灰狼兽人。
白杬眨眨眼,直到被放在干草做的床上,他都没明白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
“嗷?”看看,看什么?
“受苦了。”老兽人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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