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叔好像不开心。
幼崽们担忧地看着将脸藏在暗处的山,双眼懵懂。
吃好吃的,阿山叔为什么不开心?
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觑。
天笑嘻嘻道:“快点吃,不吃外面那群饿狼就要动手抢了哦。”
“阿叔们吃。”幼崽们一脸坚定。
蓝轻轻将盆子往幼崽们面前推了推,微笑地看着他们。
红狐圆抱着自己的膝头,挪了挪身子更好地挡住洞外的喧嚣。“快吃,阿杬专门给你们做的,你们不吃阿杬会伤心的。”
圆的声音细弱如丝,但轻易让幼崽们听了进去。
阿宁看了一眼菇。
两相点头,这兔子肉还是落到了他们的嘴巴里。
小一点的狐狸乐只管跟着大哥哥们学,不吃他忍着,吃他就吃自己的那一份儿。
边上的豆与他脑袋挤着脑袋。
两个小的你一口我一口,公平地分了半个兔子。
嘴里没落到味儿的其他兽人失落散去。
这一晚,只能难受地半睡半醒,在梦里度过了一夜。
十几天后,垒在崖壁边的砖瓦不断增多,绵延了几十米长。
所有的砖瓦烧完了,建筑队的兽人们灰头土脸,身上快被柴灰浸透了。
白杬站在垒得比他还高不少的砖瓦边,大手一挥,让兽人们先去休息几天。
放松放松,就该建房子了。
房子的其他材料他已经选好了。
没有水泥,也做不出糯米灰浆。但可以用三合土。也就是用黏土、石灰、细砂做成的粘合材料。
华夏的古驿道、土楼,不少也是用三合土做出来的。
其不仅可以用来粘合,还可以作为墙基。结实耐用,坚固异常。
兽人们好好休息了三天,三天后就开始处理狩猎队收集回来的材料。
石灰石好找,黏土细砂在做砖瓦的时候也已经找到。
经过闷料、过筛、糅合拍打等一系列的处理之后,就可以用了。(注一)
兽人们做三合土的时候,白杬则拿着他的兽皮,在草地上四处地走来走去。
“崖壁这边的地势平坦,但是离河水不算远。建起来难保不渗水……”
他自言自语,曜跟在他边上安安静静不说话。
等白杬将前山绕过一圈,正要往后走,曜忽然拉住他。
白杬侧头,不解。
曜看他专注得厉害,无奈:“冬天那边风大。”
白杬抬头,看着还不到几米就能绕过去的山崖。“所以为什么我要往这边走?”
他拉着曜的手腕,转头往另一边。
越往大山洞,山体越高。白杬:“咱们山洞的位置是不是刚刚好。”
曜:“嗯。”
兽人冬天只能住在洞穴里。
像兔部落那样精致好看的房子,到冬天的时候也是没有兽人住进去的。
因为不挡风,还可能会被雪压在底下。
这个山洞黑狼兽人住了不知多少年,是几代之前的黑狼兽人选定的,多方考量,位置自然不差。
“河边这块地方种地可以,但是用来造房子,怕是不行。”
“为什么?”
“会渗水。渗水之后,这房子的使用寿命会大大地缩减。”
“所以建在哪儿?”
白杬拉着他的手腕抬起,将自己花了线条的兽皮塞到他手心。松开后,加快步子去了大山洞的那边。
大山洞地势比下面的草地自然要高一些,且后头就是这么大的一座山。白杬建造这个房子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让兽人们冬天住得暖和。
至于夏天,对兽人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威胁。
青砖瓦房冬暖夏凉,好处多多。
不过要是真的建在这里,有一个问题。
这里的树多,许久没住,又长出来不少。藤蔓与灌木丛交错,要是建三个房子,恐怕还需要再收拾。
白杬拉着曜看,看完了之后,清润的眼睛看着他。
“这里,你有什么意见?”
曜低头,阳光下,连青年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他摸摸白杬的脸。
轻声道:“阿杬决定就好。”
白杬拿下他的爪子。“你就没有点儿主见?”
曜低笑。“这里挺好。”
他拉着白杬往前面的林子里走。
林子的位置比一公里外的大河都要高。沿着大河走一圈儿,其实除了崖壁那边,整体来看,剩下的三面的位置都要高一点点。
山洞前的位置虽然说小了点,可往东边,整块离河边还远着的地怎么得有两三千平米。
还是够白杬折腾的。
山林里早已经被兽人们跑出来路。走在其中,两边的大树参天。
清幽的鸟叫声像隔着蒙蒙的雾传入耳中,四处望去,也找不到它藏身的地方。
过了小路到了大河的西岸。这边依旧是平坦肥沃的土地。要是以后种植的话,一定会扩展到这边。
地势高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曜带他看看,让他知道建房子的地方多着呢,哪里用得到这么愁。
“建房子是不是要木头?”
“嗯,要,但是要不了多少。”
曜指着他后面的林子。“那把这一片地方清理出来的木头就用来建房子。”
白杬想着自家部落,摇摇头:“这是个大工程。”
要是全部清理出来,可以建成一个能住下几万人的镇了。
他没准备再吸纳其他的部落进来。
白杬:“咱们是不是不可能找去其他的地方住?”
曜点头。
不到迫不得已,兽人是不愿意迁徙的。离开原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兽人会有强烈的不安的感受。
因为在新地方,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危机。
就像是红狐部落,到了他们这边来,即便是黑狼不过去跟他们交流,也是战战兢兢地缓了快一个冬天。
“那……咱们的房子就只能建这里了。”白杬轻笑。
兜兜转转,还是住了回来。
山前的地方大,照着目前的砖料,白杬估摸着三到四座房子。
选定地址后,就要划定房子的位置。
白杬把其他几个德高望重的兽人也叫出来,跟着他们一起讨论。
白杬不打算建什么三室,两室,只需要像放大通铺那样一个屋子。屋子里有取暖的火墙火炕就行。
房子的方向跟他们洞穴的方向一样,坐北朝南。
至于房子的样子,大小,白杬已经在心中琢磨了许久。用木棍代替石灰,用长兽皮做卷尺,划定好位置。
老兽人们觉得满意,之后就等着开工。
建房子的第一步,该是打地基。
但是兽人们大事祭祀,所以这第一件事情,应该是祭祀祷告,顺便选个时间。
如此,白杬这个祭司开始了他的第一个正式的活儿。
白杬深吸一口气,已经穿好了他上次成年时候穿的装备,满是羽毛、贝壳的祭司行头。
手里的权杖在阳光下隐隐像活的一样,有生命力在流动。
白杬握紧,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润。有点像暖玉的手感。
他双手举着权杖,先是进行一系列的祷告。祷告的内容,照着星祭司所说的话就是要把部落里即将要做的事儿告诉兽神、先辈。
白杬一个人闭着眼睛嘀嘀咕咕。
声音很低,每个字的尾巴都黏在一起。像鱼吐泡泡似的,接连不断。
兽人们已经全部坐在草地上。都是用的兽形,两个前爪放在身前,草地上满是大的小的,黑的红的毛绒绒。
他们听着听着开始闭着眼睛点头。
点着点着,就撞在了前面毛绒绒的背上。
趴下去也不起来,只半眯着眼睛看着白杬。
“原来祭祀的时候祭司要说这么多的话么?”
被小狼崽子靠着的桦轻声道:“阿杬可能有很多事要说。”
草点点头,觉得有道理。阿杬病好了之后,部落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阿杬想一件一件告诉兽神也没有问题。
但是……
“呵欠!”草捂住自己的鼻子。
树挪动屁股,往他身边靠了靠。
草脑袋一歪,埋头藏在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为什么老祭司最多说五句话,阿杬却说了五百句话。好困啊……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祈求祝福的也祈求祝福了。白杬觉得自己祷告的时间应该是够了。
等他直起身,边上的星祭司和梧祭司一个激灵。忙互相搀扶着站好,理了理兽皮微笑。
“呵欠!”星没忍住,捂住自己的鼻子尴尬。
白杬余光瞥过,很是庄重地稳住自己,依旧面不改色,笔直站好。
梧冲着白杬点点头。
白杬庄严地抿紧嘴唇,掏出黑狼部落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龟甲,随后……迷茫地看着两个祭司。
星两个手捧住摇了摇。
白杬还没学到这里,只能跟着他做。
白杬缩了解的占卜有两种,一种是抛龟甲;一种是用烧了的木棍在龟甲上戳了之后看烧过的痕迹判断吉凶。
这两种都是他在以前了解的,看星祭司的动作,好像也适用于大荒。
白杬轻轻摩挲着手里已经光滑的龟壳,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儿。
这会儿坐在下面的大小毛绒绒见白杬看来,立马你推我我推你,快速爬起来做好。
白杬目光划过他们高高扬起的尾巴,心里面儿紧张稍稍去了。
而兽人们见白杬移开眼睛,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阿杬不笑看起来像雪一样,冰冰的。
祭司星和祭司梧站在白杬的身边。
“只需要心中想着自己的问题,抛下龟甲就可以了。”
白杬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兽人们对祭司无疑是崇敬的,但是小阿杬一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即便刚刚有点心虚,这会儿看他有些笨拙地摇着龟甲又不免紧张。
黑狼部落以前的老祭司占卜,经常骂骂咧咧地扔了龟甲。
然后兽人们听到了,他就会慈爱笑着说:占卜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做到。
回想起这事儿,与老祭司最亲近的草眼眶微红。
阿杬要是像老祭司那样占卜结果不好,他就把老祭司的话告诉阿杬。
所以,要说兽人信占卜几分,倒也没几分。可要说不信,那像星祭司搬过来之前占卜的那次结果是“跟着黑狼部落是好的”,此后他不也坚信不疑。
所以,要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事儿,占卜就是形式。
要是做不到的,占卜就是祈愿。
反正在兽人心里,坏的肯定不准,好的可能准。
相比占卜,祭祀仪式更为重要。在祭祀的过程中将部落里的事情告知于先祖,是他们的怀念方式。因为就算是兽神,也是他们的祖先。
摇晃的龟甲声响起,轻灵悦耳,像是去庙子里摇签的声音。
啪的一声,龟壳落地。
率先看去的不是白杬,是坐在草地上的兽人们。最前头,没有一点杂毛的大黑狼垂首。
龟壳就在他的爪子边。
他抬爪,正要拨弄。
面前一阵风,毛毛随风往后动了动,接着爪垫落在了细长白皙的手中。
“你不要动。”
白杬认真看着地上的龟甲,牛奶般白润的脸就在脑袋边。
曜低头,鼻尖轻轻碰了一下:“结果是好的。”
白杬抿唇笑起,脑门往曜的大脑袋上撞了下。有毛毛垫着,不痛。
兽人们听到曜的那句话也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不好倒是没什么事儿,他们就怕阿杬心里不舒服。
白杬拿着龟壳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一次念的是结束的词。
兽人们听不懂,白杬现在也不懂。只是星祭司和梧祭司看了他们部落老祭司留下来的兽皮之后,前些天这样教他的。
开始,白杬还念得有些生涩,像在嘴里放了一把沙子,舌头不听使唤。
但是到后面,好像该说什么,舌尖自然会配合着去。
浑然天成,结束的词念得越来越流畅。
阳光笼罩,兽人们面前,闭着眼睛的俊秀青年像是染了一层金色的光。黑色的头发丝儿绒绒地透出一层光晕,无端给人一种圣洁之感。
曜是黑狼部落的族长,坐着的位置在侧边的第一个。
他灰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青年颀长的身形。
部落里最隆重的祭司服现在套在阿杬的身上正好,并不会像以前那样看着像套了兽皮袋一样瘦削。
他长大了,身形也挺拔。
彩色鸟毛、骨牙贝壳项链挂在身上,曜只觉得白杬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兽人都好看。。
曜敛眸,细细听白杬的话。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到最后的祝词念完。白杬从一种沉浸的状态脱离出来。
白杬笑开。
曜看着他,也笑。
“结束了。”白杬仿佛是放下来肩膀上的担子,摇摇摆摆地往曜的跟前扑来。他张开手臂一抱,累呼呼地挂在了大黑狼身上。
毛毛丝滑,白杬双手双腿都用上才将自己固定住。
兽人们笑着摇头,随后跟着两个祭司去大山洞的那边。
在房子开始建造之前,需要给兽人们讲讲房子建好了大概是个什么样子。有个准备。然后就可以动工了。
“阿杬,变成狼。”
白杬仰头,听话地往地上一滚。
接着,视线被衣服挡住,黑漆漆的一片。
曜将他从衣服里找出来,先把他的衣服甩到在自己背上,然后咬着白狼的后脖子,带回了山洞里。
白杬已经好久没有被他这么叼着走了。
现在身体已经比以前大了大半圈,是成年狼的体型。但是还被这么叼着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是他发言的时候。
白杬头皮紧得很,他暂且只能四肢蜷缩,抱着自己的尾巴。
等曜一松,立马将自己后脖颈抵着曜他的毛毛上蹭。
“下次不要叼我了,重了。”
曜一爪子把他按下。
白杬不解。
“阿杬。”
“嗯?”白杬看着他。
曜今天的眼睛是深灰色的,无限接近于黑色的。像晚上的星空,深不可测。
白杬像被翻了壳的乌龟,四肢划拉。“你先松开,让我起来。”
曜忽然趴下,大脑袋往他毛毛里一塞。
“阿杬。”
“嗯,在呢在呢。”白杬还在挣扎。
“阿杬。”
“有事儿说事儿啊。”
“阿杬……”
白杬直接变成了人的模样,草草拿着衣服往身上套。
衣摆从漂亮的蝴蝶骨滑落,掠过白得惹眼的后背。细腰柔韧,晃眼间好似看见有浅浅的凹陷。
往下,后臀挺翘,长腿笔直。
曜蹲守在洞口,狼眼幽幽,浓稠如墨。
“阿杬……”声音哑得不行。
白杬赶时间,所以没有像往常那样换衣服好歹是要遮一点点。
他一回头,见曜的眼睛微微发红。
他拧眉,难道是生病了?
捏着黑狼的大下巴抬起,手仔细在他大脑袋上摸了摸。好着呢不是?
“我去那边看看,你不舒服就先休息休息啊。”
曜不动,就看着他。还悄悄缩起来,团成一个巨大的煤球。
“没事。”冷声的调子,可白杬隐隐听出了一丝丝的委屈。
白杬又抱着他的大脑袋在怀里胡乱揉搓了几下,揉得曜的毛毛凌乱不堪,才匆匆起身。
“那你先休息休息,我就出去了啊。”
白杬往洞外跑。
没个几步,曜跟上。
他身子一侧,白杬来不及刹车,直接倒在了他的背上。
“抱好。”
“嗷。”白杬趴下,抱住他的脖颈。
奔跑的黑狼意气风发,隔着一层兽皮和毛毛,也能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不过于夸张,但充满爆发力。
白杬感受着风从耳旁拂过,白杬夹住大黑狼的肚子,埋头藏在他的毛毛里。
“你不是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曜声音闷闷。
白杬皱眉。
那刚刚为什么那样?
到了地儿,兽人们已经动工。
大家严格按照地上的标记,先挖下去。
建筑队为主力,此刻没有活儿干的厨师队和球带着的第五小队也来一起帮忙。
白杬一来,看了几眼就有兽人问:“阿杬,这样可不可以?”
白杬点头。
兽人笑,随后对白杬道:“那阿杬你过去一些,小心泥巴扔你身上。”
白杬换一个地儿。
另外一个兽人:“阿杬,是挖这么深对吧。”
白杬微笑:“是。”
他探身,准备跳下去。哪知兽人立马张开双臂拦住他。“阿杬,这里不好玩儿,你带幼崽们去山前玩儿好不好?”
白杬:……
“我已经不是幼崽了。”
“不是幼崽也不行。阿宁,别挖泥巴了,来把你阿杬哥哥带走。”
白杬听了大受打击。
他瞪着眼睛往曜的毛毛上一趴,气鼓鼓:“回去,他们不欢迎我。”
曜跑得毫不迟疑。
“诶!你停下,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下不来了。
“阿杬可以做其他的。”
上次发烧那事儿,大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在兽人们的眼里,他的身体跟幼崽时期差不多。折腾不得。
地基深度他提前跟他们建筑队的成员沟通过,按照金做事儿的严谨程度,没有什么问题。
白杬无奈,只能被迫离开。
晃晃悠悠,回到山崖前。
白杬仰头,鼻子动动,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他一惊,立马从曜的身上跳下来。
“怎么回事儿?!”
“阿梦叔。”
“嗯。”虚弱的声音从洞里传来,白杬眼睛适应了光线的转变, 看见梦正坐在地上。
他上半身赤着,双手盖在肚皮。指缝间, 一个有些湿的奶狼在嗷嗷叫唤。
黑色的, 没睁眼睛的,奶狼?
就两个小猫崽子那么大。
白杬惊愕,在原地焦急走了几步后, 回过神来立马道:“阿梦叔,我先抱你上去。”
“不用, 阿杬去帮我叫力回来就行。”
“好好好,那你等着,等着啊!”白杬飞跳下洞口。
刚直起身,远看着大山洞的那边, 已经有黑狼冲过来了。
是阿力叔。
一阵风从面前闪过, 白杬还没看清,黑狼已经掠过了他。
白杬想了想, 还是去端了一盆热水放在洞口。
“阿力叔, 你给阿梦叔擦擦身子。”
“好。”瓮声瓮气的话传出来。
白杬向着慢悠悠从大山洞那边过来的黑狼跑去:“你怎么这么快。”
“嗯。”
白杬的双眼亮晶晶的,他勾住曜的脖子将自己挂上去。声音小小, 藏着雀跃:“我刚刚看见阿梦叔的崽崽了。”
“是一个小黑狼。”
“好可爱, 他的耳朵只有这么一点点。”白杬比了一下半个指甲盖, “还没长起来呢。”
“阿杬喜欢?”
“喜欢, 怎么不喜欢?”
下午, 兽人们聚在一起吃饭。白杬见到梦的时候,他已经气色红润,吃嘛嘛香。
白杬端着碗挪到他身边。
“阿梦叔,身体怎么样?”
“没事儿。”
梦看了一眼自己鼓起的兽皮衣,冲着白杬小小。
接着,他单手在兽皮衣里掏了掏,将还在睡觉的奶狼往白杬的腿上一放,大方道:“给阿杬玩儿。”
!!?!
“我的阿梦叔,这哪里是能玩儿的吗!”
还没睁眼的奶狼撑着自己软乎乎的爪子,奋力直起头,仰天长啸:“嗷~嘤嘤——”
“哎呀!”
“这是梦的崽崽!”
梦笑眯眯地点点头。显然,他的心情现在极好。
小家伙身上的毛毛已经变得蓬松,像是没骨头似的,趴在他的腿上闹腾。白杬伸出一根儿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耳朵。
“嗷~”奶狼哼唧。
兽人们瞳孔骤缩,浑身打了个颤。
好久没有小崽子的黑狼兽人们静滞一秒,顷刻围在白杬的身边。
饭也不吃了,就傻兮兮地蹲着,一动不动地看小狼崽子。
“好小啊。”
“是诶,比阿杬还小。”
“还没有我的巴掌大。”
“嗷呜~”
“呀!他叫了。”
白杬眉梢带笑,眸光都暖了。他食指轻轻点点小家伙的脑袋。“还小呢。”
“真可爱。”
“阿梦叔,你抱回去吧,我怕摔着他。”
梦见白杬是真的怕,笑了一声,单手抓着狼崽子又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他动作看着利索,但是力道很轻。
白杬笑了笑,就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好。房子动工了,小崽崽也有了。
奶香的味道残留在白杬的腿上,其余吃得好好的小幼崽们堆过来,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坐在白杬的身边。
“阿杬哥哥,弟弟。”
“嗯,弟弟。”白杬勾了勾他们的尾巴尖尖。
白杬侧头:“阿梦叔,名字想好了没?”
“名字,笑。”梦道。
白杬展颜:“这个名字好!”
其余的兽人抚掌:“好,这个名字好!”
白杬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好心情犹如泉水,咕噜噜在心底冒泡。心中畅快越积越多。
回过神来,就见自己不知怎么就端上了碗高举。
兽人们看着他。
白杬眨眨眼,随即弯眼,朗声道:“干!”
兽人们自发学他:“干!”
随即,大口吃肉。
腿边的小幼崽们吭哧吭哧地吃着。白杬听到声音,嘴角翘起。
黑狼部落里添了人口,黑狼们自然是高兴。
好一段时间,是有什么好东西就往梦的山洞里送。哪怕是在外面狩猎时看见适合小狼的野花,都要摘下来小心翼翼地送回来。
黑狼们的兴奋持续了好一阵儿,直到阿力叔受不了他们来打扰,将黑狼轰了出去。黑狼们的热情好歹是降下去了。
建房子的事儿有条不紊。
地基打好之后,就是一层一层往上面砌墙。
一层砖,一层三合土。
黑狼们像玩儿似的,抱有极大的热情。
十几个兽人围着一个房子,越来越熟练。墙面做好,也不过才十天不到的时间。
一忙起来,白杬也没多少空闲。
他是崖壁与大山洞这边两头跑。
忙得曜看不下去,自己给他当坐骑。
“阿杬,第一个房子的墙起好了。”金站在一边,跟白杬说着话。
他头发依旧耀眼,只是在室外忙得久了,皮肤的颜色也深了不少。可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多,说也多了。
白杬看了一眼他的身后。
明明长得很魁梧,却像个小媳妇似的时时刻刻跟在金的后头。
白杬笑意微闪。
也不知道,金答应炎没有。
兽人结成伴侣的方式看着很草率,但是看对眼了就是看对眼了。相伴一生的伴侣,他们自己有自己的考量,白杬插不了这个手。
拉回自己的思绪,白杬看着金道:“过两三天,等墙面阴干之后,我们就可以做其他的了。”
“木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放在大山洞里的。”
白杬点点头。
第一个房子搭好,兽人们已经开始建第二个房子。
白杬看了一眼,与前一个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复制粘贴。不仅是做出来的东西一样,连哪个兽人负责哪一方向的墙面都跟之前一样。
不愧是金,建筑队很适合交到他的手里。
既然是做房梁,那么必然用的是结实的整木。
木头去皮,阴干。选取的木材必须是耐虫蛀,长得笔直那种。
木头是白杬先选的。
在已经决定建房子之前,他就在留意。
木头选好,直接一整个嵌入房子上专门预留下来的凹槽中就可以固定。接着再用上劈成长条的木板,竖着固定在房梁上后,就可以一块一块地放上瓦。
兽人们等着墙面阴干的时候,继续做其他的两个房子。争取三个房子一起做好。
快到夏季了,到时候在外面干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白天干活,晚上休息。
狩猎队和采集队保证兽人们的食物供应充足,厨师队则每顿让兽人们吃饱吃好。球的队伍在空闲的时候几乎也扎根在了建筑队这边帮忙。
在雨季来临之前,兽人们总算是将房子盖了出来。
“轰隆——”
闪电破空,光亮一闪而过。
几个呼吸间,豆大的雨点砸下。叶片上噼里啪啦,脆响不断,像一首激烈雄浑的曲调。
白杬立马叫在外面忙碌的兽人们进屋。
几乎下一瞬,天幕漆黑。
雨幕成了遮挡空间的帘子,连河里的白鸟都见不到了。
兽人们看着这第一场暴雨,呢喃:“雨季了。”
兽人们紧赶慢赶,房子也从春天建到了夏天。
此时雷声轰鸣,雨瀑如天河倒灌。
今天负责收尾的十几个兽人全部进了白杬所在的房子。
靠在山洞这边的房子是第一个建成的。
房子与山洞之间留下了一个百多平米的宽阔空间,方便兽人们运送、摊晒东西。
在外面看整个房子,像是一个人工蜂巢。除了倾斜的屋顶,四处都是方方正正。并没有多少看头。
房子里面也是空荡荡的,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兽人们盘腿坐在地上,冲着站在屋檐下的白杬招手:“阿杬,别站在那儿了。“
白杬回身笑笑,走到他们周围。
好久没有住过房子了,冷不丁地看着有点新奇。所以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外面看屋檐上落下的细雨连成珠。
房梁横亘,瓦片犹如一条条脊梁一样,整齐排列,倾斜而下。
雨点落在瓦片上,啪嗒啪嗒,让心神都松弛了。
兽人们也随着白杬抬头上看,渐渐被房子上的瓦片所吸引。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们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