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砜和许川肩膀抵着肩膀,即使在家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谨慎,“你和闻医生是和平分手吗?”
他又手忙脚乱地解释打补丁,“我就是有一点点好奇,是不是太冒犯了,抱歉,我收回那个问题。”
许川常常泄了口气,“我们是朋友,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
回想从前,他脸上带着十足的心虚,“应该不算和平吧。”
常砜瞬间脑补,靠得更近,“是吵架分的手吗?是不是闻医生太凶了,你才跟他分手的,他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分手也是好的,我们要远离这种凶巴巴的男人。”
许川却摇头,“是我把他甩了。”
常砜微张着嘴,震惊。
许川陷入回忆,越发心虚,“当时被公司的星探面试相中,为了赚钱来公司签了出道合约,公司一直说爱豆不能谈恋爱,我也想着那些明星谈恋爱总是闹得鸡飞狗跳,就把他甩了。”
许川心里戚戚,“我是在高考之后把他甩了的,还好没有影响他高考的成绩。”
“不过也不一定,他们都说他不喜欢我,是我死缠烂打,把他弄烦了,才跟我谈恋爱的,说不定高考前分手他还能考得更好呢。”
常砜嘴就没合上过,“你高中早恋啊!”
许川脖子一缩,“我……征得了奶奶的同意的,奶奶说喜欢就要追,还给我出谋划策呢。”
常砜想起了自己奶奶。
在他被曝光性向的那段时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奶奶却说:“喜欢同性又有什么关系,喜欢跟性别没有关系,与时间也没有关系,你现在如果喜欢谁,或者喜欢上哪个男生,你想要跟他谈恋爱,奶奶也会支持你,只要别影响学习就好了。”
许川要幸运一些。
这个世界同性谈恋爱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掐指一算,“你们分手六年了?他现在对你还这么凶,肯定是记仇呢。”
许川却不这样认为,“本来他就是这种凶巴巴的高冷性格,我高中那会可喜欢这样的男生了,觉得他们爱答不理的样子好帅啊,现在才感觉到……这种性格还是有点不太好相处。”
“所以他不是针对我,他早就想甩了我。”
“而且他知道我已经和曲致远结婚了。”
常砜差点快忘了这一茬,“对哦,你现在是已婚身份。”
“他知道你和曲致远结婚是迫不得已吗?”
许川喃喃:“知道的吧。”
常砜也叹气:“但是也无所谓了,他总不可能想跟你复合吧。”
常砜脊背一凉,有些惊恐地看着许川。
许川更是惊悚得差点跳起来,“不可能!”
“谁会想跟一个二婚男在一起啊,而且曲致远现在还不跟我离婚呢。”
两人一起叹气,“离婚也太难了吧。”
常砜肚子里的孩子实在算不上太贴心,他最近吐得越来越厉害,抽空过来看他的许川,每次都惊心动魄。
最后忍不住和闻医生联系,【闻医生你好,我的朋友常砜,最近孕吐越来越厉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止住啊?】
常砜就要搬去寇言家里了,这么吐下去迟早会被发现问题。
闻医生好像很空,【你可以来我这里给他拿一些维生素B,吃了会缓解妊娠孕吐。】
许川不太空,也不敢单独去找闻医生拿药,【维生素B就可以了吗?我自己去药店买吗?】
闻医生倒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毒舌好医生,【这也敢去药店乱买?你是想吃死你朋友,还是想吃死肚子里那个孩子?你发个地址给我,我下班顺路可以给你送过去。】
许川立刻把常砜的地址发给闻立舟,【闻医生你方便吗?是顺路吗?】
他们运气倒是好,闻立舟回复:【顺路。】
许川放心了,在常砜又吐了一轮出来后,许川说:“待会儿闻医生顺路给你送药过来,我先去医院看我奶奶了。”
常砜看他着急挎着包离开,一阵心慌从心底闪过,“闻医生来送药,你不在吗?”
许川开门关门:“他是给你送药,我奶奶还等着我呢,先走了,拜拜!”
常砜看着关上的房门和空无一人的玄关。
不是吧。
他在这里等闻医生送药?
他一个人面对闻医生?
常砜有点害怕。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寇言电话此时进来。
他说:“我路过一家不错的餐厅,打包了几道可口的饭菜,现在给你送过来。”
常砜是不想和寇言多接触的,他和寇言接触得越多,怀孕的事实就越遮掩不住。
原本以为,要等到他正式搬到寇言家,两人才会再次见面,却不想寇言在此之前,会主动联系他,还给他打包饭菜。
他刚把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吐了个精光,他的胃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在叫嚣饥饿。
寇言吃软不吃硬,拒绝他并不是好办法。
可闻医生即将到来,还是给自己送药的。
常砜怕寇言看出端倪,最终还是决定拒绝。
却不想寇言先一步说:“我已经到楼下了。”
常砜哪里还有拒绝的机会。
偏巧此时,门铃响起。
常砜以为是寇言来了,深呼吸后,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去开门。
哪知道开门看到的是闻医生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冰山脸。
闻立舟的目光只在常砜脸上停留了一瞬间,便看向屋内,声音仍旧带着他常有的漫不经心的讥讽,“许川呢?他连门都不敢给我开了吗?”
常砜整个人绷紧,说话格外没有底气,“他……有事先走了。”
闻立舟脸色更冷,讥讽似箭,“他就这点出息,那就不得不叨扰你了,你告诉他,他不回来亲自从我手里把这药拿走,我今天就在你这不走了。”
话落,闻立舟给常砜使了个眼色,常砜下意识往玄关墙壁一靠,给闻立舟让出宽阔的玄关道路。
闻立舟抬步走进房间,电梯叮咚一声,寇言从电梯中走出来,正好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进入常砜的房间。
闻立舟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寇言。
一股极其怪异的磁场在常砜周围蔓延开来,常砜屏住呼吸,紧紧将自己贴在玄关的墙壁上,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寇言两步上前,一手拎着精良的食盒,眼神如刀似箭落在闻立舟身上。
他看着面前这个书卷气十足的男人,有着不输他的气势,那么堂而皇之地进入常砜的房间,他眼色沉戾,嘴角挑起攻击性十足的弧度,“这位先生,请问如何称呼,你是我爱人的朋友吗?”
他爱人两个字咬得极其重,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咬碎在牙齿之间。
常砜恨不得自己能与墙壁融为一体,张嘴要解释,却发现开口是那么艰难。
他只想给全世界都发送“救救我”的电报。
好在闻立舟并不是愚蠢的人,瞬息之间已经知道寇言的身份,以及他敌意的来源。
他回身看着寇言极有涵养的点头,丝毫不见方才的讥诮,甚至如同许川所说的那般,将常砜怀孕的事情遮盖得严严实实。
他说:“你好,寇先生,我叫闻立舟,是许川的前任,今天来给他送药。许川提前离开,放我鸽子,我想借一借你爱人的地方等他回来,不知道是否方便。”
寇言脸色稍霁,回了句可以。
随后他看了常砜一眼,在闻立舟身后进入房间。
常砜只觉得那一眼把他的皮肉都要刮掉,他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承受,在两人进入房间后,他拿出手机拨通许川的电话,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要说的那三个字:“救救我。”
他的声音极其可怜,弱小无助,甚至带着些微哽咽,“闻医生说如果你不回来,他就待在我家不走了,而且言哥也来了,闻医生手里还拿着药呢。”
这短短的一句话道出了闻立舟的威胁。
已经跑出几公里远的许川,当即一口气梗在胸口,比常砜还要弱小、可怜又无助,“可以不救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常砜:友谊的小船碎得稀巴烂
是什么样的嘴才能够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们明明那么好, 他们不久前才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感叹自己遇到了对的人。
今天,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要破裂了吗?
常砜还在玄关“罚站”, 心想你“不仁”, 那我就要“不义”了。
“许川,你还记得我把那张借条放在了哪里吗?”
常砜一剑戳穿许川的心脏,许川立刻打灯掉头,慷慨就义, “回来了,回来了, 你别跟他说我跑了,我就是下楼……买个水果和他们错过了!”
常砜连连点头,倒也没有想过电话那头的许川看不见。
常砜这边电话刚挂,客厅寇言的声音索命一般传来,“过来。”
这两个字明明听着没有什么分量, 好似他漫不经心的说出,砸在常砜身上,却是千斤重。
常砜转身向寇言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踩到厨房旁边的餐桌旁,看着满桌美食, 扑鼻喷香, 都是他爱吃的。
脚下的刀子蓦地软软的, 常砜的眉眼也合顺下来, 满脑子都是寇言吃软不吃硬, 走之前得把他哄开心, 得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心。
他算是鼓足了浑身勇气, 蹭到寇言身边,小心翼翼拉着寇言的袖子,在他身边轻声细语,语气黏糊:“言哥,谢谢你。”
他声音轻细柔软,明明是在对他说话,眼神却落在满桌的美食上。
可就这并不诚心的撒娇,也让寇言亲自替他拉开餐桌旁的座椅,甚至进厨房替他拿了一副碗筷出来,还在他手边顺手倒了一杯凉开水。
旁边的闻立舟冷眼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常砜怪不得能和许川做朋友,这两人惯是会装乖,实则满心都是小心思,说不定哪一人就会被踹了。
对此闻立舟可是经验丰富。
这常砜肚子里明明有孩子,许川却不让他告诉任何人,这任何人肯定也包括了寇言。
要不就是常砜给寇言戴了绿帽子,要不就是他现在的装乖撒娇都是虚情假意,心里说不定就谋划着什么时候逃之夭夭。
闻立舟额角青筋直跳,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代入感。
他带着些许同情的目光看着寇言,这目光太过直接,伺候常砜吃饭的寇言最终转头向他看来。
闻立舟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视线落点,反而抬手礼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寇先生,我在此等着无聊,不如闲聊两句。”
常砜警铃大作。
寇言又怎么会看不懂闻立舟的眼神,那分明就是有话要说。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几步走到闻立舟身边坐下。
常砜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在手机里与许川的通话界面打下了无数个“啊”,满篇的“啊”字,表达着他此时此刻恐惧且慌乱的心情。
寇言坐下,闻立舟深深叹息,“寇先生或许不知道我,我再与寇先生做个自我介绍,我便是被平日里看着乖觉无比的许川,突然踹掉的男人。”
“可怜我满腔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对他用尽了我所有的偏爱,他却毫不留恋转身离开,甚至连面都没见,就短信发来分手两个字,便再也联系不上了,下一次看见他就是在电视屏幕上。”
寇言转头看着闻立舟,知道他的话里有深意。
闻立舟继续道:“可悲的是,他现在是已婚人士,逼得我竟想知三做三。可见平时里看起来乖巧的人,不一定真的乖巧听话。”
寇言目光落在常砜身上,蓦然想起常砜态度的转变,好像就是与许川深交的时候开始的。
如今想来,常砜实在太容易被周围人影响。
经纪人让他草人设,他就兢兢业业搞得全网都黑他。
好不容易这些时日回归本性,可爱又惹人心疼,又遇到个许川,原本说是要挽回婚姻,现在却连搬到他那里住都扭扭捏捏。
寇言理所当然将所有的锅都扣到许川身上。
好在比起许川的前任,他更高瞻远瞩。
他语气淡淡,“不乖了,带到自己身边教一教就乖了,我也不准备让他继续在这里独居,等他搬到我那里去住,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多的话,闻立舟也不好多说,毕竟他答应了许川。
只是他现在看着寇言,竟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真是天下男人一般惨。
但他此时语气又意味深长:“你说的这话倒是不错。”
寇言感谢他的提醒。
原本他准备让常砜再晚些时日搬家的。
为了感谢,寇言也送上自己的善意,“不过许川那婚姻签的是协议,若是闻先生想要许川离婚,可以知会一声,我这边倒是能帮上忙。”
闻立舟听闻这话,眉头立刻舒展,心里有口气还咽不下去,“他自己不急,我又着什么急。”
“既然我当初是被踹了,也要有被踹的自觉,没皮没脸地贴上去,不一定能得他的好脸色。”
两人说着,竟都生出半分惺惺相惜。
许川是有常砜公寓钥匙的,他小心翼翼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竟让他遍体生寒。
这绝对不是常砜这个小破公寓空调所具备的威力,他从玄关将视线投向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个人,一时间生出了关门的冲动。
友谊的小船不要也罢。
只他还未动作,沙发上坐着的闻立舟漫不经心抬起左手,食指上勾着的小塑料袋里,装着正是他送过来的药。
许川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常砜坐在餐椅上,如同嚼蜡。
许川双手放在大腿上,腰挺得笔直,像是幼儿园里被老师盯梢的小朋友。
常砜吃饭的姿势格外乖巧,细嚼慢咽,夹菜也不敢碗筷相碰发出声响。
公寓里并不算好的空调吹风时呜呜作响,但也是公寓足够安静才能听到这声音。
闻立舟欣赏够了许川乖觉的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
明明知道他这副乖巧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小心思,可看着他低眉顺眼一副听话的模样,筑起的心墙还是无法控制地全部坍塌。
闻立舟轻笑一声,笑意凛然,“小川,既然身体不舒服,已经到了要吃药的地步,你自己一个人住,能照顾好自己吗?”
许川偷偷抬眼看向闻立舟,想说我当然能照顾好自己,生病的又不是我。
但他还是感谢闻立舟将这药的事推到他身上,至少这样不会让寇言心生怀疑。
哪知道他的感谢还没维持半秒钟,闻立舟声音比空调冷气还要冰冷,“既然不能照顾好自己,不如搬到我那里去住,把你的出租屋退了,还能省下一笔房租,给你奶奶多买些水果。”
他这算盘打得格外响,响得许川耳鸣。
许川瞳孔震颤看着闻立舟,闻立舟怎么会提出让自己住到他家里?
常砜也忘了咀嚼。
寇言怎么能这样!
他都听到了,寇言对闻立舟说了让自己搬到寇言那儿,闻立舟现在就对许川说了这样的话。
闻立舟的视线落在许川身上,寇言的视线落在闻立舟手上的塑料袋上。
常砜和许川对视,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绝望。
最终许川低头妥协,声音又轻又小,很是委屈,“搬家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搬好的,平时还要工作,又要去医院照顾奶奶,三五个月……”
闻立舟解开手上的小塑料袋,“我看看我拿错药没。”
许川:“三五天!至少也得给我三五天时间缓冲吧!”
常砜觉得许川好可怜,心里满是同情。
下一秒,寇言问闻立舟:“这是什么药,是许川吃的药吗?他生什么病了?”
常砜:“言哥!”
寇言转头看向常砜。
常砜:“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呀。”
闻立舟笑得恶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们俩一起搬了吧。”
常砜和许川一起在电梯间罚站。
绝望如同海啸,将两人席卷。
常砜的公寓里,忙忙碌碌是搬家公司的人。
这个搬家公司评价极好,专业打包,搬到新房后,还能复原旧房布置。
寇言在公寓里守着搬家公司的员工,闻立舟在门口打电话,让家里的家政阿姨把客卧收拾出来。
常砜和许川肩碰着肩,头挨着头,小声说着闻立舟与寇言在沙发上说的那些话。
许川总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常砜:“闻医生是不是也吃软不吃硬啊。”
许川一噎。
常砜了然。
常砜:“要不先哄着他?”
许川没出息:“我害怕。”
常砜偷偷看了一眼,客厅监督搬家公司收拾房间的寇言,很懂许川。
他也说了自己的经验之谈:“也没有办法反抗的。”
“要亲就得给亲,要抱就得给抱,以前还是喝了酒才让,现在酒也不用喝了,一个眼神过来,哪里还敢拒绝。”
许川绝望:“可他若是亲我抱我,那不是当三吗?”
虽然他和曲致远那段婚姻,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婚姻。
常砜一脸爱莫能助,小声道:“反正你注意,别怀上孩子就好了。”
许川表情皲裂。
在常砜的公寓楼地下停车场里, 停着两辆车。
一辆是寇言的库里南,一辆是闻立舟的双拼迈巴赫。
可惜了常砜和许川都不是车迷。
他们见惯了寇言的库里南,对前面的劳斯莱斯小金标已经习以为常。
闻立舟的迈巴赫, 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辆双拼色的奔驰。
不过寇言和闻立舟也不是会在心仪对象面前秀车秀财的人, 能够将心仪的对象锁进车里,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
常砜和许川手牵着手,在两辆车前依依惜别,眼中都是对对方的同情, 以及让对方保住命的提醒。
寇言站在库里南的副驾旁,随时准备为常砜开车门。
闻立舟在迈巴赫车前, 双手环抱胸前,冷笑看着依依惜别的两人。
分离总是会来,常砜和许川相互为对方加油鼓气后,分别坐上了自己那方的车。
许川上车后,僵硬坐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中, 闻着车内浅淡的木质馨香,握着安全带,不敢说话。
闻立舟流畅转动方向盘,脸上讥诮不减, “看你这样子,倒是不愿意搬到我家去住。既然如此, 我也不会过多强求。”
两人中间的置物槽里, 还放着闻立舟带来的VB6, 不过碍于寇言在场, 没有办法给常砜。
许川看到那个装药的塑料袋, 怎么也不敢拒绝闻立舟, “没有不想搬家, 我还要谢谢你帮忙呢,帮我省了房租和水电。”
“还要谢谢你帮我们保密。”
这是一定要提的,要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妥协都是因为他保住了秘密。
闻立舟脸色稍霁,“寇言找的这个搬家公司不错,我已经联系好了去你家,趁着今天有空就搬了吧。”
许川乖巧:“嗯。”
寇言并没有立刻带着常砜回家,而是带着他去逛超市和商场,“家里搬家会很乱,有助理看着就行。”
常砜也谨记那句话,他甚至比许川还要多一个“梦想成真”的人设。
他脚趾在鞋里蜷缩,转头看向认真开车的寇言,“都听你的。”
开车的寇言眼睫微颤,神情仍旧冷峻。
他们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商场,今天又是工作日,正是下午炎热之时,商场里并没有太多人。
两人戴着口罩,走在商场的环形走廊上,在冷清的商场倒是安全。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买的东西,主要逛一些家居店,又或者是男装店。
偏巧常砜对家具和男装没有太大兴趣,寇言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只在路过一家奶茶店时,常砜撇眼,多看了两眼。
寇言停下脚步,“你想喝什么?”
常砜原本想说不用,又想到自己如今的人设,小心翼翼问他:“是你要给我买吗?”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期待和欣喜,他原本是想装出来,却不想装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格外真实。
一些不算太好的回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现在的奶茶都好贵,有些奶茶一杯要30多块钱。”
30多块钱,他在学校省着些,可以吃几天了。
这一世他已经有了不少的积蓄,已经习惯了拮据,却没有办法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全然被忘记。
那是过去的时光,印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或许这一辈子都洗刷不掉。
常砜倒也不觉得自卑。
他甚至上前一小步,偏头紧身看着寇言,眼底的期待毫不掩饰,“言哥可以请我喝奶茶吗?”
他眼底布满星辰,像是一只只能依赖主人才可以打开粮袋的小动物,无论多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此心软。
更何况只是一杯30多块钱的奶茶。
寇言伸出手,常砜将手放在寇言掌心,寇言拉着他去的奶茶店。
奶茶店生意一般,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一边喝奶茶一边玩手机。
两人靠近时,前台点单的服务生见他们戴口罩,也并未觉得奇怪。
而这本书中的世界观设定,同性恋人更是屡见不鲜。
常砜站在寇言身边,与寇言干燥的掌心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吧台边沿。
这也是他第一次到这样装潢精致、价格昂贵的连锁奶茶店点奶茶。
奶茶店的奶茶种类让他眼花缭乱,名字也取得格外好听。
他转头看向寇言,“我要喝什么?”
寇言指了一杯绿色的绿豆沙冰,“天气这么热,喝一杯绿豆冰去暑?”
常砜点头,“那你喝什么?”
寇言目光沉沉看向常砜。
常砜有些抵挡不住,缓缓转过头,再次看一下面前的单子。
寇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草莓奶昔。”
常砜双眼一亮,听起来也很好喝。
草莓奶昔看起来更好喝,粉色的,还有草莓果酱,常砜轻轻吸气,能够闻到草莓特有的酸甜香气。
他们回到地下室的车里,寇言将买的东西放在后座,两人上车,一人端着一杯冷饮。
常砜的绿豆冰沙也好喝,是绿豆与生椰乳一起打的,糖放得不多,椰乳和绿豆的味道与冰沙的口感是绝配。
车厢中,草莓的香气也更比刚才更加浓郁。
常砜转头看去,落入寇言的视线中。
他的心脏在胸腔如擂鼓般跳动,将血液送到脸颊,惹得他脸颊微微发烫。
他眼底是期期艾艾的光,“言哥,你能尝到草莓奶昔的味道吗?”
寇言没有说话。
常砜的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胸膛因为深呼吸起伏明显。
他抿着嘴,试探说道:“你想尝尝椰乳绿豆沙的味道吗?”
他话音才刚落,寇言立刻扣住他的后脑,狠狠向他吻了上来。
车厢中的空气变得焦灼,两人的耳边只剩下喘息声,急促而又克制。
绿豆沙和草莓奶昔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酸甜又清凉。
凶猛而热烈地深吻,让两人喉结不停滚动。
寇言将手中的草莓奶昔塞到常砜手中,被草莓奶昔冰得发凉的手,探进常砜的衣摆。
突然而来的冰凉惹的常砜身体一颤,下意识哼出了声,却惹得寇言更凶。
直到常砜感觉寇言的手方向不对,他立刻用手腕将寇言的手按在自己胯骨上。
寇言停下攻势,离开常砜湿润艳红的唇。
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常砜偏头将额头抵在常砜肩膀,清晰的尾音发颤,如同前几次那般,叫了声:“言哥。”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无助和哀求。
“言哥,这里是商场。”
寇言侧头在他温软的脖子上轻轻一吻,硬生生将自己拔起来,整理了衣服下摆,沉沉呼出一口气,侧头看着眼眸含雾的常砜,启动车带他离开商场。
常砜拿起绿豆沙咬住吸管,希望冷饮可以将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待他喝完了自己的绿豆沙,又向寇言索要了他的草莓奶昔,一边喝一边给许川发消息。
【小川,你说得对,给了甜头之后再不让寇言越界,他会很容易答应。】
许川:【?】
【这就给甜头了?你们还得在一起住两个月,现在就给甜头,你早晚会被吃了!】
常砜:【!!不会吧!】
许川:【看你怎么办。】
常砜:【那你帮我问问闻医生,有没有那种可以克制男人欲望的药。】
许川:【?想我死你直说。】
常砜:【求求你了.jpg】
许川看了几眼在自己旁边监督着搬家公司整理行李的闻立舟。
闻立舟转头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又有什么事?”
许川豁出去了,“有没有那种可以克制男人欲望的药?常砜现在怀孕,如果被寇言睡了,会对孩子有影响吧?”
闻立舟嘴角上扬讥诮,“你想得还挺美。”
他的眼神,也逐渐由清明转变为许川看了会想要逃走且发抖的贪嗜。
许川立刻收回视线,回了常砜一句,【帮不了你,自己保重,我都差点死。】
自此,他再不敢看闻立舟。
寇言和常砜回家时,家里已经完全整理好,多了许多常砜的生活用品,让这个家增添了不少人气。
常砜犯困,想回房间睡觉,却被寇言拉住锁在玄关,寇言的眼神落在他眼里,常砜心脏猛跳,竟有一种濒死的恐惧。
光线昏暗的玄关,寇言的声音在此处回答,“商场的停车场不方便,家里总归方便了吧?”
常砜立刻握住寇言的手,喉咙发紧,“不行。”
寇言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倒也不着急,“为什么?”
当然是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若真的有什么意外,去了医院,孩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寇言的手贴在常砜腹部,干燥滚烫的掌心下是冰凉皮肤。
倒是比从前有腹肌的时候,绵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