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by柚子君CC
柚子君CC  发于:2023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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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次到夜半的时候,对方都因为伤口高烧不止,柳遥害怕他病死了,几乎整夜守着他,每过一会儿便会探探他的鼻息,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偶尔殷月离从高烧中清醒过来,也会如方才一般,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说别担心,你先休息吧,我没事。
病重的青年脸上浮着不健康的薄红,语气却
说不出的温柔。
就如同现在一般。
柳遥抓住那只手,又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绝望的发现,其中依旧没有任何气息。
而本该死去的人却还在与他说话。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殷月离微眯着眼睛,有浓黑的影子从他所在的位置涌出,仿佛活物一般不断向四周蔓延。
“没。”柳遥瑟瑟发抖,却连呼救都不敢。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诡异的黑影逐渐靠近,几乎游动到他的脚边。
“睡吧。”身边人最后道。
随着他的话音,黑影褪去,卧房恢复到原本的宁静。
四周有些凉,柳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晚的,他不敢离开,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红烛亮了一夜,阳光透进来,古怪的黑影终于消失不见。
柳遥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已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与大承民间的风俗一样,皇子大婚后第一日也需要例行到宫里去给长辈请安,只是皇后已经离世,皇上也还在病中。
故而很早便叫太监过来免了两人的请安。
柳遥浑浑噩噩,被丫鬟伺候着洗漱穿衣。
正梳洗至一半的时候,刚刚起身的殷月离忽然凑到近前,接过丫鬟手中的牛角梳。
柳遥下意识缩了缩,却被对方拉进怀里,一点点帮他将乱发梳开。
“怎么了,”似乎注意到柳遥的不对,殷月离轻声问,“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柳遥没有说话,只感受着对方依旧冰冷的掌心。
柳遥的头发细软,日常很难打理,稍不留神便会弄乱打结,平日他没有耐心,都是随便梳开的,总要不经意间拽掉几根头发。
之前在山洞里时,殷月离实在看不过他折腾自己的头发,便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用梳子一点点帮他将乱发梳开。
那时柳遥心跳如鼓,只恨不得这样的时间能永远持续下去。
不,或许现在也是。
柳遥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向后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是,你昨晚喝醉了,我有点担心,所以整夜都没睡。”柳遥说,声音忍不住
有些委屈。
殷月离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无奈摸了摸他的脸颊。
“是我不好,以后都不会再喝那么多了,你今日休息一下,等明天我再带你到京郊去逛逛。”
去京郊游玩是两人之前就约定好的事。
听着耳边温柔的嗓音,柳遥用力点了下头。
早上殷月离有事先出门了,留下柳遥自己在房间里发呆,一边翻着手中的闲书,一边考虑是否要将昨晚发现的事情告诉给对方。
柳遥不擅长说谎,也不是喜欢弯弯绕绕的性格,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最好是能和殷月离彻底说开,两人一起商量的。
只是这件事实在诡异,柳遥也担心对方短时间内会不会无法接受。
正犹豫着,忽然有丫鬟凑了过来,笑着问。
“原来王妃喜欢看神鬼志怪的话本,这样的本子府里书房还有好多呢,要不奴婢都给您拿过来?”
“嗯?”柳遥低下头,才发现自己随手拿来的闲书正是一本名叫《幽冥记》的志怪话本。
“说起志怪,咱们王府最近其实也发生了一件怪事。”旁边脸颊圆润的小丫鬟也跟着凑趣儿道。
“说是下人房那边,有名小厮每到夜晚便会偷偷跑出门去,谁叫他也不应,一只呆到天亮才肯回来。”
“什么怪事,那是小袁子被梦魇住了,跑出去梦游呢。”之前说话的丫鬟反驳道。
“是,”胖丫鬟嘟着嘴,“府里的御医也是这么说的,还让咱们不要在梦游的时候叫他,不然叫醒了反而不好。”
“而且奴婢还听旁人说,”胖丫鬟忽然神神秘秘,放轻了嗓音道,“有些人死了之后,也会和小袁子一样,跑出家门外到处游荡,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如果这个时候谁过去叫醒他,那人就会直挺挺躺在地上,真的死了。”
“哎!”旁边的丫鬟拍了她一下,“大早上的,做什么说这么吓人的话。”
胖丫鬟也不满,“怎么了,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嘛。”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桌边的柳遥忽然抓住了重点。
“等一下,你们刚刚说若是人死了之后,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不能直接叫醒他的,是吗?”
胖丫鬟一愣,顿时坚定点头,“对啊,叫了就真的死了,必须要假装不知道才行。”
原来不能说。
柳遥心有余悸,多亏他早上迷迷糊糊,没有将事情直接告诉殷月离,不然此刻后悔都来不及了。
柳遥定了定神,抬头朝两位丫鬟道,“这几日我初到王府,多亏你们陪我解闷……这样,你们去邵管家那里多领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赏银了。”
五十两银子的赏银?
两个丫鬟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连忙磕头谢恩,一面忍不住感叹新王妃的出手大方。
经过早上的事,柳遥反而定下心来,他不在乎殷月离是人是鬼,经历过近一年的离别,他已经无法忍受再与对方分开的可能了。
绝对不能将实情说出口。
不止是柳遥自己,他还必须防范王府的其他人得知真相,将实情透露给殷月离。
为了将人牢牢看住,打从殷月离回到王府开始,柳遥便以各种借口紧跟在对方身边,确保中间不会有意外发生。
殷月离有些疑惑,伸手将他拉到身边,“怎么不回房间去休息,可是在府里住得不习惯?”
两人此刻正在王府书房内,对面还坐着一脸兴味盯着两人互动的太子殿下。
“没有,”柳遥脸红了下,但还是站在原处没有离开,“就是来找几本书,你们继续说,不用管我。”
殷月离奇怪望了柳遥一眼,他怎么不记得对方平日还有读书的爱好。
倒是太子对柳遥没什么防备,继续之前的话题道。
“就像我刚刚说的,最近京城死了不少皇室宗亲。虽然我觉得都只是意外,但难保父皇不会疑心这些人死了是不是与你有关。总之你先不要进宫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太子喝了口茶,抬头就看见柳遥一脸紧张的捂紧殷月离的耳朵。
太子:“啊?”
柳遥语气严肃,“太子殿下,我和月离昨日才刚成亲,不能总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太子缓缓放下茶盏,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于是转移话题道。
“那就说点别的,对了,我今日发现阿离的手好像有些凉,是之前受伤还没有养好吗,需不需要找御医……”
“不用!”柳遥打断他的话,再次捂紧身边人的耳朵,“刚成亲就看大夫,不吉利。”
这也不吉利吗?
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太子抓了抓头发,只能与殷月离聊了些明早吃什么的话题,便满头雾水的告辞离开了。
太子走后,殷月离无事可做,只能留在府中看书写字,平平安安度过一天,柳遥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夜晚洗漱之后,柳遥心力交瘁,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继续努力。
可惜刚躺到枕上,就感觉身边人凑近过来,亲了下他的眉心,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
“困不困,不如晚点再休息?”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那声音里带了些强势,浓黑的眼眸越发深不见底。
柳遥心跳加速,他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等下要发生什么,但此刻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柳遥:“那个,你能行吗?”

「呼」的一声,烛光瞬间熄灭,冷风吹进来,屋内唯一的宫灯发出幽暗的光亮。
“你方才说什么?”
眼前人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只是略微蹙眉,似乎并没有听清。
柳遥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我的意思是,”柳遥思绪转得飞快,艰难开口道,“你如今身子弱,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好全,应当再修养一段时间。”
殷月离望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柳遥简直欲哭无泪了,他根本就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
果然,在他闪躲的目光下,殷月离眉头皱得更深。
“你不愿意?”
“怎么会,”柳遥努力露出微笑,伸手扯住对方的袖口,“我们先前已经有过了,若是当真不愿意,我怎么可能与你成亲。”
殷月离没有说话,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神情果然缓和了许多。
虽然于礼不合,但他们先前在山洞的确有过同房的经历,那时殷月离的罪名刚刚被平反,也联系好了下属准备带柳遥一起回京。
而就在回京的前一天里,属下送来许多柳遥喜欢的糕点,其中有一道甜汤,里面似乎加了果酒,柳遥不小心喝多了,迷迷糊糊靠在殷月离的怀里。
虽然柳遥事后死活都不肯承认,但木已成舟,柳遥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马上就要成亲了,有点什么也算是正常。
总之那回同房柳遥从头到尾都不算清醒,也所以对于成亲之后的第一次亲近,殷月离原本是十分期待的。
然而可惜,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对此抱有期待。
柳遥抓着被角,讨好的目光里带着少许畏惧,小心翼翼唤他的名字。
“月离……”
“罢了,”殷月离轻叹口气,帮他将衣服穿好,“你估计也累了,今日先好好休息吧。”
柳遥露出愧疚的神情,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平安度过一夜。
第二日清晨难得天气晴朗,柳遥却睡得并不好,很早就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探了探身边人的鼻息,依旧没有任何气息,柳遥虽
然有些失望,但也算意料之中了。
趁着对方还没醒,柳遥轻轻将被子掀开,用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又将鼻子凑近了些。
触感很软,和普通人的皮肤没有什么区别,闻起来也依旧是有些清冷的檀香味道,和过去并没有分毫不同。
如果不是没了呼吸和心跳,柳遥几乎以为对方只是正常睡熟了。
伤感的情绪还没等涌上来,方才还在熟睡的人忽然醒了过来,目光锐利,一把抓住他到处乱动的手腕。
“在做什么?”
柳遥吓了一跳,急中生智,“你被子没盖好,我帮你把被子盖上。”
殷月离眉头微皱。
盖被子,需要把衣服解开吗?
柳遥咳嗽一声,“那个,早膳估计已经好了,我去外面叫人进来,你如果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
盖被子当然不需要解衣裳,柳遥脸颊发红,他主要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其他腐坏的地方。
事实证明,某人即便死了,也依旧挑不出一点瑕疵,让柳遥忍不住感叹,这要是活着的该有多好啊。
不过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就好。至于是不是活着的,就不要太强求了。
沐浴在柳遥无比遗憾的目光中。
殷月离:??
殷月离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疑惑都要在这几日里用完了。
心神不定忙完早上的事务,殷月离越想越觉得困惑,干脆推掉晌午的邀约,特意到东宫找到太子,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咳,所以你到底想要问什么?”太子殿下轻咳一声,用茶盏掩住笑意。
知道对方是在明知故问,殷月离也不说话,只静静盯着他看。
“算了,不逗你了,”太子殿下又忍不住想笑,“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不就是你家那位为何明明拒绝了与你同房,像是对你十分排斥,却在你睡熟之后,又反过来主动亲近你,你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缘故。”
殷月离沉默不语,虽然不完全对,但也相差不多了。
或许是分开太久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看透身边人的想法。
这种感受让他有种说不
出的烦躁,甚至产生干脆将对方关起来,让对方即便有了想要逃走的念头,也永远无法离开自己的身边。
不,这想法太诡异了。
屋内灯光有些昏暗,殷月离按了按眉心,“不必用这种眼光看着我,皇兄有什么想说的,还请直说无妨。”
“那个,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太子殿下强忍着笑意,“仅仅只是可能……就是你与惠王妃之前的那次经历,是不是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了,所以才会让他下意识感觉畏惧。”
殷月离一愣。
太子殿下叹息摇头,“哎,果然还是小孩子啊,你且等一等,皇兄给你取几本图册过来,你回去仔细参详一下。”
“技术不好没关系,”太子殿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经验太少,多练练就好了。”
因为东宫书房实在太乱,太子便摆手让殷月离先回去,说等自己把图册都找到后,再给他送到王府去。
终于明白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什么含义的殷月离:“……”
虽然原因不甚相同,但早上殷月离刚离开不久,柳遥便一头钻进了王府的书房里面,试图翻找出所有与神鬼志怪有关的书籍。
因为翻找的动静太大,连王府的管家都引了过来。
管家名叫邵蒙,原本是殷月离的副将,只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脸上留了道极深的伤疤,便干脆自请留在殷月离的身边。
此刻邵管家穿了件黑色衣裳,还保留着作为副将时的气势,神情有些严肃道。
“王妃在找什么,为何不让府里的丫鬟过来帮忙?”
柳遥打了个激灵,连忙将本子藏在身后,“就是无聊随便看看的,不用帮忙。”
话刚说到一半,因为之前的书本没有放好,随着书架的摇晃,最中间的几本厚书忽然滑落下来,直接砸在柳遥的头顶。
邵蒙吓了一跳,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哎!”柳遥捂住脑袋,伸手接住那本厚书,刚好瞧见封皮上的几个大字。
“王妃伤到没,可要叫御医过来?”
“我没事。”柳遥连忙摇头,望着手里的书本,眼睛微微发亮。
《异鬼记》,正是他要找的那本书。
顾不上应对邵蒙的询问,柳遥抱着厚书便跑回了卧房,迅速翻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一篇杂记。
和胖丫鬟之前讲述的差不多,这篇名为「归魂」的杂记里,的确记载了一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回家不久便不治身亡的士兵。
因为不知自己已经死去,士兵举止怪异,很快便被身边的妻子察觉,妻子六神无主,只能请教了村里的老人。
老人告诉她绝对不能说破真相,否则士兵立时便会死去。可即使是这样,也并非是长久之策。
唯一能保住士兵的办法,就是让他对人世产生强烈的留恋。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也依旧舍不得离去。
妻子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用谎言欺骗了对方,最终将士兵留了下来,两人相伴一生。
柳遥盯着那个谎言看了许久,轻轻蹙起眉头。
听胖丫鬟说,《异鬼记》都是根据真实事件记载的,里面的许多方法也都可以应用在现实里面。
说不定真的可以。
就是有些冒险啊。
殷月离中途被下属叫走,忙到很晚才回到府中,换了衣服后坐在桌边与柳遥一起用晚膳。
殷月离心不在焉,还想着太子早上与他说的那番话,好在柳遥似乎也有什么心事,所以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
“抱歉,今日有些急事,”殷月离尽力保持平静,夹了块烧鹅放进柳遥的碗里,“原本说好要带你出门的,估计只能过几天了。”
“没关系,”柳遥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最近也在适应府里的生活,晚点再出门也好。”
出不出门柳遥已经不在意了,他深吸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的也许是个坏主意。
虽然本意是为了要将殷月离留下来,但归根到底也是在欺骗对方。
算了,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柳遥朝门外作了个手势,意思是之前的计划作废,让请来的人先回去,不用再进来了。
然而门口的胖丫鬟显然误解了柳遥的手势,招呼了一声,将作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人领进了屋内。
“王爷,”胖丫鬟声音清脆,“这是王妃今早出门时遇见的一位高人,据说有要事想和您禀报。”
柳遥:“……”等一下。
算命先生身材高瘦,留了撇山羊胡子,很有世外高人的架势,语气却十分恭敬。
“草民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什么要事?”殷月离放下碗筷问。
算命先生抬了抬眼,“是有关王妃的事情,还请王爷附耳过来。”
殷月离面露疑惑。
变故只在瞬息,原本还满脸恭敬的算命先生忽然神情一变,从腰间取出一柄飞刀,直直朝着殷月离的方向刺去。
然而刀锋还没等靠到近前,突然有寒风吹起,烛火熄灭,无数阴影潮水般涌入。
房屋震动,黑暗里传来一声惨叫。
有刺客!守在门外的侍卫也被吓住了,连忙提着灯笼冲入房间,却见殷月离一脸不解的坐在桌边。
不远处,留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浑身是血,面上满是惊恐。
忽然,中年人目光一转,直直望向柳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着他道。
“王,王妃有身孕了,我也是被人所迫,求王爷饶我一命!”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屋内却如死一般寂静。
过了许久,随着殷月离敲了敲桌面,屋内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刚刚说,王妃有身孕了?”
柳遥一抖,差点也跟着坐在地上。
“是,是,”假扮成算命先生的刺客连忙点头,“的确有一月身孕了,求王爷饶小人一命。”
柳遥眼前发黑,心底忍不住后悔。
他错了,他就不应该在街上随便找一个人来陪自己演戏。
他最初的计划,的确是想要按照书中的办法,假装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好让殷月离对人世间产生留恋。
可在计划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后悔了,骗人总归是不好的,何况是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
然而柳遥这边放弃了,对方却显然并没有放弃,而且居然还是个刺客。
殷月离眉心微皱,似乎也有些迷惑,“你不是刺客吗,我以为你应该不会怕死才对。”
中年刺客汗都要下来了,他的确不怕死没错。但自从刚刚开始,他便落入了一种诡异的恐惧之中,让他几乎陷入疯癫。
不,或许他已经疯了。
刺客将头磕得砰砰作响,“求王爷饶命,小人什么都说,王妃请的算命先生其实另有其人,小人杀了他,假扮了他的身份混进王府。”
“还有,派小人来的其实是总管陶公公,他手里握着小人爹娘的性命,以此逼迫小人杀了王爷,之后再嫁祸给王妃。”
柳遥:“……”他招谁惹谁了。
“哦。”殷月离点点头。
他与陶公公并无仇怨,想来这背后应该还有其他的主谋之人。
不过有一点奇怪,殷月离望着瑟瑟发抖的刺客,“你说王妃有身孕了,我为何要饶了你的性命?”
刺客表情空白,他也是被吓糊涂了,所以才脱口而出的。
“那个,因为王爷要有小世子了,杀人……不吉利?”
守在一旁的邵管家低头忍笑。
殷月离估计也有些无语了,不耐烦摆了摆手,让邵蒙将人拖出去,不要放在屋中
“王爷,可要直接将人处置了?”将刺客拖出去之前,邵蒙多嘴问了一句。
殷月离犹豫片刻,认真问,“杀人真的会不吉利吗?”
邵蒙沉默不语。
“罢了,”殷月离揉揉眉心,“打断手脚,随便找个地方关起来吧。”
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柳遥与殷月离两人,四周顿时变得安静。
柳遥尴尬举着茶盏,殷月离则将椅子挪近,低头盯着柳遥的肚子,仿佛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物件。
“我,我饿了,先吃饭吧。”
“你真的有身孕了?”
两人几乎一同开口,柳遥差点被茶水呛到,涨红着脸道,“我怎么知道,你也瞧见了,那个算命先生是假的,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说实话。”
殷月离思忖片刻,也觉得有道理,“也是,那便找府里的御医过来看看吧。”
“好。”柳遥点头,心底默默祈祷这件事能快点过去。
今日钟御医刚好在惠王府里当值,听到传唤很快便赶了过来。
得知自己要给柳遥诊脉也不惊讶,只半跪在地上,拿了丝帕隔在柳遥的手腕上面,眉心紧锁,半晌都没有说话。
“到底如何?”许久都没等到回音,殷月离忍不住催促道。
“回王爷的话,”钟御医将帕子拿开,恭恭敬敬朝殷月离行了一礼,“王妃身体康健,除了有些消瘦外,并无其他问题,不过是否有身孕……”
“恕下官才疏学浅,眼下还无法完全确定。”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无法确定是怎么回事。
大约看出殷月离面色不善,钟御医连忙补充道,“恕下官直言,王爷与王妃上回同房,应该是不到一月之前吧,孕期不满一月,的确有可能出现脉象模糊的情况。”
“保险起见,不如先让王妃调养好身体。等再过半月或者一月之后,再让御医过来请脉,到时应当就能有准确的答案了。”
柳遥一脸懵逼,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身孕了。
“那就照钟御医所说,给王妃开些调养身体的汤药吧。”殷月离终于点头,显然已经信了对方的说辞。
因为担心
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殷月离将钟御医单独叫到外间去说话,留下柳遥自己对着桌上的点心发呆。
片刻,胖丫鬟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借着给他倒茶的空隙,压低声音道。
“王妃放心吧,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柳遥莫名其妙,什么办妥了。
胖丫鬟嘿嘿一笑,有些得意道,“王妃不知道吧,钟御医其实是奴婢的叔父,一直照顾奴婢长大的,不过刚才那算命先生真是吓死人了,多亏奴婢反应快,及时借传唤的工夫求了叔父过来帮忙。”
“等等!”柳遥捂着额头,捋了下前因后果,“你说钟御医是你的叔父,所以他刚刚也是骗人的,我其实并没有身孕,他是为了帮我才和月离说了谎话?”
“王妃不用谢奴婢,”胖丫鬟笑容憨厚,“之前奴婢打碎了琉璃盏,是王妃帮忙求情才没有受到责罚,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柳遥:“……”救命。
柳遥有气无力扶住桌面,“那之后……”
胖丫鬟一副完全理解的模样,“奴婢明白,王妃是为了争宠才这么做的,没关系,孕期不到一月原本就瞧不准,奴婢叔父也不算完全说了假话,只要王妃能在这一月内怀上小世子,不就万事大吉了。”
见鬼的争宠。
整个王府后宅只有他一个,他要和谁争宠去?
柳遥头痛欲裂,不过事情总归是因自己而起,怪不得旁人,柳遥安抚了胖丫鬟,让她保守好秘密,绝对不能和外人说起此事。
虽然事情乱糟糟的,但转念想一想,柳遥就发现眼前的情况似乎正合了自己最初的计划。
第一,殷月离的确误会他眼下已经有了身孕。
第二,因为钟御医的话并没有说死,所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接下来要做的也十分简单,只要他能在期限之内弄假成真,那么无论殷月离的误会也好,钟御医和胖丫鬟可能受到的罪责也好,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就是还有一件事,柳遥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以殷月离如今的状态,真的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一下就知道了!
柳遥深吸口气,叫小厮将木桶搬来,倒上热水,自己则换上最能显出腰
身的衣裳,视死如归地迈进了卧房。
王府其实有专门用来沐浴的房间,里面地龙烧得很热,窗外景色也好,往常柳遥都喜欢到那边去梳洗沐浴。
反观卧房这边,虽然房间宽敞,放下木桶也绰绰有余,但到底位置不对,还需要将中间的屏风搬开。
以至于多了木桶之后,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怪异。
殷月离刚从钟御医那边回来,进到卧房先是一愣,之后望向柳遥,“怎么忽然要在这里沐浴了?”
“哦,外面太冷了,不是,”柳遥磕磕绊绊,“我的意思是,我有点累了,不想走太远,就想着干脆在屋里洗了。”
殷月离迟疑着点头,也没多想,只去旁边换下外衣,拿了本闲书坐在矮榻上翻看。
柳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布料柔软,薄如蝉翼,隐约能透出里面的皮肤。按理来说对方应该能注意到才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遥不肯泄气,再接再厉。
“哎,这水好像有些烫。”柳遥衣袖落下,手臂浸在水里,轻轻惊呼了一声。
殷月离终于从书本挪开视线,不过也只瞥了他一眼,便扬声召了丫鬟进来,让对方给木桶里加上冷水。
柳遥:“……”
热水变温水,柳遥也没时间再折腾了,只能先进到木桶里面,刚洗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了主意,特意将头发弄散,半趴在木桶边上。
“月离,我头发打结了,你能过来帮我梳一下吗?”
殷月离回过头,正看到柳遥在氤氲的水汽里柔柔朝自己微笑,顿了片刻,才平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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