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露出个释然的浅笑,“没关系,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不需要我们去打申请,他们就会主动找过来的。”
而此时,垃圾填埋场的凹坑边上,亲自赶到现场的干将,站在那几滩血污边上,面色漆黑。
他缓缓蹲下来,伸出手,那手指在已经干涸的血渍上轻轻擦拭一下,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身为 PTG 师夷派二号头目,干将自认为他对亚特兰的各种投入使用的武器型号,都如数家珍,可是,造成面前这几滩血水的罪魁祸首,他却完全无从判断。
如果不是精神力屏蔽项圈的定位装置显示目标仍然在移动中,如果不是他们赶来现场的先锋部队汇报说发现了目标逃离的踪迹,干将都要怀疑,那只漂亮的雄虫,已经和他的那一批打手雌虫一起,葬身在这里了。
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先锋队的队长,从刚刚降落的飞行器上,快步走到了他身边来。
“追到了吗?”
干将冷声问。
先锋队队长摇头,不敢和领导对视,“首长,实在抱歉,目标……”
他话还没说完,□□将一拳砸在了颧骨上。
“废物!”
干将恨恨骂着。
先锋队队长没有躲闪,也没有去捂住自己迅速发烫红肿起来的脸颊,只是继续沉声汇报:
“首长,我们依旧可以断断续续收到非常微弱的精神力屏蔽器的定位信号,继续追踪信号,肯定能找到目标的。”
干将闻言,脸变得越发阴沉,“那你他妈现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去追!”
“是,首长!”
先锋队队长朝着干将郑重行礼,转身驾驶飞行器离开了。
干将重新看向脚下的肮脏血水,这时,手环上传来湛卢的加密通话邀请。
干将走去相对隐蔽的地方,点了接通。
“做掉了吗?”
湛卢开门见山地问。
“出问题了,很麻烦……”
干将将现场情况快速地向湛卢汇报一遍,然后说:“我的虫已经紧急追踪屏蔽器的定位信号去了,但是,现场,做得太干净了,看不出来用了什么手段,可能要找检验科过来——”
“——检验科用处不大,”湛卢这时打断他,“如果你都没有眉目,他们靠几滩血迹也不太可能查得出什么的。”
听到湛卢的话,干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的意思是……?”
湛卢直言:“去一趟废墟,联系科学院的轩辕教授。”
“轩辕……”干将听到这个名字,目光变得深沉,“你觉得,这事……可能和星链有关?”
“嗯。”
干将的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如果是涉及到星链,问题,可就很严重了……
废墟之内,星链研究实验室,轩辕教授话音刚落,他的推测,便应验了——
干将主动联系上他,请求他去一趟那处事发的垃圾填埋场,帮助他们完成调查。
一个小时后,轩辕收起手中的各种检测装置,领着干将去到旁边隐蔽的地点,然后沉声说:
“是亚特兰第四宪章,生效了。”
听到这个结果,干将倏然间面色煞白,“你是说,那只雄虫……是皇子?”
成功摆脱干将派来的那一队飞行器的追击之后,绕过几条逼仄的小巷子,商九安问岚望舒:
“把你送去哪?”
岚望舒给了商九安一个高档酒店的地址。
岚望舒在做好□□将捉住的准备之后,曾经提前嘱咐莱格斯,如果岚望舒失联,让他从拘留所侧门对面那间破旧的小旅社退房,然后换到那处高档酒店去。
商九安点头,一边打方向,一边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岚望舒脖颈上的金属项圈,
“你知道,脖子上那个东西,有可能带着跟踪定位装置的吧?”
岚望舒点点头,“猜到了。”
他其实是想直接去沁心山庄脚下,想办法把项圈交给特使团的,可是现在有商九安在,这想法,他只能搁置了,准备等到了酒店,再将项圈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储物箱里,然后安排特使团的虫过去取。
听到岚望舒的回答,商九安点点头,“嗯。”
一时间,两只虫都没再讲话。
车里陷入长时间的寂静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实际上,两只虫此时,各怀心事。
商九安定定地看着前方道路,看似正在认真开车,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之前在拘留所,他遇到的那些事——零度酒吧,刀疤雄,特使团,还有……身边这只□□将追杀的雄虫。
而岚望舒此时则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商九安那艺术品一般精致的侧脸线条,心里想的,是他第一次在零度酒吧里见到商九安时,涌起的那个疑惑——这只雄虫,长得实在太帅了。
这样的沉默,又在两只虫之间蔓延了一阵,直到,两只虫在同一时间开口,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各自心里的问题。
商九安:“你是特使吧?”
岚望舒:“你整过容吧?”
听到对方的问题,两只虫一时都怔住。
最终,商九安眯起眼,带着浓重的困惑,瞥向岚望舒,半晌之后,失笑摇头,
“我在跟你聊特使团和性命攸关的大事,你却在想我是不是整过容,这种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事?”
岚望舒微微将头歪向一侧,锲而不舍地追问:“我猜对了?你真的整容了?而且整过不少地方吧?”
商九安没理会岚望舒的问题,转而说:
“你如果想让我帮你,咱们最好就直切正题,无关的话题,不要聊。”
岚望舒依旧盯着商九安那精致的侧脸,“……正题?”
商九安点头,“你脖子里那根坏掉的项圈,你之所以情愿冒着□□将追踪到的风险也不愿意丢掉,是因为你想交给特使团,作为证据和研究材料吧?
“相信我,有那项圈在,干将的先锋队,很快会追上你,根本不会给你机会把东西转移过去的。
“你如果信得过我,现在最保险的方案,是我们分头行动,你回酒店去,我帮你把项圈送去沁心山庄,交给特使团。”
第74章
首都星, 亚特兰皇宫,陛下寝殿的偏殿内,温特.布鲁特公爵身体懒洋洋地窝进宽大的沙发里, 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 捏着雪茄, 看向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那张正红底色的圣旨。
那是一张早已经在内阁公示的圣旨,圣旨里,指派岚望舒为前往西北的特使团总指挥官。
这道圣旨, 是在当时的摄政王法尔亲王的授意下,颁布的。
而此时,所有摄政王的监国工作, 均改由温特公爵代理完成,虽然内阁变天这事,没有对外公开, 但温特公爵已经拿到了所有摄政王应有的权限。
所以, 这张圣旨背后所有的相关材料,温特公爵都用摄政王的权限,调了出来。
视线在那些材料上扫一遍, 温特公爵哼笑一声,
“法尔这个老东西,连陛下的旨意都敢动手脚,简直胆大包天!”
温特公爵说着,捏住雪茄的手指一挥,将科尔陛下发给法尔亲王的那封加密的邮件送到旁边的小雄子面前去,
“科尔陛下单独发给法尔的秘信里的原话,分明是——任命唯一与本案无关的皇子, 为特使团总指挥官。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唯一没有进入审判庭的皇子,好像只有你吧?”
坐在温特公爵身边的太子菲克,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短暂地将送到自己面前的那张悬浮屏幕瞥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轻声说:
“我虽然没有进审判庭,但那也只是因为我在莱格生日宴那晚,刚好没有出现而已。
“可是,我确实算不上与本案无关,我御下不严,让仆从在事发当天接触到了韦恩带去的作案工具,这是事实。
“哪怕这事没有记录在审判庭最终的案件审理记录里,可是,以父皇的明见,他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亲王殿下如果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把总指挥官一职交给嫌疑最小的皇子,那也无可厚非。”
“嗤,”温特公爵显然并不认同自己外孙的这个说法,“首先,岚望舒还不是皇子,其次,他也未必就是嫌疑最小的那个,怎么看,那道秘旨里点名的那个皇子,都不太可能是岚望舒那小子吧。
“而且,你小子,又何必替法尔那老东西开脱?”
菲克笑着摇头,并未纠结在讨论圣旨的真实性这件事上,而是转而说:
“外公,这件事,你分明也是认同亲王殿下的做法的,不是吗?”
温特公爵将雪茄送进嘴里,眼珠一转,斜睨向菲克,过了一阵,笑起来,“是,我本来就不想让你去掺和莱格的案子,我现在要监国,等于是被变相地软禁在这宫里,你要真去了西北那边,我没办法尽全力帮你兜着,难保会不会出乱子。
“这事,倒是多亏了法尔那老东西从中作梗,帮我解决了一块心病。”
菲克点到即止,笑着抬手,倒了一杯清茶,送到温特公爵面前去。
温特公爵看着菲克,越看越满意,心道,自己这个外孙,虽说长相比岚望舒差了些,可聪明守礼,仪表堂堂,丝毫不比岚望舒那小雄子差,配容玉烟,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惜了,让岚望舒那臭小子抢了先……
想到这里,温特公爵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在审判庭时,容玉烟那疯狂护短的模样,忍不住长长地叹息出声。
他眼馋了容玉烟那么些年,不知和皇帝陛下提过多少次,想让陛下赐婚,让容玉烟做菲克的雌君,每次都被陛下拒绝了,结果岚望舒那臭小子一回来,陛下二话不说就把婚书给拟了。
哼,陛下对这个私生子,实在偏袒得厉害。
不过再如何遗憾,容玉烟也已经是岚望舒的雌君了,他不可能再去改变什么,但是,退而求其次……容玉烟的徒弟,巴布韦.风,那小雌虫,也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温特公爵看向身边的雄虫,开口道:
“菲克,你也到适婚年纪了,有喜欢的雌虫没有?有的话,尽管告诉外公,外公给你做主。”
菲克闻言,一时之间愣住,不明白自己外公的话题,为什么能这么跳跃,刚才不是还在聊特使的事,怎么一下就转到他的婚事上去了?
怔了半晌,菲克失笑,笑容有些僵硬,“外公,我年纪还小,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也不小了,”温特公爵摆摆手,“你这个身份,婚姻大事,肯定要早做打算,我看巴布韦.风那小雌虫就挺不错的——”
“——外公!”
温特公爵话说到一半,菲克打断他,“我是真的没有这种心思,我对风,更是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外公,现在是特殊时期,这些事情,还是等最近的风波平息了,再说吧。”
听到菲克的话,温特公爵一时沉默了。
谈婚论嫁这种事,是很天经地义的,温特公爵没想到自己的外孙竟然会这么排斥。
刚才菲克高声打断他的那副模样,明显是有些急眼了。
可是菲克为什么会急眼?
温特公爵认识的外孙,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很少会有这样急着撇清的时候。
想到这里,温特公爵的眉头一点点皱成个“川”字,
“菲克,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跟外公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不该喜欢的虫?
“那虫出身不好?不是贵族?还是……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菲克没有回答温特公爵的问题,但是笑容却变得越发僵硬了。
温特公爵见状,心下笃定自己是猜对了,谁年轻的时候,还不都会因为那点情情爱爱的事,做点莽撞的不顾后果的事呢,等年纪渐大了,自然也就会淡忘。
想到这里,温特公爵摆摆手,也不逼菲克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既然外孙对巴布韦.风没有兴趣,温特公爵便开始合计着,肥水不流外人虫田,巴布韦家的这个坑,梵德家既然无福消受,那他们温特家,就应该趁早占住,
“既然你没兴趣,那我就帮达斯特那不成器的小子张罗起来了。”
听到这里,菲克才明白自己外公心底真正的算盘,
“外公,你想请父皇为达斯特和风赐婚?
“这……亲王殿下,恐怕不会同意吧?”
一则,法尔亲王和温特公爵向来不和,二则,达斯特那样的性格,要风做他的雌君,恐怕,以法尔亲王对风的疼爱,必定不会情愿的。
但温特公爵却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不了法尔那老东西,他就是再疼孙子,可风毕竟是只雌虫,早晚要做其他家的雌君的。
“达斯特那小子就是再不成器,日后也是要继承西北军的,风如果做了达斯特的雌君,那法尔那老东西,相当于在最难啃的西北军这一块,有了话语权,这么大的诱惑,他顶不住的。”
菲克闻言,陷入沉默,不得不承认,自己外公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
西北星群,龙首星,沁心山庄,专供特使落脚的那处别墅内,风正在和韦恩讨论着行程安排,这时,太子菲克打了电话过来。
看到菲克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手环上,风的眼底,写满困惑。
这位太子殿下,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和风联系。
想到这里,风抬起头,看向韦恩,怀疑这事和韦恩有关。
韦恩耸耸肩,否定了风的猜想。自从莱格遇害那晚过后,韦恩就再也没有和菲克讲过一句话了。
风狐疑地点了接通。
是全息通话,从菲克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一刻开始,韦恩就慌张找了个视线死角缩起来,像是生怕被菲克看到。
菲克环顾一圈,然后问:“这里方便说话吗?”
这附近早已经被清理排查过几遍,又被特使团的军雌层层把守着,房间里此时只有风和韦恩两只虫,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所以,风笃定地点头。
菲克放下心来,直接切入主题,把温特公爵想要给达斯特和风牵红线的事,讲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风的眉眼瞬间变得冰冷,他紧紧拧着眉头,沉默许久,才说:
“这是无稽之谈,我不会同意,我爷爷也不会同意。”
菲克自然知道风不会同意,至于法尔亲王那边……菲克把温特公爵刚才的那一番话,转述给了风。
听到那一番分析,风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冲着西北军那块极具诱惑力的大蛋糕,他爷爷,或许……真的会考虑这场联姻。
将风的反应看在眼里,菲克最后说:“话我带到了,该怎么做,你要自己考虑清楚。”
风这时重新抬起头来,看向菲克,“你……为什么要帮我?”
如果风真的能和达斯特联姻,那对菲克来说,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菲克现在这样转头就把温特公爵的计划卖给风的行为,是有风险会得罪自己的外公的。
于情于理,风都不明白,菲克特地过来提醒他的目的何在。
菲克闻言,轻轻笑起来,眼底像是有淡淡的受伤的情绪闪过,
“风,我们虽然不算顶要好的朋友,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我自然,不希望你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风紧紧盯住菲克的双眼,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演戏的痕迹,但最终一无所获。
菲克的这段话,竟像是发自真心的,是在为风考虑。
不过,自从见过岚望舒那逼真的演技之后,风便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了。
思忖片刻,风还是决定把话挑明:
“这一次,算我欠你的情,我会记着,以后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找我。
“但如果你是想以此来拉拢我,那我恐怕,要让菲克殿下失望了。
“我只认我师父,还有……二殿下。”
听到“二殿下”这个词,菲克着实吃了一惊。
在菲克的印象中,风分明是个独来独往,性格孤僻的雌虫,打从梵德.爱德华死后,除了容玉烟,再没有任何一只虫,能让风敞开心扉,哪怕是风的雄父雌父,还有法尔亲王,风都始终刻意疏远着。
可是,此刻,风在讲出“二殿下”的时候,神情看起来,竟然透着几分亲昵?
想到这里,菲克不免越发伤感地想到另外一只雄虫,那只以前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哥哥前哥哥后地喊着的小跟屁虫。
如今,那金发小雄虫,再也不会跟在他屁股后头了,甚至,连他发过去的消息,都不愿意回一句。
岚望舒那只雄虫,竟能够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将韦恩化敌为友,又让风对他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菲克的心情,不免变得很沉。
这只从地球回来的雄虫,远比他原本料想的,还要更可怕一些。
那雄虫天真又无辜的笑容背后,藏着的,分明,满是步步为营的心机。
第75章
另一边, 商九安开着越野车,载着岚望舒从逼仄的小巷子里驶出来,直奔岚望舒落脚的酒店而去。
听着商九安的那一通分析, 岚望舒笑了笑, 没有立即答话。
岚望舒承认, 商九安的分析推理能力,还有判断力,都非常出色——可以从短短两次见面中,就猜出岚望舒特使的身份, 又在帮助岚望舒摆脱干将的追踪的这一路上,迅速推测出岚望舒想要保留脖颈上的屏蔽器的用意。
可是,这不能成为岚望舒信任他的理由。
思忖片刻, 岚望舒抬手,手指轻轻抚摸脖颈上冰冷的金属项圈,
“你也说了, 你的这个所谓最保险的方案, 前提条件,是我信任你。
“可要我信任你,至少, 你该给我一些基本的诚意吧?”
商九安瞥一眼身边年轻的雄虫,轻笑出声,“冒着被|干|将的先锋队打成筛子的风险,把你从填埋场带出来,这还不够诚意?”
岚望舒没有回答商九安的问题。
其实岚望舒并不怀疑商九安的动机,不管商九安的行为是否有私心, 有一点,岚望舒可以确定, 那就是,商九安必定是站在干将的对立面的。
可是,站在干将的对立面,却未必就一定是站在特使团这边的。
至少有一点,岚望舒需要弄清楚:
“你为什么要整容?为了隐瞒什么不可告虫的身份,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这一次,商九安没有再回避岚望舒的问题,而是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原因……你之前就猜到过的。”
岚望舒眉头轻蹙,立即意识到商九安说的是哪一次,“上次在龙芯区公安局,我问你腺体的时候?”
“嗯。”
商九安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兜里将一包软盒烟掏出来,正要抽一根,想到旁边还有乘客,不方便,又讪讪然放了回去,然后沉声开口:
“七年前,我和队友出任务的时候,被 PTG 师夷派埋伏,伤亡惨重。
“我的腺体就是在那个时候严重受损的,我的脸部和身体皮肤大面积烧伤,在 ICU 待了近半个月才脱离危险。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腺体已经被摘除,后来,我加入了一项尚处于三期临床试验阶段的针对烧伤患者的换皮计划,经过一年的治疗,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岚望舒盯着商九安那精致的侧脸线条,静静看了一阵。
商九安难得地流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笑容,又说:
“你是特使,如果怀疑我的身份,完全可以去公安局的内部系统里调取我的档案资料检查,我没必要骗你。
“我如果真的是为了隐瞒身份所以整容,那肯定是整容以后才调入警局来。
“但是我在那次任务之前,就已经是龙芯区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一员了。
“而且,依据亚特兰帝国律法,我们这一行,是不能整容的,我是因为那次任务导致工伤,情况太特殊,才被破格允许的。”
商九安的说法,暂时听不出任何漏洞,岚望舒又短暂思忖片刻,最终决定相信他。
和商九安分别后,岚望舒在落脚的酒店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圈,确定没有被追踪,这才回到莱格斯提前开好的房间去。
在房间里心急如焚地守了快一天的莱格斯,看到岚望舒回来,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岚望舒,恨不能勒断他几根肋骨。
“嘶,轻一点,有伤。”
岚望舒任由莱格斯抱着,轻声说。
莱格斯吓得慌张将岚望舒松开了,一边将岚望舒上下打量一遍,一边问是否需要去医院。
岚望舒摇摇头,现在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不想去医院那种太容易暴露的地方的,“都是皮外伤,涂点药就好。”
莱格斯闻言,立即转头跑进房间里去,抱了个医药箱出来。
岚望舒仰头躺在沙发里,闭上眼,折腾了这么久,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这时,手环里传来特使团的加密通话邀请。
看到来电显示是风,岚望舒微微愣了下,很快点了接通,
“这么快收到东西了?”
风满眼的困惑,“……什么东西?”
转而注意到岚望舒脸上的浮肿和唇角的血迹,又问:“你脸怎么了?受伤了?”
看风这反应,就是还没收到屏蔽器了,想想也是,岚望舒跟商九安才刚分开没几分钟,商九安就算驾驶的是星际战舰,也不可能这么快到沁心山庄的。
想到这里,岚望舒摆摆手,“没事,”又说:“我让一位警官送了重要证物去沁心山庄,你们注意查收。”
风点头,“好。”
最终将岚望舒是怎么受伤的问题压下去,只说:“你注意安全。”
岚望舒朝他笑笑,又问:“找我什么事?”
他们既然决定分头行动,没有很重要的紧急事务需要讨论的话,风是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找岚望舒的。
可是岚望舒公事公办地问完,风竟是有些支支吾吾地,许久后才问:“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岚望舒见状,一时愣住了,转头看向正在帮他涂药的莱格斯。
莱格斯听到风的问题,立即极有眼力见地拍拍屁股站起来,躲回卧室里了。
见卧室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上,岚望舒朝风点头,“可以了,你说吧。”
风这才将之前太子菲克告诉他的,温特公爵想要暗中筹划着给达斯特和风指婚的事,转述给岚望舒。
岚望舒听完,一时沉默了。
这事……岚望舒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风会来找他。
如果是特使团的任务出了问题,岚望舒肯定迅速就开始寻找解决方案,可是,赐婚这种事……于他而言,就实在是太棘手了。
“你……”岚望舒想了许久,最后犹豫着问,“你问过法尔亲王,或者,你师父吗,他们怎么说?”
风摇摇头,“我只来问过你。”
其实风也没想到,遇到这样的问题,他第一个来求助的,居然是岚望舒,可是刚才挂断和菲克的通话之后,风将通讯录从头到尾翻一遍,在他爷爷和师父之间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决定来找岚望舒商量了。
岚望舒闻言,越发觉得别扭了。
岚望舒的心里,隐约有一个奇怪的预感,总觉得,风会绕开法尔亲王和容玉烟,先来找他,是有目的的。
这时,果然就听风再次开口:“我来找你,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风说着,竟是有些羞涩地垂下眼,低声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岚望舒见状,心底的那个怀疑,立即加深。
不管他现在的揣测有多离谱,岚望舒想,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他都必须要立即把这事扼杀在萌芽里。
所以,不等风讲完,岚望舒慌张开口打断他,
“风,如果你是想让我跟你假结婚,以此做借口,推掉长辈的指婚,那我——”
“——你说什么?!”
这一次,不待岚望舒讲完,风先跳脚了。
一阵金属颤动的嗡鸣声响起。
那是风挂在腰间的月牙镖被他的精神力操控,而发出的剧烈声响。
如果此时他们是现场面对面地在聊天,岚望舒毫不怀疑,风的那对月牙镖,此刻已经抵上岚望舒喉咙了。
风因为急切,声音变得尖细刺耳,涨红了脸,用近似低吼的声音,喊道:
“岚望舒,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你的雌君,是我师父,是帝国唯一五星上将容玉烟!
“你怎么能有背叛我师父的想法?
“是,依据亚特兰婚姻法,一只雄虫可以有很多个雌虫配偶,可是你如果真的爱我师父,就绝不该去遵从这样不公正的律法。
“爱情,都是自私的。
“如果真的爱一个虫,是绝不希望和其他虫分享自己的伴侣的。
“哪怕我师父是一只恪守帝国律法的虫,可他如果真的爱你,就绝不会想要看到你和其他雌虫牵扯不清。
“你知道你刚才那样的话,如果让我师父听到了,他该有多伤心吗?
“我警告你,刚才的话,最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讲出口,否则,我肯定会替我师父教训你。”
被风这么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岚望舒有点懵。
但懵完了,他倒没有因为被风错怪而生气,相反,岚望舒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好,看起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风对他是半点那方面的想法也没有。
这实在是为岚望舒省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我没有那样想,你误会了。”
岚望舒丝毫没有因为风的指责而动怒,反倒是温和地朝着风笑起来,
“我是想提前告诉你,除了容玉烟,我绝不可能再有任何雌虫,哪怕是假结婚,也不行。”
将岚望舒的神情看在眼里,风这才意识到,刚才是他太心急,错怪了岚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