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青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去厨房先把菜备好,一会做午饭用。
李谷和叶玉竹今日过来,沈空青就准备的丰盛点。
家里有肉有鸡,他就全给切了,肉拿来红烧,鸡拿来清蒸。
等叶天冬两人从酒楼回来,沈空青刚把四菜一汤做好。
这时粥粥也醒了,老爷子抱着他从房间出来,一边走一边喊:“大青,羊奶可热好了?”
叶天冬刚进门就听到他的声音,便问道:“祖父,青哥在做什么?”
“做饭呢。”他看向叶玉竹:“竹哥儿也来了。”
“沈爷爷。”
沈空青从厨房出来,正见到叶天冬,便吩咐道:“冬儿,你去挤羊奶。”
叶天冬接过他递来的大碗,挤羊奶去了。
沈空青又对叶玉竹道:“洗手吃饭。”
“谷哥呢?”
“在厨房。”
沈空青从老爷子手里把儿子抱了过来,还好只是醒了没哭。
不过他喝奶的时辰很固定,今日也是忙着做饭才没先把羊奶热好,不然这时候都喂上了。
叶玉竹走过来,看着大半个月没见的侄子,笑道:“长大了许多。”
沈空青笑道:“可能吃。”又问他:“帆小子呢?”
说起自己儿子,叶玉竹的笑更深了:“他也还好。”
沈空青嗯了声:“进去吃饭。”
过了会,叶天冬端着温热的羊奶进来,见叶玉竹他们只坐着不动,说道:“不用等,你们先吃。”
叶玉竹笑道:“要等,哪有我们先吃的道理。”
叶天冬跟他对视笑笑,没再说话,把羊奶倒进沈空青洗好的锅里。
然后才去洗手,等他回来,沈空青也把火给生了起来。
这时才坐下吃饭。
“我听说姜伯和茹伯娘去了京城,得多久才能到?”吃饭的间隙,叶玉竹这样问了句。
沈空青给沈君迁碗里夹了块嫩滑的鸡胸肉,回道:“最快也得一个月才有回信。”
“去京城这么久。”他只是个乡下哥儿,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屏东县,对京城实在没感触。
“可不。”叶天冬也给他夹菜:“等以后我们有钱了也去京城看看。”
“你吃你的,不用给我夹。”
“你吃嘛,青哥的手艺可比以前好多了。”
沈空青遮着嘴咳了声。
叶天冬侧头朝他笑。
当年从边疆回到南山村,沈空青的厨艺早已经荒废许久,后边家里也不用他做饭,这手艺就没捡起来,还是去年冬儿怀了粥粥,沈空青才渐渐把做饭这事接到手上。
又因着冬儿怀孕那段时日嘴可挑,沈空青没法子,还去酒楼请教大厨。
看着他们心有灵犀的样子,叶玉竹也不禁挂起了笑,这样一对夫夫,换做谁都会羡慕。
他虽然羡慕,可也知足,李谷虽然没有沈空青这厉害的本事,但对他好,人这一生没有十全十美,对他好;晓得挣钱养家,那就够了。
吃了饭,叶天冬和叶玉竹又回去酒楼,打铁得趁热,他们得抓紧时间把本事学好。
至于李谷则是出门找事做。
家里就剩下沈空青和老爷子带着粥粥。
稍晚一些,日暮时分,沈空青给菜地施上肥撒了菜种子育苗。
等将来黄瓜苗长出来再移植就好。
他在忙,老爷子就先帮粥粥洗浴,再过几日粥粥就满两个月了,这时间快的就跟一眨眼似的,有时候回过头来想想,两人成亲那天仿佛还在昨日。
夜里,粥粥睡在小床上,他的阿爹压在阿父身上可劲儿欺负阿父。
沈空青含着他的耳垂用牙尖啃咬,话语含糊飘了出来:“我竟不知你以前还觉得我做饭不好吃。”
叶天冬趴在床上,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在感受男人的‘怒火’,可怜兮兮的:“我没有。”
沈空青加快了速度:“还不老实。”
“呜...你慢点...”叶天冬吐出一口气,反手抓住他撑在脑边的手臂:“我疼...”
听,娇滴滴的...
沈空青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张布满红潮的脸,故意笑道:“真的疼?可要拿镜子给你照照?”明明都快浪没边了。
谁知他这话一出口,冬儿便吓得缩紧了身体...把沈空青弄得差点‘一泄千里’,他重重咬了口冬儿白皙嫩滑的肩膀,沉声道:“做什么?”
“你今晚还想不...想休息了?”叶天冬红着眼睛瞪过来。
沈空青听懂他的‘威胁’,闷闷笑了声。
他停下动作,把冬儿翻过来,深深地吻他。
李谷在县城找了好几日才寻了份差事做。
是在县城老爷府里做杂活,虽然苦点累点,但柴水多,一月有六百多文。
虽然一年算下来跟他捕鱼卖差不多,可捕鱼是靠天吃饭,还得风吹雨淋,两相比较下,自然是这份工好一点。
二月中旬,李谷去上工,而糕点铺也新店开张。
鞭炮锣鼓齐天响,声儿隔几条街都能听到。
糕点铺第一日开张叶天冬就效仿生果铺那会,也搞了个活动,买够多少就减多少银钱。
县城的糕点铺早已经站稳了脚跟,他一个新来的,要想在别人嘴里抢一杯羹,那就得另辟蹊径。
他本就有这天赋,又经由卢赟将近两年的指导,再加上刘师傅的鼎力相助,糕点铺第一日就大获成功。
叶天冬考虑到糕点种类繁多,一天也卖不明白,便把活动延长至第三天。
这几日他起早贪黑忙进忙出,整个人都转成了小陀螺,沈空青能帮到的却不多。
制作糕点只有他们三个会,沈空青最多就是帮着打打包收收银钱。
糕点铺热火朝天忙了三天后,渐渐就平淡下来,但经过三日的摸索,叶天冬也知道哪几款糕点好卖,就准备力推那几款。
其余的有时间再做。
糕点铺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后,沈空青就回了趟村里。
他得先回去跟曲莲商量改种棉花的事。
这次回来他是自己赶着牛车回,粥粥让沈君迁看着,至少他阿父在,就算不习惯,叶天冬也能哄。
入了二月,萧瑟褪去,山头林间都渐渐冒出了绿色。
今年二月比去年暖和,因此山头还能看到白.粉两色的野花。
可能是野桃花。
但因着实在太远,也没人能确定。
进了村,沈空青赶着牛车到家门口。
他这次在县城待的日子实在有些久,以往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回来一趟。
只是现在有了粥粥,也不是那么随心。
带着粥粥赶路,容易把孩子吓着。
他这边的院门锁着,沈空青开了锁,把板车搬进院子放好。
完了又把牛牵到牛舍,回来洗干净手,先把被褥抱出来晒。
两个月没沾人气,被褥都潮了。
直到午时,曲莲才扛着锄头从外边回来。
远远就看见大哥那边的院门开着,知晓是沈空青回来了。
进了自家院子,还以为沈空青是在他那边,没成想是在这边厨房。
沈空青在生火做饭。
如今家里只有沈云华夫妇在,而沈云华白日去卖货,晚上才回来。
至于沈川柏夫妇,妍儿虽然有了身孕,可却是在县城养着,偶尔还会去沈空青家坐坐。
沈泽兰现如今跟着在生果铺做事,也没那么多时间回村。
反倒是沈空青,是几位晚辈中在家日子最多的人。
他听见脚步声,猜到是曲莲回来了。
过了会,曲莲走进厨房,问他:“就你自己回来?”
沈空青往炉灶里塞了把干草,助长火势。
“我回来跟你商量点事。”
他是打算烙饼吃,小锅里有没吃完的鸡汤,烙两个饼送一送。
曲莲在凳子上坐下顺带歇息:“什么事?”
面已经分成了面坯,就等着热油下锅。
“后山坡那边的地空出五亩种棉花。”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棉花谷雨才下种,这会足够时间准备。
“种子买好了?”
“买了。”他早有打算,所以在回家之前,就跑了好几家杂货铺凑够了五亩棉花种子。
曲莲点点头:“那好办,一准给你办妥。”
她做事沈空青放心,就没再说话,把摊好的葱花饼下了锅。
没一会,在火苗的炙烤下,锅里的葱花饼发出了面粉与葱花融合后的香气。
一刻钟,热乎的葱香饼全部出锅,沈空青也没烙多,一共就烙了六七张。
一口鸡汤一口葱花饼,那是别有滋味。
下午,沈空青去了果园。
荒地的地势要比大路高,沈空青还没跨上果园,远远地便看见一片粉红。
那是尽情盛放的桃花。
粉色与红色交相错落,绽放在蓝天白云下,连绵青山都成了陪衬。
过了立春,村里就逐渐开始忙碌起春耕。
给稻田犁地、给麦田灌水或者给油菜地施肥。
多的是活做。
南山村的村民大都是靠这几亩地生活,一年十二个月,起码有十个月在地里头。
所以这会后山坡这边落着许多人。
沈空青没着急去果园,而是到凉亭坐着。
身后是不成样子的藕田。
莲藕挖了后,只留一些还未腐烂的断梗残叶在地里。
沈空青坐在凉亭里,看着眼前那延绵而去的庄稼地与果园。
若是换做三年前,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有今天这好日子。
有钱有地,还与年少情缘结两姓之好,又与他有了可爱的儿子。
若是前边那五年多的苦是换现在的甜,那他也甘愿了。
“...大青?”他正沉思间耳边忽然传来杜远志的声音,沈空青回过神,转头望去,杜远志在亭子外狐疑看着他:“想什么呢?”
沈空青收敛心神:“没什么。”他站起来往凉亭外走。
杜远志站在原地:“怎回来了?”
“有些事。”沈空青停在他面前,把自己打算种五亩地棉花的事给他说了说。
杜远志听罢,没说话,沉思许久,道:“那我也种三亩。”
“你怎么...我不是这意思。”沈空青怕他受自己影响。
杜远志道:“生果铺的事确实多亏了少将军,但我能力有限,只能拨三亩地出来,你也别说了,我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说完他挠了挠头,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跟沈空青再多说。
沈空青就没再说,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进果园走走。”
杜远志与他一块往果园去。
一边走一边道:“等到明年,果苗长大,就可以看个齐整了。”
一般果苗长成果树需要两到三年,前年秋季果苗才栽种,培养的好也是明年才开花结果。
沈空青清楚,因为刚刚从远处看见的桃花就是一片划开一片,不是连着的。
“等明年就可以让人来赏花了。”
他还记着要靠赏花来挣钱呢。
杜远志笑道:“怕是榆小子的同窗都把这事忘了。”
沈空青也笑:“那就让老三再卖一次面子。”
杜远志听后哈哈大笑。
两人进了果园,果苗确实长高了许多,枝丫分叉,努力撑开了自己的小身子。
沈空青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种棉花的事,既然跟曲莲商量好,还有杜远志那三亩的意外之喜,隔日沈空青就回了县城。
才一日不见,他可想念儿子。
进屋抱了粥粥就不撒手。
原本沈君迁是在屋里转着拨浪鼓在哄粥粥,结果沈空青一回来就把孩子抢了。
沈君迁就把拨浪鼓放下,对他道:“昨晚粥粥没看见你,哭的可厉害。”
沈空青看着被他逗出笑容的粥粥,喜爱地亲了亲他:“乖儿子。”
粥粥高兴地挥着小手臂,仿佛知道是阿爹回来了。
晚上叶天冬从酒楼下工,一伙人吃了晚饭又各自回屋休息。
叶天冬洗漱进来,问在哄粥粥睡觉的沈空青:“都办好了?”
“嗯,见到大志了,他说他也种三亩。”
“那挺好。”叶天冬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等到了年底手头宽松了,若是觉得八亩的棉花不够,再问别人收买。”
实在是这会又刚置办了糕点铺,他囊中羞涩。
“好,糕点铺怎样?”
“我与刘师傅商量过,除了固定那几个款式,每日还做些不同的糕点,一来可以让客人换换口味,二来别人也猜不出我今日做什么。”
这个法子好,本来县城的糕点铺经营许久,他们要竞争过别人已经不容易,那就只能在手艺和款式上多花功夫。
粥粥眼皮子眨的缓慢,过了一会才在沈空青的注视下闭上眼睛睡去。
他刚睡着还不能立即就放到床上,容易惊醒,所以沈空青还抱着。
烛火跳跃,沈空青站着,垂下眼眸,与坐着的冬儿聊天:“刘师傅可是快回京了?”
叶天冬点点头:“除了缺少材料不能制作的糕点,其它的他都教过我,待我学会他就会回京,而且他把方子也交给我了。”
沈空青一听,叹道:“欠少将军和郎主的是越来越多了。”
叶天冬晃了晃脚,说道:“你别担心,有我跟你一块还,等多挣点银子,以后就能往边疆送更多的棉花和粮食。”
他是真真的把夫夫一体说出做到。
有这样一个人在他的身边,沈空青确实觉得自己是修了八辈子的缘。
“好。”他想把粥粥放到床上,但是冬儿更快一步,掀开小床的被子:“今晚他自己睡。”
只要做那事时冬儿就会让粥粥自己睡。
沈空青弯着的腰一顿,还是听话的把粥粥放到了小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落下床帐。
叶天冬也踢掉鞋子上床,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
沈空青解开外衣带子,脱了外衣和鞋子,也上了床榻。
才一进被窝,冬儿就钻了过来。
可这回冬儿没急着开餐,而是亲了亲沈空青的脸。
“哥哥,等粥粥长大一点,我们就去看望少将军和郎主。”
沈空青看着他雀跃的脸,低声道:“边疆路遥,而且多风沙,你该不习惯。”
南方水乡养出来的哥儿,受不了那酷烈的环境。
“有你在我不怕,而且只是去看看郎主他们,又不是长久居住。”
沈空青觉得他是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以后就把这提议忘了,就没反驳他:“听你的。”
叶天冬笑了笑。
半明半暗光线里绽放的笑容,像是夜里盛开的花。
这段时日他忙着糕点铺的事,怀孕那会养出的肉又掉了一点,以前那昳丽的面容又出现了。
沈空青看得目不转睛。
叶天冬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柔声道:“哥哥,我爱你。”
沈空青的手搭上他的背,坚定不移地回应他的感情:“我也爱你。”
将来的日子还很长,也许会像冬儿对叶玉竹说的那样,他们会去京城,也会去边疆,在那些闲散不忙碌的日子,沈空青还会带着冬儿与粥粥一同赏六月盛开的荷花,再尝一尝果园里种的桃子和荔枝。
等到了秋日,沈空青还会给冬儿做藕粉,放上冬儿喜欢的桂花与蜂蜜,做成他爱吃的口味,再到年节,他会和冬儿一起给粥粥洗浴,换上新衣裳,收的压岁钱给粥粥存私房,也会一起守夜,然后那时他还会给冬儿剥核桃和橘子。
只要冬儿在他身边,只要他在冬儿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就完结啦,然后我会再写几个小番外,但是番外不定时掉落,大家不用守,等标了完结你们再来看。
另外下一篇预收:《壮受与美攻》这真的是暂定名,我不会这么草率的,求收藏,文案戳专栏可见,等正式开文文名和文案都会改的。
谢谢大家,么么哒。
沈零榆的字颇有风骨,不像他这人, 反倒潇洒飘逸。
他看了那么多回沈零榆的信, 还不至于认错。
沈空青细细看来。
沈零榆说爹娘二人等年底再一块回屏东县, 这意思就是,今年他会回南山村过年。
宋晗是去年初冬怀上的, 只是沈零榆的家书先一步此消息回到,所以后边才又托刘师傅送了一次信。
等宋晗出月子,正好是仲月, 那会他们回村时,孩子也有三四个月大了。
末尾又说多谢沈空青给的二百两,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沈空青虽然没去过京城, 但身边有一位少将军, 对那地方也有所了解。
二百两在京城根本算不得什么,京城挥金如土,城中贵子贵女随便去外边酒楼吃顿饭就得几十上百两。
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托词, 但也的确是多谢沈空青的慷慨。
沈空青把信读完就转告了沈君迁。
老爷子听说儿子儿媳安康也放心,至于他们说年底才回, 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若不是路途遥远, 他其实也想去的。
他再疼沈空青都好, 沈零榆也是他的亲孙子, 对他这个祖父也孝顺尊重,手心手背都是肉,京城那么远, 他看不到摸不着, 怎可能不担心?
但有儿子儿媳在, 小孙子身边是爹娘和岳母亲自照料,确实比他这把老骨头要中用。
他还是带好他的大曾孙吧,省得给孩子们添麻烦。
等傍晚沈空青去接叶天冬,顺便就把这事说了。
虽说冬儿如今是同叶玉竹一块下工,但他接人也成了习惯,不亲自去接不放心。
叶天冬这半个多月都忙着糕点铺的事,整日团团转的,若非家里有沈空青、身边有叶玉竹和刘师傅,他也吃不消。
这不,脸蛋都消瘦了些。
可把沈空青心疼坏了。
于是吃食也不省着,每日换着花样给冬儿做好吃的。
他如今在家就带带粥粥做做饭,还有沈君迁帮着,只要不是回村,他也不会很忙,有时间去捣鼓这些。
到了三月初八,就是粥粥满三个月的日子,小家伙在阿爹阿父的精心喂养下,胖了不少。
原本就可爱,现在更加圆润。
小孩子胖点好,有福气,老爷子就喜欢圆滚滚的粥粥。
到了三月,春日便很快过去了。
入春之后酒楼的生意渐渐回转,行商走贩又开始新一年的谋生,使得酒楼也客进客出,每日都热热闹闹。
加上酒楼定期与人收买野物山珍,时常那些老爷们也在酒楼订席宴客,因此酒楼的生意自开春来就每日上升。
到了四月,又是一年枇杷成熟时。
枝头果实累累,青色衬着金黄,让人看了便心生喜意。
杜远志载着摘好的、成熟的李子枇杷上县城来,沈空青还帮忙去生果铺售卖。
生果铺只有方恬和沈泽兰在,客人多的时候忙不过来,所以沈空青会去看看。
傍晚收工,他提了一小篮子外皮破损的枇杷和李子去糕点铺接叶天冬。
他每日来接人的时辰很固定,一般情况下他来了之后,叶天冬就会和叶玉竹清扫卫生关门。
今日他在生果铺忙着,家里只有老爷子,担心他忙不过来,所以沈空青就帮着收拾,好早点弄完回去。
他把小篮子搁在柜台上,拿了扫帚去扫地。
至于盛放糕点的木架,则是叶玉竹负责打理。
等三人从糕点铺出来,天将擦黑。
夏日日头落山晚,可一旦天色将黑,那代表时辰也晚了。
三人走在青石街道上,叶玉竹走在前边,叶天冬和沈空青后一步并肩走在一块:“要不日后你别来接我了?有竹儿在,不会有事的。”
“不想我来接你?”
“不是。”叶天冬摇头:“你每日去生果铺忙到这时辰,祖父一个人在家带着粥粥,我不放心。”
“嗯,明日起我早点来接你。”
“...”这有何区别?
但不可否认,叶天冬是爱听这话的。
他本就说过,希望在沈空青心里,他永远排前头,便是儿子也不能越过去。
所以他爱听这话。
见竹儿也不像是会回头的样子,叶天冬便去牵沈空青的手。
沈空青垂眸,对上他忽闪忽闪的眼眸,了然笑了笑。
三人回了家,沈君迁带着孩子不便,只能生着火把饭煮了,至于菜得等他们回来煮。
至于李谷,他下工更晚,天黑了才回家,好在老爷家管吃食,不用回来吃冷饭冷菜。
三人回到家,叶玉竹和叶天冬自觉进了厨房,沈空青则回房看粥粥。
下午他赶趟回来,挤了奶,让沈君迁有时间自己热好了喂。
近段时日,粥粥也就他们两个人带得多,认得曾祖父,加上他也听话,吃饱了不会哭闹,因此沈君迁一人也带的过来。
只是他到底年纪大了,整日这样带着粥粥,精力多少有些不济。
沈空青进门那会,他就坐在小床边,一边摇着小床,一边打着呵欠。
“祖父。”
沈君迁立马惊醒:“诶,回来了。”
沈空青走过来:“累了就去歇会,饭好了我再叫你。”
沈君迁打着呵欠道:“唉,不得不承认是老了,想你以前小时候,我还能去种三亩地。”
“你也知道是以前。”沈空青走过来,借着昏暗的余晖看粥粥:“没哭吧?”
“没哭,你往后别这么晚回来,我一个人带着粥粥忙不过来。”
他在家也不是只带孩子,院子里还种着两垄多青菜要浇水,鸡圈里的鸡鸭也要喂,往日这些事都是沈空青打理,只是这两日他要去生果铺帮忙,回来得晚,就落到了他头上。
“嗯,我以后早些。”沈空青见粥粥睡得香,把床帐遮好,先去点了烛火,怕有蚊虫还燃了艾香。
淡淡的艾草味飘了出来。
老爷子先去了厨房。
沈空青后边出来,把门带上后也过去了。
叶玉竹和叶天冬手脚麻利把菜炒好,还不到两刻钟就喊爷孙两吃饭。
厨房里柴火的光就亮了半个屋堂,至于饭桌上,一盏油灯跳跃着。
吃了饭,几人又前后洗漱。
等沈空青洗完,李谷才从外边回来。
他点着灯笼进了院子,一身的疲惫。
沈空青站在浴室门口,向他道:“锅里有热水,洗了早些休息。”
“诶。”
李谷吹了灯笼里的蜡烛,又给挂好,这才回房去拿衣裳。
只是他进了房间又跟叶玉竹说起了话,沈空青进屋时他还没出来。
沈空青把门锁上,冬儿已经把粥粥抱到了床上。
在他不想要的时候,他很乐意和儿子分享青哥。
粥粥睡在中间,沈空青在外边躺下。
“刘师傅准备月底回京。”他刚一落床,冬儿就说了句。
“嗯,这么快?”沈空青转过身看向他。
“不快了,按日子来算,刘师傅若是月底回京,也差不多三个月了。”
对的,刘师傅是正月廿六到的屏东县,自他来就没歇口气开始传授叶天冬制作糕点的手艺。
这么长时日过来,叶天冬又有方子傍身,他确实可以抽身了。
沈空青说道:“他一走卢管事也该回了。”
过年前卢赟就说过,等来日跟刘师傅一块回京。
此次两人回京,怕是只有他们去京城看望沈零榆,否则再难相见。
叶天冬叹口气:“我舍不得他们。”
亦师亦友的关系,他舍不得正常。
沈空青安慰他:“别想这么多,将来还可以去京城看他们。”
叶天冬嗯了声:“睡吧,你忙一天也累了。”
“嗯。”沈空青的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越过粥粥摸到他的,握在手心。
叶天冬抓紧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闭眼睡去。
枇杷和李子还未卖完,就到了卢赟和刘师傅离开的日子。
他们离开的前一日,沈空青在酒楼摆下宴席,给他们饯别。
除了酒楼的伙计,包括沈君迁他们,沈空青也全都叫了过来。
整整坐了两桌。
卢赟与他们关系亲厚,将近两年时间的相处,他真诚对待沈空青两人,沈空青与叶天冬也并非感觉不到。
换句话说,要不是有卢赟的鼎力相助,他们也不会成功接管酒楼。
尽管这是因为郎主的吩咐,可也得卢赟肯用心。
第二日要赶路,就没敢喝太多酒,尽兴即可。
吃了饭,沈空青与叶天冬去送卢赟和刘师傅。
到了卢赟屋前,叶天冬还舍不得回。
卢赟看着他,忽然笑道:“这一年多以来你做得很好,我也没别的话要叮嘱你,你日后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吧。”
“卢管事,刘师傅,我舍不得你们。”
卢管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他以往并不会做这种事,如今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在了长辈上:“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若是有心,将来进京看望沈大人时,别忘了来看看老夫。”
“我会的。”
真要走了,卢管事也舍不得他,相处将近两年,又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花了多少心思他知道:“回去吧。”
沈空青道:“明日我和冬儿在城门口等你们。”
卢赟点点头。
沈空青这才半拖着叶天冬回家。
叶天冬走三步回一次头,卢赟朝他摆摆手,等走远了,两人的身影再难看清,叶天冬才吸了吸鼻子。
沈空青听到了,把人拉到身边,小声问:“怎还哭了?”
“我难受嘛。”叶天冬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
“卢管事也说了,日后可以去京城看他。”沈空青停下脚步,拉着人小声哄。
“我知道的,我就是一时间不习惯。”
沈空青大手扬了起来,拇指揩过他的眼尾:“别哭,我受不住。”
“???”叶天冬一脸疑惑。
沈空青亲了亲他泛红的眼睛:“回回见你哭,我就更想欺负你。”
叶天冬恍然大悟:“难怪你...哥哥,你好坏啊。”
他成功被沈空青转移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