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是在这里长大的,也理解父母和自己的处境,于是有了结婚的打算。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谁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做了那么久的同性恋,他也知道形婚是怎么回事,于是把他的打算和父母说了。
不管怎样,要在这熟人社会里过下去,结婚总比不结好,父母把他这些话消化了两天,最终点头同意。
徐开去当地相亲网上发布信息,提了一些奇怪的要求,比如婚后财务独立,像朋友一样相处等等。普通人一看会觉得奇怪,但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什么意思。
孟笛就是在网上看到信息后主动联系的他。
孟笛比他大两岁,是les,前两年跟交往多年的女友分了手,之后一直单身。她倒是没有徐开这种社会身份的压力,她的压力主要来自于身边的男人。
她长得漂亮,活得精致,手头又有钱,身边总有男人苍蝇似的围着她转,无论她怎么拒绝解释都没用,让她不胜其烦。
只是烦还好说,那些看似苍蝇似的舔狗皮下无不是饿狼,信息骚扰、跟踪蹲点,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威胁到她人身安全。因为没有实质伤害,她报警也没用。
很气愤,也很无奈,要摆脱男人,她最终还得靠男人。
在相亲网上看到徐开的帖子,下意识觉得这男的还挺靠谱。后来约出来聊了聊,发现他各方面都挺符合自己的要求,为人也挺老实诚恳。
但是需求上面他们产生了一点分歧,孟笛打算的是假装交个男朋友就好了,而徐开则是需要婚姻来做一个交代。两人一合计,那就只办婚礼不领证,既给了所有人交代,也不用产生任何法律关系上的麻烦。
既打定主意,徐开便立马着手料理纠缠孟笛的男人,孟笛也积极配合即将到来的结婚事宜。
这原本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直到陈砚乔的出现。
徐开没想过陈砚乔会千里迢迢跑来找他求和,过分惊讶以至于那些费了好大力气才扑灭的孽火差点复燃。好在他控制住了,知道他的感情和心灵再也经不起那样一次燃烧。人总是这样,受过伤又没有真的死掉,才学得会害怕。
他是怕陈砚乔的,知道那种无孔不入的温柔多情对他的诱惑力,因为太真实太完美,哪怕明知是虚假,也会不由自主陷进去。所以他将和孟笛的事说了一半,瞒了一半。陈砚乔心高气傲,到了这份上,他应该不屑于再来找他。
徐开静等陈砚乔自动离开,他现在只想和家人一起过简单普通的生活。
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愿,刚过两天,他就接到孟笛的电话。
第一句,孟笛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前男友?”跟着就说,“他来找我了,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
徐开:“……”
孟笛在电话那头疯狂大笑:“哈哈哈,那是个二逼吗?”
徐开却笑不出来,他心头五味杂陈,缓了好一阵才问:“你没同意吧?”
“怎么可能同意,我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会说出这种傻逼话……哈哈哈……笑死我了……”
徐开仍是沉默。
孟笛笑了一阵,发现有点不对劲,终于收了声,试探地:“他不会真拿得出五百万?”
徐开着急地:“我们说好的,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不能出卖我。”
孟笛电话那头小声惊呼了句脏话,又问徐开:“这么有钱的前男友来找你,你也不考虑?”
“我跟他不是两句话能说清,总之,你不能出卖我。”
“但是五百万很让人心动诶,要不我试试他,看他会不会真给钱。要是真给,咱俩分啊?”
“……”徐开无语,“别玩我了行不,你也不差这几个钱。”
孟笛打着哈哈挂了电话。
徐开握着手机不断叹气。又想不管是主动提出和好,还是总是想用钱解决问题,还都是陈砚乔的一贯风格。
他随心所欲惯了,你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假象,相反,他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他本心,或许一切的症结只是他本没有心。
第91章 多喝热水
窗外细雨纷纷,一眼望去,世界都是一片朦胧灰色。寒意和潮湿像细铁丝一样冷津津地缠进骨头缝里,身上每一寸都是湿冷的,空调暖风都不顶用。南方的倒春寒真是折磨人。
陈砚乔没想到徐开的老家会这么冷,室内还没有暖气。他习惯了无论车里还是室内,只要头顶有个盖子就很暖和,也习惯把自己打扮得很有风度,果不其然就重感冒了。
何小青说他这大冷天的偏穿风衣,纯粹自作自受。陈砚乔却有不同看法,他这不是受寒给凉的,纯粹是怒火攻心,气急败坏,给气的。
先是气徐开二话不说居然要结婚,后来去找他那结婚对象叫什么孟笛的,那女人居然说他脑子有病。
陈砚乔自恃长了张帅脸,不说人见人爱,至少碰到的人大都对他态度友善。时间紧迫,他也没工夫跟孟笛迂回,直接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多少钱能让她离开徐开另觅良人。
孟笛倒也回得痛快,张口就要五百万。
既然她这么痛快,陈砚乔也是痛快人,五百万就五百万,他当场就拿出一份承诺书写上金额,让孟笛在上头签名摁手印。
孟笛看了他两眼,突然反悔,骂他神经病。
陈砚乔有点生气,但对她这种反应也能理解,毕竟普通人现实中碰到这种事的几率几乎为零。他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试图让对方相信,那女人却一脸不耐烦赶他走。
陈砚乔被逼急了,扒住门框,口不择言:“你知道徐开之前是和男人交往吗?对,那个人就是我。你未婚夫跟人搞同性恋,你还要跟他结婚?”
孟笛瞅了他一会儿,冷笑一声:“我算是知道徐开为啥不乐意跟你在一起了。”说完就把门拍在他脸上,一句话噎得他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陈砚乔缩在酒店床上,哼哼唧唧地:“青姐,我还是有点冷。”
“没有更多被子了,我叫前台再送两床上来,你等等。”
“好。”
何小青去摸他额头:“还是有些发烧,我叫医生过来再给你吊个水?”
“不想吊水,昨天扎了针,手背还青着。”何小青也不劝他,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怎地他自己又想通了,“你叫医生过来吧。”
被子送上来,医生也来给他输上液。何小青以为他总该消停了,陈砚乔把手机递给她:“帮我拍个照片。”
“拍什么?”
“拍我,发朋友圈。”陈砚乔把输液的手背横在胸前,偏头侧脸,一副恹恹神情,“就这个角度,你拍吧。”
何小青咔咔给他拍了好几张,陈砚乔挑了一张“病容美男”的照片发朋友圈,配字:“好久没有感冒这么严重了,难受。”
发完朋友圈,他就安详地躺在床上,等徐开打电话来慰问他。身体实在是很不舒服,等着等着,他睡了过去。
打个盹的时间,床头的水吊完了,陈砚乔的朋友圈忘了分组,评论区炸了锅。
陈开年:我懒得说你,你最好别给我死在外头。
陈乔墨:怎么样?我叫吴医生过来了,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高秋怡回复陈乔墨:吴医生出发了吗?我叫他给小乔带几件厚衣裳。
小禾:哟,乔哥这又是在勾搭谁呀?
文渊回复小禾:?
小禾:乔哥这明显是寂寞了,在引起别人的主意啊。文文你现在学好了哦,这都看不出来?
小禾:谁啊谁啊?勾上了吗?
文渊回复小禾:这真是陈砚乔?我记得他手段没这么弱智。
小禾:可能是良家妇男当久了,退化了。
陈砚乔:你俩要聊自个聊,别他妈在我时间线上聊。
翻完了所有人的回复,唯独没有徐开。
算算时间,是工作日,他应该正忙着上班。陈砚乔干脆截了个输液的手给他发过去:“你老家这边的倒春寒可真难受,好多年没生病,到这儿感冒了。”
徐开很快回复:“严重吗?”
到底徐开还是关心他的,朋友圈应该是真没看见:“还好,不是很严重。”
“就是发烧畏寒,浑身酸疼,头疼咳嗽,手脚冰凉,头晕脑胀。”
打着这些字,又在身体不适的加持下,陈砚乔心里真有些难受起来,终于知道委屈是什么滋味儿。
他接着输入“你能不能不结婚”,发送前又删掉了,换成“你过来看下我”。但这话还没发过去,徐开的信息先过来了,一行大字——
感冒是自限性疾病,会自愈,你就多喝热水。
陈砚乔盯着这句话读了三遍,越看越生气,一把甩开手机,去他妈的多喝热水。
“青姐,你门特种兵出任务有时是会杀人的吧?”
何小青一脸问号瞅着陈砚乔。
“你能不能替我去把徐开这傻逼给掐死,我受不了了。”
何小青无语垂下眼角:“你不是喜欢他?”
“我喜欢有什么用,我又阻止不了他跟人结婚。只有你去弄死他,他就不能跟别人结婚了。”
说到后面,陈砚乔语调都沉了下去。死不死的当然只是气话,可他心里那无法排遣的郁闷和痛楚却是真实的,万分不想让徐开跟别人结婚也是真实的。他有财有貌,有叱咤情场的所有有利条件,唯独挽回不了爱人的心。
“之前你爸爸找到我,除了让我保护你,还让我看着你。说你喜欢鬼混,到处留情,惹了很多麻烦,叫我特别注意你私生活。”何小青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你不是情场高手吗,我怎么看你追个人追得这么费劲。”
陈砚乔无言以对。
何小青说得没错,他是很会勾搭调情,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并不投入,也不是非要得到的基础上,这样才得以有充足的空间判断对方的心里状态和玩欲擒故纵这套。
再次面对徐开,他自己已经先乱了阵脚。特别是知道他即将结婚,陈砚乔那堪堪就要崩溃的心态,哪里还顾得上玩什么策略,只能莽撞地采取一些下意识的行为。就像那些没有感情经历的男人,第一次遇到心仪对象,手足无措,最后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糗事来。
他深知自己此时像个小丑,可笑又悲哀。
何小青劝他:“要不算了吧,反正你条件好,就是找男人也好找的。”
“你知道什么,我跟徐开发生了太多,不是一句‘算了’就算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人家都要结婚了。”
“……”片刻后,陈砚乔无力地,“我累了,你出去让我睡一会儿。”
他还能怎么办?他什么也办不到,他没法拦着徐开不让他结婚。陈砚乔知道徐开是个传统男人,从一开始他追求的就是普通的生活。是自己非要把他拉到这边,然而又没能给他足够的感情和承诺。现在他要去过他期望的生活了,陈砚乔根本无能为力。
况且孟笛也知道徐开那些过去,知道还能接受,也不为金钱动摇,看来是真的喜欢徐开吧。人家俩人有了感情要结婚,陈砚乔再不是东西,也做不到为了一己之私,将人活生生拆散。
再心痛再后悔,也没有机会重来。他是出局那个,已成了既定事实。可能是生病让人格外脆弱,陈砚乔转过头去,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原本就有些塞住的鼻子,此时更不通气。身体难受,心理也难受,光是和徐开同处一城,都让他受不了,他没法再在这地方留下片刻。
他将何小青叫进来,让她买明天回去的票。
何小青面露难色:“你病得这么严重,不等好些再回去?”
“一时半会好不了。”他鼻头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身上压着层层叠叠的棉被,病得可怜,“不要紧,回去吧。”
何小青买了第二天上午的飞机,陈砚乔还发着烧,身上裹得像个球,一步三晃被何小青和前一天才赶来的吴医生带着上飞机。
从昨天决定回去后,陈砚乔就没怎么说过话。此时也一直看着舷窗外阴沉的天气,一动不动,这让习惯他聒噪的何小青还有些不适。她又不是健谈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正巧之前委托的私家侦探发来了消息,她便问陈砚乔:“之前你叫我找人查孟笛,这边消息来了。”
“嗯。”
“你不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
那是刚开始知道徐开和她要结婚,陈砚乔气晕了头,知道徐开是块顽石,只能从女方身上打主意,想的是万一能找到女方什么把柄,就能逼她离开。回过神来,也知道威逼过分了,选择了利诱。如今利诱失败,他也彻底没了心劲儿。
不能给徐开幸福,至少不要成为他的不幸,抱着这种想法,陈砚乔选择退出。
“尾款呢,现在付吗?”
“付吧。”
何小青转了尾款。陈砚乔不看,但她本着花了钱不看浪费的心态,闲闲翻看起来。
“这女人挺牛,自己有个商务公司,难怪不要钱,她就不差钱吧。”
陈砚乔没说话,心绪起伏,难以道明。徐开能找到这样的女人结婚,本该为他高兴,陈砚乔却只有酸楚,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看她才29岁,不到三十,我看资料上说她大学创业,白手起家的,真是优秀啊。”
“29岁,是不是比徐开还大点?”
陈砚乔又想起徐开喜欢姐姐类型的女人,再也听不下去:“你看就看,能别出声吗?”
“这不是你最开始让我找人调查的?”
“我现在不想听。”
“……好吧。”片刻后,何小青又忍不住,“还有一点……”
“说了我不想听!”陈砚乔少会发火,此时已经带了火气。
“最后一点,”她把手机递过去,“这女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弯的’?”她指点着调查报告里的内容,“说是找她大学同学了解到,她大学时跟同寝女生有恋爱关系。”
陈砚乔突然抢过手机,下一秒,他站起来:“走,下去。”
第92章 偷家
倒春寒结束,春天就算是彻底来了,桃树开花,柳枝抽芽。早晚还有些冷,午后就是一天最好的时间。县城悠闲,吃过午饭,小广场上就挤满了出来遛弯下棋晒太阳的人。
广场也分区,中间泉水就是孩子们嬉戏的地方,花坛边被阿姨们占领聊天拉家常,西南角的几张石桌里三圈外三圈围的全是男的,人群中心是两个抓着脑瓜子眉头皱成一团的老头。
徐日升皱起的眉头一散开,抓起的棋子搁在棋盘上:“将军,嘿嘿。”
“不不不,我走错了……”
对手捡起棋子想反悔,被他一把抓住手:“什么走错了,落子无悔。”
“我不是悔棋,是把子放错了地方。”
旁边人插嘴:“老徐你就让人重新放一下嘛,又不输钱,下着玩,这么认真做啥。”
“甭管是不是下着玩,规矩要遵守。”
“你甭说啦,老徐这人你还不知道。”
棋局重开,输掉的人下去了,换上另一个。话题也一转,从棋局说到了家长里短。
“老徐,说是你家小子订婚了,啥时候结婚啊?”
徐日升两条眉毛耷拉下去,闷声闷气地:“五一。”
“你这回出了多少血?”
“市里头的媳妇怕是不便宜。”
徐日升知道儿子结婚的内情,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闷头不说话。
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能继续聊,这巴掌大的地方,谁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一百双眼睛盯着。
“那回媳妇上门,我听我儿说,女的停在楼下的车一二百万呢。”
“这么有钱?”
“还得说徐家那小子有本事,不愧是书念得多,又从大城市回来的。”说着恭维起了徐日升,“你以后可有得福享。”
“我看不见得,一个家让女人当,那还不把男人管得跟龟儿子似的。”
“还是结了婚早点生个娃拴住人,免得女的后面跑了。”
徐日升听不下去,搁下棋子,满脸不快:“咋个跟些婆娘似的,就这喜欢嚼舌根?”
“这叫啥嚼舌根,不是夸你家小子能干嘛。”
之前有想介绍自家女儿给徐开的,憋不住阴阳怪气:“难怪那么傲,果然还是瞧不上我们当地闺女啊。”
突然对手落子:“将!”
徐日升定睛一看,他刚听闲话听得郁闷,心不在焉没把棋子搁回原位,就被人将了军:“刚那不算,我听他们说话去了,我还没下。”
“下手无悔,不是你说的嘛?”
“我那不是下的棋……”
徐日升要去抓棋子,也是被对方抓着了手,斥责他:“别人悔棋就不行,你就能悔啊,一把年纪还兴这么耍赖。”
徐日升涨得面红耳赤:“都跟你说了,那是不小心碰到了,我还没走。”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人群里一只白皙的手伸进棋盘,以一种乖张的方式吃掉了对方将军“炮”的“炮架”,将徐日升的弱势局解了围。
他抬头看了一眼,是个高高大大的陌生年轻人,挤在一群老头子里格外显眼,再一看他那衣着打扮,就不是他们这儿的人。
连着三天,徐日升都在小广场看到了这年轻人。人一来,总是先被花坛边的女人们抓了去,陪聊一阵,他才踱到这边看下棋。脸熟后,他也偶尔下一盘,年纪不大,棋还下蛮好。
年轻人长得又高又俊,说话温声细语带着笑,特别招那帮老娘们的喜欢。徐日升却不大看好,年纪轻轻就跟退休老头一样到处溜达,有什么出息。
地方就这么大点,最大的新闻就是谁家有个红事百事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抢眼的年轻人,一时间成了小广场的新闻。
老伴儿做饭照例跟他闲聊:“你看见广场上新来的那小伙儿了吧?隔壁传珍想把她闺女介绍给人,天天把她那大胖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到广场上遛。人能看上她?笑死个人。”
徐日升不以为然:“就一个游手好闲的耍娃,也不是啥好角色。”
“你知道个屁,人家开公司当老板的,又不用天天上班,还赚大钱。”说着叹息一声,“哎,也就比咱家小开大三岁,看看人家。”
徐日升白他老伴儿一眼:“你又知道。”
“嘿,传珍她们都打听清楚了,叫陈砚乔,三十岁,开公司,还是单身。你说这条件咋还没结婚?”
“他说开公司你就信?是骗子也说不定。”
“哪有那么多骗子。人家开那车,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再说,他大城市来的,在我们这小地方能骗到个啥?”徐妈向往地,“传珍家那胖丫头配不上人家,我觉得我家闺女跟他还配。”
徐日升一瞪眼:“你别打这主意,他要不是个骗子,这条件眼睛得长在脑袋顶,别让徐心去丢人。”
徐妈不高兴:“我看你才丢人。我们徐心不比传珍家那丫头好看十倍?不说别的,徐心要是跟那小伙儿站一块儿,肯定是配的。”
“你是在发癔症,徐心离过婚还有孩子,人家又不是找不到,你想想。”
“这有什么,现在的人,离不离婚的又不在乎,万一人正好喜欢小孩呢?”
徐日升觉得自个老伴儿越说越离谱,一甩手里摘着的菜,不跟她多说,转身出去了。片刻后,又理解了她。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儿女能找个好对象,有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偏偏他家一对儿女都遇人不淑。
这天是个周末。
徐开在市里上班,平时租房住,周末才回家。这周忙得回不来,眼看天热起来了,徐妈便找了薄些的衣物被褥,又做了几天的饭菜,打包好叫徐心一块儿给他送去。
娘俩出了门,徐如月今儿不上学,只剩下老头带孙女。吃过午饭,徐日升照例带着孙女去小广场遛弯。
人还是那些人,玩的还是那些玩的,无奈老头带着孙女,他想去下棋,孙女只想去广场中间玩水。周围都是熟人,不担心孩子被拐走,他交代邻居帮他看着点,就去下棋了。一局还没下完,就听到广场中间徐如月的哭声,原来是被几个小崽子给浇了水。
老头把几个混小子骂一顿,小崽子做着鬼脸一哄而散,他也把孙女给抱走了。
他没再参与棋局,就站在旁边看别人激战,看着看着又听到孙女的哭声,一扭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跑到了水池边上,这次是在池子里放声大哭。
老头气势汹汹冲过去,一把将湿透的孙女给捞起来:“身上全湿了,怎么回事?”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对面几个男孩:“他们推我……”
小崽子见状不对想跑,被徐日升一手一个抓住,竖着眼睛呵问:“你们谁推的?”
一个说:“没有人推她,她自己摔倒的。”
另一个也附和:“她自己摔了,赖我们。”
徐如月坚决:“就是他们推的。”
这会儿男孩的家长也过来了,老头指责他们不看好自个孩子,让臭小子欺负人。男孩家长却理直气壮:“谁欺负了?都说了是她自个摔的。我们只看到你以大欺小,为老不尊。”
徐日升气得,说周围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想让大家帮他作证,特别是他委托的照看徐如月的邻居。那邻居却说她那会儿聊天去了,没看见谁推的,又说小孩子一起玩难免打闹,劝他算了。
徐日升知道肯定有人看见了,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真是小孩子间的打闹,他也就算了,这分明是几个臭小子三番两次逮着他家孩子欺负。
他又去问徐如月,小姑娘这会儿有些吓傻了,只会哭。
老头还抓着男孩不愿就此罢休,但人父母已经上前来,两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她从对面跑到水池,被他伸脚绊了一下。”说着指向徐日升右手抓着的男孩。
男孩家长顿时哑火了,片刻后死不承认:“你谁啊?你说看到就看到了?”
“我们都看见了。”陈砚乔伸手一指刚刚和他聊天的几个阿姨,面不改色,嘴角还带着刚才谈笑的余韵。
被点名的看客没法继续和稀泥,只好说是这样的。
男孩家长见势不对,揪过自个孩子就是一耳光,把那男孩扇哭得震天响,指责道:“你说你没事去绊她做什么,吃饱了撑的。走,跟我回去。”说着把孩子扯走了,边走边教育他,“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跟她玩,你听不进去?”
这话听得徐日升很窝火,却无可奈何。这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特别是小孩。徐如月从小没有爸爸,就总是那个被欺负的对象。
她身上都湿了,徐日升也赶紧带她回去换衣服。等换好衣服再出来,她终于学乖不独自跑去水池边,只跟着爷爷看那无聊的象棋。
日头偏了西,回家做饭的吃饭的,广场上的人渐渐散了。徐心打电话说晚上要跟她哥吃完饭再回来,叫他自个带着孩子对付一顿。
徐日升抬头一眼,广场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小年轻却还坐在长椅上,静静地,不知道在等什么。
老头领着孩子过去:“你还不回家?天快黑了。”
对他的搭讪陈砚乔一点也不意外,对他笑了笑:“我家不在这里。”
老头想着下午受了人帮助还没道谢,他这人一向有恩怨分明,又说:“还没吃饭吧,我今儿也没人做饭。走,我带你吃个我们这儿的特色。”
“好啊。”陈砚乔站起来,从善如流跟上了老头的步伐。
第93章 相谈甚欢
徐日升将陈砚乔带去路边的小馆,点了几个家常菜,和他介绍吃鱼是当地特色,整个县城就这家的鱼做得最好。
馆子不大,却人满为患,菜都是师傅现炒,且得等。大人没啥,小姑娘坐不住,老想往外跑。这人多事杂的,怕她磕碰到,但徐日升多招呼几次,徐如月就听不进了。
见她硬要从凳子上下来,陈砚乔掏了几颗巧克力给她。
徐如月下意识看向爷爷,徐日升说:“拿着吧,说谢谢。”
徐如月从陈砚乔手里挑了两颗,道了谢。陈砚乔把剩下全放她面前:“都给你。”
徐日升嘱咐她:“吃着糖就别乱跑,听见没?”
徐如月鼓着腮帮子点头,又问陈砚乔:“叔叔,你衣兜怎么还装着巧克力啊?”
“我前几天生病,药很苦,吃完药就吃一颗去去苦。”
孩子鼓起的腮帮从左边换到右边:“大人也怕苦哦,我长大了,都不怕吃药了。”
“就属你能干。”徐日升转头对陈砚乔说,“下午的事,多亏你。”
“没事。”
徐日升叹口气。
这会儿菜上来。小餐馆的菜式重油重辣,颜色鲜亮,味道辛香,一看就很有食欲。徐日升招呼陈砚乔吃饭,又问:“你来不来点酒?今儿的都是下酒菜。”
“您呢?”
“我就不喝了,我带着孩子呢。”说完徐日升招手,替他跟餐馆的服务员要了个二两瓶的白酒。
陈砚乔拧开酒瓶,拿个杯子给徐日升倒了小半杯:“叔,你也来点。”
“我不来了……这……行吧,少点少点,够了。”
两口酒下肚,徐日升辣得龇牙咧嘴,脸上也升起红晕,问:“你不是这儿的人吧,咋到我们这地方来了?”
陈砚乔也灌了口酒:“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我对象的。”
“找着了吗?”
“找着了,他不理我,还要跟别人结婚。我心头郁闷,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散心。”
徐日升一愣,他这把年纪,早就过了情情爱爱的时候,还是提起酒杯,干巴巴地劝了陈砚乔一句:“有什么好郁闷的,以后找个更好的。”
“找不到,没有比他更好的,我还得想办法把人追回来。”
“你说这话,就说明你还年轻。咱人口大国,你还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心眼子别那么死。”老头子又碰他的酒杯,“来,喝。”